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踢了几个手下出去,嘱咐他们“招供”拖住巡警,把罪责都推到卡恩身上,自己则卷了些钱趁乱从暗门跑路。
卡恩仗着自己洋人身份,说工部局的人马上就会来,不能伤了和气。
可左等右等,白白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有工部局的人来。最终人赃俱获,当场被华界巡警总局带走。
就在回警局的途中,“闻风”而来的陈东命人开/枪制造混乱,射杀了两名保镖,也打中了卡恩的一条腿。警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陈东只好带领弟兄撤退。
卡恩被捕后,天一亮柏杨就召集了一众记者前往巡警总局,还将五年前福和饭店爆/炸案的证人以及何厂长的遗书一并带去呈交了。
不到半日,警局外面就汇聚了上百人,举横幅示威,要求卡恩血债血偿。
他们当中一部分是爆/炸案死者的家属,一部分是安氏棉纺二厂的工人,还有一些则是心怀正义的普通民众和高校学生。
局长登时就后悔了,卡恩这个烫手山芋,有工部局撑腰,他哪里敢真的说杀就杀?
原本下头的人回来禀报说有个叫卡恩的洋人受伤被送医院,他就大惊失色,开始冥思苦想该怎么跟工部局交涉,好顺顺当当解除“误会”,别惹祸上身。
这下好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民众舆论的压力不比工部局的压力小,再加上有个铁面无私的警长在记者和家属面前承诺了警局会不遗余力为死者讨回公道,他这个局长岂有打自己脸的道理?
无计可施的他,上禀了市政//府,请求上级定夺,他负责执行。
卡恩在老城区的医院躺了两天,每日都有四名警员和四名保镖轮流值班看守,防止记者进入,胡乱报道影响邦交。
自己身为外籍,工部局介入是迟早的事,所以卡恩也没想着“逃跑”,他想的是,为何那晚他打了电话却没人来支援?工部局里是谁想置他于死地?
历经两次谈判过后,卡恩被转移到租界巡捕房的监狱中。
外界看来是坐牢待审,可实际上有吃有喝还有医生专门为他看诊治疗枪伤。
别提多惬意了。
老城区的民众再次上街游行示威,要求华界领导人出面主持公道,要求局长出面伸张正义,要求将罪大恶极的卡恩执行枪决,以维护我国的司法主权。
可人已经到了工部局手里,那名“神志不清”的证人也推翻了自己的证词,被要求做精神鉴定,局长表示有心无力。
眼见卡恩受到包庇被保释出狱,对华界巡警总局失望透顶的陈康,拿起了伸张正义的武器。
他击中了卡恩,却也身中数枪,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卡恩,被救了回来。
工部局保他,不过是为了彰显工部局的权威。他们就是要让华人知道,在沪海,工部局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消息一出,租界内外一片哗然。
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不止安熙柏杨对巡警总局失望,全沪海的民众也一样失望。
……
安镜被送至庄园后,由于身心受到双重打击,连日来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即便有清醒的时候,也会通过饮食“被”摄入一些有镇定安眠效果的药物。
晚云和张妈被接来贴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诊治医生说傅纹婧,而那些镇定安眠的药物自然也是安熙恳求傅纹婧带来的。
他只想让安镜能够真正静养。
蔚家和安家的事,傅纹婧从报纸上都看到了。出于对安镜的身体着想,她再次答应了安熙的不情之请。
因为,这也是唐韵青的意思。
又一夜,傅纹婧替安镜检查了伤势:“这些日子调理得当,休息充分,镜老板已无大碍。明日起可以适当进食一些荤腥,补充蛋白质和体力,天气好的话去外面走走吧,晒晒太阳,精神也会慢慢好转。”
“可我还是觉得四肢乏软,使不上力气,脑子也总是昏昏沉沉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掏空了,一点感觉也没有。”半坐在床头的安镜向傅纹婧讲述自己的身体感受。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消耗过度,需要重新启动。我刚不是说了吗,多吃肉,多出去走走,会好起来的。”
“傅医生,我这…真不是得了什么癌症吗?医者父母心,你不会跟他们一起瞒着我吧?”
“不是。”
“你发誓。”
“……”傅纹婧都傻眼了,镜老板不会是睡多了给睡傻了吧?药是真药,剂量也没问题啊。
“不敢?”
“我今天可以发誓。”
晚云也安慰道:“大小姐,你身体底子好着呢,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明日就让张妈给你做肉吃,吃饱了我们就去院子里晒太阳。庄园里的枫树叶都红了,可好看了。唐小姐也说了,等你能出房门自由行动了,她就带着小小姐这个开心果来陪你。”
安镜“嗯”了声,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安熙和陆诚在吗?”
“陆诚在的,在楼下,等会儿要送傅医生回去。熙少爷…晚点儿应该会来。你养伤这几日,熙少爷每天都有来看望你,只是来的时间没个准时。”
“有劳傅医生了。”安镜致谢,“晚云,让陆诚送傅医生回家,别太晚了。另外,我想吃面了,让张妈给我做一碗番茄鸡蛋面吧。”
“是,大小姐。”
房间只剩她一人,她掀开被子捶了捶双腿,披上睡袍下了地。
这个房间不是上次和蔚音瑕一起住过的那个,而是靠近唐韵青房间,她自己单独住过的那间。
比蔚音瑕住过的房间要大,屋子里的陈设也多数跟她在安家的房间陈设差不多。
唐韵青总说,庄园是她和小雨的家,也是她这个干妈的家。
等她们两个老了,就来这里一块儿养老。到时候她们都不需要男人,老姐妹作伴只需要清闲,顶多允许小雨带孩子们来玩儿,围着她们两个叫姥姥和干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