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谁信谁傻子
雾散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
街口的特效药，至少三分之二的格拉默铁骑已经注射了。
“你说药物控制？闻所未闻。”
步离人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你没有听说过，不代表世界上不存在，也不代表没有人能将其创造出来。”
“天才俱乐部的人会屈尊做这种事？”
“只是借用一个名头罢了，制作这种药物又不需要多高的才能。而阮·梅习惯于隐藏行踪，不问外事，自然也不怕被拆穿。”
“我们都已经注射过了，药液早已流遍全身。难道你还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
步离人的语气变得狂热：“长生主的先知【蟒古思】大人，她可以替你们拔除灾厄，带领你们回归自由本身。”
雾散松开手，对方四肢关节仍是脱臼状态，使不上力气，只能软塌塌地滑落在墙角。
“我不是你们找到的第一个人，对吗？”
步离人仰头：“是的，不过无论先后，你们在我等眼中都是平等的。”
“我想先见见其他人，如何？”
“等到了正确的时刻，大人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
“那怎么加入你们？口头上说说就行？”
“当然不是。风险太大，唯有以血歃盟，方能叫人安心。”
“嗯？”
“只要你喝下我的血……”
雾散有些嫌弃地问：“必须喝血？没别的方式吗。”
“既为拯救而来，我们自然也希望真心换真心。你若抗拒，我们也不会强求。”
这血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那如果我不加入，你们会讲我杀了吗？”
“当然不会。我们会请来【蟒古思】大人，由她点化你们。”
“已经有人被点化了？”
“我倒是渴望见到【蠎古思】大人点化他人的风采……只可惜，还没有人能享此殊荣。”
“行吧，我去找个杯子和刀。”
雾散抬起对方的胳膊，挑挑拣拣找个地方，刮干净毛，用水冲洗，再割开对方的皮肤。
最后，捏着鼻子一口闷。
喝下狼血后，雾散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色块。晕眩感促使他弯下腰，用手撑地，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神智清明时，眼前根本没有步离人的身影，花店内完好无损，找不出半分打斗过的痕迹-
雾散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当卧底的潜能。
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谁信谁傻子。
唯有情感，无关逻辑，难以参透，无法伪装。
只有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才会把格拉默铁骑与女皇之间的羁绊当做空气。
抛开情感不谈，对方的说辞看起来天衣无缝，其实也是漏洞百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步离人不是圣母的心肠。
首先可以确定，对方心思不纯，贪图格拉默的利益。
真要来拯救格拉默铁骑，那他们早干什么去了？非要等到大部分铁骑注射药剂后才跳出来。
而且对方的说辞，什么【蠎古思】，听都没听说过。
不会是叫人家洗脑了吧？
而且看对方这样子，像极了狂信徒要拉人入教。
既然一早就确定对方不怀好意，对方说再多的话也不管用。
就算是虚构史学家，也不可能单凭三言两语改变现实。
比较难办的是，他无法确定，有多少同伴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
雾散拿出手机，却发现右上角多了一个狼头标志。
凶狠的狼头，裂开的巨嘴间仿佛有肉块卡在牙齿间，一双狼眼瞪着前方，似乎在明目张胆地宣告，你已经被监控了。
看来是不能用手机传递消息了……
雾散难得烦恼，之前女皇陛下把力量交给星穹列车的各位保管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格拉默已经进入安全发展期，手机完全可以满□□流需要，那种力量在格拉默已经是可有可无，倒不如交给信誉良好的星穹列车无名客，省得有家伙疑神疑鬼。
女皇陛下没说过这些，但文森特与塔拉萨两位大人，为了安抚那些不满这个决定的人，早就在私下里解释过了。
现在他需要瞒天过海地与女皇联系，反倒是难办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给陛下暗示吗？
雾散思考着，不自觉地在店中来回踱步。忽然，他的余光扫过一丛开得烂漫的灯灯草。
找人帮忙怎么样呢……
他想起了早上才见过的天环族歌者。
作为闻名寰宇的大明星，媒体总是津津乐道于她的各种消息——自然也包括作为同谐信徒的一些特殊能力。
虽然都是些小道消息，但也可以一试。
雾散有主意了-
泰坦尼娅推开实验室的门。
被阮·梅和猫猫糕之间的联系迷惑了，她愣是回到卧室后，才明白哪里奇怪。
阮·梅要取出古兽肉，直接催吐就好，后续再让人清理干净。
大白消化不良，用药物调理就好，又不是食物中毒！
以阮·梅的水准，要不了半天就能把大白治好，为什么说要让大白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轮椅在地板上快速移动，泰坦尼娅在最后一扇门前深吸一口气。
但在她抬手前，门先被打开了。
“你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阮·梅问。
她换了一身白大褂，衣领处别着一副眼镜，手上还拿着报告。
“还是不太放心大白。”
女皇陛下笑道。
阮·梅：“我已经取出大部分古兽肉了，但它消化了一小部分。我想让它在这里多呆两天，再观察记录一下它的数据。”
对方的回答无比自然，但每一个句子都像是在回答泰坦尼娅心中的疑惑。
泰坦尼娅探头，看见大白全身泡在巨大的池子中，淡蓝的药液浸泡全身，头耷拉在外面。
精神不太好，但瞧着没缺胳膊少腿的。
阮·梅：“正巧你回来了，我今日还有些空闲功夫，不如现在开始实验。”
听到要开始实验了，泰坦尼娅下意识有些紧张：“我的腿不能动，会不会对实验造成影响？”
“不会有影响的。”
可泰坦尼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抱歉，阮·梅女士，我不想参加你的实验了。”
“为什么？”
阮·梅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沾染了些许疑惑。
“我已经帮助格拉默解决失熵症了，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泰坦尼娅的嘴张开又合上。
“不要紧张。”
阮·梅似乎看出什么了。
“把我当做医生，把自己当做病人——这样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泰坦尼娅摇头。
阮·梅叹了口气。
“不要让我为难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到底还是信守承诺了。
最后，泰坦尼娅也没有带走大白，因为阮·梅说要实时记录大白的身体变化。
当她真的在那些仪器下方转悠了一圈后，反而没有紧张的情绪了。
除去抽血，她连油皮都没有蹭破。
“难道是失去力量的后遗症？最近怎么总在疑神疑鬼的？”
泰坦尼娅自言自语道-
文森特的办公室。
首相大人对着一份报告陷入沉思。
咚咚——
“请进。”
雪枝推开门：“文森特大人。”
“麻烦帮我把这份报告转交给陛下。”
雪枝接过报告，封皮上写着《格拉默帝国旅客入境统计与分析》。
“有什么异常现象吗？”
“最近前来格拉默的仙舟狐人太多了，已经超过了上个月的八倍。”
“也许只是格拉默的名声传到仙舟了？而且罗浮仙舟前不久在举办演武仪典，狐人在仪典后出游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自然希望一切如你所言。但既然是异常数据，还是要让陛下过目。”
“是。”
雪枝带着文件离开，文森特凝视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虽然提出疑问，但合情合理，对方的表现没有任何异常。
在秘书小姐踏出办公室的下一秒，文森特收到一则短信。
“你想要背叛？”
文森特面无表情。
“只是正常工作。她迟早会看到这份报告，我工作内容之一，是提前把这些消息告知泰坦尼娅。你想打草惊蛇？”
“你心中有数就行。别忘了泰坦尼娅是如何奴役你们的，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仇恨。”
文森特把手机摁灭，装作面色阴沉的样子，连翻动文件的动作都更加用力了。
实际上，他真的很想吐槽——
步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奸诈又蠢的！
字字句句都在煽动人心，字字句句都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
你们在入侵格拉默前，连基本的背调都不做的吗？
想到这里，文森特的思绪暂停。他严谨地更正上一条的错误。
背调还是做了的，步离人知道不少信息，编纂的言论也基本合理。
估计是错误地将其他文明的智慧种族的思考方式，直接照搬在格拉默铁骑身上了吧。
放在Y星系那边估计会特别有效，但对格拉默铁骑基本无效。
……提起Y星系，又是一个反驳“女皇操控论”的好例子。
唉，一步错，步步错……可惜了。
但步离人估计也就是个炮灰，他们身后的人——【蠎古思】才是格拉默真正的对手。她甚至还没有亮出真正的底牌，就已经开始限制铁骑的活动了。
敌暗我明，切忌焦躁，还需细细筹划。
第52章 伪装
阮·梅拿出证件，在门禁上识别身份信息，进入房间。
大白嗅到了来者的气味，缩着脖子，对着她龇牙咧嘴。
兽类总有着超乎想象的直觉，尤其是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如果它的毛发没有被打湿，此刻一定已经炸开了，可此刻只能狼狈地威胁对方不要靠近。
阮·梅不在意它防备的样子，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巨大的白豹发出一声呜咽，无力地倒下，溅出的药液打湿了它周围的地面。
“可惜了，难得遇见这么好的材料……”
“你真的很有潜力，假以时日，或许也可以时时刻刻伴我左右。待在这小地方当宠物，每日扑蝶捕鸟，实在是太过浪费。”
大白压低喉咙，可惜中气不足，连吼声都少了几分气劲。
昏暗的灯光照在对方身上，却在地面上投射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形。
头戴金冠，衣领如同一朵巨大莲花的花瓣。指甲又长又尖，仿佛能轻易刺穿胸膛，掏出心脏。
“待此番事了，再让你加入军团好了……”-
泰坦尼娅到的时候，“阮·梅”正对着实验报告喝茶。
木质的茶盘，左上方雕刻了几枝梅花。浅青色的汝瓷菊瓣杯，上方还隐隐冒着热气。
她将轮椅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阮·梅”递给她一杯茶水，先开口，内容却与这次的实验无关：“怕你紧张，不如先来聊聊其他话题。你似乎知道许多事？”
泰坦尼娅摸不准她的意思。自己的确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对方给出的范围也太广泛了。
“我当然知道许多事，但不知道的也有不少。”
阮·梅：“那我先说一个我比较感兴趣的。你对我十分信任，而且对我研究的主题——成为星神，没有任何质疑我能力的倾向。”
“您可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在见识过【模拟宇宙】后，我就绝对不会质疑任何一位天才的能力了。天方夜谭也只是对我这种普通人而言，我相信您是真的能做到。”总不能说自己以前隔着屏幕认识过你吧……
“而且你这个人也很奇怪呢。”
“阮·梅”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格拉默帝国不是皇室集权制度的国家，却被称为帝国；身为女皇，你没有强大的魄力，却能统领辽阔的疆域。”
女皇陛下总感觉后面一句不对劲。
换做其他任何人，她都会认为是对方在阴阳她没有能力，偏偏阮·梅开口，顺着她的人设思考，总感觉她只是单纯的疑惑。
但是这种像是人生攻击又不是的，才是最伤人的。
她也只能弱弱辩解：“我其实还是有能力的……”
她真不是小废物啊！
“所以，在来格拉默之前，我推测，你应该有一些控制铁骑的手段，让他们不得不听命于你。”
泰坦尼娅：*优美的家乡话*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不是，我……”
“不要激动……”
“阮·梅”替她添了些茶水。
“我不在意这个国家是如何被治理的，而且我也会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所以我得出来一个新的结论。”
“不管怎样，只要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就行。”女皇陛下就差对天发誓了，她根正苗红，绝对没有坏心思的！
“所以是什么结论？”
“格拉默帝国与众不同的社会结构，与你们的基因形态息息相关。”
