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上门道歉
夜深了。
主世界上的夜晚，和其他世界的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些大机构是晚上也不关门的。
比如总部大楼，就一直灯火通明，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这里办事。
不过，大楼里气氛怪怪的。
大家见面了都要来一句：“哎，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听说了，当时好激烈的。”
“那个事你知道吗？”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
“没想到啊……”
第一次来主世界，或者从下面小世界刚回来的人，就很摸不着头脑，到底什么事啊？
一问之下，惊呼出声：“什么？发牌人和管理人团队打斗，还打输了！”
透露消息的这人赶忙把人嘴巴捂住，担心地左右看看：“你小声点，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就是太震惊了，不是说发牌人很厉害嘛？”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发牌人输了后甚至都气哭了。”
“我的天，这么夸张，那个管理人团队都是谁啊，这也太勇猛了。”
“我跟你说……”
卫青黎来找6号发牌人时，路过边上，听到了只言片语，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白日两边一战，14号其实没输，因为他即便被群殴了，但除了形象被弄得狼狈了点，身上一点油皮都没破。
可是作为发牌人，被逼到形象狼狈的地步，在他心里，就已经是输了。
14号当场爆走，倒是没有再攻击人，但是他气哭了。
对，真的气哭了。
虽然只嗷了一嗓子，但还是被人听出了哭腔。
虽然事后解释说，是被诺克多齐那些兽人气狠了，是愤怒的咆哮，但……
这么被人讨论，无疑是往14号伤口上撒盐，这话语中抬高卫月歆那方，贬低14号的意味太明显了。
要是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是和14号过不去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但再这么传下去，肯定会让歆歆她们更加得罪14号。
她见到6号后，把这件事和6号说了，6号拧起眉：“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然后他说起白天的事：“事情很清楚了，是14号先动手，薇子他们是还手，这上面没有任何问题，就算14号没有打赢，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气度，对此耿耿于怀。携私报复这种事不会发生，这点你可以放心。”
卫青黎闻言果然放心了不少，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6号又说：“14号已经亲自动手调查兽人员工了，这件事不会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让薇子别再做别的事情，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卫青黎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着，6号姿态放松下来，笑道：“你这孙女，倒是令人意外，她居然能将攻击转移进水晶球世界里，她是将水晶球彻底激活了？现在她怎么样，我想看看水晶球。”
卫青黎也笑了：“水晶球确实是彻底激活了，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活世界，听说还扩大了不少，至于她怎么做到攻击转移的，我倒是不知道。现在么，她还在昏睡。伤害虽然被转移了，但到底是先经过她的身体，有点受不住。”
6号听到水晶球已经成了一个活世界，整个表情都舒展了，把水晶球交给薇子果然是正确的。
他颔首道：“也是，还是得继续历练，等她醒了，让她来见我一面。”
卫青黎从6号这里离开，心里压着的石头已经搬开了，路上又听到有人议论，但传言已经变成了，某某发牌人亲自指点某个管理人团队，后者全员出动，用尽了办法，各种“阴谋诡计”都用上了，才勉强过关。
而且，人们更多在谈论兽人被全体停职的事情。
“哎，最近总部是人手不够吗？”
“你不知道？兽人帝国籍的员工全部被停职了。”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编外人员假冒正式员工的现象泛滥，还有公器私用以公谋私什么的，反正挺严重的。”
“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吧？”
“陷害什么呀，是来自兽人帝国的那位发牌人亲自下手发落的，肯定不会有假。”
“大义灭亲啊这是。”
“听说那个亲自下场指导管理人团队的，也是这位发牌人。”
“这么好的吗？我一直觉得发牌人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还能这么亲切。”
听着新传言，卫青黎不禁感叹6号动作快速，在和她交谈的过程中，就已经另外安排起来了。
她来到卫月歆的住处，房间里，她静静躺在床上安睡，彭岚陪在边上，那个叫像素怪物的大家伙也呼呼地睡在一旁。
她一来，那大家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继续睡去了，彭岚则是悄然起身出来。
卫青黎问：“怎么样？”
“一直睡着，状态很平稳，让她自然醒来就行了。”
“怎么没有进水晶球？”
“水晶球里吸收了大量能量，正在进化，时间流速也在调整，她现在进去不大安全。”
卫青黎也是无语了，和发牌人过个招，别人觉得她是在硬扛，哪怕攻击转移进水晶球，也会导致水晶球里一片狼藉，都觉得她应该损失挺大的。
但谁知道，这丫头是在吸收人家能量为己所用，还因此让水晶球进化呢。
听说14号好像都有点虚了，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是被气成那样的。
卫青黎一言难尽：“她一直是这样吗？随时随地抓住一切机会薅羊毛？”
她记得自己也没穷养她啊，从小到大，物质条件上虽说不算富裕，但也绝对不会欠缺，怎么养出这么个习惯。
彭岚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利用敌人的力量来武装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强大自身，这正是薇子能成功的原因。”
卫青黎：“……”
她就多余和他讨论这个。
她转移话题，将和6号的对话说了：“这件事也算完美结束了，甚至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很多。歆歆的神钥我已经送去金手指制作部修复了，等神钥修复完成，你们就抓紧时间去做任务吧。”
彭岚听了，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说：“前辈，薇子这里能劳你照顾吗？其他人也会留在这里守着她，还有像素怪物它们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你要去哪？”
彭岚道：“我要去给14号赔礼道歉。”
卫青黎皱眉：“我不是说了，你们反击是合理的，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吗？”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顿了下，“我当时虽然是为了阻止他找其他发牌人，但那些话实在刻薄无礼了些，我应当去郑重赔罪。”
