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闻言皱眉,步伐都快了些,边走边问道,“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进了门见李时悦恹恹倚在床边,春柔在一旁给李时悦揉着头,“不是说一切都好,怎么突然开始呕吐了?”
春柔接过慢月手中的食盒,取出点心递到李时悦面前,李昭坐在床边看着,“昨日还好生生的,今日看着就憔悴了不少。”
李时悦看着李昭嗔道,“还不是怪你昨日勾起了我的馋瘾,昨日用了晚膳就开始吐,今日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叫了太医也只说正常,过些时日就好了。早知晓怎么煎熬,我就不要孩子了!”
难得听李时悦这般孩子话,李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掰了个橘子递到李时悦面前,摸着李时悦微微鼓起的肚子,笑道,“可不能让肚子中的这个听到,要给你闹脾气的。”
李时悦吃了一块酸枣糕,勉强压下去了恶心,方姑姑走了进来,递给李时悦一盏羹汤,“殿下喝些吧,羊奶和燕窝煮了许久该是没有腥味了。”
李时悦摇头,“先放着吧。”
李昭接过,试了试不烫,舀了一勺递到李时悦面前,“多少喝些吧。”见李时悦凑上来,笑道,“之前我来癸水小腹痛时,你就是这般强迫我喝红枣羹的,现下也轮到你了!”
用了几口李时悦伸手推了推碗,李昭也就没勉强,示意将剩下的温着,一会儿再用,转而提起其他事,“我还想着你这几日得空陪我去宫中走走,看看各地送来的女子可有出众的,我府上可还缺着人。不过看你这架势,还是安心养着吧!”
等到了傍晚还不见魏尧回来,李昭问道,“奇怪,这些日子他不是早早就回府,今日怎么还没见人?”
李时悦小声道,“父皇派他去关中了,还不是之前水患那次,弄的众人有些不安,如今又赶上八九月,不是怕再有祸事,派他去巡查了。”
“倒是为了正事,只是把你一人扔在府上了!魏府那边怎么说?”
“还能如何说,他母亲派人来过,只说我身边都是一群没经验的,要我搬到侯府去,倒是看着比我还要紧张这胎。侯府里人多,再加上魏尧那个弟弟也娶妻了,我怕出什么事,就拒了。”
李昭朝一边的两人说道,“那就有劳方,兰两位姑姑多操心了!”
今日原想着陪李时悦用过晚膳再回府,府中人来说驸马今日回来路上马受惊跌了下来,胳膊摔伤了,现下正请了太医去了。李昭闻言站起,顾不得其他,让人备车回府。
刚到公主府就见门口停了辆车,吴氏从车上下来急急往府中去,李昭到屋门口就见吴氏坐在床边凳子上关心着柳怀远。李昭唤过来柳怀远身边跟着的善语,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公主府距宫中不过两道街,怎么会惊了马摔下来呢?”
善语支支吾吾道,“回公主,主子这些日子负责京畿周边税收,主家和佃户都叫苦不迭,今日是回来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农户围了,一时没有收住缰绳,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近来李洲下令整改税收之事李昭是知道的,李昭疑惑道,“不过朝廷不是下令轻徭薄赋吗?于普通百姓而言有利无害,为何会被围。”
善语对此有所耳闻,回答道,“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户部不收米谷后,主家联合商户压低粮价,反而比之前交的更多了。”
税收改革还不完善,定然得慢慢来,前期必定推行困难,少不得受些责骂,此事柳怀远从未给自己说过,想来这些日子也不好过。眼见太医来了,李昭挥手让善语退了下去,进屋去看柳怀远,谁知太医看过后出来说道,“公主,夫人,驸马这摔下来的时候用手撑了下没伤到头,只是胳膊受不住折了,臣一会儿为驸马接上便是,只是怕得将养些时日,右手用不得劲了。”
吴氏忙道,“这多久能好?会否留下后遗症?”
“各人体质不同,好的快慢也不同,至于其他,将养好的话以后同常人无异。”
“那便好,那便好!”
李昭见吴氏如此焦急,安慰道,“婆母放心,这是宫中最擅外伤的太医,说无事肯定没事的。”
李昭和吴氏在外间等着,只听见太医同柳怀远说了什么,然后听咯吱的声音,不一会儿太医出来说道,“好了,臣写个方子,让驸马喝上五日就好。”
李昭进去只见柳怀远正单手往上穿着里衣,走上前去帮他,皱眉看着他额头的冷汗,“刚刚听你一声不吭,还以为你不疼呢!”说着掏出帕子替柳怀远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且躺着吧,我去让人给你煮药。”
柳怀远没事,吴氏也就放下了心,说道,“小厮来说的时候可是吓坏了我,现下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这些日子可千万听太医的话不要用劲,有什么要做的让身边人去做。”李昭还在一旁,吴氏也不好说太多,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与李昭辞行。
“婆母不如一同用过膳后再回?”
