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锐意。”他冲她微微点头,无所谓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许是并无与她交谈的欲望,他很快再度转向了另一个人:“解道长好雅兴。”

他手揣袖子凉凉道:“东海茫茫,亦能乘兴而至即便我东域地大物博,是修道之好去处,这海上离明月清风还是远了点吧。”

“不劳你费心。”解东流冷冷回道。

“道长既在我东域,扶风楼当有待客之道啊,”他说得是歉意加诚意,可神情中的讽意却不曾淡褪半分,“之前琼岛上,倒是我多有怠慢只我那时觉得,此后天高地远,相逢无期,道长方外之人,无需多讲礼数却不防,道长也有食言的一日啊。”

丹蔻两只耳朵都竖得笔直,听不懂,但听着不是什么好话。

她视线倏地转往谢道长,然后听到那位一字一顿重复。

“不、劳、你、费、心。”

“我也不愿多劳此心,”简锐意似笑非笑,“只是招秀心软念旧,视人多善,极易为人所欺,少不得要从旁加以提醒。”

这话恶心。

丹蔻想起那位云台主,“心软念旧”真没看出来,行事果断、极有魄力倒是真的。

那他这话说的……提醒什么?

离某些人远一点?

还能是谁。

丹蔻望着解道长,抓心挠肺地想,所以不是两人的暧昧,而是三人的拉扯吗?

她的眼神来回地溜,好奇心如竹,节节高。

不过嘴仗没打起来,在针锋相对几回合之后,又是双双闭嘴,以沉默往快沸腾的水里降了点温。

眼见着气氛渐趋尴尬,两人都不准备再交谈,丹蔻只能按捺住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主动上前招呼人回山:“两位前辈,叙完旧了吗?”

她面不改色:“请往这边,请”

云台主早先透露过,会有个术道大能来看岛屿的构架,她也迫不及待想掂量掂量对方的水准。

结果她放心太早了,刚侧身准备指路,身后“嗤”一下,如冷油进锅,霎时炸开的气浪把她的脸都刮出了细碎的伤口。

她都懵了好一会儿……还是打起来了!!

不是,刚不是已经缓和下来了吗?

为什么又打啊!

丹蔻接受不了这种完全不讲逻辑的发展,傻愣愣地站在那,看解道长随手一抓,水蕴凝合而成的剑密密麻麻腾空,每一滴水珠都是一柄小剑,横飞如疾雨般射向前方,简阁主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白色的纸扇,剩下踩着几条残缺的阵纹,并未形成完整的阵域。

杀气一触即发。

想跑来着,可两人的场阈铺天盖地就下来了,没给她跑的机会。

她修为不够,如此近距离观摩交手,也只够看个大概。

所幸那两位也收着力,并未波及她这个方向。

别的不说,这种极同步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非要你死我活的执念吧,那为什么要打啊!!

丹蔻就这么呆呆看了会儿,越看越不对,等到了后来两人冷着脸收手的时候,她看向解东流的眼神无比热切。

术道先天云台主叫过来的这位援手居然是个术道先天!

东海派专研术道多少年,门内见惯了术道造诣出神入化但修为平平的长者,自然清楚术道要晋先天有多不易。

甚至当年偌大一个东海派,人才济济都不为过,却也就她师祖一人跻身先天的行列。

丹蔻激动得要命:“前辈!前辈你没事吧这边请需要直接看丹秋山的阵心吗?……”

……

招秀没有在失明状态中纠结太久。

她哪来的时间计较这种事。

她连静下心来查探内府、琢磨自己到底离破境还有多少距离的工夫都没有。

连挖掘解东流究竟往她灵台里放了什么东西的工夫都没有。

就跟给戊一的信中所说的,许是会在沙野有大动作,她本能地觉得,把丹秋山所在的大岛从海上重新拉回到岸边的契机,最终还是要落在沙野上面。

毕竟丹秋山曾与陆地相连,两者之间存在绝对的牵系。

既然是术道的手段将一整个大岛割裂,自此飘于海上,那最后也应该是用什么术道手段将其再度拽回来她不考虑放弃丹秋山的想法,她全部的认知与直觉都在催促她,丹秋山很重要。

至于这一切要怎么实现,她还想不明白,怎么说都要先看看解东流的判断结果再说。

“如果那什么悬浮坪能够把一座跟岛基割裂的脆弱岛屿固定,任凭天灾侵袭都岿然不动,”墨黎托着下巴看她,“那怎么就不敢想,会不会有什么手段能够将破碎的郁境大陆,也给托起来呢?”

娃娃脸的青年笑眯眯说:“你的想象真浪漫。”

郁境已经破碎过一次,当然这种破碎并非现实意义的支离破碎。

他可以不相信这般无稽之谈他确实不信但这不妨碍他赞美作出如此异想的招秀。

他是真的觉得她的想法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