不说14号是个发牌人，单论年纪来说，14号绝对是个老老老前辈了，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血海深仇，他一个晚辈那么对他说话，确实是很过分的。
卫青黎一下噎住，她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她自认也是个周全的人，但和眼前这人比起来，倒是还有不如。
确实，虽说事出有因，但一个编外人员对一个发牌人那么说话，确实很不妥，现在谁都没提这事，但谁知道14号心中会不会记恨着，到时候随便做点手脚，就够他们穿小鞋的了。
是需要及时解开这疙瘩。
她缓缓点头：“你考虑得对，是有必要这么做，那不如等歆歆醒来，她一起登门，更显得郑重。”
在正事上，她也不会舍不得孙女去低这个头。
彭岚摇头：“不必，趁她还未醒，我正好自己去，等她醒来，也不用告诉她这件事。”
话是他说的，而且他是在卫月歆来之前说的，又何必要拉上她一起去道歉。管理人没有一起上门虽然有失敬意，但一句她受伤昏迷还未醒来，也就足够了。
卫青黎又说：“那我给你准备一些赔礼。”
彭岚还是拒绝了，一个发牌人缺什么也不会缺好东西，他缺的是出了那口气。
彭岚又看了看卫月歆，对卫青黎颔首后就出门了。
卫青黎看着他离开，回来坐在卫月歆身边：“你啊，倒是傻人有傻福。”
她从不认为找一个男人就是什么福气，但今时今日，她也不得不承认，孙女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很放心。
……
彭岚来到了14号在主世界的私宅，离总部不算很远。
此时，这里大门口站着一堆人，大多是兽人，但并非总部员工，有人面带怒意，有人焦急不安，有人带着一堆礼物，有人看衣着和架势，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兽人贵族。
他们应该都是为那些兽人员工来说情的。
但里面的主人并不打算见任何人。
彭岚来得倒是凑巧，刚到大门就打开了。
外面的人骚动起来，就想往里涌，但门口有禁制，根本进不去，还有几个魁梧壮汉将人不客气地推开。
接着，一个兽人像死狗一样，被血淋淋地从里面拖出来。
人群激动起来，有人扑上去痛哭着喊那人的名字。
可惜，壮汉们还是不让人靠近，直接把那人交给总部的车辆，给带走了。
“他怎么能这么狠！”
“他难道不是兽人吗！”
“居然真的对自己的同胞下手！”
“越是血统高贵的，他下的手越重，还不是嫉妒……”
“嘘，别胡说！”
人群窃窃私语，充满惶恐和不忿，但谁也不敢大声叫嚣。
彭岚看一眼那被拖走的兽人。
白日里，14号恼羞成怒之后，还真的清理门户了。
他亲自下令让兽人员工停职，派人把一个个人都抓回来，亲自一个个审问，证据确凿的就从重从快发落。
那个诺克多齐最是人证物证俱全，据说核实之后，当场就让14号把一身皮给剥了，还抽了什么筋，诺克多齐的惨叫都能把屋顶给掀了。
14号对外是说惩戒这些人不好好工作，干了那么多坏事，其实应该还是愤怒于这些所谓的贵族在心理上俯视他、看低他，把他当刀耍。
一个发牌人的自尊，不是那么好践踏的。
他上前，对门口的人说：“我叫彭岚，是2523号管理人的任务者，请转告14号大人，我为白天的不当言辞，特来赔罪。”
门口的人看了看他，倒是没不理人，只是冷冷丢下一句：“等着。”
……
宅子里。
14号脸色又冷又臭，好像臭水沟里的石头，正在擦拭手上的血迹。
房间里充满血腥味，地上还有上一个人留下的皮毛肉块。
那些兽人员工，从前多风光多肆意妄为，现在就多凄惨，不仅要在14号这里先受一遍清理门户的私刑，之后还要接受总部正式的判罚。
简直双重折磨。
一个属下小心翼翼地前来回禀：“大人，外面有一个叫彭岚的，说是2523号管理人的任务者，为了白天的不当言辞来向您赔罪。”
14号愣了下，瞬间想到那个揭开他面皮的混账，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不提他都一时没想起来这个人，不去哪个角落里躲着，居然还敢跑到他面前来，真当他那么大度不计较他那些话吗？
他冷笑道：“赔罪？赔哪门子罪？他当时振振有词，不是说得特别有道理吗？”
停顿了会问：“那个混账有被逐出队伍吗？”
“呃，打听过了，没有。”
14号皱眉：“有被断绝关系吗？”
“没有。”
14号抬高了声音：“有被抽一顿给我出气吗？”
“也没有。”
14号站起来：“有被压着跪在那里，给我赔罪吗？”
属下擦擦额头的汗：“还是没有。”
14号暴怒：“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连面子功夫都不肯做一做，这是给我来赔礼道歉吗？这是逼着我咽下这口气啊！”
属下诺诺：“他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那个薇子没有一起来？赔罪就派了个编外人员？我还不够格让那位管理人亲自上门吗！”
“那个，听说那位管理人受伤昏迷了。”
昏迷了啊，14号表情一收，怒气顿时平息了几分，点点头，是该昏迷，当时看她那样，还以为多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人，要见他吗？”
14号满房间转悠，想到当时被撕开脸皮的难堪，依然觉得脸上一抽一抽地疼。
他当时气昏了头，气得真想杀了那小子，但之后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那小子是故意拿话激他，逼他认清现实。
一切都是对方的策略，对方未必是真的那么看待自己，真的瞧不起自己，否则这会儿也不会来赔罪。
但他没法不生气！
属下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其实这也是好事，如果继续护着兽人，你恐怕迟早被他们连累。”
14号瞪他：“难道我不知道这些道理吗？”
好吧，过去确实不知道、看不穿，但现在知道了。
他知道了兽人其实一直在利用自己，打着他的旗帜行事，拿自己当傻子忽悠。
他知道了兽人内心其实并不尊重自己，只是把他当枪使。
他知道了那些人一直从自己这里汲取各种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好处。
真是想想都要呕死了，而这些恰恰是那小子点醒自己的。
敢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不愿意多管闲事，其他看得透的人，又不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没有那小子，自己还得继续犯蠢下去。
从这点来说，自己还得感谢对方。
但当时的难堪也是真真切切。
不迁怒是一种美德，可惜他没有。
没坚持打死那小子，已经是他仁慈克制了。
“哼，他道歉我就要接受吗？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于是，彭岚就在大门口等了起来，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边上的人来来去去，不断有兽人员工惶恐不安地被带进去，后又被血淋淋地拖出来。
也有总部其他员工过来找14号，进出都能见到彭岚。
终于，有一群兽人求见14号无果后，得知彭岚就是那个点醒了14号，直接惹得14号对兽人毫不留情的人，对彭岚杀心大起。
于是14号私宅大门口，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打斗。
再然后，数十个兽人齐刷刷倒在地上哀嚎，彭岚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继续站在那里等待。
14号在楼上看到这一幕，哼笑一声：“挺能打，那就让他把门口的人全部打走吧。”
彭岚得知14号的要求，沉默片刻，就主动担任起了门卫的工作，所有靠近大门口的人全部被他劝走，劝不走的直接上拳头。
至于说这些人大多是兽人帝国的贵族和有身份的人，这么做会得罪他们？
彭岚表示，得罪这么一群人，和得罪一个发牌人之间，他还是知道怎么取舍的。
……
卫月歆在睡了两天三夜之后终于醒来，身体就跟被粉碎机粉碎后又重组起来的一样，关节僵硬，骨头和脏器隐隐作痛，胸口提不起气来。