泰坦尼娅：虽然但是，是共和国动的手脚，可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共和国议会制造了格拉默铁骑和女皇【泰坦尼娅】，二者之间的关系确实和基因有关。
“铁骑对女皇的忠诚，被写进了基因。就像蜜蜂的族群，蜂后是绝对的权威。”
“但是，蜜蜂有工蜂、雄峰……蜂后只是承担了繁衍的职能，所以地位特殊吧。”
“格拉默不一样啊，他们自己也可以繁衍后代，女皇没有什么特殊性的。”
阮·梅摇头：“这部分基因是可以单独被提取的。通过气味、外貌或者体型，在族群中确立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身份。”
“族群中的统治者，他的外貌与众不同，这在宇宙中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譬如仙舟的持明一族，普通族人都是以尖耳昭示其龙裔的身份，但龙尊除尖耳以外，还有龙角和龙尾彰显其与众不同。”
“阮·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与其他人外貌的不同之处在此，你的眼睛是纯粹的绿色，而其他人的眼睛有粉色与绿色两种颜色。能力应该也不一样，但这是你们的秘密，我不会多问。”
“还有另一点，你对格拉默铁骑的保护欲十分旺盛——这或许也是在基因中就决定的。即使你对参与我的实验一事十分抗拒，但你还是为了他们答应了。”
对方的言论让泰坦尼娅心里很不舒服。
“与基因无关。那是我们之间的羁绊，是作为女皇的责任！”
将一切都归根于生物本能什么的，听着就很冷漠。他们是智慧种族，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未开化的野兽。
而且这本来也和基因什么的没有关系吧！
又不是只有她是【泰坦尼娅】。
如果说，一开始是只是同情和自救，经历这么多后，她早已把铁骑都划进自己的圈子里。
他们将自己视作女皇，给予她应有的尊贵，那她也要回报他们相同的情感，这样才不算辜负。
无论是责任，还是出于本心，她都想这么做。
“阮·梅”秀气的眉毛微蹙，神情疑惑：“你刚才还在说我是‘天才’，所以无条件相信我的能力。”
女皇陛下摇头。
“这不一样的。”
就算对方是阮·梅，她也不会认同这些观点的！
“阮·梅”心中有些不悦，对方总是不按照常规的模式行动。
她自诩最懂人心，却总被对方弄得不上不下。
一定少了关键信息，否则对方的行为逻辑根本无法自洽-
知更鸟推开花店的门。
这里的老板联系她，说她有东西落下了。
知更鸟确信自己没有，但还是回来了。
他们之前并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老板中通辗转找了好几个人才联系上她，于情于理她都要来看一眼。
雾散还是一身花匠打扮。
“是知更鸟小姐啊！”
雾散的态度比上一次还要热情，而且知更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在为自己来的这里而开心。
发生什么了吗？
雾散放下手中的工具，从后面取出来一个盒子。
“这是您上次落在店里的耳坠。”
知更鸟接过盒子打开，与她平时佩戴的款式相似。
“很遗憾，这不是我的耳坠。您还记得别的线索吗？或许我可以帮忙找到失主。”
雾散当然知道那不是知更鸟的，他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对方叫过来。
“十分抱歉。”
他装作苦恼的样子：“耽误你的休息时间就已经让人不好意思了，怎敢还劳烦您再来帮忙找人呢。”
“这样吧，您稍等一会儿，我给您准备一些花束，权当是赔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搬来椅子。
知更鸟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雾散挑了几枝白色和淡黄色的花，就在工作台上开始修剪起来。
“对了，知更鸟小姐，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知更鸟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注视着对方的动作，眼中隐隐带着探究。
“我之前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过匹诺康尼。听说家族的人能用同谐的力量发出声音，这是真的吗？”
知更鸟：“是真的，不过这需要技巧，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的。”
她在匹诺康尼，因为秩序的存在，一度只能依靠这种方式与其他人交流。
雾散手中动作不停，脸上充满好奇：“在匹诺康尼之外也能使用吗？”
知更鸟点头。
雾散：“如果有人用这种力量作恶，比如说伪装别人的声音，然后犯罪，那又该怎么办？”
知更鸟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沉思了两秒，才回答道：“我认为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掌握这种能力的人，不仅需要声理方面有一定造诣，自身的音级也不会低。在家族中，这种人是不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的。”
“那您平时岂不是也不用打电话？想要联系的时候，直接用这种力量在他身边发出声音就行了。”
……
知更鸟捧着一束花离开。
几个系统时后，她来到花店附近的咖啡厅坐下，这里正好可以看见花店内的所有景象。
右手触碰到颈部的皮肤，她张开口，空气被同谐的力量振动。
雾散听见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遇到麻烦，对吗？如果是的话，请触碰一下你眼前的盆栽。”
雾散抬手摸了摸眼前的小花。
在图书馆中，他也学了不少其他知识。
声音由物体振动产生。
如果同谐的力量，能够让他耳边的空气以特定的频率振动，产生声波，那不就和耳机差不多了吗？
对方听不到他们的交流，眼睛也看不到这次交流，不就成功瞒天过海了吗！
那群人没办法监视自己的想法，否则自己现在早就已经遇害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找上了知更鸟。没想到还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给猜对了！
知更鸟看见了对方的动作，不禁有些佩服。
家族自己都没有这样使用过这份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一直在暗示，自己也想不到要这样联系对方。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雾散抬手摸了一下眼前的植物。
知更鸟：“你知道和你处境相同的有多少人吗？”
雾散一动不动。
……
两个系统时后，知更鸟结束了问话。
虽然信息获取效率低了些，但胜在隐秘。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泰坦尼娅的通讯账号。
编辑信息，发送。
第53章 兜底
泰坦尼娅收到了知更鸟的新来信，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知更鸟来格拉默她是知道的，只不过看出了对方不是很想表露身份，干脆只当她没来，也不会过问对方的日常行动。
知更鸟突然联系自己，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回想起知更鸟的性格，或许是她发现格拉默帝国在面对弱势群体的政策还不够人性化，所以提意见来了？
女皇陛下打开短信，仔细浏览了一遍。
脑子里嗡嗡响。
对方在说什么？步离人来格拉默了？而且还控制了一部分人？而且还有不知名的监视手段？
步离人不去仙舟，来格拉默干什么！
无缘无故的！格拉默又没吃你家大米！来格拉默干什么！
女皇陛下想去叫其他人过来开个会，好好商议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但转念一想，万一他们也被监视了呢？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突然觉得没有精神力真的是一件麻烦事，联系其他人的时候就没办法避人耳目了。
先联系穹他们，看看能不能弄到仙舟的联系方式，毕竟仙舟和丰饶民都是老对手了，巡征追猎，上头的帝弓司命要打寿瘟祸祖，下头的仙舟联盟要打丰饶民。
曜青仙舟的人不知道能不能也过来一趟，这个仙舟每月都要攻打丰饶民，并且“大捷”，高端战力来得当然越多越好。
或者直接把列车组摇过来，再不济也要先把精神力拿回来。
打开手机，编辑短信发送。
穹收到了，立刻把景元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女皇陛下苦中作乐，这下可算有正经理由拿到人家将军的联系方式了吧。
将军事忙，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对方才有回信。
“您好，您的来意我已悉知。”
“仙舟与丰饶民之间积怨已久，步离人更是方才在演武仪典期间扰乱罗浮，仙舟自然不会放任他们入侵其他世界。”
“罗浮会立刻派遣云骑前往格拉默星系，只是望您务必小心。步离人与反物质军团沆瀣一气，绝灭大君幻胧更是在步离人中积威深重，反物质军团很有可能也在筹谋着对格拉默下手。”
说起幻胧，泰坦尼娅第一个想到的，是周本中那个巨大的女人形象。
第二个就想到了停云。
对方当初伪装停云，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幻胧如果伪装成她身边的人，在失去精神力的情况下，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能认出来。
虽然立场相对，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演技好。
想到停云，她不自觉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阮·梅。据说后续她很有可能救下了停云。
虽然阮·梅是独自来到格拉默帝国，时间线与她记忆中的不一样，甚至古兽遗骸都带来了一部分。
但是，即将发生大事件了，换做是游戏里，这种时候，必定要有她的戏份才是。
说不定阮·梅手上会有什么破局的方法。
于是她又敲敲打打，发送了一段话。
“将军，您知道阮·梅吗？”
景元：“天才俱乐部部＃81，她现在正在罗浮。您的意思的阮·梅与格拉默此次事件有关？”
对面的将军正常询问，却叫女皇陛下心凉了半截。
“阮·梅真的在罗浮？”
“千真万确，可是有何处不妥？”
不妥，太不妥了！
阮·梅在罗浮，那格拉默的阮·梅是怎么回事！
“阮·梅女士近日来到了格拉默，方才帮助格拉默铁骑解决了基因病症。”
景元输入了很久，发过来一段话。
“阮·梅女士救下了天舶司接渡使，停云。带着她来到罗浮。她具体在罗浮上做了什么，请恕我无法言明。但我确信，在仙舟上的是阮·梅本人。”
“幻胧诡计多端，不排除她伪装成阮·梅的可能性。”
景元说的有道理。
但女皇陛下不愿相信。
“当初是黑塔告诉我，阮·梅将来格拉默的，这又作何解释？”
“黑塔女士亲口所言？”
……不是。
黑塔只是发过来一条消息，后续工作都由其他人接手。
但“阮·梅”确实是从空间站和格拉默之间的通道来到这里的。
景元：“据我所知，黑塔空间站曾遭受过反物质军团的入侵，造成的影响持续至今。”
景元点到为止。
既然不是黑塔亲口说的，那就有造假的可能。
泰坦尼娅知道他的意思，反物质军团在空间站留下后手。
结果这后手还没开始对付黑塔空间站，先来给格拉默一击了。
……
先跟黑塔确认一下吧。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
泰坦尼娅习惯性翻到与黑塔的聊天界面。
……直接去黑塔空间站吧-
黑塔的办公室。
黑塔双手叉腰，语气有些不爽：“被坑了？”
“如果你总来这边测试【模拟宇宙】，万一我正巧上线了，然后你我二人对个话，对方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黑塔“倒打一耙”的功夫愈发厉害了，她还在心心念念自己的【模拟宇宙】。
泰坦尼娅只得苦笑。
不是没有来黑塔空间站，只是黑塔的人偶总是待机，只有特定的几个问题，比如怎么开始测试、如何获取博识尊的秘密之类的，才能触发对方的自动回复。
她一般测试完成之后，直接写篇小作文，线上发给黑塔。
虽然在帮助黑塔的项目，但是双方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这可能也是天才的傲慢吧。
“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黑塔拿出一根数据线，链接手机和光脑，然后乒乒乓乓一顿操作，屏幕上的代码如潮水一般流动。
“很遗憾，确实是用我的账号发送的——当然，我本人不清楚这件事。”
黑塔把手机还给泰坦尼娅：“我的每一具人偶都配有一部手机，没有密码，估计是哪具休眠的时候，手机被人拿走使用了。”
“……为什么手机不设置密码？”
“为什么要设置密码？”
黑塔理所当然地反问：“我的手机里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科员也不会随意靠近我的人偶，这种东西只会浪费时间。”
泰坦尼娅表情十分幽怨：“您的习惯可把我害惨了。”
因为无条件相信黑塔，她从来没有对“阮·梅”的身份产生过任何怀疑。
另外，因为黑塔的账号给出的错误信息，她差一点就要怀疑每一个用手机和她联系的人了。
