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文笔实在太好,像是模仿我日记本里过多的心理描写一样,他也堆砌了很多散漫的心理描写,这太符合我的口味了,着实吸引到了我。
然而在他的笔触里,我实在太像一个反复无常的变态了,哪怕他在信件里也为我说了点话,说我并没有打扰他什么的,但我还是下了个决心,那就是有空找个心理医生治一下我这个毛病吧。
我自己觉得不打扰别人还好,但明显别人的目光里我还是像一个很明显的变态,那还是打扰到别人了,所以简议晨才早早注意到了我,一直暗暗地关注我,与我一开始想远离他的目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了。
看完了,我意犹未尽,简议晨这一手真的满足了我这种人渴望合法窥探别人心理的想法。
不过我没有立刻回复他,一是因为他给的信息实在太多,我需要好好消化;二是我也清楚,他写的书信是写给我看的,既然是展示,那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可能与现实情况有所隐瞒,或者与现实情况有所改动。
我要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表白而燃起多么激动的心情,那我真的是白长他五岁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然而当我晚上做梦的时候,该死的,居然梦见简议晨了。
梦见的内容好死不死,居然还是他呆呆愣愣地去帮我处理尿袋的场景。
我读他写的这个场面的时候也没多大感觉,最多心头好像被羽毛刮了下而已,但是要是真的看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梦境中的我经历的太真实了,我好像真的又瘫痪了,躺在病床上根本动不得也说不了话。背部一直贴着垫子难受死了,特别想翻个身,想有个人帮我挠挠背,可是我做不到。
有护工是没错,他们的确会定时帮我没错,可也不会一旦我需要的时候就会帮我。
我无助又难受地躺在病床上,终于等来一个护士动我了,可是却是拔了我的尿管,给我换尿袋。
痛死了,哪怕只是快速的几秒,我也痛死了。
人病重的时候是最需要别人依靠的时候,可我无父无母,身边熟识的居然是简议晨。
梦境里的我可能因为知道是梦境,可以放肆一点不用装坚强,所以我鼻头一酸,泪眼朦胧地看着简议晨。
简议晨没有看到我,他傻傻地接过护工给的尿袋,像拿着个地雷一样无措。
他老是阴郁着一张脸,这幅难倒他的样子真的不多见。
我虽然没被他亲口安慰,但因为觉得这个画面有趣,身体的难受也少了许多。
但等到他脚步迟缓地去处理那个尿袋时,我忽然尴尬起来了。
我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处理的,但既然是处理……有味道怎么办?对了,他刚刚还拿着……看着……
太可怕了。
我尴尬到浑身血液都逆流了一样,身体瞬间涨热了起来,努力想要起身去阻止。可是身体好像加了石头一样,根本动不了。
时间很快流逝,他回来了,我再阻止也不可能了。我整个人完全傻掉,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他和我一直对视,明明他刚刚干了那么恐怖的事情,但他的眼眸却比我淡定多了。
不过,在我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而且是咬牙切齿地说话,似乎我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路冉,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这种……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碰过,要是别人我早就恶心得走了,连看都不会看,我为了你才勉强干的,你不能对不起我。你要想想,除了你亲生父母,你认识的那个亲朋好友能为你干到这种程度?”
“……”
“我对你那么好、那么用心,你冷着我我都能接受了,你就不能也稍微对我好一点吗?”
“……”
我一直没有回应他,但是他一个人却说了个痛快,明明话语里满是低微,行动间也满是为我步步后退,可是却把自己装成个不能得罪的人。
我不知道我以前认识的人能不能为我干到这种程度,但躺在病床上那么久,认识的人里,切切实实地就数他为我付出最多。
从那个梦境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喉咙像挤压了一个大大的郁结,让我久久喘不过气,只想好好发泄一下。
可是怎么发泄?
一向会整理自己情绪的我自己,居然迷茫又迟钝起来了。
很久才想起可以点个外卖,因为医生说我可以正常吃喝了,我于是点了很多甜点,犹豫了下,还点了一瓶啤酒。
我没喝过啤酒,但是想着度数不高,可以吃饱喝足后睡一觉,让自己起码能平静一些,于是就点了。
吃饱喝足,头果然昏昏沉沉起来了,身体也涨热起来了,但偏偏门铃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先跑去看猫眼,门外是简议晨。
妈呀居然是简议晨!
我现在已经无法直视他了,一看到他就想到我梦中他做过的事情,淡淡的感动和浓浓的尴尬交织在心头,我根本不想开门了。
“冉冉,我知道你在里面,开一下门可以吗?”他对着猫眼问道。
看猫眼就是有这点不好,虽然可以看清楚外边,但是也能让外边的人清楚里面有人在看,因为有没有人在看,猫眼里的光亮是不一样的。
“……你来干什么?给我个理由,你太常来了,得提前和我说呀,我不喜欢你没有通知就随意来我这里的样子。”我先声夺人,先带个话题暗示他不懂礼貌,让他知难而退。
“抱歉,”他立刻就道歉了,但是却不走,而是难受地说道,“我等不及了,我给你看我写的信件,那么多的内容,你看完了就没有一丁点话想和我说吗?还是说你没有看?”
我懂他的感受了,连夜为我创作那么多的作品,结果我这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完也睡了一觉,现在又准备再睡一觉,反正就没给他回复过,所以他当然心痒难耐、忐忑不安到要来找我了。
“冉冉……”他几乎是哀求地催促沉默的我。
我回过神,可是满是为难,我又能怎么回复他呢,我现在对他手足无措啊。现在的我的心无法平静,根本就不适合直面他。
“看了,”我闷声说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得非常敷衍,就是为了赶走他。
“你……”他失望又焦虑,我在猫眼里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像只受尽委屈的动物一样,“你不能这样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