看着陌生的房间，她脑子有点糊，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她用出了“牢笼之手”和无数张符篆，把14号钉在原地，然后大家一起攻击他，虽然连14号一点皮都没打破，但到底让14号后退两步，他气得大吼，拂袖而去。然后自己强撑着体面退场，再之后就扛不住，躺下了。
唉，发牌人到底是发牌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但，吸能量真的吸得挺爽。
内视了一番水晶球，果然又有喜人的变化。
“妹妹你醒了！”
“薇子醒了！”
大家围过来，她看到了最早单飞出去的昭帝、谭风、张达，甚至还有盛千机，还有钟简意、叶澄、方恒、吴明山等人。
他们有的已经成了中级管理人，有的在总部部门工作得颇不错，算是发展最好的头部那一批，这次被诺克多齐抓到主世界来，又在对付14号时齐心协力助卫月歆。此时看着他们，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点没变，卫月歆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感慨。
简单叙话过后她就说：“也别围着我打转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在主世界这多耽误时间啊，他们守了自己两三天，就等于耽误了两三年时间，都是在上升期的人，哪能这么浪费时间。
说着，她左右看看，问：“彭岚呢？”
啊，这个，大家都不说话了。
卫月歆有点不好的预感，忙问：“他怎么了？也受伤了？”
应该没有啊。
直到她倒下前，彭岚都还好好的。
这时卫青黎进来：“他没事，你别担心。”
她坐到卫月歆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稍微有点提不起气来，问题不大，我自己调理调理就好，彭岚他……”
“他去给14号道歉去了。”
卫青黎刚想把事情详细说一说，卫月歆却已经蹭地站了起来：“他一个人去的？一个人！不行，我得去找他！”
卫青黎忙拉住他：“你别急，他至今都还没能进得去门呢，14号并没对他做什么。”
卫月歆脑子却自动翻译成：这都好几天了，还没进得去门！
这多难堪的。
她更得去了。
她直接就往门口走。
卫青黎追着说：“6号想了解水晶球的状况，你昏睡的时候，5号还特意过来看望你，你理应分别去拜访他们……”
“那个以后再说！”
说着呼叫毛毛：“给我彭岚的地点。”
卫青黎：“在主世界别轻易使用传送能力，老老实实走路或者坐车。”
卫月歆一顿：“……行！”
其他人跟上来道：“要不我们也一起去？”
卫月歆想了下，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这么一大帮人去，这是去道歉呢，还是再次去干架啊。
再说了，这也不是人多能解决的事情。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像素怪物赶紧跟上去，一个变身缩小，像个吉祥物一样挂在卫月歆的口袋上。
大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表情各异，昭帝感叹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最在意彭岚啊，看来，我们有望吃上喜酒了。”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连谭风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卫青黎转头对他们说：“各位都去忙吧，诺克多齐这件事已经彻底落幕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找你们麻烦，并且，因为兽人停职，空出来许多位置，正是各位抓紧升职的重要时候。”
大家都正色告辞，陆续离开。
……
卫月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14号的私宅，远远就看到彭岚像个门卫一样站在大门口，有几个人上去说什么，要闹事的样子，被彭岚拧住胳膊丢出去了。
“什么东西，过来跪舔14号，也不看人连门都不让你进！”
这几人骂骂咧咧地走过，卫月歆一个眼刀扫过去，他们就平地摔了个大马趴，门牙都磕断了。
彭岚看过来，卫月歆瞪着他，走到他边上，两手一背，背脊一挺，就当起了第二个门卫。
彭岚关切地问：“什么时候醒的，身体还好吗？”
卫月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回答。
彭岚又问：“5号6号那边去过了吗？他们都是为这件事特意赶回来的。”
卫月歆把头一撇，继续哼哼。
彭岚继续问：“神钥修复好了吗？神钥碎得很彻底，听说要修很久，耽误做任务就不好了。”
卫月歆这下连哼哼都不哼了，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彭岚忍俊不禁，这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可爱，让人有点想逗她。不过还是不要摸虎须了，别真把人惹毛了，于是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等你醒来，来道歉嘛，当然要尽快才更有诚意。”
卫月歆还是不吭声。
彭岚伸手勾了勾她的袖子，放软声音：“我错了，我应该等你醒来，听你的意见，就算要道歉，也应该是跟着你过来，不该擅自行动。”
卫月歆抿了抿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要是14号余怒未消，要对你怎么样，怎么办？”
彭岚只笑。
卫月歆转头看到他眼里漾着的笑意，生气地踩了他一脚。
真的，她一听他一个人过来，心都提了起来，尤其一路上听毛毛说14号这两天剥了好多人的皮，更是胆战心惊。
他还笑得出来！
楼上，刚打断了一个兽人的双腿，怒火又消下去一些的14号，听说薇子亲自来了，而且是一醒来就赶过来，没去5号那，没去6号那，也没去其他人那里，直接就奔着这边来了。
他心里又舒坦了几分，心想这态度还是可以的。
完了来窗边一看，那两人你笑看我我怒瞋你的，登时又怒了。
这到底是来给他赔罪道歉的，还是来他门口打情骂俏的！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第 352 章 回到常兴市
卫月歆和彭岚就这么成了14号的门卫。
卫月歆进入角色还挺快，从水晶球里翻腾出两根门卫必备警棍，还给了彭岚一根。
但凡有人挤在大门口的，就给驱赶开，搁远一点排队去，不准喧哗，不准吵吵嚷嚷，有开车来的，无论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都叫他们整齐停靠好，绝对不能堵了进出大门口的路。
然后有宅子里的车子进出，或者总部的车子过来，她就提前叫大门那边开门放行，甚至她自己还上前盘问核实车辆人员信息，反正不能放闲杂人等进去。
14号都气笑了，这泼皮无赖的样子，真是踹她一脚，都担心她抱着你的脚给你擦鞋。
他这边又气又无力，那边5号还给他打电话来：“呦，14，你这新请来的门卫不错啊，你现在是比老哥出息了，有高级管理人抢着给你看门。”
14号冷笑：“别别别，比起5号你，我还是自愧不如的，锐成11年被人坑去陷阱里，连个信都传不出来，最后居然需要一个管理人救，如果发牌人有个最无能奖杯，一定得颁发给你。”
5号暴怒：“老子那是遭人算计！你一个14号，擦边进的发牌人队伍，你了不起，下次争位你可小心点，别一不小心就掉到18号去！”
“那至少我这个14号在锐成纪元里，已经稳稳当当做了27年的发牌人，你倒是排名靠前，可一半多时间都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真是尊贵的5号呢！”
5号跳脚，还想嚷嚷什么，14号一把把电话挂了，冷笑两声，来说情就说情，偏偏阴阳怪气的，他可不吃这一套。