无法相信手机对面的人是不是本人，但是又没办法找到他们然后确认。这种感觉十分窒息。
现在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是，幻胧创造出来的治疗失熵症的药液，现在所有的格拉默铁骑都已经注射过了。
好消息，经过实验室的检查，药液应该没什么问题，甚至研究理论什么的，也基本正确。
实验室好歹世世代代都进行基因研究，虽然早就转型了，但底子还在那里。
除此以外，后续产品的制造都是格拉默自己进行的，幻胧没有插手的空间。
坏消息，即使以现在的理论，找不出药剂的问题，但它一定会对人体产生不良影响。
不知道幻胧是怎么做到的，是自己的能力也好，是绑架了其他人帮她研究也好——但是她的水平总不可能比真理医生还要厉害。
真理医生出于人道主义，因为研发出完美产品需要许多人的牺牲，所以改变了研究方向。
幻胧这一次，是让所有格拉默铁骑都被迫成为“志愿者”了。
什么之前一段时间太疑神疑鬼了，她看就是自己太安逸了，连这样都有没有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都知道反物质军团里有怪物是用古兽肉做的，怎么不知道怀疑一下“阮·梅”是幻胧假扮的！
还有大白，它还在幻胧手中，她想对大白做什么？
泰坦尼娅突然蹲下，双手抱头。
“喂！你没事吧。”
黑塔看着对方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突然蹲下来。
“要帮忙吗？既然对方用了我的名头，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黑塔愿意来帮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还没见过救场的黑塔，但是想来应该也很靠谱，吧……
“就一点，阮·梅现在在罗浮仙舟，请务必帮我把她请到格拉默。”
黑塔：“知道了，对方用阮·梅的身份，想想也没干好事。放心吧，阮·梅再难搞定，我也会把她带过来。她要不过来，你那什么失熵症，我亲自给你解决了。”
“别小看我，虽然我不是专攻生命科学的，但好歹也做到了返老还童。治疗疾病什么的，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到。”
一双手突然抱住黑塔的腰，黑塔人偶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女皇陛下一双眼睛直接变成蛋花眼：“真的吗？QAQ”
“真的真的，快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就反悔了。”
泰坦尼娅从善如流地松开，站起后退，连脸上泫然欲泣地表情也同步消失了。
瞧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黑塔下意识吐槽：“你这家伙，该不会根本就不担心吧。”
泰坦尼娅女皇陛下很认真地告诉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错误已经犯下了，懊悔、伤心、责备……这些不必要的情感只会影响我解决问题的速度。”
“只能尽量忽略这些情绪了。”
“当然，您刚才说要帮忙的时候，我是真的感激涕零，恨不得做牛做马，来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我欣赏你的处事态度，但是你拍马屁的水平有待提高。这次的事我保证会帮你解决，包括后续产生的影响，你记得多上线帮我测试【模拟宇宙】。”
泰坦尼娅哭笑不得，有人兜底总是安心的。
离开空间站前，编辑短信给艾丝妲。
黑塔空间站需要再清理一下了。
她也要回去，清理格拉默不请自来的“客人”们了。
女皇陛下右手手指下意识地搓了一下，但克制地没有使用力量。
感谢这个不科学的世界，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令使，不再手无缚鸡之力。
可以殴打幻胧，狠狠出口恶气！
第54章 大捷
嘴上说着要痛揍幻胧，实际上还是要计划一下。
泰坦尼娅，现格拉默女皇，同时也是天选J人——似乎离开计划就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什么都不准备，遇见什么情况就顺势而为？
女皇陛下表示，自己还没到那种高度。
即使制定计划后，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计划还是要有的！
不求别的，只因为这样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
制定计划第一步——
推测幻胧做了些什么。
绝灭大君幻胧，毁灭令使，来到格拉默的目的，初步认定为毁灭格拉默文明。
但考虑到对方此前的目的一直是毁灭罗浮仙舟，所以可以推断，毁灭格拉默只是她毁灭罗浮计划的一环。
此外，她带着步离人来到格拉默，毁灭格拉默帝国后，步离人势必要从中获取利益。
步离人作为长生种，在耗尽一个星球的资源后，踏上了掠夺其他星球资源的道路——推测其目的为大量掠夺格拉默的资源。
目的确认，接下来思考幻胧具体使用的手段。
首先，根据幻胧的毁灭美学，她大概率要通过挑拨人心，让格拉默分崩离析。
回想起这几日与“阮·梅”闲聊，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对格拉默的治理之心只是出于基因本能。
差不多的话术肯定也对铁骑他们说过，然后开始挑拨，让大家背叛格拉默。
不知道她做到何种程度了——目前看来大概率没有成功，只是被挑拨的人身边都有人监视，很难直接向外传递消息。
她最擅长的玩弄人性的手段，在格拉默帝国行不通……只除了Y星域，原格拉默共和国所在的地方。
自己一向重视Y星域居民的心理，就怕哪一天有人想鼓动他们分裂。目前，那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传回来任何相关的讯息，或许是对方的行动隐蔽，暂时没有到能让人察觉的地步。
回去后，先想办法捉住那些步离人，能抓多少抓多少，然后开始审讯他们；接着疏散群众，防止无辜民众被误伤……-
泰坦尼娅还在空间站的时候，格拉默铁骑已经开始行动了。
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虽然不习惯这些阴谋诡计，但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知更鸟在传递完消息后，继续承担着帮助交流的任务。
她直接被请到了总监控室内，同时与多人保持联系，充当“无线交流平台”。
短短几个系统时内，雾散等人已经找出几十个被步离人“策反”的格拉默铁骑了。
上有领导人之一的首相文森特，下有平平无奇的花店老板雾散，还有各个部门的职员，以及在巡逻队值班的铁骑。
人员多而广泛。
人一多，消息整合，他们掌握的信息也就多了。
再通过知更鸟，将消息传递给尚未被步离人盯上的塔拉萨和雪枝等人。
同为位高权重者，为什么塔拉萨没有被选中呢？
文森特曾试探过，步离人回答道：
“塔拉萨？我们曾占领过一个叫塔拉萨的地方，她既然叫这个名字，料想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文森特：“……”
总之，大大降低了文森特对步离人的评价。
步离人策反格拉默铁骑的话术或许是有人教导，但策反对象看起来是他们自己选择。
狂妄自大的态度，与对方的行为有很强的割裂感。
这群步离人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炮灰，背后之人【蟒古思】才是格拉默真正的敌人。
真正让人难安的是，他们不清楚【蠎古思】的其他手段。
塔拉萨：“总之，我会先疏散外来游客，你们也要保重。”
“记得多套出点信息。”
“放心。”-
小教堂，这里仿佛被所以人遗忘的地方。
瓦妮拉和萨菲娜居住于此，与外人的接触愈发少了。
在研发出治疗失熵症的药剂后，两人更是直接离开此处，要外出旅行。
“总不能来这里这么久，却连格拉默都没有游览过一遍吧。”
瓦妮拉如是说。
于是两人离开了格拉默皇宫，开启了在格拉默四处旅游的日子。
直到不速之客来到此地。
“萨菲娜，我又感受到了，那股毁灭的气息。”
圣女的双眼被白布覆盖，神情悲悯。她想起了曾经在教廷的时光，以及最后被邪恶蛊惑的神职人员。
感受到瓦妮拉的悲伤，萨菲娜的尾巴烦躁地在地上砸出两个坑来。
“回去吗？”
“不。”
出乎意料，瓦妮拉摇了摇头。
“我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息，不同于毁灭的狂躁炽热，它阴冷潮湿……”
“是虚无的气息……”
瓦妮拉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荒芜的景象，暗红的雨珠低落，渗入干涸龟裂的地面，却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不知名的白骨稀稀落落地长在大地上。
“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位目的不明的虚无自灭者。”
“她在向首都行动。”-
泰坦尼娅回到格拉默，先联系上了其他人。
感谢知更鸟小姐，没有她的帮助，格拉默的情况就糟糕了。
泰坦尼娅暗自下定决心，待这次事件结束后，一定要把精神力拿回来。
只有失去了，才发现，原来这个功能居然这么方便！
双方交换信息，泰坦尼娅告知了铁骑们“阮·梅”的真实身份——幻胧，以及她的身份、目的、手段、实力，还有自己拉来的帮手——仙舟联盟。
铁骑也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泰坦尼娅。
一番商议后，他们定下了行动方案-
这边，格拉默刚制定好清理杂虫的计划；那边，景元就发消息，表示仙舟的援兵已经到了。
泰坦尼娅噌的一下就亮了。
这就是仙舟速度吗！
景元：“云骑将分为两支前往格拉默星系，由先锋军由曜青仙舟的飞霄将军带领。飞霄让我转告，她势要在格拉默取下幻胧首级。”
飞霄，天击将军，大捷将军，以及自称——三无将军。
无虑、无悔、无敌！
听听这名号，根本不带慌的！
而且曜青仙舟，就是大捷仙舟啊！
罗浮天舶司的记录，每月大捷。
战况不利，摇人——大捷。
驭空传信对方，曜青仙舟别卷了。
曜青：听取组织建议，休息一个月。
两个月后，大捷！
对付反物质军团不知道怎么样，对付步离人绝对是专业的！
月月大捷的曜青仙舟，这是要来格拉默冲业绩了吗！
女皇陛下内心雀跃了一下，下一秒，对方又发来新的讯息了。
景元解释了一下仙舟与幻胧之间的恩怨，已经演武仪典期间发生的事情。
泰坦尼娅这才知道自己很喜欢的粉毛狐狸居然出事了！
眼睛看不见了！
天杀的策划！
她之前一直觉得眯眯眼不养闲人，后来发现椒丘的性格真的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原来以为只是打破刻板印象，没想到是给埋伏了波大的！
泰坦尼娅的心情就跟打翻了调料架一样，五味杂陈。
一面为椒丘的遭遇而同情，一面为飞霄将驰援格拉默而欣喜，同时又担忧铁骑们会不会陷入同样的境地-
万事具备，泰坦尼娅直接去接大白回家了。
正好到了风雨大作的这一天，几棵高瘦的树木都被吹弯了，树冠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遮掩了雨中躁动不安的气息。
什么气象局，干脆改成钦天监好了，算得这么准。
这种天气也有好处——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人，不会随意出现在大街上。只要待在室内，他们就能避免出现意外。
没有事先通知，泰坦尼娅直接进入实验室，然后将泡着大白的池子炸开。
大白嘤嘤两声，似乎在埋怨泰坦尼娅怎么才来。
公主殿下跳到大白面前，落地的时候身体跟着晃荡了两下。
“muniu muniu~”它说自己天天被池水泡着，没有力气了。
“你受委屈了。”
泰坦尼娅摸摸大白的头，然后拿出一个奇特的三角体，由九枚六面体的骰子构成，一眼望去像是一张纸，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是立体的。
奇物——【降维骰子】。
能够使自身不断降维，以二维的形态存在于三维空间里。
在【模拟宇宙】中，泰坦尼娅经常被这个奇物攻击，然后掉进黑塔的涂鸦画中（穹也一样）。
大白，这个体型巨大的小家伙，它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女皇陛下要将它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泰坦尼娅决定用降维骰子攻击大白。
“别紧张，会变回来的。”
降维骰子攻击了大白。
大白变成了二维像素猫猫，被女皇陛下捉住，然后缩小，装进了口袋里。
“这是在干什么？”
暗香漂浮，高跟鞋在地上敲击，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阮·梅”来了。
泰坦尼娅不慌不忙地把猫猫糕也变作二维形态，确定两小只都安稳地待在自己口袋中后，才转身看向来者。
降维骰子发出攻击，不出意外的，被对方躲过去了。
降维骰子的攻击范围不小，对方躲避的动作超出了一个学术分子该有的水平。
“你发现了？”
“我早就该发现了。”
泰坦尼娅也没想用降维骰子牵制住幻胧，能做到最好，不能也没事。
“对格拉默下手，做好必死的觉悟了吗？”
第55章 飞霄
熊熊怒火在胸膛中灼烧。
泰坦尼娅是格拉默的女皇，而幻胧想要毁灭她的子民，覆灭她的国家。
