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蛇,即便面对着的是至亲。望月,我现在竟开始害怕起我那位父皇了。“见望月一脸的疑惑,李昭摇摇头,“走吧,起风了。”
议和使臣在李明悯回京前就已出发,因着战事,宫中府中没了以往的声乐宴饮,百姓倒是照常庆贺。李明悯回来时已是初八,见他风尘仆仆李洲准他多歇几日,不必急着上朝。
花厅内,李明悯听完李昭说话,皱眉道,“什么?父皇派人去议和了?我奏折上写的很清楚,胡人此次大动干戈,定是有备而来,大梁再退便是饲肉喂虎狼!”
“事已至此,只能等了。”
李明悯站起来道,“阿姐,如何等?也已等了十几年,难不成还要再等个十几年?”
“阿悯,我之前同你讲过,攘外须得安内,朝野一心,这场战才能打下去。现下朝野主和、主战两派争执厉害,内政不稳,这一战怕也是十几年前那般两败俱伤,况武将年老,新人无经验,都是需要时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同父亲尽快肃清朝野。”
李明悯无力道,“阿姐,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对吗?”
三月,大梁同胡人初步拟定和谈,四月,大梁使臣携带金银珠宝,同一名宗室女和二十名侍女,一队数百人浩浩荡荡向北而去了。
李昭站在城墙上看着,同李时悦说道,“我能救得三妹妹,却救不了其他人。”
李时悦瞧着城门口相拥泪别的母女说道,“李蒙因着他妹妹的和亲得了一份好差事,一个女儿,怕是在恒王叔心中算不得什么的。”
第105章 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
茶楼内熙来攘往,唯有二楼厢房内一片寂然,望月听下面说书先生讲得绘声绘色,转头正想同李昭抱怨,却瞧见李昭低头沉思,心思完全没在听书上,眼前的杯中没水了也不知,直直往口中送,“殿下?殿下?”
望月叫了好几声,李昭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殿下这些时日总是怏怏不乐,奴婢想着您出来走走散散心会好些,现下看着您还是心事重重的。”
“哦?”李昭打起精神问道,“现下讲到哪了?”
望月噘着嘴愤怒道,“正说到那举人拜佛时惊鸿一瞥,迷上了相府之女,闹着要与家中之妻和离呢!”
李昭细听,堂下正讲到那姓胡的举人回到家中意欲和离,谁知妻子不愿,他竟写下休妻书,以无所出为由要休了她,家里婆母小姑劝阻仍是铁了心。
下面人起哄道,“那相府小姐到底是怎么个花容月貌,仅一眼就让这胡鸣乱了心神,非她不可?”
说书先生夸张道,“那可真谓是古今凝秀色,闭月羞花那几位见了都要汗颜的!莫说同他笑上一笑,即便是看上一眼都是要被勾去心魂的!你说那胡举人如何抵抗得住?”
望月啐道,“分明是那胡鸣走错了误闯大殿,吓得那小姐惊慌之下遗了帕子,而后身边婢女去寻,他这才归还,那小姐也是出于礼数向他道谢,竟被说成是心悦,要我说这话本子分明是那胡鸣临终前意淫出来的才是!”
李昭摇头,“不过是胡诌的,何必为着恼火?”
望月按着怒火道,“您听下面这些说的,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叫相府小姐早早就看上了这人,去拜佛无非是做局引着这人动心,让他休妻再娶自己。”说着越来越生气,掐着腰道,“我呸!真是越说越离谱,那相府小姐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靠着妻子补贴家用的穷书生!”
见望月如此,李昭瞧了慢月一眼,见她也是无奈摇头,连忙制止道,“好了,你既不想听,就下去瞧瞧长姐的马车可到了?”等望月走后让慢月唤来小二,递上一锭金子说道,“这出惯是家长里短,情情爱爱的,让说书的换一出来说!”
等小二乐呵呵去了,慢月才笑道,“依奴婢看,刚刚望月说的正是殿下想的,您刚刚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呢!”
