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不明所以,“怎么?”
李时悦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刘婕妤和赵美人月份相近,刘家怕是想着抢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足月就生了,只是是个女孩。原本也没什么,父皇开开心心给了封赏,谁知晚了她一个月生的赵美人生了个男孩,刘家人心里自然是不乐的。”
“这与我有何干系?”
李时悦笑道,“赵美人的孩子满月正好赶上了允朗洗三的后一日,听说父皇趁着高兴,满月办的阵仗可比刘婕妤那个热闹得很,依我看,刘家定然要将此事算到你头上的。而且中秋时父皇封赏,刘婕妤同赵美人都晋了嫔位,尤其是淑妃还为赵美人说了不少好话,你说刘家那两位如何想的?”
李昭哼道,“当真是无妄之灾。”
不管如何,中午的宴还是要去,李昭两个拖延到了最后才到,一进殿就瞧见了肃贵妃抱着个孩子坐在前面,周围围了一圈人,见李昭两人过来连忙行礼。淑妃更是带着李晓澜上前来,凑到了柳允朗面前,亲昵道,“这小孩子果真是一天一个样子,父母两个都是好颜色,将来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家了。”
李昭坐那儿没一会儿刚刚围在肃贵妃身边的人纷纷移到了李昭同李时悦身边,对着两个孩子说着恭维话。刘袂坐在哪里,听着耳边的笑声,只觉字字句句仿佛都是在嘲笑她。
“姐姐,我们不妨也上前去,现下坐在这里,让陛下瞧见又会不喜。”
刘袂哼道,“即便我现在上去对着李昭笑脸相迎,在她们眼中,也是我不敌她,这才向她低头。反正陛下早就知晓我和李昭不睦,也用不着演给陛下看。我倒要看看若是李明悯倒了,她们姐妹两个还能笑到何时。”
“这…”见阿姐这般作态,刘裕在其中是左右为难,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走到李昭面前,“陛下前些日子去看过小公子后,回宫后很是夸赞,今日见到果真天真烂漫。”
刘裕一开口,刚刚围在李昭身边的人纷纷住了口,看刘裕一派自然,又转头瞄向李昭,想看看她是怎么个反应。李昭抬头见到刘裕,先是惊讶看向刘袂,见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才转头看向刘裕笑道,“听说刘昭媛也诞下一女,怎么不见我那幼妹?”
刘裕见李昭如此松了口气,笑道,“我出来的早,蓉儿还在睡呢,一会儿乳母将她抱来。”
李昭点头,几人坐下刚闲聊几句,就听宫人说道,“圣上驾到!”
“这是在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李洲阔步进了来,走到李昭身边,将柳允朗抱在了怀里哄着,众人连忙行礼,李洲抬手道,“起来吧!今日家宴,又是为几个孩子庆祝,随意些。”李洲说着抱着柳允朗做到了长桌主位,示意李昭,李时悦挨着自己,然后便是淑妃,右侧则是肃贵妃,赵昭容,刘昭媛。
李洲说是随意,其他人却也不敢放松,一场宴席下来,即便是新入宫的妃嫔也都晓得了李洲对这个女儿的爱重。
出宫时李时悦看着李昭疲惫的样子,叹道,“不过是一场宴席,你就这般样子,要我说你还是再好生调养一番。现下孩子也只是吃了睡,睡了吃,乳母还可招架,再过几月,满屋子爬,你还得担心他会不会掉下去摔倒,趁着省心,多多看顾自己的身子。”
李昭叹气,“孩子倒是不累人,府中几个乳母,婆
子轮番看着,柳怀远回府后更是看他看的紧,用不着我去操心。倒不是身子不好,只是许久没有出门走动,面对着这群人还得曲意逢迎,一时还没缓过来。”
李时悦看着李昭侧脸,摇了摇头,“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初没有写信给你,父皇下旨赐婚你和赵辰阳,你现在是不是随着赵辰阳回城阳了?现在得自由的就是你了。”
李昭望着眼前高大的宫门,“没有假如,永远没有假如。阿姐,这一条路走到头,等到了将来咱们白发苍苍,坐下来或许将这些事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不也挺好?”
李时悦停了下来,看着李昭没反应过来继续向前走的身影,等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忽的一笑,“看来你如今过得不错!”
李昭一愣,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开始期待起将来了,不由地笑了出声,而后对上李时悦的神色,坦然道,“阿姐,我虽厌恶虚情假意,但同你,同父亲,同阿悯这些日子的相处是自在随心的,包括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我也是开心的。”
李时悦笑道,“我原想着是你当了母亲,心里开始柔软,可今日看你对刘袂的态度,同之前毫无二致。阿昭,你要想清楚,如今你的喜乐多少是因着我们这些血亲?多少是因着你的眼前人?”李时悦向前抬头,示意李昭看过去。
午后阳光下,宫门口的马车旁,柳怀远站在那里傲然挺立,冷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许是李昭的目光太过炙热,柳怀远抬眸对上李昭的眼,咧出一个笑来,快走几步上前,将披风递了出来,说道,“想着你今日入宫定然没带披风,果真猜对了,如今也已十月,你身子本就受不得风寒,再加上久未出门,定然要不适应的。”
李昭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柳怀远,眼中是看笑话的神情,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李昭让自己给她读话本子里那些虎狼之词的时候,就是这般的神情看向自己。
柳怀远无奈道,“殿下,我帮你披上披风。”刻意忽略李昭身后的侍从和华安公主,柳怀远垂着眼将披风搭到李昭背后绕了回来给系好,又将李昭怀中的柳允朗接了过来,向后退了几步与李昭拉开了距离。
李昭晓得柳怀远面薄,在众人面前这般已经很是不错了,便强忍着笑意同李时悦道别,李时悦将李昭拉到她的马车前低声笑道,“你该是找面铜镜看看你刚刚的神情,活脱脱的就是调戏良家夫郎的样子!”
