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几人匆匆用过,楼上临窗处的齐钰看着李昭的身影,对着柳怀远感慨道:“数年不见永宁

公主,如今看来依旧是风姿绰约!”

柳怀远看去,只见刚刚上车的李昭不知听李明悯说了何话,整个人探了出来,伸手去打他,李明悯被打也只是揉揉额头,俯身求饶。姐弟两个当真是十分要好。

李昭入宫后便直接回了旧时居住的长乐宫。知晓李昭要回,侍女早早就等在了宫门口,见到李昭俱是行礼问安。长乐宫中一切如旧,当年栽种的紫藤花想是有人照料,已然成活,星星点点分布着几朵花苞,却也为这宫殿添加了几分春意。

走进殿内也是依着李昭的喜好点了熏香,墙角几个火盆更是显出几分暖意来。李明悯看李昭面上疲态尽显,说道:“阿姐还是快快沐浴休整,其余杂事暂且先放放。晓得你定是快马加鞭赶路奔波,为了让你能好好歇息,今日家宴也都安排在了日暮,父皇还特令各宫无事不得打扰。”

“晓得了,你也不要赖我这里了,想来你如今也是事务繁多,快些去处理你的事吧,我现下也没精力同你闹腾,晚些时候咱们再好好叙话。”

“我哪里就这么没眼色了,正要走呢,却不想阿姐这般赶我,亏我还惦记着早早去城门口冒雨迎你,阿姐当真好没良心!”说着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掩面之姿,大有李昭敢多说一句,他就哭哭啼啼的作态。

李昭静静看着不语,等李明悯装不下去偷偷从袖间抬眸时抓了个正着,“刚看你稳重些,现下看恐是我看走眼了!”说着伸手在李明悯额头一点,“你呀!快些去吧。”

李明悯顺势往后退着,说道:“那阿姐好好休憩,晚些我们再好好叙话!”

热水早已备好,慢月伺候着李昭沐浴。能听见外间望月指使着人收拾的声音,李昭闭目坐于池中,由着慢月俯身伺候洗浴,不多时再睁眼身边已然换了寻月。寻月观李昭面色疲倦本不欲开口,谁知李昭却开口问道:“我久未在长安,现下宫中到底是个怎样情形?”

见李昭开口,寻月便思量着说道:“殿下离宫六年,怕是不晓得如今的长安已是今非昔比了。六年前后宫还有淑妃娘娘能与肃贵妃制衡,如今刘家渐渐势大,淑妃娘娘在后宫中也是越发说不上话,加之二皇子也已长大,前朝后宫难免生出了些旁的心思,奴婢看着宫里人人如今也是各怀鬼胎。”寻月沉声说完,见许久未有应声,抬眼去看,只见李昭闭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寻月本想再说些事儿,可想了想还是收了话。

良久才听李昭说道:“刘家浅薄,难免沉不住气,再加上宫中这位刘氏也不是个聪明的,倒也不足为患。只是年前信上说的阿姐择婿之事,莫不是刘氏在其中鼓动?不然怎会如此急迫,算来今年正是阿悯立东宫的时候,阿姐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起风波,前朝后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怕是他们心中也要有几分思量的,如今我又在这个时候回来,恐怕更是有人要计较一番的。”

“华安公主想必是和陛下商量过了的,也或许是近些年来太多人提及此事,不过如今长安中大都还不知华安公主择婿一事,想来陛下和公主也都还在斟酌呢。”

“算了,如今在这里纠结也是无用,等哪日我找个时间与阿姐细说此事吧。”说罢再无人声,只剩水声沥沥。

沐浴更衣后,寝殿中已然收拾齐整,各处物件按照李昭往日习惯摆放妥当,床上被衾也是李昭一贯用的。殿中各处宫女侍从也已安排妥当,慢月上前说道:“如今宫中各处多还是当年留下的人,只是陛下又指了几个过来,剩下的都是华安公主亲自选的人,此前韩姑姑也来训过话,想来是得用的。殿下还是先歇歇,晚上陛下在醉雨阁设宴,到时见您这个样子,也得心疼。”

“你做事向来仔细,既已妥当,往后再看也可。慢月、望月你们二人随我奔波也是辛劳,这几日便不用伺候,好好歇上两日吧,家宴自有酹月与寻月两个随我去。”

众人退下后,一室寂然,李昭躺下合眼,终是不敌困意,沉沉睡下了。

醒来时暮色沉沉,李昭正欲起身查看时辰,就瞥见屏风后坐着一人,那人见李昭醒了淡淡道:“醒了?”

李昭出来时看桌上摆着棋局,那人一人执黑白两色对弈,桌上棋局已然是下了几十手,李昭开口道:“阿姐来了还不叫醒我,一人对弈有甚乐趣?”

