云恪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奈道,“哼!你们两个凑在一起都敢把天捅个

窟窿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听云恪这般说,李昭便明了了,挑了挑眉冲着云恪抱拳行了一礼就溜出屋去。

赵辰阳看着李昭的背影说道,“你放心,她心思比我们可是细致的多,做事向来有分寸。”

云恪凉凉道,“大事上有分寸,小事上随性的很!”

“你明知拦不住她,又何必现在在这里生闷气?放心,苏溪还是有几分可靠的,她自小随着永宁,对永宁的身子骨比谁都看的重,她是不会让永宁冒险的。”

云恪叹了口气,无缘故的想起六年前送李昭出城时的景象,垂下眼来,声音低了许多,几近喃喃道,“幼年时我们一同长大,我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若是以前我自然不用担心,可自姑母去后,她的性子便越发隐忍,我如今也看不透她了,我总想起六年前她去城阳,我同她去到姑母陵前的那一幕,她好似要随风散了一般。我是怕她如今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赵辰阳与李昭相处时日更多,自然也将她这些年的变化看在眼里,晓得云恪说的有理,也不吭声了。

医馆中众人的情绪还未收住,小孩哭闹,大人抹泪,时不时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每一次咳嗽就像要把心肺呕出来,看的让人心疼。李昭上前扶着一老婆婆,手在背后顺着,让老人家缓过来。

老婆婆回过头见是李昭,拉着她的手摆了摆头,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好些了,老婆子如今老了,身子比不得从前了,怕是没几日好活的了。”

李昭柔声道,“婆婆您放心,现在大夫都在日夜不休的配制药呢,很快就能好了!”

“小姑娘你不用安慰我这个老太婆,我小的时候家里也遭了水灾,我随着家里阿公阿婆逃到了这里,算下来也有个几十年了。老婆子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啊?想的开!只是这些年轻没经事的小娃娃可得救啊,他们这一辈子可还长的很呢!”

李昭将水碗递到老婆婆面前,抬声说道,“您放心,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长安派的御医马上到了,这么多医者聚在一起定会有办法的!您就安心等着吧!”

李明悯这边快马加鞭,连带着一帮已近不惑之年的御医长途奔波,到了凤翔府时已经是快要去了半条命。

云恪在城门口迎他们入城,瞧见柳怀远时也是震惊,但见一行人疲累不堪,赶快把人安顿好。

李明悯也只是回房里换了衣衫,洗了把脸就到了书房,“如今城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怎么没见阿姐?”

云恪宽慰道,“永宁她今日下午去了医馆,怕是晚间才归。你初到凤翔,还是歇上一日再做细致打算的好,现下凤翔还算稳妥,百姓也算配合。”

李明悯听到李昭去了医馆反应极大,站起来怒瞪着云恪,“你怎么能让阿姐去到那里,万一染上疫病……”

未等李明悯把话说完,云恪就冷静道,“今日百姓慌乱,你阿姐不出面怕是你现下看到的凤翔已是乱成一锅粥了!再者说你阿姐不是金丝雀,不用我们将她护在身后!”

李明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还是赵辰阳打了个圆场,“都是因着我当初思虑不周才到现下这个地步,不过幸而永宁在,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你放心,你阿姐现在好好的,毫发无损。”

等到晚间李昭回来时,一入府门竟看到等在这里的柳怀远,先是不解地皱了眉头,听到柳怀远说自己是随李明悯来时,扯出一个笑,“柳大人为国为民有勇有谋,当真令人佩服!不过我刚从外间回来,衣衫也是脏的,不妨等我回去换过后再去书房寻你们?”

柳怀远见李昭今日外面身着麻布粗衣,发髻也只是单单用绳子挽着,浑身上下也只佩了个香囊,怕是夏日炎热,加之在外走动一日,李昭发髻微散,衣袖衣摆间都染上了污渍。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李昭停在自己五步之外。

见柳怀远未曾回应,李昭又唤了几声柳怀远,柳怀远才恍然回神,笑着说道,“是微臣考虑不周,公主请。”说完侧身让开道,看着李昭回了房。

等李昭再次进到书房时,已经是换了一身素衣,只见李昭衣袖摇曳,走动间还带着皂角气味。只见她进来先是向何谦点头示意,才看向李明悯,没有过多寒暄,几人聚在一起把城中情形细细说了一遍。柳怀远听着,不禁佩服起李昭的细致谨慎,换成其他任何人,怕也是不如李昭的。

“父皇指了军队过来原是帮助百姓重建家园的,现下大部分人都被派去医馆或城门看守,才将将稳住城中情况,当务之急有二,一是尽快研究出疫病之解,二是重修堤坝,二者需同时进行,你来真是解了困局。”

赵辰阳说道,“正是,如今洪水退去,只余下残垣断壁,我前几日四处查看,多地洪水都已退去,朝廷需得尽快重整,让百姓得以归家。”

李明悯问道,“如今城中患有疫病的人有多少?”