这是她好不容易从真蛰虫口中抢救下来的，她不允许毁灭的摧毁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曾经，铺天盖地的虫群遮盖了这里的天空，铁骑的鲜血浸透了这方土地，碎裂的尸体浇筑出格拉默的寂静坟碑。
现在，这片土地上再难见到真蛰虫的身影，铁骑脱下了装甲，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普通的人们也能从狭窄逼仄的钢铁堡垒中走出来。
铁骑与原来格拉默共和国的其他民众的生活圈开始融合，双方相处也越来越和谐；经济飞速发展，人们不再拘于一地，可以自由地在外走动，甚至可以去见证星系外的无限风光；与宇宙间其他文明的接轨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正是一切欣欣向荣的时期，你却说自己要将这一切都毁了？
泰坦尼娅认同对方作为毁灭令使的野心和手段，但不好意思，毁灭格拉默？就是纳努克亲自来了，她都要给对方打回去！
幻胧四周出现了细小的光点，最后变成一个个样式各异的皮球——绿皮西瓜的，印着各种卡通人物的，画着各种可爱表情的……
一个比一个可爱，但是幼稚的外表遮掩不住皮球炽热的气息——将要炸开时产生的高热。
炸弹席卷而来，幻胧仍然用着阮·梅的面貌，身形灵巧地在密集的炸弹中躲来躲去。
很快，这里被炸得坑坑洼洼，屋顶用了最新的安全材料，但也早早就被掀翻了，大雨不留情面地落下，将泰坦尼娅淋得透湿。
不知道幻胧用了什么手段，同样在大雨中，她浑身上下仍旧干爽。
对比起来，泰坦尼娅的外形比她要狼狈多了，但是那密集的炸弹却证明了泰坦尼娅才是更占上风的那一个。
幻胧只是不停躲避，没有还手，也没有任何一个炸弹成功让她受伤。
幻胧用着阮·梅的声音开口：“我竟看走眼了，你是欢愉的令使。”
“欢愉果真随心所欲……可惜你不信仰欢愉，不践行欢愉的命途，和那些悲悼伶人相似，欢愉星神瞧着有趣就赐你力量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力量弱得很。”
“那也比你这纸老虎要强。”泰坦尼娅丝毫不怂，令使的力量再弱也不会比普通人弱，“你厉害，你怎么一直躲着不还手？怕不是受到一次爆炸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吧。”
泰坦尼娅嘲讽对方，幻胧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也没有开口反驳。
“虽然比起战斗，我是更喜欢用其他手段——看着你们离心，互相猜忌才更合我的心意，可我好歹也是军团的大君，战斗手段也不是你这个小妮子可以比得上的。”
幻胧说着，手中出现一把羽扇。
“本来不想这么直接的，这可不符合我的毁灭美学，但是没办法了，比起格拉默，我还是更希望对仙舟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下去。”
“为了后续的计划，这次只能委屈一下了。”
幻胧轻轻挥扇，格拉默星系中，正反粒子纠缠，无数反物质军团的卒子出现。
“猜猜看，格拉默有多少人被我策反了？”
“猜个屁——”
泰坦尼娅很少爆粗口，除非忍不住。
手段真恶心人，要不是他们彼此信任，不接受幻胧充满恶意的离间，格拉默现在早就陷入混乱中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女皇陛下更猛烈的进攻。
幻胧：“这样输出，不怕后继无力？”
泰坦尼娅：“不需要你关心。”
能力什么的，和体力相似，平时会有一个储存上限，一旦耗尽就需要时间来恢复。
泰坦尼娅爆发式的输出，成功让幻胧的身体出现了损伤，但相应的，泰坦尼娅在一段时间后就会力竭，从而陷入被动的局面。
幻胧狼狈躲避，反物质军团的虚卒一靠近，就会被无差别轰炸的皮球粉碎。
见状，幻胧也没有让他们再靠近了。
但泰坦尼娅却没有放过他们。
一个个光点从地面聚集，然后向上弹射，只有她身边的炸弹是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弹射，防止有敌人靠近。
“你让皇宫里的人都撤离了？”
幻胧突然问道。
女皇陛下不想理她，并且送给对方一个白眼。
他们这里都打成这样了，却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所以敌人的明知故问，都是干扰自己，想让她分心的手段。
泰坦尼娅现在只专心干好一件事，那就是用炸弹把对方炸死！-
当皇宫传出第一声爆炸前，金属防护层就将所有人的住所牢牢保护起来。
既是保护——防止没有战斗力的人受到战斗的波及；也是监管——防护层会隔绝外界的景象与声音，将今夜事变的舆论影响降到最低。
沉闷的爆炸声揭开了夜幕。
凉雨胡乱拍打在装甲上，汇聚成一道道水流，顺着凹痕流向大地。
塔拉萨打开装甲SAM通讯。
“全体，进入一级备战模式。”
连城市也被漆黑的盔甲包裹之时，燃烧的火焰就是此间最明亮的色彩。
这一战，为了来之不易的自由与和平-
雾散又被步离人找到了。
步离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湿透了的毛发贴在肉上，十分狼狈，语气也不似从前那样胜券在握，还多了几分惊慌：“蟒古思大人已经发起进攻的号角，你们翻身的日子来了！”
雾散嗤笑：“神神叨叨的，现在就把你宰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变身器就爆发出耀眼的绿光，伴随着淡金色的气浪，照亮了此地。
步离人后退两步，双手举起，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你在干什么，你可是喝了我的血，你不想活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让我去死，否则我管你那血有什么用！”
口头上的威胁而已，雾散可不怕这些。都是上过战场厮杀的人，消灭了无数真蛰虫，看着单纯，但是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你难不成真当格拉默人读书少，没见识？第一，我不是狐人，你们步离人的血根本不能让我发狂；二来，我到底喝的是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就不相信，那是真实世界的东西！”
雾散启动装甲，把步离人的头拧下来了。
呼——
这样应该就死透了吧。
还是把头打碎比较保险。
这么想着，又把头给打碎了。
“我告诉你，如果那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我们就更不怕了。”
“等女皇陛下把寄存在星穹列车的力量拿回来后，我还怕这个？笑话！”
望着地上一片血肉狼藉，雾散嫌弃地用对方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装甲上的血迹。
这下缝都缝不上了，应该是死透了。
“该归队了，处理你这家伙还挺费时间。”-
泰坦尼娅仍在与幻胧周旋。
自己的能力比想象中还要强一点，或许是肆无忌惮的轰炸不需要费什么脑子，泰坦尼娅只知道自己要尽全力将幻胧留下，防止幻胧离开，配合仙舟的斩首计划。
而自己尚有余力之时，就见青色的飞星划破天际，冲开乌云，出现在格拉默的上空。
飞星坠落在皇宫上方，爆发出耀眼的强光，那一刻，似乎有三对羽翅旋转张开，遮蔽了此处天空。
在六只翅膀虚影下的地方，房屋几乎全毁，所有竖着的东西都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倒伏，地面也呈蛛网状裂开。
这是一次超大范围的伤害，但泰坦尼娅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
首先，在“飞星”真正落在地上之前，无数虚卒被幻胧召唤在半空中，用自己的身躯制造了一层防护。
其次就是……
泰坦尼娅悄悄拨开落在自己脸上的白色长发，站直身体，看向将她带离爆炸中心的女人——
曜青仙舟，天击将军，飞霄。
所以说，飞霄在射出约有自己一百个皮球炸弹威力的一箭后，用比飞箭还快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突破自己的“炸弹防线”，将自己带离爆炸范围后，飞箭落下来……
这是什么飞一般的速度啊！铁骑他们穿着装甲也没有这么快啊！
飞霄你其实会时停吧！
大捷将军不知道自己不过浅浅露了一手，就叫格拉默女皇眼界大开。
“辛苦了。”飞霄顺势松开扶着泰坦尼娅的胳膊，走到她身前，右手一握，一柄斧钺出现在她手中。
“接下来就是我的战斗了。”
白毛狐狸侧头一笑，明明是又大又圆的眼睛，还画着红色眼影，却没有半分娇媚，只觉得英气逼人。
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兼饭搭子兼幕僚兼医士至今为止还没有好转的双眼，飞霄将武器指向对面的幻胧。
呼雷越狱，其中就有幻胧的手笔。
曜青巡猎的对象，也该加上反物质军团的名字了。
泰坦尼娅停止了用炸弹无差别轰炸的行为，幻胧虽然伤势更重，但是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看来这次的计划要落空了……”
她的语气十分遗憾，但话锋一转。
“离开前，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格拉默帝国。”
话音刚落，之间天空中再次出现虚卒的身影，但他们没有冲下来，只是向别处飞去，手中还有粉末落下。
“你又想干什么？投毒？”
如果是投毒的话，反物质军团估计不会中毒，步离人中毒了幻胧也不会觉得可惜——但格拉默铁骑和其他普通人，以及前来支援的云骑中毒了，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飞霄皱着眉毛，嗅闻空气中的信息。
“不是毒。”
飞霄不理解幻胧此举的含义，只是死死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等待将对方一击毙命的时机。
“中毒？”
幻胧摇头，充满了不赞同。
“这样可不符合我的毁灭美学。”
“要不要来猜猜看，这到底是什么？”
第56章 黑蛇
“要不要来猜猜看？”
“我们注射的药剂？”
“答对了，恭喜。”
幻胧仿佛是在真心实意的祝贺。
“直接告诉你也无妨，万般药理，相克相生。这种药粉没有其他作用，但吸入人体后，却会与原来的那些药剂产生反应，从而破坏你们生殖系统。”
“现在，曾经的格拉默铁骑将不会有自己的后代，在他们渐渐老去之后，你又该怎么办你？”
“重新启用曾经的人造人实验，让新诞生的实验人作为格拉默的延续。”
“又或者将这偌大的基业全都拱手送给公司，让外来移民占领格拉默星系？”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曾经的格拉默共和国人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正统思想自始至终贯穿人心，他们会认为自己是格拉默的正统，应当占有格拉默的大部分财产，而不是像匹诺康尼的当地人一样，只能在底层为他人服务。”
“他们会渐渐将格拉默铁骑的东西视为己有，认为那些东西在铁骑死去后，遗产会交到他们手中。”
“其他星系的人也会对此虎视眈眈。”
“当数量庞大，又手握巨额财富的格拉默铁骑没有后代后，他们的资产自然就会变成他人的遗产。明明是活着的人，别人却无时无刻希望他们死去。”
“格拉默女皇，你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前提是，你说的这些是事实，一旦我将铁骑们治好，所有的都只是你的妄想。”
“幻想也好，妄想也罢，重点是，别人会怎么想？那些野心勃勃的，贪得无厌的饿狼，他们会怎么想？”
“格拉默在短短的时间内积累了大量财富，总会有人觊觎，人性之为恶，你们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你们不再是平等的人，即使身份再高，能力再强，在别人眼中你们也只是他们通向财富道路的工具。”
泰坦尼娅忍无可忍，抬手指着幻胧的鼻子。
“格拉默铁骑就是格拉默铁骑，将你那些侮辱人的词语给我收回去。”
幻胧周围出现了密集的光点，她飞快的后退，但是飞霄已经先她一步，向她将要后退的方向劈砍。
锋利的斧刃划开了她的背部，幻胧紧急调转方向，这才不至于被飞霄劈成两段。
她的背部鲜血淋漓，但她的行动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躲开了飞霄连续的斩击。
幻胧仿佛解除了某种限制，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她抬起双臂，一轮漆黑的圆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边缘模糊不清，似乎要将周围仅存的光亮全都吸纳其中。
飞霄表情凝重，语气中还带有一丝不可置信：“是寿瘟祸迹，胎动之月的月影……”
胎动之月，曜青仙舟的寿瘟祸迹，由龙尊天风君镇守。
“诶呀，暴露了，不过没关系。”幻胧侧头看向身后的月影，又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曜青的将军。
“你要不要也来猜猜看，我是怎么从天风君手中拿到月影的呢？”
飞霄冷哼一声，提起斧钺冲向幻胧。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把戏。”
一行人又陷入了乱斗中。
单论武力，幻胧不是飞霄的对手，但月影出现后，她的恢复能力已经到达了一种恐怖的境界。
看样子，这场战斗又陷入了僵持。
时间拖长，对幻胧来说其实是不利的——云骑军只有一小部分跟随飞霄来到了格拉默星系，大部队都在后面。云骑大军压境之时，反物质军团必然会陷入被动中。