李时悦放下手中棋子,起身走近几步,看着李昭眼下青色不由地皱眉道:“看你睡得香熟,就未曾唤你,想着再过上一刻你若还未醒,必然就要吵醒你的。”末了终究没有忍住,“回京之事又不急,何必如此急匆匆赶路。”

“还不是得知你要选婿,生怕错过了热闹,这才归心似箭。”李昭直勾勾盯着李时悦眼睛,眼中全是担忧。

李时悦并未接话,定定看着李昭,而后叹了口气。

李明悯进来时李昭正在镜前梳妆,李时悦坐在一旁饮茶。李明悯有些惊讶,与李时悦说道:“我还想着长姐如今事多,必定不会早到,谁知竟比我还来的早了。”

李时悦含笑说:“我可是从得了信就开始盼着阿昭回来,就算再急的事也得先放一旁啊。”

李昭接话:“可不呢,一觉醒来阿姐就坐在那,可吓坏我了,我还想着是我睡过头了呢。”

说是家宴也不过是皇帝和他们姐弟三人。宴席设于醉雨阁,只单单一桌菜配上酒,看起来倒是平常。

李昭姐弟三人相携而来时,李洲正站在窗边,身着素袍,看着好似文墨书生,却因久居高位自来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李洲转头看了过来,直直望向了李昭,神情中带着几分激动和感慨,说话的声音竟还有些发抖,“快些来让我看看我的盼儿如今是怎样的容貌了!”

一声盼儿让李昭有些恍惚,好似自己还是幼童时叽叽呀呀的模样,算来自己的小名许久未有人唤过了。李昭打起精神上前行礼,李洲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恍惚,等李昭站定抬头对李洲盈盈一笑时,李洲眼中浮现了几分怀念。

李洲握着李昭的手有几分用力,李昭随着李洲坐到了桌前,任由李洲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瘦了,也长高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可惜这些年我未曾亲眼看着你长大。”李洲言语中带了几分遗憾。

李昭看着李洲两鬓微白,不自觉露出几分小女儿态,撒娇道:“可不是得瘦些,再像幼时一样圆润,阿姐不得笑话我呀!”

李明悯紧跟着打趣道:“那可没人敢打趣你,哪怕你珠圆玉润,父皇见到也是要说瘦的,在父皇心中阿姐还是个小囡囡呢!”

李时悦戏谑道:“就是,你可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我可不敢笑话你。”

打趣间四人落座,席间一派笑语盈盈,时不时传出姐弟三个的吵嚷声。想着李昭刚刚回宫,四人未曾久话,几壶酒后便早早散了。

李时悦与李昭一路回了长乐宫,进殿后一番打量开口道:“还得是慢月心细,回来半日已然打理归置妥当,贴心的很。怎地没见她和望月两个?”

“我让她们二人歇着去了。”李昭坐在镜前拆钗环,随口道,“阿姐今日要与我一同就寝吗?我们姐妹二人也多年未曾同榻夜谈了。”

“你今日还有气力夜谈,怕是不多时便要昏睡过去了吧,咱们来日方长,你就安心歇上几日吧。”

且说这边四人和乐融融,后宫里却有人按捺不住了,和安宫中灯火通明,殿中坐着的那位身着绛紫色长裙,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更是衬得人艳丽,这么晚了依旧发饰未拆,坐在那儿把玩着一柄玉如意,见宫女进殿,急忙开口道:“如何,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回娘娘话,烟雨阁中俱是陛下身边的,咱们的人什么都没有探到,不过说是不多时便散了,想来也只是简单宴饮而已。”

刘袂轻哼:“家宴?偏偏就如此之巧,我下午去见陛下时,陛下绝口不提宴饮之事,分明是将我隔绝在外!如今陛下刚松口要给李时悦指婚,她就急急回了宫,他们姐弟三人还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何话呢!”

立于一旁的嬷嬷见刘袂怒意明显,开口劝道:“依老奴看,娘娘倒也不必如此在意,永宁公主与太子同胎,自是亲近,如今

又听闻华安公主择亲,着急回来也是常理,眼下娘娘还是先静下心来,莫要自乱阵脚。”

想起李昭过往所为,刘袂便觉心中不安,“那永宁自来便是陛下的心头肉,又是个有主意的,此次回宫陛下更是令后宫嫔妃不必叨扰,不探探她的虚实,我心中总是不安。”

“娘娘如今急不得,您想永宁公主离宫也有六年,您如今是今非昔比,就算陛下再疼爱公主,与您也无妨碍的。来日方长,现下人在宫中又跑不掉,再者说了,盯着长乐宫的大有人在,我们不出手,总有人出手,咱们等着便是了。”

“嬷嬷说的有理,是我太过急切了。”

第2章 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李昭……

李昭归来后便一直称病未曾露面,一日两日后宫中倒是安静,不过七日便有坐不住的人想要来探探情况,只是都被拦在了宫外。

这日李昭刚起,就见酹月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似有话说,李昭问道:“怎么了?”

“回殿下,肃贵妃身边的采青来送些滋补的药材,说是贵妃交代了,怕旁人不知道功效,要她亲自交与殿下才放心。”

李昭冷笑道:“她这是在宫中跋扈惯了,现在威风都摆到我这里来了!既如此便让她候着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