不过怼了5号让他心情又好了一些，再看下面那个薇子一副专业门卫的做派，他不禁牙疼，没好气地让人把他们叫进来。
于是，卫月歆在沉浸式当了一天一夜的门卫后，终于和彭岚一起，被14号请进去了。
卫月歆不让彭岚说话，一进去就非常郑重诚恳地鞠躬道歉：“之前因为情势所迫，我让我这代理人对14号大人您出言不敬，今日我们特地前来道歉，冒犯了您，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内心其实是非常仰慕您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14号嗤之以鼻：“仰慕我？”编假话也要编得真一点吧。
卫月歆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说：“是啊，在总部诸多发牌人中，我最感谢的是3号，我还是临时管理人的时候就遇到了他，他像世界上最慈祥的老爷爷一样，肯定我的工作，甚至把他的水晶球交给了我。他为他的家人、族人付出了一切，深深感动、震撼了我，对我后面的道路和选择，有很深的启发作用。
“其次，我最尊敬的是6号，我能走到今天，要多仰仗于6号大人的爱护，当然不是说他给我开后门，而是他对我的关照和包容，让我受益良多。
“而我最仰慕的就是您了，第一次见到您是在一个小世界上，您亲自来给我送升职中级管理人的聘用证书，当时的您一头夺目的黄发，一身散漫不羁的态度，都叫我印象深刻。我第一次意识到，啊，发牌人是这样潇洒傲然，好像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
“当时，您还随口一句话，就给我定了个本命金手指，这个金手指可是帮了我大忙，在我几次性命垂危之际，都是因为这个深植于我灵魂的本命金手指，我才不至于彻底丧失意识，才能够一次次化险为夷。哦，当时您还给我的本命金手指空间多添5000平米的活空间区域，一见面您就送我这样的大礼，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14号：“……”
哦？我有这么好吗？当时把一个空间指作她的本命金手指，不是想让这没什么用的空间占据这个最重要的位置，给她一个教训吗？我原来是出于帮助她的心态才这么做的吗？
14号就莫名尴尬，尤其是面对卫月歆一闪一闪充满感激的星星眼，怪不自在的。
咳了一声，反应过来，一拍桌子：“你少给我灌迷魂汤！别以为说点好话我就既往不咎了！”
这一巴掌，把整个房子都震了震，边上其他人都脖子一缩，吓得想原地逃跑。
卫月歆却一点都不怕，还狗腿兮兮地跑去给14号捶肩膀：“我都是说真的，我其实知道当时您的本意并不是给我送什么见面礼，反而因为星际帝国的遭遇，对我心存芥蒂。当时您还将那个星际帝国的谁，对，好像叫素安禾的带在身边，您和星际帝国的人交好，星际帝国一脉被停职后，就将素安禾这个晚辈新人带在身边亲自照顾，这样有情有义，实在叫人感动。
“而您明明看我不顺眼，但既没有见面就叫我好看，也没有私底下与我为难，以您的地位和能力，随意抬抬手指就能捏死我，但您没有那么做，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对我有再造之恩啊！
“还有上回，我弄到了星源和很厉害的世界意识，就有个兽人帝国的小团队想来抢，虽然最终被我打败了，但我还担心您出头为他们撑腰，结果根本没有。都是我多心了，您如此的公正无私，品行高尚，高风亮节，怎么会做包庇人的事呢。凡此种种，您这样的发牌人，怎能叫我不仰慕呢？”
14号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事？兽人帝国的人去抢劫她？他完全不知道这事啊。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确实不会做什么，包庇那种又卑劣又无能的人，就因为他们是兽人？他还没这么掉价。
不过这理所当然的事情，被这么一说，听起来自己是挺公正无私的哈。
肩膀再被她这一下下捶着，怎么说呢，他打出生起就是个摸爬滚打的粗糙兽人，成功后依然是这样，多少来讨好他的人，也都是战战兢兢。从来没有谁这么腻腻歪歪给他拍马屁，甚至敢动手动脚起来。
想训斥她没脸没皮，居然有点张不开口，想把她推开吧，又觉得这么个小身板，还是昏迷刚醒的，跟纸做得似的，要是一巴掌把人打残了，这也不好看。
他张开口，又闭上。
彭岚默默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卫月歆，她这能说会道的本事，他是服气的。
有时候，别人强硬，她能更强硬，但有时候，她又能以柔化刚。
腰杆子能很硬，但也低得下头，完全是因时因势而异。
只是，看她这样，他心里头不是滋味。
想说些什么，卫月歆狠狠瞪他，别说话，一边呆着去！
她可是从小跟姥姥撒娇过来的，对长辈怎么软磨硬泡，她最懂了。
想要达成不同的目的，就要采取不同的手段。如今是想和14号和解，而且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与其一是一二是二地掰扯，不如把他当长辈来缠磨。
好不容易这气氛给她磨得没那么严峻了，你可别来添乱！
彭岚默默地住嘴，杵在那里继续当木头人。
14号嗤笑：“既然这么仰慕我，还一冒头就往死里跟我动手。”
卫月歆：“哎呀，当时我的人都快死在您手上了，我怎么能不着急，脑子一热就——再说了，您是发牌人，我敢不出全力吗？当时您在气头上，我要是还收着力，我们所有人都得没命。而且，就算出全力了，我这不还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差点就真的丢了小命。”
软言软语，好话说尽，14号态度终于软化，没好气说：“去去去，一边坐着去，跟只苍蝇一样说没完了。”
话虽然说得凶，但看着是不生气了。
卫月歆总算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去坐好，把彭岚也拉下来坐下。
14号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片刻后才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辈说几句不好听的，我还能一直记着？不过你们既然诚心诚意地来道歉，那我也严肃对待，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卫月歆挺直腰背，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至于前面那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听听就好，当真你就惨了。
“请问，是什么事？”
14号：“你不是管理人，专门做拯救世界的任务吗？那就帮我做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14号眯了眯眼，掩住眼里的寒光：“拯救兽人帝国的任务。”
……
不久后，卫月歆和彭岚从14号的私宅里出来，一辆车停到他们面前：“事情结束了？”
卫月歆一看：“姥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卫青黎道：“先上车再说。”
两人上车，卫青黎设置自动驾驶模式，回过头来问两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卫月歆靠在窗边，撑着脸：“说是让我们帮忙做一个任务，这事就彻底翻篇。”
“什么任务？”卫青黎皱眉，“就算所有兽人管理人都停职了，但14号也不至于找不到人给他做任务”
卫月歆表情有点怪异，彭岚接口道：“他想找个和兽人完全没有关系，和其他高等世界也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做这个任务，他要在兽人帝国，制造一场从上到下，推翻现有制度和阶级的变革。”
卫青黎神色一整：“这，简直疯狂。”