幻胧心思奇巧，想到这一点后，对着两人道：“如果你们认为我只有这点手段，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她将手中的羽扇扔向天空，飞霄想跳上去截下，幻胧一改常态主动攻击，打断了对方的动作。
羽扇形状变换，最终高悬在雨云中。
雨水落下，淅淅沥沥。
飞霄将斧钺投掷出去，却在半路上，被虚卒以自杀式地行动拦下来，失去生命的一刻，粒子扭曲了空间，吞噬了虚卒的大部分躯体，只有一些残屑和飞霄的斧钺从空中坠落下来。
“你竟然还带来了星核。”
飞霄拔出深深插进地中的斧钺，英气的眉毛皱在一起。
星核给人力量，惑人心智。
对泰坦尼娅来说，星核问题容易被解决，她随时可以联系星核猎手取走星核——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飞霄将手中斧钺扔向幻胧，趁着对方防御的时机，转身朝向半空中的星核。
双脚一蹬，她直直向天空窜去，风卷雨旋，自然的力量也成了她向上的助力。
一似狐似狼的生物出现在她身侧，毛发雪白，鬃毛的末端变化为青绿色；脑后、前肢和背侧各有一对羽翅，尾巴末端套着一颗辟尘束球。
这是巡猎星神赐给曜青将军的威灵——飞黄。
在飞黄张开巨口，将要吞下星核之际，星核释放出强烈的冲击，来自毁灭的力量将它击退。
幻胧身上被斧钺砍出的伤口再一次恢复，她嘲笑对方的天真：“星核可不是步离人的赤月，又怎会轻而易举地被你吞下去？”
飞霄落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卸下了那股冲力。
“你竟然还能控制星核。”
幻胧微微一笑：“谈不上控制，星核本身自己就有一定的意识，会抗拒被你吞噬，很正常。”
飞霄抬起右手，随意擦掉脸侧沾染的灰尘，一双眼睛亮如明星。
“那我就将这星核打碎，让它再也无法有任何动作。”
话音未落，飞霄再次腾空而起。
幻胧不会眼睁睁看着飞霄打碎星核，主动上前与飞霄缠斗。
虚卒将此地围了起来，泰坦尼娅在下方收割虚卒。
突然，她的耳边出现了知更鸟的声音。
“那颗星核有古怪，它只对铁骑造成影响，但影响很大。”
屏幕中铁骑在星核升空之后，集体出现行动异常。
在星核升起之时，它的力量渗入雨水中，浇头了这片土地。
雨水落在装甲上的那一刻，无名的力量就进入了铁骑的身体。
塔拉萨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被人从胸腔中拽出来，身体依然灵活，却逐渐不受控制。
熟悉的、将被控制的感觉，但又和匹诺康尼不一样。
已经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误伤己方了。
装甲推进器中喷薄而出的绿色火焰也染上了暗红的色彩，昭示着此刻，所有格拉默铁骑都在被影响。
又是控制……
泰坦尼娅开始感到吃力了，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攻击频率在降低。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主要战力受到影响，格拉默与反物质军团的斗争必然落入下风。
被议会控制，被秩序控制，现在又要被星核控制……
“格拉默的人不是木偶，为什么总想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没有思想的武器！”
幻胧和飞霄的打斗愈发严峻，幻胧被摔在地上，被飞霄的刀尖指着，却仍有闲心回答泰坦尼娅发泄般的质问。
“格拉默铁骑有着脆弱的身体，强大的武力，以及最容易被影响的大脑。没有人会对这种财富视而不见。”
女皇陛下向幻胧投掷炸弹，飞霄同时发动进攻，对方躲闪不及，整条右臂被炸飞，又奇迹般地在断口处长出肉芽。粉白色的肉芽生长，扭曲，连接，在几秒钟内变成一条完整的手臂。
飞霄几个转身拿回自己的斧钺，与幻胧也拉开了距离。
雨势没有半分减弱的意味，越来越激烈，风也愈发大了起来，穿过废墟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哭嚎声。
飞霄的声音仿佛在与风声共鸣，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你手上有寿瘟祸祖的东西，打斗起来这么费劲，这不是你的本体。”
幻胧无所谓地耸耸肩：“当然不是，若我本体在此，又怎会被动至此。不过对付区区格拉默，只一具分身也便够了。”
泰坦尼娅眼中怒火如果能具象化，此刻幻胧一定被烧灼殆尽。
“大言不惭。”
飞霄将手中的武器一震，气流在她身体周围旋转：“可惜你本体不在此，只能先斩你一具分身，以解我心头怒火。”
说罢，飞霄看了泰坦尼娅一眼，继续压着幻胧在地面上打斗了起来。
泰坦尼娅接受到了飞霄传达的信息，当下拿出黑塔送出的奇物，成百的气球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她手中，带着她飞上天空。
只能庆幸，使用这奇物不需要自己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只要脸上带有笑容就好了。
这一大堆的气球自然也瞒不过反物质军团的眼睛。很可惜，虚卒只是反物质军团的底层消耗品，根本无法阻止泰坦尼娅的行动。
幻胧自然是要阻止泰坦尼娅的行动，但眼下形式逆转，飞霄拖着她，根本不让她有离开的机会。
“不是要与我缠斗吗？现在就走未免也太扫兴了！”
“就算你拦着我，她也不可能成功。”
虚卒改变策略，他们的行动速度比泰坦尼娅要快，直接飞向星核所在的位置，要将星核转移到其他地方。
要来不及了，一个虚卒已经接触到了星核，躯干也出现了变化。
此刻，自然风向改变，将泰坦尼娅吹向远离星核的方向。
泰坦尼娅当下将一枚炸弹在自己身后引爆，产生的气浪将她向星核的地方推进。
接连引爆了几颗炸弹，泰坦尼娅身后也变得血肉模糊，好在距离终于够了。
她用尽全力，朝星核扔下最后一枚炸弹。
飞霄和幻胧也停下了打斗，向星核方向冲过去——前者是来救人的，后者是想将星核带离此地的。
泰坦尼娅终归比不过老牌令使，飞霄接住她的时候，幻胧也来到了星核所在的地方。
“星核！”
泰坦尼娅挣扎着还要再次向那里扔去炸弹，却被飞霄按下，抗在了肩膀上。
飞黄踏着风，冲向了幻胧和星核。它张开巨口，再次咬合之时，幻胧、星核、以及泰坦尼娅的炸弹都在它的攻击之中。
强光穿透了飞黄闭合的吻部，血气从它的齿缝逸散在半空中。
飞黄的上下鄂控制不住地张开，即使由它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剩下的也绝非别人能硬抗的。
虚卒在接触到力量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
飞霄带着泰坦尼娅飞快离开爆炸中心，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毁灭的力量、丰饶的力量、巡猎的力量、欢愉的力量——
四种令使级别的力量爆发，在空中交汇又分裂。
泰坦尼娅眼睁睁看着它们撕裂周围的空间，引发无数细小扭曲的螺旋，向周围散发。
它们产生，交汇，湮灭，循环，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
“我……”
泰坦尼娅抬不起手，只能无力地扯了扯飞霄的头发。
骨骼中仿佛有蚂蚁在啃食，又似乎有蛇在骨髓腔中游动。
泰坦尼娅看见自己的皮肤上有黑蛇攀爬，下一秒那黑蛇又如烟散去，仿佛一场幻觉。
飞霄语速飞快。
“你看起来是力量被诱发失控了，别担心，这里磁场紊乱，我带你离开就好。”
怪异的感觉让泰坦尼娅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力量失控，那她失控的是什么力量啊！
黑蛇，灰雾。
怎么看都不该是欢愉该有的意象。
泰坦尼娅没再张口，那黑蛇又一次凝聚，比上一次更加凝实，并且爬上了她的颈部。
眼前暗了下去，泰坦尼娅的意识坠落深渊。
第57章 终末
泰坦尼娅再次睁开眼时，置身于星空之中，脚下仿佛有透明的地板在支撑她的身体。
远处是星云形成的漏斗，星辰如漏斗中的沙土，沿着无形的玻璃壁向上倒流。
“累死我了，可算是到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音色十分耳熟，说话的语调有些像花火，但又与她有差异。
泰坦尼娅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立刻回过头。
银白的长发、翠绿的眼瞳，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眼见着泰坦尼娅就要掏出炸弹了，对方急忙抬手作投降状：“别激动，是我，阿哈！”
对方的回答成功让泰坦尼娅停下。
……以欢愉星神的神设，无论祂做出什么事，都是合理的。
哪怕是突然女装——不对，是突然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也是符合祂作风的。
合情合理，但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用我的身体干什么？”
阿哈无辜地眨眨眼，明明是很正常的表情，泰坦尼娅看着却总有一种暴起伤人的冲动。
这莫名其妙的贱兮兮的讨打的感觉。
如果手边还有一根棒球棒，泰坦尼娅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忍住动手的冲动。
阿哈：“简单来说，我借用你的身份来到这处空间，所以当然也要借用你的形象。”
“至于这里……”
阿哈指了指远处的漏斗形状的星云。
“看见那个了吗？那就是终末的标志之一，代表这里属于终末星神的领地——【终末之间】。”
阿哈右手食指在耳朵右侧绕了一圈，然后一个拖曳着虚幻尾巴的沙漏出现，悬浮在祂身侧，来回绕转；沙漏腰部的机械齿轮也随之运动，周而复始。
“【终末之间】只是一个统称，所有被终末力量影响的地方，时间和空间错乱之地，都可以叫做【终末之间】。世界上不乏有能力的终末信徒可以来到此地，借助此地倒流的时间，前往充满恶兆气息的地方，带去末日的预言。”
“当然，”阿哈随手挥散了沙漏，“真正有实力的人，即使他们不是终末的信徒，也能凭借自己的智慧来到此地，然后前往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比如我~”
“有问题就快问吧，我马上就要去找末王玩了！天啊！这么久了，终于可以见到祂了！”
阿哈蹦蹦跳跳的，整个人迫不及待的样子。
泰坦尼娅无情打断祂的自我happy时间：“所以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阿哈对着泰坦尼娅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说，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和终末的关系吗？”
泰坦尼娅：“想过啊！所以我这不是经常拿终末当借口吗！”
知晓未来，怎么听都和终末脱不了关系。自己掌握了那么多的情报，怎么可能不扯面旗子，然后再说出来。
终末星神又不会反驳她，扯出来当大旗多好。
阿哈都要无语了，眼前这人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所以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穿越的？”
泰坦尼娅都被问懵了：“难道我不是？”
阿哈：“那我问你，你穿越以前叫什么名字？”
泰坦尼娅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就叫泰坦尼娅吧？”
“哼，在你的记忆里，你生活的文明和仙舟相似，‘泰坦尼娅’这个名字也太不仙舟了。”
“仙舟不也有化外民吗？”
这是还在死鸭子嘴硬。
阿哈：“那我在问你，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你就读的大学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朋友吗？你还玩过其他游戏吗？你居住的地方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最好玩的地方在哪里？”
“嗯……”
泰坦尼娅一个都答不上来。
新的困惑又出现了：“我不是穿越的，那我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阿哈：“动动脑子好吗？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性格设置问题，但是我还是更喜欢聪明人。”
泰坦尼娅：祂是不是在说我蠢？
QAQ
自己说就自己说！
“我不是穿越的，我的性格是被设置的——所以我是星神创造的。”
泰坦尼娅说出这个结论后，心中猛然产生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受。
大脑像是被冰水淋过一般清醒，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和谐。
在经历各种事情后，自己的性格基本不变；自己对特定的人特别有好感，且愿意亲近，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就不会主动对他产生任何质疑的情绪。
所以在幻胧伪装成阮·梅一事上吃了大亏。
还有自己一个大学生，怎么对战场厮杀一点恶心感都没有！
果然是星神出厂自己的时候不认真，这么多bug！
