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一句，站在柳宸身后的女子，忽然掩唇咳嗽起来。柳庭望过去，这才正眼看向她，“兄长，她是？”

“她叫云梳，是我从山匪手中救下的女子，也是……”柳宸牵住身后女子的衣袖，“我的心上人。”

见到木讷的兄长，竟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引得柳庭对那女子更关注起来。只是女子戴着面纱，只看到她那双细致的眉眼，而看不清她的相貌。

像是察觉了柳庭的目光，垂着眼的女子，忽然掀开眼睫，与他对视了一瞬。

柳庭被她那双眼一看，就顿在了原地。

叫云梳的女子，不知是因为羞臊还是什么，牵着柳宸的衣袖，躲到了他的身后。

柳宸握住她的手，对柳庭道，“云梳路上染了风寒，我先带她去房中休息。”说罢，就牵着云梳走了。

只是在柳庭方才把那双动人的眼睛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的时候，叫柳宸牵着的女子，忽然回眸看了他一眼。

……

是夜。

灵堂里守夜的奴仆都回去歇息了，正在四下无人之际，忽然卷进来一阵妖风，灵位前的白蜡烛光影一晃，再升起烛光的时候，灵堂前已经多了一个男子。

从被柳藏莺救下开始，他就经常到这柳府中来探望她。明日就是棺椁下葬的日子，他已经替她报了仇，明日一过，他也就要离开了。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未曾发觉有人靠近，等到他发觉过来的时候，那看到他身影的人已经逃开了。

他施展轻功去追，几下便将那个被他吓跑的人，拦在了墙角。

“别杀我，别杀我！”那人跌在地上，哀哀求饶。发出的，赫然是女子娇柔的嗓音。

他以为是起夜的婢女，但看她穿着，却又不像，“你是谁？”

“我是大公子救回来的人。”

他皱眉。他因为经常出入柳府，对柳家的关系还是清楚的，也知道柳家有个离家多年，一心崇武的长子，只是不知晓，他竟然已经回来了。

低头见衣衫单薄的女子瑟瑟发抖，他将拔出的长剑收了起来，“不许和旁人说看见了我。”

女子像是被吓坏了，头也不敢抬，“是，是。”

他纵身准备离开，见她竟然抬起了头。她脸上覆盖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瑟瑟的双目，看起来竟可怜的紧，他冷淡的瞥了一眼，径自离开了。

第二日，棺椁下葬，灵堂里空荡荡的，他来看了最后一眼，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他纵身跳到房梁上躲了起来，低头去看下面，见是柳家大公子柳宸和一个女子。

两人先是在灵位前上了香，而后柳宸和她说了些柳藏莺的事，他说的不多，因他离家时，他的小妹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这么些年过去了，有的也只是一点微薄的念想。

说完没多久，就有家仆来找，柳宸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灵堂里。在她看着灵位入神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回过头就见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

因为是青天白日，不像昨晚那样惧怕，她也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他今日就要走了，却还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走上前来上了一炷香，正要离开的时候，戴着面纱的女子忽然问了他一句，“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

“我问了柳公子，你不是柳府的人吧？”因为心中惧怕，她声音都在发抖。

他忽然望了过来。因他目光如刀，女子吓得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看着她这样惧怕的姿态，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柳家小姐救他的场景。那时他醒来也是拔剑，柳家小姐害怕极了，却还是……

“我……我没有恶意。”

他一言不发，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才破窗跳了出去。

……

他们的第三次相见，是在柳藏莺住的院子里。

柳宸跟在她身后，同她说，“这就是莺儿住的院子。”

她伸手将正在开花的花枝压了下来。

“你要是喜欢，我帮你摘。”柳宸说。

“不，不用了，这是莺儿小姐种的花。”

因为她对柳家小姐太上心了，柳宸忍不住问道，“云梳，你见过莺儿吗？我听你总是喜欢问她的事。”

云梳将花枝放开，“我怎么会见过她，只是听你说过，觉得我与柳小姐有几分相似。”

柳宸像是想起了她的身世，牵着她的手宽慰了她几句，带着她走了。

他们走后，不远处的房檐下，一个抱剑的男子走了出来。今日他本来该走的，却不知为何，又留到了现在。

方才被那女子压下的花枝，完好无损，枝头的花，开的娇艳妩媚，他伸手碰了碰，就将手缩了回来。

柳家小姐下葬也有一段时间了，柳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柳家小姐住的院子，彻底废弃了，婢女们都不来打扫，只有那个叫云梳的女子，会过来探看。

她来了四五回，才又撞见了那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她已经见过他两回了，见他忽然出现，还是吃了一惊，“你――你怎么――”

男子头一回在她面前开口，“我住在这里。”

“住，住在这里？”

“嗯。”

云梳没有多问，将今早摘来的花插在花瓶里摆好。

做完这一切，她提着裙摆走了出去，在离开之际，最后说了句，“我先走了。”回过头，见男子还站在阴影中。因为房间里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他站在那里，便像是阴冷的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