“谁说不是呢？”卫月歆说：“他说，兽人帝国弊端一直都很大，尤其贵族阶层，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和高贵，一直搞近亲联姻，后代的基因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而这种不稳定，现在主要靠各种药物强行压下去，也靠各个强大的人用能量梳理，各个世界寻找各种天材地宝去控制。
“但总部的兽人籍员工全部停职，势必会牵连其他机构、其他领域里的兽人，其他高等世界也会红着眼睛来分一杯羹，接下去兽人的处境会很艰难，反应在帝国内部，就是没有余力去压制基因不稳定的现象了，会由此爆发出灾难，到那时，就是我接手这个任务的时候。”
卫青黎摇头：“兽人帝国的底蕴何其深厚，一时的困难而已，不至于就到这一步。”
卫月歆表情复杂：“14号说，他会推动和加深这种困境，逼着帝国走向深渊。”
卫青黎：“……”
她不敢置信地问：“他对兽人帝国的怨气居然这么重？”
一部分兽人得罪了他而已，就要报复到这一步？
彭岚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兽人帝国迟早要经历这一步，他原本是计划在他还是发牌人的时候，推动这场变革，这样也能一定程度上控制后果，现在不过是将计划提前而已。”
翻译一下就是说，他发现帝国贵族瞧不起他，就不打算让那些贵族继续当贵族了，他要用最快最短的时间，将贵族推翻，改变帝国格局。
原本他可能打算在锐成八十几年之后再动手，主世界一年，高等世界就是四年，这样，在下次争位来临前，他可以控制着兽人帝国在几十年时间里，温和地渡过变革。
但现在他不打算这么费心了，他会在未来两年，也就是帝国八年内，把帝国贵族阶层碾压到最糟糕的境地，然后，卫月歆来收拾烂摊子。
彭岚最后补充道：“14号说，他会向1号申请这个计划，不用担心有违规的风险，等时机成熟，就会通知薇子。”
卫青黎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你们答应了？”
卫月歆点头：“既然是1号允许的，14号亲自操刀的，这个任务根本没有失败的风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你这个表情？”
卫月歆叹息：“我只是觉得，当一个人的能力到达顶峰之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改变世界，重整世界，创造世界，也不过是翻掌之间。
原生世界的某些人，让我看得顺眼，我就是你们的保护伞，如果让我不爽了，那我亲自给你们制造灭顶之灾。
如果她将来成了发牌人，也会成为这种人吗？
想想吧，她成了发牌人，但她的原生世界里，掌权阶层居然蛐蛐她和姥姥，内心看不起他们，还变着法地从她们这里要好处。
好吧，她也会想分分钟把他们赶下台的。
突然好像理解14号了。
她拍拍彭岚的肩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选择来道歉，是再明智不过的做法。”
真的，有些人真心得罪不起。
彭岚：“我什么都没做，只难为你说了那么些好话。”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走走走，我们去看看神钥修好了没，赶紧去做任务，14号那边大概需要两年时间布置，我们尽量在那之前，把该完成的任务指标给做完。”
……
神钥被她用来劈开世界壁垒，又强行打断14号的输出，碎成了渣渣，但金手指制作部的效率还是很不错的，已经把神钥修复好了。
卫月歆拿了神钥，先去拜访6号，让他看了现在水晶球的面貌，得到他满意的好评后，又去拜访5号。
她第一次看到5号的真面目，一个看起来特别骚包的中年大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呦，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先14号，再6号，最后才来我这，看来我这分量确实不如他们两个。”一开口就很欠揍的感觉。
卫月歆只当自己聋了，郑重感谢了对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自己的人，然后又感谢他这次特意跑回来看望自己。
5号哼了一声：“现在人家都说我是最没用的发牌人，还得一个管理人来救，你最好快快成为发牌人，这样也显得我不那么废，听懂了没？”
卫月歆：？
她捋了捋才搞明白里面的逻辑。
救了5号的人如果三两下就被搞死了，那被她所救的5号得多废物，才轮得到这种人救啊？相反，如果她本身很牛的话，那5号也脸上有光。
行吧。
告辞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现在见习的事情是你负责对吧，其中有一个见习管理人因为一些原因，落到了我手上，是不是该交给你？”
她说了那个山子的事。
5号不耐烦地摆手：“交给我干嘛，交给7号去，这个月他管事。”
“是这样吗？那我抓住的其他人，也交给7号？”
“对对对，有事都去找他。”
好吧。
从5号这离开，她就跑去7号那。
7号依然在值班，见她来面色淡淡，卫月歆也不废话，把水晶球里的人一把把地往外掏。
对，就是她钓鱼执法钓来的，那些攻击她的人，她说：“这些人里，有一些是总部的人，有一些是雇佣兵，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5号大人说，应该上交到您这里。”
至于说那个八四，早已经被她放走了。
7号看着那一堆一堆被捆成粽子，把他的办公室挤满的人，眉梢跳了又跳，有种想把这些人连同这个2523号一起扔出去，再隔空扇5号一巴掌的冲动。
卫月歆特意从这堆人里挑出一个灵魂状态的家伙，成年人的面容，缩小版的身体，看起来又老又小的：“这个是山子，53154号见习管理人，他……”
7号打断：“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啊？这样吗？不需要详细交代情况？
那好啊！
卫月歆高高兴兴地把人都留下，愉快离开。
7号按了按眉头，叫人过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该惩治的，查明后就按规矩惩治，那什么雇佣兵，也会有人和他们背后的组织交涉，至于那个阿巴阿巴的山子，叫神钥部领回去，是这么养着，还是叫人家原来的管理人领走，那就随神钥部决定。
人都被清理出去后，7号觉得舒畅了很多，闭上眼睛继续坐定。
难熬的工作月才过了一小半，希望之后的半个月没有别的事情再来烦他。
……
卫月歆和彭岚回了常兴市。
一别近两百年，这里变化极大。
首先，占地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其次，整个城市里分成了很多区域。
赛博朋克区、古装区、魔法区、动画区、纸片区、公路区，各种风格，各种花样，每一个区域里又有许多玩法。
地上如此，空中那么多岛屿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而常兴市外面的世界，也就是当初的魂蛊污染世界，经过这么多年，也是完全未来化了。
当年和常兴市关系密切的ABCD四类人早已经作古，已经没有人能常住在常兴市，但常兴市依然对整个世界开放，每天都允许一定人次进入常兴市游玩。
而且因为扩张需要地皮，当地国家很愿意用地皮换进入常兴市游玩、研究的资格。
因为研究得多了，从常兴市获得启发，整个世界科技发展得非常快，娱乐方面也是遍地开花。人们思想开放包容，近两百年没有发生战争，居民生活幸福指数极高。
而所有人努力工作赚钱的最大动力，就是攒钱来常兴市玩一玩，最好能住一段时间。
简直就是美好到近乎童话的一个世界。
卫月歆喜欢常兴市的热闹繁华，也喜欢常兴市以外的松弛愉悦，之前还想过把常兴市从这个世界里移走，但现在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地、公路等天灾怪物早已在常兴市扎下根来，看着在这里都生活得不错，除了它们，还增加了其他新的天灾怪物，卫月歆挨个见过它们，给它们送上了见面礼。
然后，她还看到了新人们。