虽然打了补丁——自动消除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在她心中的存在感——但是bug没修，它还在那里啊！
阿哈很给面子地啪啪鼓掌：“答对了，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泰坦尼娅：或许这是夸奖？
她继续问道：“我是终末星神创造的？”
阿哈摇摇头：“不一定。”
“我没有被邀请，不过这点事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穿越时空一定是末王做的；你的躯体不知道是谁捏的，反正不是药师，太脆弱了，没有一点丰饶的特性；记忆是浮黎或者迷思干的；格拉默本来就是太一统领的星系，所以你和太一或者希佩也有关系……”
泰坦尼娅：我嘞个星神大乱炖！
阿哈的语气逐渐不满，泰坦尼娅怀疑祂因为没有加入捏小人的游戏而很不爽，赶紧提出新的问题，转移一下祂的注意力。
“所以这么多星神出手，就为了创造一个我？”
不是泰坦尼娅不自信，能力有一点，但放在宇宙范围内，她也太过渺小。
“不错嘛，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准确的。”阿哈又兴高采烈地夸奖。
不愧是欢愉星神，虽然欢愉的定义是为了找乐子不择手段，但是祂真的好容易开心起来。
“在宇宙间播撒随机的种子，期待他们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变数——末王经常做这样的事，一次制作几十上百个人都是正常的。对这些无聊的星神来说，你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最后回到原来的问题——你身上有终末的力量，之前一直是秩序的力量替你压制，所以从来没出过什么乱子。现在秩序的力量被你自己送走了，那些令使开始打斗，能量太强了，引发命途共振之类的的现象，结果是你身上的终末的力量被勾引出来，牵动了时空变换，当然也有本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终于完美达成来到【终末之间】的成就！”
“当时选择你来当令使，就是为了今天！你就当是我的手段，或者说补偿、车费？随便你怎么想了。这力量既然交给你了，我也不会取回来，好好使用它吧。”
“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阿哈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无聊地在原地扭动。
可惜泰坦尼娅还有疑问尚未解答。
“我的抽卡系统又是什么原理？”
泰坦尼娅原本认为这是穿越福利，根本没想到与星神有关。
除了阿哈，她想不出来还有哪位星神能做出这种东西，但阿哈本神刚才又表示从没有参与。
阿哈耸耸肩：“末王捣鼓的小玩意，可以将你某个时间线拥有的东西带到现在的时间点。不过这能力有点逆天，所以均衡那老登也掺和了一脚。”
泰坦尼娅：意外地合理呢，但是怎么这样形容均衡星神？
背后必有故事！
“没别的问题了吗？没有我就走了哟~”
阿哈说完，没等泰坦尼娅反应就离开了，不带走一片星尘。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走个形式一样。
此时，她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没问——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格拉默星系。
阿哈最后的态度像是在回避这个问题，或许是星神之间某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泰坦尼娅只好自己找寻离开此地的方法。
幻胧带着反物质军团和步离人入侵格拉默星系，虽然对方已经显出溃败之势，但是自己还是要回去坐镇才能安心。
根据阿哈的说法，这里的空间和时间都是错乱的，她可能会前往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一个地方。
没有星神的本领，她还是先要研究这里的规则。所幸在时间混乱的地方，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
泰坦尼娅朝着远方巨大的星云沙漏走过去。
阿哈说了，漏斗是终末的标志，泰坦尼娅想从那里找找看离开的方法。
“和【模拟宇宙】不一样，回去一定和黑塔说说，让她照着改。”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埋头赶路。
向前走，泰坦尼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黄色的星球，孔雀绿与星云白色的星环交替平行排列在星球外，星球表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环形坑。
泰坦尼娅认得这个星球，无主的荒星茨冈尼亚，也是砂金的故乡。
想起之前自己了解到的，砂金家乡的变化，泰坦尼娅不禁做出推测——只有改变埃维金氏族的命运，让时间线完成闭环，她才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节点。
或许不止茨冈尼亚，还有阿尔冈-阿帕歇、仙舟罗浮……
泰坦尼娅：早知如此，当初就把这些资料全都找全，一字一句地背下来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何必又来马后炮。
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地方的情况，只是不清楚细节。
像当年带着格拉默铁骑反抗一样，带领他们走出深渊！
泰坦尼娅双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虽然动作有些尴尬，但一来没有其他人围观，二来对安抚自己的情绪有极大帮助。
凭借着在【模拟宇宙】中摸爬滚打的经验，泰坦尼娅伸手触摸眼前的星球。
光线扭曲，如涟漪般散开。满天的黄沙遮蔽了她的双眼，脚下失去了支撑。大脑皮层产生失重感，一下又一下拽着她的心脏。
空气挤压着她的鼓膜，她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熊熊燃烧的篝火几乎有两人高。
祭司站在祭台之上告念祝词。
他声音沉闷，如同将石块投入黄沙，却让每一位族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他的言语。
“我将我享，维神佑之——”
“我将我想，维神求之——”
……
“芬戈-比约斯——”
第58章 迷路的旅人，欢迎来到茨冈尼亚-埃维金。
茨冈尼亚-IV最宜居的地带——母神卧榻。
位于三大星系交界地带，众多恒星的星风环绕，气候极端恶劣，被称作“暴风眼”的死寂荒漠——茨冈尼亚IV，即使是最宜居的地区，也被满天黄沙所覆盖。
金色的沙海绵延，若有人敢于面对星风的威胁，从茨冈尼亚的上空俯视，就会发现那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环形沙坑，只是太过巨大，生活其中的人也只会感觉这是平原。
巨型沙坑，都是小型天体撞击后，在荒漠上留下的伤痕。
茨冈尼亚的氏族以这些巨坑为界，各自生活，虽然彼此世仇，摩擦不断，但在荒漠求生的日子消磨了他们的大部分精力。即使有流血事件发生，各氏族仍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上。
直到星际和平公司的到来——
市场开拓部主管，前无名客，琥珀王的狂热信徒，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他消费着无名客良好的信誉，戴上伪善的面具，完成公司一个又一个项目。
一个不择手段向上爬的狠人，泰坦尼娅有时甚至会怀疑，所谓的“狂信徒”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人设，野心家才是他的本质。
茨冈尼亚的各氏族在他的带领下，成功建立联合酋长国。
也是在他的暗中引导下，投机者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仇怨与血腥的罪责都归咎于两个氏族——【埃维金】和【卡提卡】。
以“永远享有独立自治的权利”的宣告，他们用先进的议事方式公然排挤了这两个氏族，也让他们无法合理得到公司的帮助。
这里要再次说明，公司的帮助不是免费的，他们每一次伸出的援手，都被标注好了价码。
与公司直接达成合作的是联合酋长国，支付代价的将是所有茨冈尼亚人——也包括了埃维金和卡提卡。
后来的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之一的砂金，名为卡卡瓦夏的孩子，就来自于埃维金氏族。
名为“蜂蜜”，却尝尽苦涩的氏族-
“芬戈-比约斯——”
祭司浑厚的声音传遍这片土地。
在他的身后，是埃维金的族长和和其他族人。多数为青壮年，老人和孩子都几乎没有。
埃维金人的头发都是金黄色的。显然长期苦难的生活无法养出一头秀丽的长发，他们的头发更像是沙漠中的枯草，要么随大风消失在荒漠之中，要么被沙土掩埋。
埃维金人的眼睛却是宇宙间也难见的美丽之物。紫色、粉色、蓝色、绿色……
除了“绚丽”，他人再无法准确形容出埃维金人的眼睛。
像茨冈尼亚上空常变的极光，带着通透无暇的质地，令人沉醉着迷。
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埃维金人有着最富裕的心灵。
祭司是埃维金氏族中最年长的人了。
在茨冈尼亚的世界里，危机随时有可能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年纪越大，反而越证明了他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能够应对各种状况。
一个氏族，一旦失去所有长者，那它也将失去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利。
但这曾经流传在每一位茨冈尼亚人耳边的箴言，也渐渐变得可笑起来了——在星际和平公司来到茨冈尼亚后。
祭司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杖，接着用力将其向下杵，底部被布条绑着的石块与他脚下的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声过后，他将绿松陨石编织的的祭器投入篝火。
祭器名为轮回扭结。在卡卡瓦之日，母神轮回新生的日子。人们用这种方式来庆祝，同时也是祈求地母神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护佑自己的氏族。
大风卷起的沙土堆积在篝火下，一旁的族人熟练地将它们拨到一边。
祭司口中念着祝词。
地母神是大地，是群山，是他们眼前所见的一切。无需造像，更不必为祂赞歌，那样只会让母神不再庇佑。
只需要张开双口向祂祈祷。
只需静静等待母神的回应……
祭器的金线绸缎已经被火焰吞没，灰白的烟雾腾空，又被茨冈尼亚的大风拉扯成各种形状，消散于空中。
将人们的祈愿也带上了天空。
干燥的风，夹杂着细小的沙土，在人的脸上摩擦。
埃维金人围成一圈，绕着篝火，在族长的带领下以特定的速度行动，将自己编织的绳结投入火焰。
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金线来编织祭器的，但所有人都用上了最好的东西。
绳索被烧断，绿松陨石在火焰中发出独特的光泽，三色交叠，像极了埃维金人绚丽的眼眸-
在祭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变色了。
茨冈尼亚的天气多变，任何一颗恒星的星风，都会在这颗星球上烙下痕迹。
埃维金人都在继续进行着祭典，唯有祭司抬头观察天色。
“是母神的恩赐！”
他话音刚落，所有族人冲了出去。
随即乌云聚集，压在氏族部落的上空。
在极度干旱的茨冈尼亚，雨水被认为是地母神降下的赐福。
埃维金人的动作很快。锅碗瓢盆——所有能接水的容器都被他们拿了出来。
干枯的金色的头发和沙尘混在一起，亮灿灿的双眸如同万花筒一般。
在卡卡瓦的祭典上，所有人都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物。
从外地商人手中买来的布料做成衣物，和自己用绿松陨石等石块编织的各种手链，项链，腰链。
在略显慌乱的行动中，有人的衣物被饰品勾住，扯出了破洞；有人身上饰品的绳结断裂，收集的石块掉落一地。
卡卡瓦夏踩到了别人身上掉落的石块，将要摔倒之时又被隔壁的彼得扶起来。
“小鬼，看好路。”
是卡卡瓦夏的邻居彼得，他的声音有点凶。
“谢谢哥哥。”卡卡瓦夏对他露出甜甜地笑。
彼得成为护卫队队长后愈发严肃了，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盆还没有放下，雨就急匆匆地落了下来。
雨丝绵绵，风织成纱。
大家抬起头，几乎是虔诚地注视着天空。
雨水像是被这群人用眼神扯下来的一样。
“卡卡瓦夏——”
姐姐牵起他的手：“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空下雨，但是比这雨还要大一些。”
“生日快乐，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知道，姐姐是想母亲了。
