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你赖在这儿干等也没用。还是回?去陪你媳妇跟儿子吧, 别到时候二婚也吹了, 你爸妈怪在我们母女头?上。
明泰谙骂自己窝囊。
在明子桓出?生?前,她对明柚的亏欠之心还没那么重,觉得给足抚养费就?够了。
近两年在陈蕊对丧偶式婚姻的抱怨和?各种耳提面命的教育下, 他?陪儿子的时间多了些, 心里对明柚的愧疚就?愈发强烈。为人夫为人父都失败, 落得两面不是人。
杨桂淑赶至小?酒馆时,明泰才?是真的喝醉了。
桌上有空了的啤酒瓶、白酒瓶、果酒瓶, 连明柚也喝得头?重脚轻。
“他?发疯,你喝这么多酒干嘛?”杨桂淑第一个关心的当然是女儿,摸摸她的额头?,“柚柚,跟妈回?家啊。”
明柚在发消息时就?说了她也在。
挡开?杨桂淑的手,明柚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人:“他?说,姥姥老年痴呆了,不认识他?了,是吗?”
“什?么老年痴呆,别听他?胡说。姥姥好得很,天天等你回?家呢。下个月姥姥生?日,我们都说好了周末等你回?来一起庆祝。”
“哦。”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
明柚喝了半杯冷掉的荞麦茶,双手撑住桌面,起身定了定神,“他?开?车来了,你把他?带走吧,不想管,就?让他?老婆来接。我不跟你回?去,晏姐姐还在等我。”
她看一眼时间,都九点半了。
“你这样还能走吗?”
杨桂淑拉住女儿的胳膊,心道女大不中留,回?来了不着家,净跑人家家里了,“你那个晏姐姐住哪儿,我送你过去。你走了,我也扶不动你爸啊。”
打车也是车,开?车也是车。明柚默认了杨女士的方案。
结完账,杨桂淑和?明柚一左一右扶着明泰下楼找车。这条街道不是主干道,大都是通宵营业的餐饮店,马路两旁停了不少车。
拿着车钥匙一按,好家伙,黑色大奔就?在一楼右手边。一人一头?把人安置在后座,明柚才?问杨桂淑:“你打车来的?”
“开?车来的。我这不是怕他?吐嘛?要吐让他?吐自己车上。”正要关后门,杨桂淑的手被明泰拉住。
“柚柚,柚柚你放心,明子桓是我儿子,你是我女儿,我不会厚此薄彼。将来我给他?多少,就?会给你多少。我跟你妈发过誓的,我今天跟你…你也发誓,过两天,过两天我就?去立遗嘱,我看谁敢拦我……”
杨桂淑尴尬地对明柚笑笑:“那什?么,不是我逼他?发誓的啊,是他?自己发的。他?给你你就?拿着,你户口还在明家呢,别便宜了那两个。”
说着扯开?明泰的手,又薅了薅他?的头?发,“看把你爸给嚯嚯成什?么样了都,这头?顶一茬一茬的全是白头?发。”
薅完了头?发,又左左右右看他?脸:“没被打脸啊,不说动手了吗?瞧瞧这张老脸,这褶子,比起年轻时候差远了。算来算去,还是我们母女俩饱了眼福。”
明柚:“……”
男人四十一枝花,要说明泰这岁数,事业家庭双丰收,应该是人生?大赢家才?对,可明柚此时看着他?饱经沧桑的面容,看着他?那撑开?了衬衣扣子的大肚腩,只觉得他?比自己记忆中的父亲,老了不止十岁。
他?们分?开?住才?七年。
杨桂淑开?车送明柚到了学林雅园外,下车前,明柚说道:“妈,对不起。这句是我欠你和?姥姥还有高?叔叔的。”
她在为那天任性摔门而去道歉。
明泰条例不清又滔滔不绝地把嘴巴都讲干了,也算没白讲。明柚听进心里,感悟很深。
这趟来值了。
杨桂淑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不怪你,妈不怪你,姥姥他?们也不怪你。”
“姥姥生?日,我会回?家吃饭。生?日蛋糕,我来定。”
……
到了公寓,明柚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给晏柠西发消息:【晏姐姐,我回?来了。】
不到一分?钟,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明柚换鞋时,晏柠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但喝酒并不一定就?吃了饭:“吃晚饭了吗?”
“没有。想吃你做的。”晏柠西肯定给她留了饭菜,没胃口也要吃。
“去洗手,我给你热一下。”
晏柠西穿的睡衣,显然已经洗漱过了,近距离还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不想把身上的酒气过给晏柠西,所?以?明柚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微波炉热好了三菜一汤,一一摆好:“少吃一点。”
明柚一坐下,晏柠西就?转身进了卧室。桌上的每样菜看着都像刚出?锅的样子,晏柠西做了菜,自己却一口没吃?
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晏柠西没陪她,因为她也没陪晏柠西。忽然的忧伤,如潮水拍向她。
重新提筷,每一样菜都吃了一些,然后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的睡衣,晏柠西已经替她拿出?来放在了床边。
洗完澡吹完头?发,明柚轻手轻脚进了卧室。晏柠西半躺着,眼睛微阖,被子盖在腰间处,上面扣着一本翻开?的书《遥遥·有期》。
凑近端详,光洁的额头?,有一缕调皮的碎发垂了下来,和?细长的睫毛纠缠着。
低头?,轻吻额头?。
唇一离开?,晏柠西就?睁了眼。
“洗好了?”
不慌不乱,似已习惯了女孩的亲昵,合了书放在床头?柜上,“睡吧。”
“晏姐姐。”明柚单膝跪在床上,左手撩开?遮住她耳朵的长发,暖热的手指轻轻碰着她小?巧的软软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