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陆萧是不太愿意让哥哥陪自己回家取东西的,但程启言在那次发泄过后,心上的伤口好像真的在开始愈合,连开门见到沧桑又憔悴的陆镇声,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陆萧回来之前跟他联系过,陆镇声是特意从病院里出来给他们开门的。
程启言看出陆萧夹在他们中间的窘迫,拍拍他的后背说:“去收拾东西吧。”
陆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咬着唇走去了自己的屋子。
程启言确保他已经听不到门口的声音,才淡淡问道:“听说王美心被判了缓刑,现在在第一精神病院治疗?”
陆镇声看起来有些拘谨,点点头道:“她现在已经快要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了……有时候会把我认成程芳,有时候会清醒一会,求我保护好陆萧。”
至于更多的怒骂程启言的话,陆镇声没有说出口。
程启言冷淡的哼了一声,“荒谬。”
他转身欲走,陆镇声却生硬的叫住了他,“要不要……看看你以前的房间?我找到了些旧东西,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
程启言偏头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想要的只有陆萧。”
陆镇声其实很难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启言回到车里,长叹一声然后回屋帮着陆萧整理东西。
陆萧是个懂事的孩子,但爸爸不是他的亲爸爸,哥哥也不是他的亲哥哥,他实在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在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声说:“爸……陆叔叔,你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是妈妈她……实在让你无法忍受,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陆镇声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你哥哥说的对,美心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嗯,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多照顾照顾你哥哥吧。”
他捏着手里的老照片,看着上面孩童时期程启言无忧无虑的笑,眼神落寞又伤感,“我实在是亏欠了他太多,他不想见我也是应该的,他小时候总是咳嗽,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毛病……萧萧,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陆萧点点头,“照片……要我给哥哥带回去吗?”
陆镇声迟疑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私心将这张照片放进了陆萧的行李箱。
忙络了大半天,两人才把陆萧的东西整理好。
陆萧看着衣柜里跟自己的衣服跟哥哥的衣服挨挨凑凑的挤在一起,哼着调子开开心心的问:“哥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刚刚发完信息的程启言回道:“……秦老师叫我们去他那里吃,走吧,顺便给你介绍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
第18章 猫猫狗狗会面以及心理治疗
陆萧之前是托了好几层关系,通过一个被惩戒人要到了电话,联系上了秦双冽,询问到了哥哥的情况才决定主动以被惩戒人的身份接近哥哥的,因为秦双冽的名头太大,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人会是个深邃的、带着厚厚眼镜的学者,结果被哥哥领进门一看,发现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眼见着哥哥带着些敷衍的把买来的水果递过去,陆萧就立在那里规规矩矩的问好,“秦先生您好,我是陆萧,之前给您打过电话的,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您。”
秦双冽笑着点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必客气,我比你哥还年长几岁,你可以叫我双冽哥。”
陆萧从善如流,“好的,双……”
程启言甚至都没等他把名说完就打断道:“不许叫他哥。”
陆萧呆了一呆。
秦双冽拎着水果挑眉,精明的视线犹如X光线,将程启言看了个透,“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不仅谈上了恋爱,还学会吃醋了?”
陆萧的脸蹭蹭的冒起了热气,吃、吃醋?
秦双冽一边把他们往屋里领一边看着并不反驳的程启言说:“怎么,原先一句哥也听不得,现在不仅能听,还不许小陆管别人叫哥了?”
程启言似乎早就习惯这种调侃,陆萧悄悄的观察着哥哥的状态,意外的发现,哥哥竟然好像很放松的样子。
他甚至还回怼道:“只是秦老师身份尊贵,也该有个尊称……萧萧跟着我一起叫老师吧,或者叫叔叔也行。”
叔……陆萧看着秦双冽眯起的眼角,果断的选择了“好的,秦老师。”
秦双冽倒也不生气,程启言一直是他手里一个最为典型的受到原生家庭影响产生心理病变的病例,如今他有了好转,这个病例,也终于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三人坐到沙发上,秦双冽开门见山的批评道:“好你个臭小子,不知道对心理医生隐瞒病情起因是大忌吗?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砸我招牌啊。”
怪不得之前做情绪分析的时候总是无法形成闭环,弄了半天还有狸猫换太子这一出。
陆萧的警报器立刻响了起来,抢着替哥哥辩解,“对不起秦老师,哥哥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一直隐瞒的,如果给你添了麻烦的话真的很抱歉!”
程启言抬手放到他脑袋上揉了揉,“别那么紧张,虽然秦老师对我有恩,”他偏头看向秦双冽,“不过我也的确做了他五年的心理素描者。”
陆萧细一打听才真正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既是医生和病患,也是师徒和朋友的关系。
原来程启言被那所重点高中退学之后,虽然心理崩塌得厉害,但也没有完全放弃,他办理了另一所高中的入学手续,人却没有出现在学校,只靠着自学参加了高考,拿到了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
但由于严重的心理问题,他开始厌恶人群,更无法接受跟很多人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
他想向学校申请自主学习,但学校又的确没有这个先例。
就在程启言快要超过休学最长期限的时候,碰巧来这所大学做心理讲座的秦双冽听说了这么个事。
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时他除了担任惩戒师以外,还在心理署组建了一个专门针对原生家庭的研究小组,以便于更好的掌握被惩戒人的心理动向,增强惩戒的教化率。
当时上面的两派吵得很严重,一派认为心理的教化只能起到辅佐作用,更重要的还是要研究惩戒的力度和形式,换句话说,他们只愿意将资金投入到看得见的明面,另一派则以秦双冽为首,坚持心理和身体双重教化。
程启言的出现,很大程度上为他提供了研究对象和反面素材。
他甚至在报告中大篇幅的描述了程启言是如何由一个原本站在尖子塔顶端的人,在受到原生家庭迫害后,丢失了原本拥有的一切的。
程启言的案例甚至推动了秦双冽的政策推行,当然,这一切都是两人在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秦双冽答应做他免费的心理师直到他痊愈,条件就是程启言要毫无保留的成为他的研究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