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眼卦象,声音戛然而止――罗盘上显示的寻踪方位就在此地。温朝玄下意识地朝林浪遥的方向走出一步,然而命运果然还是没有半点留情的余地,罗盘上的指针悠悠地打了个旋,缓缓指向相反的方向。

祁子锋正在为眼前的一切摸不着头脑,就见那位实力可怕的白衣剑修脸色冷凝地转回身,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地望向自己。

他说:“是你。”

祁子锋心想,是我什么?

温朝玄没有说话,他此刻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一百六十年前,一切真的都错了。

爽,就喜欢这种味,嘻嘻嘻小比你守护好师尊守护好老攻啊

哇哦,甚至当初连狗狗都养错了是吗

小比:我轻轻的碎了…?

(嚼嚼)剑对于剑修就跟老婆一样重要吧(嚼嚼)怎么自己老婆被抢了还抢别人老婆啊略略略(歪嘴笑)

爱看!爱看!不是小比 更带劲了!

第十章

一百六十年前。

温朝玄一人一剑,携着自蓬山求道得来的乾坤无定罗盘下山入了人间。

在蓬山几载岁月,蓬山梦祖感于他的执着,将窥破天机卜算命理的推演之术传授于他。温朝玄在梦祖座前睁开眼,眼中倒映出轮转的黑白两仪,千秋光阴仿佛在他眸中瞬息变幻,从发荣滋长到沧海桑田。

“你看见了什么?”梦祖问他。

“我看见了劫难。”温朝玄收拾着东西,准备辞行,“以及无数的轮回最终都将走向同一个宿命。”

“你是一个痴人。”

“求道者,无人不痴。”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所谓的化劫之人,你待如何?”

温朝玄将剑背在身上,沉吟片刻,“我会收他为徒,照顾他,将他养大,把所有的一切都传授给他……直到宿命到来的那一天。”

“但是我须得提醒你,”梦祖说,“不必太过执着。强改命理本就逆天而行,天道威严,不会坐视不管,并非窥见天机便可肆意妄为,此中万般玄妙你得自行一一堪破,浮生若梦,真真假假孰能说清。你我缘尽于此,此后或不相见,蓬山仙径也会消失……山长水远,再送你一程――祝尔善始且善成。”

温朝玄刚想拜别蓬山梦祖,忽闻耳畔一阵鲸动沧海之声,他再睁眼,恍若大梦一场,整个人躺在某片不知名的山头,身边是一把剑,以及梦祖赠给他的一个罗盘。

温朝玄一人一剑,跟随着天机的指引赴往人间。

人间时逢乱离之年,寻人谈何容易,所到之处十室九空,遍地都是死人和尸体。

温朝玄翻开一个卧倒在床边的孩童,发现对方早已死去多时,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将那孩童抱起放在他双亲的尸体边,转身出了草屋。

屋外也是一副屠戮景象,骑马的士兵追砍着逃窜的村民,温朝玄看也没看抬手飞出一剑,剑光所到之处血色飞溅,面对村民的哭嚎拜谢,温朝玄置若罔闻,头也没回地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剑沿村道慢慢走去,白衣隐没在烽火燎起的烟尘里。

路边的白骨,抢食腐尸的豺狼,一座又一座死寂的村庄,这些景象构成了温朝玄后来对这段日子的记忆。他在尸山血海里行走久了,慢慢地会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好像浩然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真的能找到吗?温朝玄在黑暗的夜晚里开始想。

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死了。在这般灾劫的年代,就是成年人都没有求生的能力,何况一个弱小的孩童。若那人真死了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温朝玄便有几分失了方向的茫然。

或许他该回到山上去,远离这一切,待神州恢复生息后再下山来寻找那人的转世。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温朝玄越想越觉得意动。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人魂投胎转世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更漫长的岁月?而且要如何确保对方一定能投胎成人,而非别的花鸟虫豸,天地苍茫,届时又是一番翻山越海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寻……

无边的思绪在无声的黑夜里疯长,待到天色破晓后,温朝玄又提着剑上路了。

他走进一个村庄,像曾经做过的千百次那样,一间间搜寻着房屋,寻找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这个村子远离都城,遭受到的洗掠不多,因此倒是还有些村民在其中活动。

温朝玄一身白衣的打扮在衣衫褴褛的凡人里非常显眼,有的村民对着他直道仙人下凡,无论如何也要设案供米款待温朝玄。温朝玄早已辟谷,无意受奉,他想直接离去,却在目光落向罗盘的时候忽然顿住。

温朝玄跟着村民回了家,村民进屋准备餐食,他站在前院空地上拧着眉,一边持着罗盘,一边踱步调整方向,一路行来一直飘忽不定的指针终于定住了方位,它指引温朝玄往屋后走。

终于要找到了吗?

温朝玄心跳得很快,古井无波的心被投下几块石子泛起期待的涟漪,他快步绕到屋后,目光一扫,却又疑惑了起来。农家的房屋结构很简单,前院种着菜堆了些柴,后院是一间敞开着门的茅房,还有一间豢养猪豕的猪舍,猪舍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但隐约能听见一些动响,除此外便没了。

他反复走了几圈,确定方位指向这里,正当疑惑不解时,村民从屋内走出来找他。

温朝玄问村民,“那里面是什么?”

村民看着猪舍,被他问得也有些奇怪,“那里面养的当然都是猪了。前段时间村里的猪被宰光了,我们才牵了头猪仔回来养着……哎呀,我和您说这些做什么呢,仙人,这里污秽,咱们还是进去吧?”

说罢村民热情邀他进屋,温朝玄跟着他走了几步,骤然回身一剑朝猪舍劈去,尘土飞扬,黄土垒成的矮屋在沛然剑气下瞬间洞开。

那是温朝玄第一次看见林浪遥。

两三岁左右,身形单薄不过一团大的小孩跪坐在昏暗脏污的猪舍里,衣衫破烂几乎蔽不住身体,一条粗粗的麻绳像牵着动物一样套在他脖子上,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外边,茫然地眨了眨。

温朝玄:“……”

村民惨叫一声扑上去,“我的猪仔!”

刹那间,温朝玄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旋然转身进屋,厨房里村民的妻子正在灶台边忙碌,忽然一道风将她掀翻,她摔在地上痛叫了一声。温朝玄夺身到灶台边,案上摆了好多个碗,里面盛满发白的土,铁锅里开水沸腾,揭开锅盖煮的却是硕大的石块。

村民冲进屋来,搂住摔倒的妻子,两个头发蓬乱面黄肌瘦的中年人面朝温朝玄哭嚎着叩头祈求他的原谅。

因为连年的战乱,民间早已民不聊生,壮丁被拉去充军,田地被马蹄摧毁,没有收入,没有粮食,侥幸在刀口活下来的生活也未必有多好过,饥饿是扼住喉咙的另一把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