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他掌控。

裴修竹不敢继续质问郁棠,垂下眸子,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姜淑身上去:“我没有给你下药。不管你这三年在东澜经历了什么,嫁给我之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郁棠,我不会卑劣到做出给自己妻子下药的无耻行径。”

郁棠嗤笑:“三年不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学会了?”

她真的忍不住怀疑,三年前是她眼睛有问题,还是现在的裴修竹跟三年前完全是两个人。

“我这三年一直在等你,但是半年前东澜传来消息,说你已经……”裴修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悲痛难过,“我三个月没从痛苦和后悔中走出来,母亲过于担心我,才答应我跟姜淑接触”

“然后就接触到床上去了?”郁棠眉梢微挑,“还是说姜侍郎和姜夫人心甘情愿把姜家嫡女送到你的床上?裴修竹,裴大驸马,你编造谎言能编得靠谱一点吗?”

裴夫人是皇亲国戚还是当今太后,竟有权力答应自己的儿子跟官家嫡女接触?

姜家何时也由她当家做主了?

裴修竹表情一僵,垂眸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她只有一次,是我的茶里被下了药,药性很强,我……”

他像是难以启齿:“事后我很后悔,觉得对不起你,但是姜淑是个家世清白的女子,若我不对她负责,她就只能一死了之。”

郁棠嗓音清冷:“你在为自己辩解什么?”

裴修竹垂眸掩去眼底的愤恨和厌恶,声音听着充满愧疚自责:“因为被下药时的反应是我亲身经历,所以听说你中了药,我……我一时失去了理智,怒上心头,就……”

他低着头,开始动之以情:“九公主,是我对不起你,三年前没保护好你,三年后的今天,让你连洞房花烛夜都过得这么糟糕。”

郁棠嘲讽地勾起唇角,问题直戳命门:“对我下药的人是谁?你可别把这个罪名也推到姜淑身上。”

裴修竹抿着唇,下意识地辩解:“她心思并不坏,只是做事冲动,担心怀着孩子却一直得不到名分,又忌惮你公主的身份,担心你容不下她,所以才……”

顿了顿,“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冲动暴躁,是我没能及时察觉到姜淑的阴谋。如果你还是不能消气,我……我随你处置,只希望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

郁棠冷冷看着他。

她还真是不该浪费这么多时间听他鬼叫。

如此拙劣而又幼稚的解释,他觉得她真会相信?

一个满肚子肮脏龌龊,心里只有算计的贱男人,也配谈感情。

他以为三年前她喜欢过他,她至今还对他余情未了,以为他低声下气解释几句,她就会心软?

三年前的郁棠已经死了。

在经历东澜三年为质的生涯之后,她所有的善心、爱意和柔软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的未婚夫亲手将她送出去。

她的父皇为了一己之私算计她。

她的母亲为了儿子不顾她的死活。

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郁棠轻轻闭眼,掩去眼底深沉刻骨的怨恨,嗓音冷冷:“既然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那你就好好补偿我吧。”

“我会补偿你,但是……”裴修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棠儿,你方才所说的私通,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郁棠冷笑,“你不是亲自查看过了吗?床上有奸夫还是有淫妇?”

裴修竹黯然羞愧:“是我的错,我只是太在乎你”

郁棠恶心得想吐:“既然这么在乎我,不如自扇二十个耳光,让本公主看看诚意。”

第22章 信口雌黄

裴修竹神色僵住,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他今晚已受了那么大的苦楚,被她用马拖着从裴家到皇宫,又从皇宫拖了回来,浑身伤痕累累不说,一张脸也丢得干干净净。

她竟然还要继续折辱他?

他是她的丈夫,不管她心里有多不满,他们今天都已成为夫妻,哪怕相看两厌,以后对外也永远是夫妻。

她到底知不知道“夫妻”两个字的意思?

裴修竹压下心头愤怒,轻轻闭眼,苦涩说道:“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二十个耳光算什么?”

说着,他毫不留情地抬手朝自己掌掴而去,声音听着格外清脆响亮。

二十个耳光打完,他低声下气说道:“姜淑确实只是我的障眼法,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或许公主不相信,甚至以为我喜欢的另有其人,但我还是想说,我放在心头珍藏的女子,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郁棠漠然不发一语,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裴修竹抬头,透着明亮的光线看着靠在床头的郁棠,语气半分黯然,半分试探:“只是我对你亏欠太多,总觉得对不起你,担心你恨我,怨我,所以才放任姜淑胡作非为,想让你觉得我高攀得起……是我太卑劣,以小人之心揣度于你,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颠倒黑白,恬不知耻。

口是心非,信口雌黄。

郁棠真觉得自己眼瞎,居然喜欢过这种无耻又没品的男人。

不过没关系。

她不会沉迷于过去,也不会陷入自我痛恨。

如今的裴修竹对她来说,还剩下一点利用价值,等这点价值用完,等他跌入泥潭,她会让他好好体会“爱”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