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个时候，郁棠就会停下来抱抱他，亲亲他的脸。
虽未成亲，勉强也算是一家三口。
即墨苍梧没再提起原不原谅的话题，只默默地补偿，郁棠也不再提往日的怨恨。
不知道是人走到了一定的高处，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沉浸在过往的怨怼中，还是家的温馨让人沉迷，渐渐软了心肠。
总之他们的关系确实在一点点改善之中。
殿外大雪纷飞。
殿内批阅奏折的声音沙沙作响。
郁棠沉静的声音少了几分距离感：“你在东澜准备得怎么样了？”
“当今皇帝未有子嗣，想过继景曜立为太子，我没同意。”即墨苍梧淡道，“他跟景曜是兄弟，皇兄想传位于弟弟名正言顺，平白想让我儿降下一辈，异想天开。”
郁棠关心的倒不是景曜辈分下降。
她眉头微蹙：“皇上年纪尚轻，子嗣不是早晚的事吗？”
虽然她知道即墨苍梧的手段，若他真想为景曜夺帝位，自然会有不止一种办法，但帝王无嗣貌似不太合理。
“为夫这些年握着东澜朝政和兵马大权，本事强大只是一方面，朝中如此安稳，小皇帝不争才是最大的原因。”即墨苍梧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他往常想亲政想夺权的意图都是假的，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郁棠奏折不批了，笔也放下。
她静静看着即墨苍梧，自动忽略了他口中的“为夫”，更想知道小皇帝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即墨苍梧神色微妙，“藏了有三年之久……不，可能更久一点，一直没被人发现。”
郁棠：“……”
“今年春季，太后让他选秀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他以朝务繁杂为借口拒绝，惹怒了太后，母子二人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即墨苍梧垂眸翻过一本奏折，语气有种置身事外的闲适从容，“经太后这么一闹，满朝文武都劝皇上以子嗣为重，说天子不可无嗣，为夫心里也生出了怀疑。传来太医询问，想知道到底是皇上身体有问题，还是嫔妃中有人不想孩子出生，岂料召来太医一问，才知皇上从未踏足过后宫。”
郁棠沉默着。
其实皇帝喜欢男子这事不算稀奇，历史上多得是。
而且有些朝代还盛行男风，但大多是以男宠的身份养着玩，暖暖床，解解闷，毕竟长得好看的美男子跟女子还是不太一样的，让人有新鲜感。
但喜欢一个男子喜欢到了不宠后妃不生子嗣的地步，听着不免让人觉得荒诞。
她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与其说是喜欢男子，不如说他只是想找一个理由把皇位让出来。”
“你往日敏锐，不可能发现他宠幸男子一事，却直到今年才知道他喜欢男子，这本就不太合理。”
“我猜测应该是他看出了你的意图，干脆用这种方式把皇位让出来，一来不伤和气，二来还能堵住太后和朝臣的嘴，三来也尽可能地保住了他帝王的颜面。”
即墨苍梧嗯了一声：“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暂时皇位先让他坐着，等景曜大一点再说。”
郁棠目光微转：“你这种算不算乱臣贼子？”
即墨苍梧默了一瞬：“站在皇上和大臣的立场来说，确实是乱臣贼子，没什么好辩解的。”
不过他一贯认为江山就该有能者居。
一个平庸无能的皇帝，占着那个位子除了浪费百姓的供养，还会让国家衰败，国库空虚，一旦再有战争掀起，必将民不聊生。
就像昭武帝在位时的殷朝。
他活着的时候，绝不会任由东澜变得如此。
至于史书上会留下什么骂名，那都是后世的事，他不关心。
第175章 可曾忧心过我？
今年各地税收全部收上来之后，国库又充盈了一些。
因为气候和无法预料的天灾，今年尚有几个地方免了全部的赋税，并且在税收入库时，郁棠再三叮嘱户部，务必留一部分银子固定不动，以防冬季雪灾和夏季水灾，备好赈灾款。
时间就这么充实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临近年关，各地消息如雪片般飞入京城。
满朝文武给郁棠写了不少折子，不仅仅是拍马屁，也有很多来自地方上各种拍马屁的转述，无非就是歌颂皇上功德，说什么真命女子，殷朝救赎……
郁棠每天的政务本来就多，看到这些折子就来气，恨不得把一个个马屁精拖过来重打一顿。
即墨苍梧对此倒是看得开：“地方官呈上来的折子，不一定就是拍马屁，有可能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至少可以证明，陛下这一年来的政策确实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区区一年，能有多大作用？”郁棠不以为然，“派出去的官员办事时间尚短，就算有所作为，也都是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等这三把火烧过去之后，再看他们还能不能维持本心，一心为百姓做事。”
还有那些擅长研究稻谷农作物的，庄稼需要把种子种下去，一段时日之后观察变化，等秋收的时候，看能收下多少粮食，而粮食收多收少除了跟品种有关，还有季候、雨水和阳光等因素影响，岂是一年就能有成效的吗？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
女皇继位初期，各地庄稼丰收，官员廉洁，用心为民办事，对女皇的口碑肯定会有所提升。
百姓们奔于生计，根本没空关心坐在皇位上的天子是谁，他们能过上好日子，龙椅上的皇帝就是个好皇帝，他们过不上好日子，皇上就不是个好皇帝。
郁棠虽嘴上说着拍马屁的作风不好，心里却希望四面八方都是称赞的声音当然要是真心的称赞，而不是欺上瞒下，只报喜不报忧的奉承。
郁棠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大雪纷飞：“上个月安排人送了一些御寒衣服去边关，这样的寒冬腊月，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也辛苦。”
即墨苍梧起身走到她身侧，把她揽在怀里：“你忧心百姓，忧心边关将士，忧心各地官员会不会贪污受贿，辜负朝廷的期望，忧心天下女子能不能有机会提高地位……陛下可曾忧心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