母亲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即使她的音容渐渐模糊，但他们总会在某一刻想起她。
“三重眼的地母神，在您的新生之时，我恳求您庇佑这个与您有缘的孩子，愿他平安长大，愿他……”
姐姐口中的祈祷之语未尽，一阵大风就吹来了。
那风几乎是贴着地面吹来的，一路扬起沙土，将其落在容器之中。
此时，容器中都已经聚集了一层水，但没人知道这场雨还有多久才会结束。
沙土占据了留给雨水的位置，埃维金人也不敢舍弃。
大风刚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风像是被这雷声喝止，在一瞬间骤然停下。
白色闪电横跨了半个天空，照亮了所有埃维金人的脸庞。
他们几乎是惊慌又恐惧地抬头看向天空。
“姐姐，是陨石要来了吗？”
“不会的，卡卡瓦夏。”
姐姐将卡卡瓦夏抱在自己怀里，金色的长发落下，泪水在眼中颤抖。
陨石——所有茨冈尼亚人永恒的噩梦。
即使他们从未亲眼见证过陨石落下的样子，但他们都明白，没人能在天体撞击的余波中活下。
爆裂的星风不会在意人的感受，即使是最适宜居住的地方，仍有可能会有陨石降落。
何况相对其他氏族而言，埃维金的住地是发生小型天体撞击概率最高地方。
所谓听天由命，只不过是对现实无能为力的绝望。
老者几乎是平静地注视着天空，他们活得够久了，也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就接受自己随时可能奔赴死亡的命运；但还有孩子们，他们那么小，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们还可能有未来……
祭司抬头凝视着天空，他的脸上满是褶皱，金色的头发也干枯稀疏，像一捆被梳理好的杂草。漂亮的石头戴在他身上，也只能显现出他的苍老。
可他的眼神精亮，比氏族中任何青年的眼神都更加锐利。
“不是陨石。”
他道。
近乎死寂的空气，因为这四个字而注入活力。
姐姐抬头将眼泪憋回去，和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
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仿佛在卡卡瓦的这一天，所有人都和母神一起新生。
但这也不是一场普通的爆裂星云。
一个人影从闪电的中心向下坠落。
心软的人忍不住惊呼。
是被这恶劣的环境逼入绝境的旅人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总有号称技术高超的飞船驾驶员来到茨冈尼亚上空冒险，他们的结局往往是被星风撕裂，坠落茨冈尼亚。
运气好一点儿的会被本地人救起，然后等待星际救援；运气差一点儿的，直接一命呜呼，身上的遗物也会被别人收走。
彼得已经飞快地向那处赶了——他是氏族守卫的队长，是族里最强壮的人。
其他守卫不需要吩咐，直接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接水的任务直接由身边人接手。
那人落下的地方，正好在祭台中心。
祭台篝火燃尽，灰烬中绿松陨石熠熠生光。
守卫还没有到达祭台下方，出乎意料的，那人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巨兽。
巨兽身长足有八米，皮毛上金色的纹路仿佛在流动一般。
只见它在空中翻转身体，就将白衣女人稳稳驮在背上，落地时还避开了周围的人。
巨兽甩了甩头，俯下身，一双冰冷的眼眸紧紧注视着眼前众人。
守卫们取下身后的武器，只是握紧，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一位落难者是这种打扮，穿着白衣，身上没有一丝脏污，身旁还有异兽护卫。
几秒后，族长来到守卫和巨兽之间，祭司在他身后也赶到现场。
巨兽发出一生响鼻，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族长摆摆手，示意护卫们放下武器，而后直视巨兽的眼睛。
“迷路的旅人，欢迎来到茨冈尼亚-埃维金。”
第59章 小小的身躯，大大的靠谱
泰坦尼娅睁开双眼。
或许是时空错乱带来的混沌感，眼前先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然后渐渐散开。
映入眼帘的是浅黄色的帐篷。
是白色也说不定——她再仔细观察时，总感觉帐篷布料上的黄色深浅不一，在转角褶皱处的颜色更深一些，像是没洗干净的脏污。
她微微侧头，就瞧见了日光穿过帐篷的缝隙，在地上划一道长长的投影。透过布帘，还可以望见尚有一丝余晖的天际。
布料的浅黄，也可能是过盛的日光。
泰坦尼娅坐起身，下意识站了起来。
“我这是……腿好了？”
她后知后觉。
没有鞋子，直接踩在地上不是很舒服。泰坦尼娅打开抽卡系统，放空大脑，随意一抽，一双拖鞋就出现在她手中。
多好的能力啊，掌握一些小窍门后，想要什么就能抽出来什么。
“均衡星神……”
泰坦尼娅的语气充满怨念。
她那么大的一个外挂，还没有学会正确使用，就被禁了。
自己当年抽卡的时候还拜过你呢！
您是什么游戏外挂查封员吗？她也还没有用它破坏平衡呢！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泰坦尼娅突然抽搐了两下。
算不上痛苦，硬要说就是不痛快，像是被迫坐上了按摩椅，而且还体验了两秒。并且姿势极度损害个人形象。
——是会被认为突然发病的程度。
床榻周边堆着白色的椭球形物体，乍一看有些像鹅卵石。泰坦尼娅拿起一颗握在手中，它似乎有降温功能，在手中冰冰凉凉的，但远不到让人让人感受到寒冷的程度。
这种石头的弹性也很好，软软的，捏一下后松开，它就会立刻反弹回去。
也许不能叫它石头了，更准确的叫法是晶体。
泰坦尼娅将白色晶体放回原处。
所以现在自己正在茨冈尼亚吗？
看样子是躺在一个人家中，难道自己又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还是说，自己只是在昏迷后被别人捡了回来？
她没想清楚，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女推门而入。
她的头发及腰，头发略显干枯黯淡。五官虽美，但看上去十分消瘦，皮肤也有些粗糙。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已经很久了，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的项链。
但她的眼睛充满魅力，三色交错，水润润的，如万花筒一般，犹如石子投入湖泊中泛起五颜六色的涟漪。
瞧见泰坦尼娅醒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她坐回了床上。
“我叫杰奎琳，这里是茨冈尼亚-IV星。你已经昏迷一天了，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泰坦尼娅能听懂杰奎琳的话。
联觉信标是宇宙间的基础物品，是文明交流的基础。茨冈尼亚被星际文明发现了几个琥珀纪，联觉信标也作为资助品，流通到每一个人手中。
茨冈尼亚人因此能与外界交流无阻。
泰坦尼娅注视对方那十分有辨识度的双眼，直接开口询问：“我叫泰坦尼娅，请问你是埃维金人吗？”
埃维金，茨冈尼亚星球上的一个氏族，也是泰坦尼娅的目标。
无论是为了自己能够回去，还是爱屋及乌，想要帮助这个养育出卡卡瓦夏的氏族，泰坦尼娅都要用自己的行动改变历史。
或者说，用自己的行动，让新的历史完成闭环。
毕竟她认识的卡卡瓦夏的命运，已经与自己最初了解到的不一样了。
杰奎琳惊讶地看着她，随后略显局促地松开手。
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姐，看见她的第一眼就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很在意这件事。
埃维金人在宇宙中并不出名，如果对方来之前了解过茨冈尼亚星球上的一些历史，大概也只能知道他们的坏名声。
口蜜腹剑的骗子之类的，总之绝对不是什么正面的形容词。
她听族中长辈提起过，有人在被埃维金人救助一段时间后，听说了就自己的人是埃维金人，立刻向外界传递消息，表示自己要立刻离开这里。
埃维金人的形象已经被妖魔化了。
对方甚至将那些时日的照顾都当做了埃维金人达到目的前的伪装。
但埃维金人有自己的骄傲，杰奎琳不会去隐瞒自己的氏族：“是的，我是埃维金人，这里是埃维金的聚集地。”
杰奎琳的声音没有原来那样热情了，只是这变化很小，泰坦尼娅根本没有察觉。
她一边要转身向外走，一边侧头对泰坦尼娅道：“我去将你的同伴叫过来。”
泰坦尼娅一头雾水，急忙拉住她的袖子。
“等一等，我哪里来的同伴？”
“就是一只特别大的白色巨兽，和一只有着糕点外壳的猫。”
杰奎琳看着对方的神情由疑惑到惊讶再到惊喜，十分怀疑茨冈尼亚外的星风对她的大脑产生了一些影响，导致她的记忆出现了损伤。
简而言之，对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现在感觉特别好，我们一起去吧！”泰坦尼娅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
对方的气色很好，实在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杰奎琳也会不拦着她。
“就在帐篷前面。”
她走在在前面掀开帐篷的门帘，等待泰坦尼娅出去后才将门帘放下。
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女孩子呢。
泰坦尼娅出来后回头对她礼貌地笑笑，等她放下门帘后，才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最先吸引她的，是茨冈尼亚的天空。
三大星系中的无数恒星共同影响了这座星球的生态，星球磁场具现化为极光，在落日余晖中显现。
然后，她就看见了大白和公主殿下。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为了不让零战斗力的公主殿下和负战斗力的大白受伤，自己用从黑塔那里借来的降维骰子攻击他们，将他们变作二维状态装进口袋中。
难道是因为空间维度的原因，所以这两个小家伙被一起带过来了？
泰坦尼娅思绪一下子展开，但是现在降维骰子不在自己身边，回去的时候该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一起带上！
泰坦尼娅：就是说，亲爱的均衡星神，最值得尊敬的互，让我在离开之前把降维骰子抽到手，可以吗？
这边的一个人开始略显崩溃地在脑海中胡思乱想，那边一个金色的小脑袋突然从大白背上钻了出来。
这个距离下，泰坦尼娅看不见小孩的脸，只见对方的小脑袋摇摇晃晃，又抽出一只手对着这边挥舞。
“姐姐——”
小孩的声音穿过空地，到达了杰奎琳的耳边。
“我马上过去——”
杰奎琳双手作喇叭状喊道，那小孩听见后又趴下去了。
少女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那是我弟弟，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惊喜，以至于一旁的杰奎琳十分疑惑。
泰坦尼娅很快明白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知道卡卡瓦夏，而且已经认识了长大后的卡卡瓦夏，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吧？
听起来不仅不靠谱，而且更加可疑了！
泰坦尼娅急中生智：“我曾经简单研究过埃维金氏族的文化，他叫‘卡卡瓦夏’，是和卡卡瓦日有关吗？”
杰奎琳没有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
研究埃维金的文化，多么陌生的语言。
研究茨冈尼亚的学者很多，在那场大屠杀后，也多了很多来研究埃维金的学者。但这些消息都是他们从外界打听到的，自己从未亲眼见过。
埃维金人本就是边境小民，即使有人胡编乱造也很少有人会去查证。
杰奎琳暗地中放松多了。
至少对方对埃维金人没有偏见。
“是的，他出生在卡卡瓦日，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居然研究过我们的文明吗？”
都用上敬称了。
泰坦尼娅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只是很浅显的一些了解。正好来到这里了，或许我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杰奎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或许是将自己想成了那种有原则的学者。
总之，这名埃维金少女的眼睛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又很快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指了指周围帐篷边上的人。
他们各自劳作，但头总是不自觉地扭过去看向大白他们那边。
“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动物，所以总是很好奇。”杰奎琳解释道。
两人走到了大白身边，卡卡瓦夏从大白的背上滑下来，手上还依依不舍地抱着大白的尾巴。
“你好，我叫卡卡瓦夏。”
“你好，我叫泰坦尼娅。”
泰坦尼娅注视着对方的脸庞，心中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再见，亦或初见。
