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1 / 1)

刑部尚书将案卷递给女官,接着,随齐国公退下。

皇帝坐在榻上,继续翻阅案卷,带两位大人走后,原浮生徐徐走进来,看着榻上的人。她还没开口,忽而听到皇帝开口:“太傅可在?”

改口真快。原浮生轻笑一声,一旁的女官秦逸回答:“去沐浴更衣。”

皇帝颔首,继续看案卷,半晌后才察觉原山长在内,她招呼对方走来,顺势询问:“杜孟是何人?”

“取贤楼内走出来的学子。”原浮生揖礼,“如果我没记错,是先帝在位年间提拔上来,自求外放,听闻极受当地百姓爱戴。陛下怎地问这个?”

“她误判一桩案子,导致人死了。”皇帝愁眉不展,捏着眉眼,十分头疼,若是贪官恶吏,直接斩杀便是。

原浮生思考两息,便说:“杜孟父亲早死,母女二人被赶出家门,得舅父救济才有后来平步青云的官职生涯。”

“这桩案子是她舅父所为,母亲为帮舅父,诓了她。事情尘埃落定,她本可以不用管,但她还是将案子翻了,斩了舅父,但她判了人死,这是大罪。”

皇帝的声音带着沉稳,脸上波澜不起,似是戴上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她低眉,愁眉不展,原浮生忙说道:“陛下如何想?”

“朕……”循齐欲言又止,若老师在,必然会赦免杜孟。若是她呢?

循齐暂时没有答案,直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太傅还没有回来?”

原浮生无声浅笑,嘲讽皇帝:“若她不在,陛下会如何处置?”

“赦免。”循齐坦言,“但她活着了。”

“我明白了。”原浮生明白她的意思,颜执安死了,她会包容她的一切,但如今人活着,她就不再会包容。

原浮生轻叹一声,目光在她面上徘徊一阵,她突然问:“山长,你觉得以情轻饶,还是以法正之?”

“我也不知道。”原浮生摇首,此事十分棘手,她与皇帝说道理:“她不死,无法正朝纲,她死了,万民寒心。”

“是吗?我想起老师,老师说她不死,不可正朝纲不可平民愤。”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会有偏袒的方向,当年,她偏袒老师,日夜挣扎,最后,老师选择服毒,全了她的帝王脸面。

两人皆是沉默,皇帝又朝外看了一眼,招呼秦逸:“去找太傅,就说朕有要事说。另外,告诉应家,朕赦免应相欺君之罪。”

原浮生再度笑了,小皇帝还是有几分仁慈的。

秦逸派了内侍去应家,自己则去偏殿寻找太傅,可找了一圈,人都不在。

走了不成?

殊不知颜执安此刻踏进中宫的宫门,一路至中庭,庭院内左边有一花圃,一看便是时常打理的。站在中庭,她恍惚生起一种感觉,这里有人烟,不是无人居住的殿宇。

她提起裙摆,迈上台阶,宫娥见到她,没有阻拦,能入此地必然是得了陛下的准许。

她上前,宫娥推开殿门,她带着自己的怀疑跨过门槛。

入门就闻到熟悉的香味,鼎炉内熏的香与相府的一致。她微微一怔,看向内寝,顺势问宫娥:“此地是谁住?”

“陛下,每逢初一十五,陛下都会过来留下过夜。”宫娥低声解释。

初一十五?颜执安比宫娥更清楚宫里的关系,这两日是皇帝临幸皇后的日子,非来不可,若是不来,便是违逆规矩。

小皇帝倒好,没有皇后竟然守着这等宫规。她往内寝走去,窗下的位置摆着坐榻,榻上同样有手炉,她惊讶,与相府的卧房相似。

她走过去,触碰手炉,是凉的。她不知为何,走到妆台前,看着上面的匣子,伸手打开,同样是各色首饰。

她阖眸,深吸一口气,走到衣柜前,伸手打开,里面涌现阵阵清香。

衣柜里摆着各色夏衣,是新的,熏过香,凑近就会闻到浅清的香气。

她想起内侍长说的话:“中宫内每年都会置办四季衣裳,不知是谁的尺寸,但我知晓,不是陛下的尺寸。”

是谁的尺寸?

颜执安不用想也知晓是谁的。

在循齐的心理,苦于无法立后,便将中宫塞满,伪造成自己住在这里的模样。

第96章 太傅是要伏低做小吗?

循齐等了半日, 将案卷反复看了一遍,依旧不见颜执安回来。这时,宫娥来禀, “陛下, 鸿胪寺卿求见陛下。”

季秦回来了。

“让她进来。”循齐将案卷放在床榻里侧, 敛了敛衣袖,听着重重脚步声靠近。

季秦一进来,扑倒在床榻前,嚎啕大哭, “陛下,臣有罪, 是师姐非要让我去金陵找山中过来的,你知道吗?我去找陈夫人的时候, 老师冒了出来, 青天白日啊,臣险些就无法回来见陛下。”

“陛下, 臣有罪, 但老师罪责更重, 她罪犯欺君。陛下、陛下, 臣一路奔波, 腰都累弯了, 您饶恕臣一回。”

循齐慢悠悠地看着床榻前跪着的臣下,勾起唇角, “鸿胪寺卿私自离京, 欺骗君上, 光是这两条就足以要了你的狗命。”

“陛下,那您放了臣, 就当做放了一条狗。”季秦仰面哭泣,余光朝左瞥了瞥,咦,老师不在。她又瞄了眼右边,老师还是不在。

她纳闷了,老师去哪里了。早知道老师不在,她就不来请罪,万一没人求情,她该怎么办。

“朕为何要放了狗,人人都知晓你擅自离京,朕若不罚你,如何服众。”皇帝语气缓慢,似乎故意吊着季秦,转而问她:“你说,按律该怎么惩罚?”

“陛下,臣是为了您去的。”季秦脑袋发懵,你怎么倒打一耙,我给你把媳妇喊回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会有罪名呢。

皇帝冷笑,眄视她一眼,吩咐道:“季秦,鸿胪寺卿擅自离京,欺君罔上,罚……”她顿了顿,季秦睁大了眼睛,“陛下、陛下,你媳妇回来了,你能过河拆桥啊。”

闻及‘媳妇’二字,皇帝眼神微颤,看向她道:“看来板子没挨得够,胡言乱语,秦逸,罚她三十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