除了个别在总部工作的，这会儿分散在各个小世界里一时回不来，其他新人都在这里了，足足六七十人，或是稳重挺拔，或是英姿飒爽，或是老当益壮，或是沉静安然，不说外貌怎么样，反正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站在一起也相当有气势，跟阅兵似的。
彭岚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你们的管理人，薇子。”
大家都看向卫月歆，卫月歆下意识站得更笔直了。
毛毛在她眼前打出光幕，上面罗列了每个人的姓名、年龄、所来自的世界、进入队伍的时间，还有每个人所擅长的方向、特色。
最后还列了适合给的见面礼。
是的，卫月歆当大盗那会儿，弄回来的宝贝多得能给她编纂成册，这会儿正好给新人们发见面礼，毛毛把礼物都给匹配好了，省了她挨个去寻思。
于是，当场发见面礼，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然后就她瞄向彭岚，用眼神询问，这就散了呗？也不熟，不知道说啥。
彭岚：……
彭岚小声说：“接下去我们要做高级任务，有的人能跟得上，有的还差一些，要不给大家分组，一部分跟我们走，一部分继续做普通任务？”
哦哦，卫月歆摆摆手：“那你安排就好。”
管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之后就继续让彭岚管好了。
彭岚：……也行吧，她专心做任务这，这些琐事就交给他。
卫月歆在常兴市休息了两天后，接了一个高级任务，便重新踏上了前往新世界的旅途。
第 353 章 兽人帝国世界
转眼两年过去，主世界来到了锐成29年9月。
卫月歆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这次，神钥部副部长亲自来车站迎接她。
“欢迎薇子回家，这两年辛苦了辛苦了。”
副部长伸出两只手用力地和卫月歆握了握。
卫月歆一头剪裁得宜的利落短发，一身米灰色的休闲套装，皮肤晒成了淡淡的小麦色，双眸明亮，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别提多爽朗可亲了，就像邻家调皮捣蛋的假小子，但副部长可完全不敢真把对方当邻家小妹来看。
过去两年里，她一共完成了29个高级任务，高产到惊人，几乎把别的高级管理人十年的工作量给完成了，而且每个任务都近乎完美完成，反正这数量和质量都很了不起。
这次她回来，是因为14号说兽人帝国那边可以上工了，来主世界接收帝国资料，顺便来报名参加补位赛。
照目前的势头来看，薇子很有可能补位成功，所以，这位副部长态度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麻烦部长您来接我了，我都说不用了，神钥部是咱家，我还能不知道怎么走嘛。”卫月歆也是一张嘴就是各种好听话。
“应该的应该的。”副部长笑眯眯道。
彭岚紧紧站在卫月歆身边，在她走快的时候还扶了一下：“小心路，慢点走。”
卫月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啦。”
还没事。
彭岚看向卫月歆的头顶。
不久前，做最后一个任务时，她头顶一块皮直接被敌人给削了下去，为了治疗，不得不把满头头发都给剃了，她还为此好多天不肯见人，各种找能让头发重新长出来的办法。
本来那个任务结束后就能来主世界的，这不，她硬是等头发长出来，还长得好看了点，才肯成行。
嗯，为了给她理个漂亮点的发型，彭岚还特地去学了这门手艺。
见彭岚又盯着自己的头顶看，卫月歆炸毛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成功人士风范险些都装不下去：“……别老看我脑袋！”
长得高了不起啊，干嘛老是提醒她差点扑街的黑历史？
说着从彭岚手里把自己的帽子抢过来，重重戴在自己头上。
两人先去神钥部，把报名手续给办了，接下来，神钥部内部会就员工的综合素质进行排名，最后生成出线名额。反正以卫月歆如今的实绩和积分，出线是妥妥的。
从神钥部出来，就看到有人等在门口：“我叫雄三尾，是14号大人派我来的，这时兽人帝国的资料，大人让我交给你。”
卫月歆接过来，看着是薄薄一张纸，一翻开就成了厚厚一本书。
她简单看了眼，合起来问：“什么时候去兽人帝国？”
“14号大人说，看您的时间，当然最好尽快。”
卫月歆点头：“我知道了，等我看完这份资料，最迟明天早上，我会联系你。”
卫月歆也没有找房子住，就近找了家酒店，进房间之后，就和彭岚进了水晶球。
水晶球已经完全今非昔比，一整个山清水秀、灵气缭绕，满世界分布着各种不同的地形地貌，到处长满了天灵地宝，甚至还有许多不同的人种。
有智商参差不齐的精怪、有外形各异的机械人、有被其他世界遗弃的性格能力古怪的人、有游来荡去的阿飘、有鬼头鬼脑的异形，还有一些野性难驯的怪物。
相对普通点的动物更是数不胜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
反正整个世界大得很，大家自己找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去吧，喜欢独居的、喜欢群居的、喜欢杂居的、喜欢到处找人打架的，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卫月歆主打一个在外面到处捡人和捡各种宝贝丢进来，然后就放养了，彭岚和规则会帮她打理。
话说，这些年（主世界两年，水晶球里过去了许多年），规则已经不怎么会以实体状态出现了，也不怎么参与外面的任务，它似乎越发和水晶球融为一体，成为这个新世界的规则。
反正有它在，卫月歆是完全不操心这个世界的运行和发展。
卫月歆两人的落点是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桃树，树上硕果累累，看那颜色，大约几天后就能采摘了。
树下的木桌上，还摆着卫月歆没喝完的一杯茶，不过已经凉透了，但厨下煨着的汤，却散发出更加迷人的香味。
卫月歆看了眼时钟：“我们离开了五个多小时，那老鸭汤应该已经煨好了吧。”
他们五个小时前出水晶球，然后从下面的世界坐列车到主世界，再去神钥部晃了一圈，其实在主世界花费的时间也就半个小时，但在水晶球里，就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所以，现在水晶球里的时间流速，是主世界一小时，这里面差不多就是半天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的水晶球，虽然还比不上高等世界那个级别，但比普通小世界，已经强很多很多了。
不过，卫月歆依然在水晶球里保留了死空间区域，在一片峡谷里，想体验死空间的可以自己去。
还有一个时间流速近似碎片世界的秘境，想要得到翻倍时间的人，也可以去那里面呆着，只要你耐得住寂寞，身体扛得住时间的流逝。
彭岚熟练地进厨房去看汤，卫月歆则在自己的木椅上坐下，重新翻开那份兽人帝国的资料。
兽人的体质大多比较强悍，哪怕是那种环境恶劣的星球，他们也能生存，而且兽人的生育能力很强，尤其是某些种族特别多子。
所以，兽人帝国非常庞大，纵横多个星系。
老实说，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却一直只有一个皇室、一个皇帝，这已经从侧面反映出来，这个皇室有多强了。
这皇室这一脉是一种蛇类兽人，据说祖先是远古人身蛇尾的圣人，也就是说所谓的兽神，这位兽神开创了兽人帝国，将其他兽类都赋予了人形态。
身负兽神血统的后代自然而然就是皇室，是整个帝国的主宰者，是最强大的所在。
其他贵族分类就多了，有金狮分类——那个诺克多齐就是金狮类兽人，还有黑熊分类、金鹏分类、孔雀分类等，据说都是当年最先被兽人点化的，帝国创立后，就成了异种王，然后代代传承下来。
这样一个贵族集团，成了整个帝国的统治阶层，千万年来有的没落下去，也有的通过联姻、立功等途径，加入了这个贵族圈。
他们共同拱卫着皇族蛇兽人的统治地位，掌握了帝国百分之八十的资源、财富、智慧、武力。
不过这份资料告诉卫月歆，皇室能够称霸这么多年，还有别的原因。