李昭低声笑道,“阿姐说的对,眼前的这个人,是我亲手选的夫君,他也很好。”
第103章 终不似,少年游。“殿下,太子来……
“殿下,太子来信了!”
望月急急进来报信的时候,李昭正抱着柳允朗在花厅里听下面的人报账,柳怀远年关时更是忙的不见了人影,柳允朗日日见不到爹爹,更是缠李昭的紧,偏他近来学会了翻身,一个人在榻上玩的兴起,身边的人还得时时注意着不要让这个小祖宗摔下来。
李昭放下账册,呼出一口气来,笑道,“把信拿我瞧瞧,他这走了三四个月,想来边关的事解决要回来了!”李昭喜滋滋的打开信,谁知还没看几行,眉头蓦地皱起,将信拍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都先下去吧。乳母,将朗儿抱回房吧!”
周遭人全散了,望月瞧着李昭脸色越发难看,小心道,“殿下,可是边关出了什么事?”
李昭将信再三看过,然后将信纸对折连着信封一同扔进了火盆中,看着瞬间燃烧的信,李昭轻叹口气,抚着额头道,“今年这个年关约莫是不好过了。”
李明悯信中言明,此前低估了胡人野心,原本几大部落在他们的劝说下已近分崩离析,只待最后两方相商,谁知那群人竟是以退为进,养兵蓄锐,待到冬日我方放松警惕,粮草不足以应对时突然起兵攻打。
这封信到的比军中消息都要快,李昭自然也知李明悯快马加鞭送来此信的缘由,李晓澜婚事未定,若京中再起和亲一说,怕这次就不是凭着自己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了。
“倒真是个难题。”李昭思量着,想起上次同父皇说起时,便能觉出父皇有意和亲以拖延,只是终究念及亲情未曾决断,现在却是不同,以大梁如今现况,等上个三年五载,必能一举进攻打到他们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现在双方交战多半年,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若是胡人尽力一搏,怕是大梁社稷也会摇摇欲动。如此情况下亲情怎能抵得上江山?
李昭疲惫道,“望月,叫人去长姐府上,请她过府一趟。”还未等望月走出门,李昭叫住了她,“算了,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得很,不要去打扰阿姐了。”
李昭与李晓澜谈不上有多深的姐妹情谊,相比李明悯和李时悦,自己同这个年纪相仿的三妹妹之间一直是淡淡的,可李昭与李明悯幼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这个不引人注意的妹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拉着她的衣衫糯糯的喊自己姐姐。
李昭闭眼,心中理智与情感两方互搏,分不出胜负,忽的脑海里闪过长秋宫的那场大火,当时众人都是伤心不已时,李晓澜连着许多日风雨无阻的到自己宫中,即便不说话也是陪着她静坐上一日。
李昭咬了咬牙,“罢了,就当我再多管这一趟闲事好了。”李昭起身走到书案旁,抬笔在信纸上写下寥寥几句后折起封好,交给了一旁的望月,“悄悄送去给贺新柔,让她尽快交于她姑母。”
望月瞧李昭神色,张口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接过信小跑着出了门。
李昭原以为淑妃会让贺新柔带信给自己,结果不到三天,赐婚李晓澜的圣旨就下来了,晚间柳怀远说给自己时,李昭都有些惊讶,“父皇赐婚三妹妹和谁?”
柳怀远说道,“安定王次子,陆峤。”
“陆峤?”李昭皱眉有些不可思议,安定王一脉是开国功臣之后,在京中勋贵人家中也算排得上名号的,陆峤在世家公子中也算少见的没有娇养坏了的,论及家世人品确实可配,但这些年来安定王一直与朝堂众人保持着距离,尤其是牵扯到皇家,更是敬而远之,“怎么选到了他头上?”
“西北不太平,陛下有意重新扶植武将,陆世子出身资历都很不错,加之陛下想任命安定王为荆州大都督。”
这样一说,李昭便晓得了,荆州是要地,但是天高地远的,必须有个值得托付之人,将三妹妹嫁于陆峤,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怕是淑妃在其中没少出力。“我对陆峤不大熟悉,但端看他的兄长陆泰,也曾随着安定王四处征战,而后更是担任禁军校尉,想来这般教养下的陆峤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昭早就洗漱上了床,要不是柳怀远同自己说这事儿,早就该睡下了,现下知晓明白,眼皮便如打架般没多时就睡下了,柳怀远还在同李昭说着话,见李昭一直没有回应,掀开帷幔看去,发现李昭早已沉沉睡下,只是抱着被子,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柳怀远将她身子摆正,将被子盖严实,等他洗漱回来后发现李昭又如刚刚那般睡得乱七八糟。柳怀远摇头,总是听乳母说允朗自从学会翻身后夜里睡觉便总不老实,看来症状便出在李昭身上。柳怀远想着若是他们母子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也不知是谁打扰谁。
这事既了,李昭自然也就不再担心,可谁知未过两日,苏海过府来请,笑道,“公主,陛下许久没见小公子,想的厉害,若是公主今日没什么急事,不妨随老奴入宫一趟。”
李昭让乳母带柳允朗下去换衣裳,请苏海坐下喝茶等些片刻,问道,“临近年底,父皇这些日子可是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