李昭递来个册子,说道,“这是列出的凤翔府患病以及死去百姓的记载,其中症状较为严重的几人都有医者日夜守着。”说着又将怀里的几张药方递过来,“这是他们研究出来几张疗效不错的方子,你先交给御医,让他们看看,明日里我带着人去医馆,让他们看看病人,看有没有什么主意。”

见李昭如此说,李明悯也应道,“那我明日一早就带人去医馆!”

李昭默了一会儿说道,“医馆那里我比你们都要了解,还是我带着御医一同去吧!你随赵辰阳他们去到周围,商量着如何重建,咱们兵分两路也能快上几分。”

李明悯今日第一次提出异议,说道,“父皇派我来首要就是稳住疫病,怎么能不去到医馆?”

“好了,如今你来到凤翔,城中百姓晓得太子殿下亲到已经是不小的作用了,再者说你又不是医者,去了也不能如何,不去出份力,随赵辰阳去跑跑,凤翔是西域往来贸易之处,需得尽快恢复往日。”

李明悯晓得李昭在顾左右而言他,偏他又不知如何说,只能僵持在这里。柳怀远见状开口,“不若微臣明日陪公主一同去医馆的好,微臣身为文臣,身手不如太子及城阳王,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等柳怀远几人退下,只留李昭同李明悯两人,李明悯才露出几分担忧,“阿姐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到凤翔,可是让我和父亲担心!今日又见你不顾自己出入医馆,万一…万一…”李明悯不想把话说出口,脸上看着要哭出来了。

李昭见状赶忙安抚,好一会儿才哄好。

第54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日清晨,李昭洗漱完刚出院门,就见柳怀远站在不远处廊下,走近才发现柳怀远皱着眉头正瞧着树上几只鸟儿吵嚷,“可是还没适应?怎地起的如此之早?”

柳怀远回神转过头来,李昭已经站定在他身旁,一样抬头望着树梢。柳怀远忙要行礼,李昭摆手拦道,“在外面就没那么多礼数了!可是树头的鸟雀吵到你了?你们日夜兼程赶路,想来是要多睡会儿的。”

“非是被鸟雀惊到,只是臣一向

这个时辰起,习惯了罢了!公主殿下今日醒的也如此早啊?”

“想着你们一路上定是风餐露宿,早早就准备好了米面,想着做些糕点给你们。”李昭见柳怀远站的直挺,回话时也是毕恭毕敬,笑道,“我与柳大人也算是一同对弈过,加之年龄相仿,倒也不必如此生疏,在外唤我永宁也是可的。”

“万万不可,殿下万金之躯,臣不敢不敬!”

李昭看着柳怀远垂下眼眸,垂手而站的姿态,有些好笑,“你在家中时也是如此小心不成?我之前听你说你幼时曾在江南长大,该是时常是小雨绵绵,可还未曾见过洪水过后如此破败的景象吧?”

“回殿下,臣在江南呆的时间不久,加之一直住在府中很少出门,倒是对江南的印象十分模糊。”

李昭坐在檐廊下,笑着说道,“那还真是可惜,江南景象别有韵味,那里人也好,物也好都与长安十分不同,撑船游湖,采莲蓬,对歌,都是难得的轻松时光。”见柳怀远不说话,李昭自顾自说下去,“江南的亭台楼阁也与长安不同,我去岁回来时,从南往北一路上匆匆,若是得闲,定要边走边赏沿途景色的。”

“殿下所见已是远超许多,臣久待长安,也只今次来到凤翔,才算见到不同,一路向西路上还遇见不少逃难的百姓,到了此处更是见到如此景象,不禁有些唏嘘。”

“如今此番已是好些了,前些日子才叫是炼狱。”

“臣看折子里寥寥几语也可大概想到此间情景,如此更是敬佩公主殿下,临危不乱,能够稳定百姓。”

李昭听他如此说,扭头看向柳怀远,笑声是藏都藏不住,“你这番说辞不知晓的只当做是恭维,咱们私下聊天,倒也不必如此。”

柳怀远低头看着李昭坐在廊下是眉开眼笑,双脚都离开地面轻轻摆动着,看起来当真是心情不错。柳怀远认真说道,“这不是恭维,是我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