其一，教化，或者说，思想控制。
所有兽人上学第一课就是：蛇兽人祖先是他们所有种族的缔造者和救赎者，没有那位兽神，他们至今还是野蛮无知的野兽，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所有兽人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拥护皇室正统，所有人天然就是皇室的奴仆。
给所有兽人幼小的心灵里种下臣服的种子，打心底里不敢反抗皇室。
其二，控制其他种族的首脑人物。
所有种族都有其首领，或者称族长，有的种族过于庞大，会不止一个族长，反正这些族长及以族长为核心的管理阶层，全部都由皇室任命，甚至大多和贵族有联姻关系，留着贵族的血液，是天然的贵族群体拥护者。
这些族长死死控制着手底下族群的思想，规范着族人的行为，出现任何变数都掐死在萌芽阶段。而一旦这些族长生出不敬皇室的思想，也是很快就会被暗中监视的人发现，然后分分钟被换掉。
其三，筛选分化。
每个兽人都会接受教育，每个阶段都会有大考，大考分有文化考试、体能考试、战斗考试等等，凡是其中的优秀者，都会得到上面的看重，被选入更高级优秀的学府中去精心培养，等成年了，毕业了直接分配工作，或是授予官职，或是会被分配入各行各业，更有甚者，国家组织相亲联谊，分配配偶。
总之，一代又一代的佼佼者，就这么被筛选出去，成为了新的管理者。
这些人的利益将与统治阶层挂钩，而与底层兽人相分割。他们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自然就不会去反对皇室。
而占据了绝大多数人口的底层兽人里，聪明优秀者被挑走，剩下的要么是不聪明的，要么是不强壮的，要么是不健全的，要么是没有上进心的，他们更不会去考虑太深远的东西，就算对社会制度有什么不满，也没有能力去反抗。
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幸运，这个群体里真的出现了什么落网的天选之子，他也没有成长的空间，刚冒头就会被人解决掉。
如此一条一条下来，一道一道关卡设置起来，就形成了皇室稳稳当当统治了整个帝国千万年的局面。
卫月歆看到这里，猜都能猜到，这个帝国的社会问题会很大。
继续往下看，果然如此，阶级固化，资源过度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贫富差距巨大，贵族、统治阶级权力过大，底层兽人饱受压迫。
这算是什么高等世界啊，除了科技比较先进，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奴隶制蛮荒，充满了血腥、野蛮、不公、压榨、弱肉强食。
比蛮荒还不如的是，因为贵族权力和能量都过大，像是一个贵族挥挥手就能灭掉一座城市的事情，屡见不鲜，而且事后基本只是监禁、罚款了事。
而且，因为兽人最大的特色，就是以兽形分种族，而众所皆知，兽形强弱的差别是巨大的，比如狮子完全碾压兔子，所以，狮类兽人完全碾压兔类兽人，食肉类兽人完全碾压食草类兽人。
虽然明文规定，兽人不能以兽人作为食物，但还是有很多圈养兽人作为食物的事情发生，而一整个种族完全被迫成为另一个种族的奴隶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
总之，一桩桩，一件件，卫月歆这么看下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高等世界里时时刻刻正在上演的事情。
彭岚端着汤出来，见她脸色不好看，手里拿着那份资料，却已经没有在看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瓦罐放下，打了一碗汤放到她手里：“先喝汤，喝完再想这些。”
卫月歆看着手里的汤，这煨汤的鸭子不是普通鸭子，而是吃灵谷灵虫长大的，这汤里还加了一些特殊的药材，对治疗她的伤很有效。
其实吧，上个任务世界虽然比较危险，虽然自己确实受了点伤，但理论上来说，啃点药草吸点能量，再自己花点时间就能自然痊愈了，实在不必这么精细地食补。
“这个，一定要喝吗？”
彭岚道：“我加了特殊的药材，能够促进生发。”
卫月歆：……
她摸了摸头上手感还比较清晰的疤痕，那块地方头发确实有点稀疏来着……好吧，她默默地喝汤，心情也渐渐被这美味的老鸭汤治愈了。
她吐槽道：“我们这些年也去其他高等世界看过了，没哪个比这个更糟糕了。14号之前还打算几十年后再温和推动改革，就兽人帝国这种情况，温和的手段能起到什么作用？”
如果是她，在她成为发牌人的那一天，就挥刀霍霍杀回去了。
就是把统治阶层全部杀了，恐怕也没有几个冤枉的。
彭岚见她喝完了一碗汤，又给她撕了个鸭腿放进碗里，然后拿起资料看起来，看到后面说：“皇室和贵族近亲联姻现象堪称疯狂，基因严重不稳定。
“这八年来，14号将帝国内部的所有治疗药物、原材料、治疗设备全部毁坏，有治疗能力的人全部掳走，并且阻断了这个世界外出的路径，破坏了最关键最先进的技术和材料。
“无论是皇室还是其他贵族，都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无法获得外界的支援，他们的基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根据预测，接下来，一方面，统治阶层中基因还算稳定的人，很有可能向上造反，而上面则会强力镇压，这中间会爆发战争，帝国由此割裂，各势力纷纷下场，圈星球自立。
“另一方面，所有势力都会对平民动手。战争中，平民是战争主力，是重要生产力，是食肉类兽人的储备粮，也一定程度上，是基因崩溃者的替代药物。”
卫月歆看着手里的鸭腿，突然有点吃不下去了：“有些兽人本身就是一味药，就像这只鸭子一样，是食补的好材料。”
彭岚也看向那只鸭子，顿了一下说：“是的。”
鸭类的兽人会被当成食补药材，此外，鸽类的、羊类的、刺猬类的、虾类的、鱼类的……等等此类兽人，都会成为替代药物和高级储备粮。
这不是无理由的臆测，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人吃鸭子很正常，而兽人吃兽人，这就很挑战三观了。
“兽人吃兽人的现象很快就会大范围上演，帝国即将大乱，最底层最柔弱的兽人，将成为最早的牺牲者。”
彭岚合上资料：“14号希望通过这场内乱，破坏帝国的社会结构，给帝国排一排毒，清一清淤，换一下血液，最后，重整起一个新面貌的国家。你打算怎么做？”
卫月歆觉得嗓子眼有点腻，从树上招招手，一个屁股已经红了的桃子落到她手中，她咔嚓咔嚓重重咬了起来，半个桃子下肚后，她思路也理清楚了，她看着彭岚说：“你知道，我无法容忍我的任务世界里，出现这种程度的恃强凌弱。”
她也不是道德完人，有时候也会偏帮，但兽人帝国这种程度的阶层压制，这种人吃人的情况，完全超过了她的底线。
14号也是不满兽人贵族，也是说要改变兽人社会，但其实他并没有站在最底层去说这个话。
他是食肉类兽人，而且是其中最强大的，他再是兽人平民出身，最多也就是遭点白眼罢了，他没有经历过最极致的绝望和痛苦，之后更是一路飞升，他无法共情最底层的人。
所以，他成功之后，还能和兽人贵族高高兴兴地来往，要不是贵族惹毛了他，他根本不会提前推动这场所谓的改革。
所以，他想要对兽人帝国进行的改造，是表面的，是浅层的，是不彻底的，是想要贵族下台，然后扶持一套新的、亲民一些、友善一些的统治班底就行了。
但在卫月歆眼里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让她来，她就要从最下面开始，彻彻底底地掀翻这个世界。
彭岚一点都不意外她的答案，微笑道：“那我们就好好做计划，改变这个兽人帝国，不过，这么做，14号或许不会同意，你要有心理准备。”
卫月歆扬眉道：“如果是两年前，我可能会退缩，但现在嘛……管理权拿到手后，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一切我说了算！”
做了29个高级任务后的她，和两年前的她可不能同日而语。
……
兽人帝国世界。
某星球。
这是一颗农业星球，整个星球没有先进的科技，没有繁华的城市，只有大片大片的农田和牧场。