这场旅途，因其逆流时间，本身就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
杰奎琳牵起卡卡瓦夏的手：“那我们两个先回去了，等会儿来叫你吃饭。”
泰坦尼娅目送两人离开。
第一次见面，抱着人家小孩乱亲是会被当做变态的。
那么现在……
“公主殿下，快！”
猫猫糕的身体前后晃动两下，抖落了酥壳和内馅之间的的细沙。
小小的身躯，大大的靠谱，直接开始为泰坦尼娅讲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muniu muniu~”
这里是埃维金氏族的聚居地。干旱少雨，沙漠气候。埃维金人同样经营游牧生活。
市场开拓部已经完成了对此地的初步开发，帮助建立了茨冈尼亚联合酋长国。
埃维金被其他氏族从联合酋长国中强制退出。与他们同样遭遇的还有其世仇——卡提卡人。
卡提卡-埃维金大屠杀在几年前发生。
因为这场屠杀，在联合酋长国分给两个氏族的土地中，埃维金拥有的土地比卡提卡人要多得多。虽然看上去土地多，但是可供游牧的土地很少。大多数土地都被陨石碎块占领了。
同时，给他们的土地有陨石降落的概率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天空中就出现了异象，这些人差点以为是陨石要落下了。
猫猫糕的尾巴尖指向大白。
“muniu muniu~”
而这个家伙，真是傻大个。
人家发现了你，想要过来救援，它差点和人家打起来。
大白无辜低头。
泰坦尼娅：“公主殿下，你可真是靠谱！”
“muniu muniu~”别用这种夸小孩的语气夸我！
泰坦尼娅：什么夸小孩的语气，这不是对猫猫说话的标准语气吗？
“是不是被阿哈带坏了？最近怎么总在怼我？”
公主殿下尾巴毛“啪”一下就炸开了。
“muniu muniu！”才没有！
“muniu muniu！”最后别忘了，这里的人以为你是不知死活来“暴风眼”冒险的人，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而且给你的人设做了一点补充——曾经很有钱，但经过这一次冒险，你已经破产了。
“muniu muniu~”记住了吗！
泰坦尼娅听得嘴角抽搐：“小祖宗，怎么还擅自给我加戏呢……”
第60章 今天也是优雅的一天呢！
泰坦尼娅到达的时间节点已经比较晚了，埃维金的处境不容乐观。
埃维金氏族的覆灭，是从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带着市场开拓部的人来到这里开始的。
在埃维金和卡提卡两个氏族被其他氏族抱团排挤之后，紧接着就是卡提卡对埃维金的进一步压迫。在日渐累积的仇恨之下，埃维金人找到公司的人，向卡提卡人发起进攻，进而发生第二次卡提卡-埃维金大屠杀。
但是自己来了，最可怕的第二次大屠杀反而不足为惧。
自己的战斗力虽然弱，那也是相较于其他令使而言——在这里，她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任何暴力手段都不足为惧。
但是，想要真正让埃维金一族脱离困境，显然不能只单纯地用武力来解决。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如果埃维金的崛起建立在她一人的基础上，那么埃维金的覆灭早晚会再次上演。
最重要的是，埃维金人本身并非废物。
他们有自己的才能——超高的情商，出色的审美能力，美丽的外表……
换做任何一个和平的星球，他们都能走上社会顶端；可惜，这里是时刻上演弱肉强食的死寂荒漠，埃维金的才能不能保护自己，只会招来其他人的嫉妒。
她能做的就是为埃维金搭一座桥，让他们有机会运用自己的才能。
但是该如何为他们“搭桥”呢？
泰坦尼娅暂时只有一个比较模糊的计划。
所以现在……先去吃饭！
陷入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上一秒，金发的埃维金少女才牵着弟弟走向帐篷，下一秒卡卡瓦夏就小跑过来，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小男孩身上穿着布料磨损得很厉害的白色内衫，外面是一件蓝色的外套，在胳膊肘等容易磨损的地方还打有补丁。
他一只手拽上了泰坦尼娅的衣角，另一只手在大白的毛毛上又顺着摸了两下。
“泰坦尼娅姐姐，我们没有办法给大白提供晚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滤镜太厚，她觉得卡卡瓦夏这句话念得怯生生的，惹人怜爱。
——而且他叫自己姐姐诶！
泰坦尼娅：完蛋了，要变成变态了~
泰坦尼娅反手握住卡卡瓦夏的小手，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受也还是肉肉的。
她双眼噌的一下就亮起来了，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地揉揉卡卡瓦夏的头发。
“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叫它自己觅食去。”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空中繁星遍布。三颗恒星交叠的磁场在夜晚完全具象化，在天空中形成一条条蓝绿色的发光彩带，缓缓流动。
“大白，你自己去填饱肚子。记得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猎，可以的话帮我再捉一只回来。”
大白嘤嘤两声，在两人身上蹭了一下，就窜出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在两人是视线里。
卡卡瓦夏有些担心地凝视着大白远去的身影。
“茨冈尼亚上的野生动物几乎已经没有了，大白真的能自己填饱肚子吗？”
听完对方的话，泰坦尼娅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一边捞起猫猫糕，一边表示大白能解决问题的，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泰坦尼娅真实的内心：她也要求大白只能捕猎野生动物啊，让大白去远一点的地方，就是怕它意外捕食了埃维金人养殖的牧种……-
出乎意料的，晚饭非常好吃。
虽然只有一道肉菜，但肉质顺滑，爽口，甚至被“冰镇”过。
用的当然不是冰，是自己醒来时床边摆着的那些白色晶体。
这么神奇的东西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泰坦尼娅当即就向两人询问。
杰奎琳很乐意解答：“这是白冰晶，算是茨冈尼亚的‘特产’，在这里是很常见的一种陨石，不易损耗，也是我们常用的降温装置。，”
泰坦尼娅突然有了一点想法：“你说，如果将它作为商品的话，会有人愿意买单吗？”
杰奎琳以为她只是突发奇想，还是认真回答：“对我们来说这虽然是最好的降温物资，但是对其他星球的人来说，他们总有更便利的设备。”
泰坦尼娅接下来便没有再提过相关的话题，只是心中的“搭桥”计划，突然就多了些思路-
泰坦尼娅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到族长和祭司，今晚大家要忙着“放牧”。
她很好奇埃维金人的生活：“你们是游牧的民族，那你们游牧的是什么呢？没看见周围有什么动物啊？”
杰奎琳难得卖关子：“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是一会儿，但也有段时间了，杰奎琳先照顾着卡卡瓦夏睡下，两人才离开帐篷去了外面。
夜更深了，极光几乎贴着地面，黄沙翻滚，鼓起了一个个小包，然后从中钻出一只只黑影。
“那就是你们养殖的动物？”
“是的。”杰奎琳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粗木棒，用它指了指沙子上蠕动的黑影。“它们叫食沙兽，茨冈尼亚的一种小型动物。它白天会在地下吞吃湿润的沙土和虫类，晚上会出来呼吸空气，同时照射极光。据说这种光能帮助它们的皮肤硬化，从而减少水分的流失。”
“真神奇。”
“是啊，我们埃维金就靠着它才能继续在这里活着。”
“没有其他牧种了吗？”
“……曾经是有的，现在也只剩它一个了。”
杰奎琳的情绪低沉了一瞬。
泰坦尼娅闭上嘴，不小心戳到人家的伤心事了。
食沙兽四肢短小，长得其实有点像那种长条的爬行动物，但是它真的很好吃！
她抬头望天，心中默念：下一次吃饭的时候，自己会忘记你的长相的。
这一抬头，泰坦尼娅就瞧见了新东西。
“那又是什么？”她指向天空，侧头问身旁的少女。
像是鸟类，身影模糊，只能看清一些轮廓和羽毛的色泽。
羽毛是黑色的，但是能反射光，与乌鸦的羽毛色泽相似，可以用五彩斑斓的黑来形容。在茨冈尼亚的上空，这种羽毛让它们几乎与极光融为一体。
“小头鸦，是来捕食的。”
杰奎琳将木棒塞到泰坦尼娅手中：“我去叫人。”
说完就冲出去了。
泰坦尼娅拿着木棒，夜风吹过，扬起几缕发丝——一看就是弱不禁风且养尊处优的人物。
某种意义上对了，但是没完全对。
这位柔弱小姐单手将木棍立起来，抬头看天，自言自语：“只要防止它们把食沙虫吃了就好吧。”
这人跑得太快，叫不住；这鸟飞得也不慢，正好演一出“飞鸟扑火”！
右手异常熟练地搓出皮球小炸弹，摆出投掷实心球的预备姿势，等到小头鸦群飞近的时候……
嘭——
红色的火光炸开，许多鸟在天空中燃烧，凄惨地落下。
火焰旺盛了一瞬间，在半空中就烧尽了。
“芜湖~”
泰坦尼娅乐呵呵地扫过一片片的烧秃了的鸟，感慨自己扔炸弹的技术越来越娴熟了。
小头鸦落下的地方，食沙兽纷纷散开，又在不远处安静下来。
杰奎琳带着援手到了。
虽然帮手们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大家都见证了泰坦尼娅连火烧群鸦的壮举。
杰奎琳试探地问道：“那个……您刚才的能力还能继续使用吗？”
“当然。”
说完这两个字，感觉胸膛都比原来更挺了呢！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跑开了。
杰奎琳双手接过木棒：“您尽情地将天上的鸟炸下来就好。”
这要求真简单。
泰坦尼娅随意活动了一下胳膊。
嘭——嘭嘭——
什么小头鸦大头鸦的，全都炸了。
没一会儿，这一处的鸟都被解决了，空气中弥漫着烤熟肉的香味。
吸溜~
晚上没吃饱，饿了。
“请上来吧！”
不知道哪里来的三轮车，杰奎琳站在后面，扶着栏杆，对泰坦尼娅挥手。
时间不等人。
这位埃维金少女拉住泰坦尼娅的手，泰坦尼娅狼狈上车。
具体表现为，上身先压在车上，整个人再像蛇一样扭动几下，方便对方将自己往里拉，等到膝盖也有了支撑点后，就可以上来了。
拍拍衣服上的沙土，泰坦尼娅站起来后悄悄瞅了杰奎琳一样。
很好，面无异色。
就当这次的尴尬动作没有发生好了。
赶时间呢！动作狼狈一点怎么了-
一晚上没休息，一直到天亮了，她才能歇口气。
来自阿哈的力量没被耗尽，自己的胳膊真的要抬不起来了。
他们在整个族地转了至少三圈，鸟群散了又聚。泰坦尼娅刚开始还很潇洒地扔炸弹，后续变成躺在“三轮车”后排，虚空发射炸弹。
这样力量消耗更多——但是她的胳膊也不能再被消耗了……
“你们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子吗？”泰坦尼娅有气无力地问，扭头看向一旁的杰奎琳。
她对这里人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不擅长武力的，事实证明，再弱肉强食的环境中，身体真的很重要。
他们虽然看着瘦弱，体力是真的好，和她这种体能小废物不一样。
杰奎琳已经跳下车了，前面的驾驶员也下了车，是守卫们的队长，彼得。
彼得对泰坦尼娅伸出双手。
“辛苦了，下来吧，我会接住你。”
泰坦尼娅：？
“谢谢，刚才只是突然想摆烂了，还没有到精疲力尽的程度。”
泰坦尼娅礼貌婉拒，脚趾尴尬地挠了挠空气。
彼得听出她没有力竭，也收回了手。
心中憋了一口气，她猛地坐起身，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
然后又清醒了，并且在内心哇哇乱叫：我拖鞋里进沙子了！
想把鞋脱了，然后把沙子抖出来，可是当着别人的面也太尴尬了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判定线。
在泰坦尼娅心中，刚才因为替他们解决麻烦的缘故，什么“正常人上车法”，什么摆烂式躺车板，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蹲下脱鞋倒沙子什么的，未免也太没有包袱了吧！
她悄悄地翘翘脚尖，这样沙子就可以从鞋后面流出来。
天才般的想法！
但是杰奎琳的余光瞄到了，而且还向下瞥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我先去叫卡卡瓦夏起床了，马上还要做早饭，先回去了，您这边忙完后就直接过来吧。”
说完直接跑回去了，手上还拎着两只小头鸦，是她两秒前直接蹲下来捡的。
泰坦尼娅转头看向彼得。
男人挠挠头：“抱歉，我不善言辞，您先回去休息吧，吃完早饭，我再来找您。”
说完也走向自己的帐篷。
泰坦尼娅放下悄悄翘起的脚，在两人都背过身的时候迅速左右看了一眼。
很好，空无一人。
她迅速蹲下，倒干净拖鞋里的沙子，又站起来。
动作之迅速，仿佛不是一夜没睡的人一般。
泰坦尼娅优雅地走向卡卡瓦夏和杰奎琳的帐篷。
——今天也是优雅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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