“不了不了,家中他父亲还不清楚,也为此担心呢,我还是早些回去好了。”
李昭亲自将吴氏送到府门口,见她上车后才回了房,见柳怀远正指使着人将他的被褥收拾着,问道,“这是干什么?”
“我伤在右肩膀,又要抹药,又不便行动,我还是搬到书房去睡的好。”
“哦?你还真是体贴,只是将你赶去书房,怕是明日就要传出是我嫌弃你不得用才将你赶到书房的!为了我的名声,你还是老老实实睡在这里吧!”李昭将下人都赶了出去,问道,“京畿税收一事事关重大,怎会让你一人去?”
柳怀远还想着刚刚李昭面不改色说出的那句荤话,现下听她这般一本正经的讨论正经事,清了清嗓子说道,“不是我一人,是我想着到周边看看,没有随他们一同回来,当时也是在想事分心,这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税收之事是户部的事,怎会派你一同去?”
“现在推行政策需得上下一心,还得及时补漏,此事便交给了太子,最后落到了我身上。”
李昭看着柳怀远的肩膀,皱眉道,“我虽说让你同阿悯一心,也不是什么都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做,这事是个难差,办不好可是两头为难,哪里就用你当领头兵啊!”
“也不单单为太子,此事做好了利惠万民,我自己也有不少想法,只在朝堂空谈也不行,还是得去到民间,亲眼看看才知道如何做。现下只是在京畿周边实行,若早日验证政策可行,推至全国,那岂不是更好。”
柳怀远说起这个眼中神采奕奕,李昭笑着看他,嗔道,“哼,你呀,凡事想的太简单了!我不管你如何做,但这几日凡事听我的,该喝药喝药,该进补进补,不然你这个样子,我可不与你走在一起。”
李昭替柳怀远告假三日,这几日他在府中办差都是他口述,李昭替他写,偶尔哪处觉得不妥,还提出一起讨论,相较柳怀远李昭心思更细,总能找出漏洞。等到三日后柳怀远上朝将自己提出有关新政税收还可改进的折子递上去时,李洲大赞,当即给到户部让他们按此施行。
第88章 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
李明悯来李昭府上,见李昭桌上摆着几盆金桂开的灿烂,笑道,“父皇果真是偏心,今年宫中花匠不过培育出十几盆,念着皇叔西北平乱有功,六盆送到太妃那处,六盆送到长姐处,剩下的便都在你这处了吧?”
李昭瞧着李明悯的眼神盯着自己,眼里全是委屈,有些苦笑不得,“不过是几盆桂花罢了,你要想要便拿走,来我这处说什么酸话。”李昭折下一枝桂花闻了闻,“今年桂花送来的尤为早,我还想着能赶在
中秋前酿些桂花酒,做些桂花酥。你这般说我可得好生养着,盼着它活的长些才不辜负这一片心意。”
李明悯左右瞧着,到处摆着的全是李洲送来的东西,撇撇嘴,“阿姐府上所用所食比之东宫可是珍贵得很!”
李昭摇摇头,似笑非笑道,“这一波波送来的东西可是招了不少人眼红,不敢冲着我,可全朝柳怀远去了,我看折子上没少参他的不是。”
李明悯有些愕然,“阿姐还晓得此事呢?总不会是柳怀远与你说的吧!”
李昭冷哼道,“用得找他同我说?书房那几本折子就放在那儿,我长眼识字自个儿看的。总归他是我的夫婿,也是你东宫的人,父皇不好插手,你总得护着些的吧!”
眼见李昭动了火,李明悯也正色了起来,“怕是近来他提出的建议被父皇采纳,不免动了某些大臣的利益,不能对父皇和我,只好冲着柳怀远去了,阿姐不用担心,父亲不会听信这些的,那些人参再多也无用。”
李昭垂眼想了想,暂且把此事搁下了。倒是李明悯揪住这一点打趣道,“往日参阿姐你的折子也不少,大婚时因仪仗之事就惹了不少非议,也没见阿姐你生如此大的气,怎么到了柳怀远这里你就这般架势?”
李昭看着李明悯眼睛认真道,“我不在朝堂,他们说也妨碍不了我,但柳怀远在朝为官,议论多了就怕谣言变成真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再说了,他做这些是为了你,总不能任由别人如此,慢慢会寒了人心的,你将来做事可都是要靠着这些人的。”
这一番话说得通透,李明悯只觉惭愧,“阿姐说的是,是我想的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