李昭嘲讽道,“我是怕再听下去望月要下去与那些人打上一顿才罢休!要我说写出这种的,都恨不得自己是那胡鸣,一朝得势,攀附上相国岳丈,直上青龙,还落得一段男才女貌的姻缘佳话,也只些自比天高的庸人才听得。”
又一盏茶,李时悦才姗姗来迟,李昭哼道,“明明是阿姐今日约我,可我按时到了却苦等阿姐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惹了阿姐,落一个冷板凳呢!”
李时悦笑道,“今日是我的错,晚间在和丰楼备上一桌席面向你赔不是!”
李昭无奈道,“阿姐有心备宴,我却是赴不得的,家中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呢!回去晚了怕是乳母招架不住。”说完叹口气,“不比你家中那个省心,这小祖宗可是会折腾人,睁眼见不到我或柳怀远,张口就哭,谁哄都没用。按理说生下来就是乳母照料,现下又认不得人,不该这么缠人才是。”
李时悦幸灾乐祸道,“那你夜里起夜数趟,可还受得住?”
“好在柳怀远在家,多是他在哄。”
作为前者,李时悦自然晓得,安慰道,“那你就知足吧!勇儿未满岁前也是这般,夜夜都得闹上一两回,虽不缠人,可也扰得我睡不安稳,这不,现下才好转了。”说了一会儿孩子经,李时悦才转了话头,“我可没少听人说,你这些日子出入宫门的次数勤了不少?那言官的折子可没少递到父皇面前吧!你这是被胡人一事刺激到了,想要参政不成?”
李昭笑道,“阿姐坐在家中却眼观六道的,当真是厉害。也不过是同父皇阿悯出些主意,说是参政未免夸大了些。”
李时悦盯着李昭皱眉道,“夸大?我可听说许多东宫属官现今能听你调令?父皇还准你出入清心殿不受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当知道朝上百官是如何想的!怕是你这永宁公主的话比太子还要管用吧!”
李昭安抚道,“阿姐放心,我不会昏了头的。”
李时悦哼道,“我知你是想清除内患,好早些时日出兵北上,将胡人一举剿灭,可你现下无异于引火上身啊!”
“顾不得这些了,相比其他,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等何时内外皆安,我就撒手不管了。”
李时悦见李昭意已决,苦口婆心道,“我知你有治国理政的才学,不该困于内宅,可古往今来,强硬如吕后,史书上留下的又岂是好名声?你要是个能抛却情爱的,我也就不说什么,可与你姐妹十数载,我最是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那些朝堂上你来我往的阴私算计,即便是父皇都不知违心做过多少,你如何受得?既已沾染,将来脱身与否,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李昭苦笑,“阿姐这是还把我当小孩子呢,或许三年前,阿姐与我说这些我还尚且犹豫,可如今我也知晓这朝堂之中容不得黑白两色,高如父皇不也是思量再三,权衡利弊的吗?”
李时悦感叹道,“你比阿悯想得明白!”
李昭摇头,“是啊!”想起阿悯自元月里回来,即便是自己劝阻,仍是跑到清心殿中同父皇争执一场,到现在对着父皇仍是有几分尴尬。“你常说我们三个中我最是像母亲,可要我说,阿悯才是脾气秉性最像母亲的,一旦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得。”
李时悦摇头,“你是不了解自己,有时候你固执起来,比阿悯可厉害的多!”
话说到此,李时悦也知劝不得李昭,只说道,“凡事不要自己扛,再不济还有我呢。”
柳怀远被叫回柳府,一进正堂,就见柳阔沛端坐在那,见他来将茶盏重重拍下,冷哼道,“做了驸马,这些日子就连家都不常回了!你可还知生养你的父母?如今想见你一面还得三请四请的不成?”
“父亲见谅,是我这些日子公务缠身,忘了回府向您和母亲请安了。”
“随我去书房吧。”
书房内柳怀远站在一侧,瞧着柳阔沛翻开手上的公文,抬头质
问道,“永宁公主建言献策,其中可有你的手笔?”
柳怀远犹豫道,“父亲……孩儿确有同殿下商讨这些,不过……”
柳阔沛哼道,“朝政大事,勿要听信女子之言左右你,你该知晓自己要如何做,难不成如今身上的官职当真是凭着陛下对永宁公主的疼爱得来的?”
柳怀远猛地抬头,不可置信道,“父亲何故如此说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