因为经济并不发达，各种社会基础措施也并不是很好，稍微有点地位钱财的兽人，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如今留在这颗星球上的，主要有这么几大类兽人，一种是牛类、羊类兽人，他们主要负责耕作，还有鸡类兽人，他们大多进加工厂，对农作物进行粗加工，还有小鸟类兽人和鸭类兽人，分别主要负责空中运输和水路运输。
除了这几个大类，还有一些虫类兽人，比如蚯蚓类兽人，因为他们的特殊种族天赋（疏松土地和肥田），更是农田里必不可少的工人。
因为兽人人口繁多，在这颗星球上，人力非常廉价，所以一切生产活动都比较原始，比起用机械，兽人们更多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来工作，必要的时候变成原形，还更省力高效。
当然，这也是一种无奈，每一个生产基地里管理者不是狼类兽人就是狗类兽人，要不就是其他比较凶狠的肉食性兽人，他们恨不得榨干工人的最后一滴价值，宁愿把工人累死，也不肯浪费能源去动机械。
工人们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那是流汗又流血，但赚到的工钱却只够填饱肚子。
但这也没办法，谁叫打不过那些管理者呢？人家都不用武器，变成原形一口咬下来，他们就要丢命。
饿就饿点吧，变成原形啃点草就罢了。
没钱买衣服穿？那就变成原形从自己身上薅点毛下来做衣服。
住的地方破破烂烂，那就靠自己的双手搭建，或者直接在地里抛个坑，变成原形哪里不能住？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艰苦而又知足地过下去，因为他们的长辈，他们长辈的长辈都是这么下来的。
兽人世界，弱是原罪，他们的种族决定了他们的弱小，那他们就要认命。
可是最近，连这样艰苦的生活都成了奢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其他星球开始打仗，然后他们这颗星球上也发生了战斗，接着，这星球好像被某一股势力占领了。
再之后，农场上来了一些贵人，他们进入农场挑选工人，尤其挑那些年轻的、健壮的、没有疾病的、长得好看的，据说要带去为占领了这颗星球的贵人们服务。
可这些人一走就没再回来，怎么也联系不上，去问那些管理者吧，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推脱，根本不给准话，这让人们又担心又怀疑。
直到，几天前，有几人结伴摸进那些贵人在附近的庄园，想一探究竟，然后，他们在那里看到了很多皮毛骨架。
兽人变成原形后的，牛羊鸡鸭的皮毛骨架！
看那痕迹，有的是被炖的，有的是被烤的，有的生生被咬成了骨头渣子！
那几人吓疯了，连滚带爬地逃出来，和大家伙一说，大家炸开了锅，闹了起来，联合起来闯进了庄园，然后他们就被狠狠镇压了。
庄园地牢里，一群人被关押在这里，每个人都被锁链破肉穿皮而过，确保他们没有反抗的力气。
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甚至很多都被打残打废了，有一些是兽形态时被打残的，因此一时之间变不回来人形，只能以兽形态趴着，伤口严重暴露。
昏迷的兽人无意识地痛呼、呻吟，还清醒着的人恶狠狠地瞪着牢房外面。
外面，两个狗类兽人正剃着牙齿，脚边随意丢着几块血肉模糊的骨头，其中有人形的也有兽形的，那都是被他们吃掉的兽人。
其中一人打了声饱嗝：“别说，这些兽人吃起来还真是带劲，比那些纯牛羊香多了。”
“是吧，因为他们的肉更符合我们对食物的需求，那些贵族大人一个个人形细皮嫩肉，兽形则是骨架粗壮、油光水滑，还一个个能力超强，据说都是从小吃兽人的肉养出来的。”
“嗤，以后可没有什么贵族了，那皇帝都因为基因崩溃成了条疯蛇，皇宫都快被人打进去了，那些贵族都成了丧家之犬，被人到处撵着跑。活该，叫他们过去那么狂！”
“反正咱们只要跟着主子好好干，不说做人上人吧，多占几个星球下来还是能的。以后这些牛羊鸡鸭兽人，那是想吃就吃。”
第 354 章 兽人帝国世界
这两只狗类兽人说话并没有压着声音，牢房里的兽人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心惊地互相看了看。
“皇帝陛下疯了？”
“皇宫快被人打进去了？”
他们脑子都有点晕乎，对这个消息猝不及防，甚至连身上的伤痛一时都忘记了。
在他们心中，或者说，从他们有记忆起，就被洗脑他们必须将一生奉献给皇室，奉献给由皇室统治的帝国，他们过得再苦再难，也没有任何怨怼皇室和当权者的想法。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们，皇室落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最叫他们心惊的是，外面那两人对皇室竟然没有丝毫敬意。
难道不是所有兽人都要对皇室毕恭毕敬的吗？他们为什么可以那么放肆？
这严重冲击了他们的三观，让他们莫名不安，好像一直以来信奉的某种铁律被打破了。
“嘘，安静！”牢房里，一个苍老但沉稳的牛类兽人对大家压了压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趴在牢房的透气窗上，竖起耳朵，继续听外面那两人的对话，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
对于外界的信息，是这个星球上的工人们很难获得的，有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离开过工作的农场，也没有用过任何科技产品，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一个什么世界。
此生所受过的唯一教育，就是年少时那几年基础教育，大考被刷下来后，就开始了不断劳作庸碌潦草的一生。
此时，外面那两人的对话，冲击了他们的三观，也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两人的对话中，他们知道了，从几年前，皇室和贵族的基因崩溃症就越发加重，一些人甚至发疯到杀死了亲人、近侍、下臣，乃至自杀，而为了让他们发疯时不把屠刀举向自己人，他们身边的人就会抓来平民，让他们虐待玩弄，发泄疯病导致的狂暴情绪。
还有的地区，整个地方被封闭起来，专门弄成供贵族发泄的屠宰场，被选中地区的原住民只能自认倒霉，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区别只是死得早还是死得晚，死得痛快还是痛苦。
当人死得太多，贵族们还会抓一批人塞进去填补缺口。
其中，繁殖力最强的兔类、鼠类、虫类兽人，是最常见的填补材料。
那两个狗兽人越说越起劲，还津津有味地说起了贵族们折磨人的各种手段。
“还是那些人会玩，有些酷刑我是想也想不到。”
“现在我们也有机会了嘛，你想试，随便从牢里抓几个人出来玩玩就行，不过最好抓雄的，雌的要留着下崽。”
“唉，咱们占领的这个星球人口还是太少了点，粮食多有什么用，咱们也不吃草，还是要让这些兽人多多繁殖，给我们生更多的储备粮。”
地牢里的兽人们听得浑身发抖，男的开始担心自己会被抓出去折磨，女的担心自己会成为生育工具，生下的孩子还是做储备粮的命。
愤怒、恐惧、震惊、不敢置信、想要咆哮杀人，各种情绪在身体里交织碰撞，还有深深的茫然和无措。
他们不明白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说世界一直是这样的，他们只是一直都被蒙蔽着。
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里，他们根本打不过那些凶狠的兽人，更不要说对方还有武器，还有各种科技手段。
就在人们陷入绝望的情绪时，每个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莫名的光点
大家诧异地抬起头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接着，这光点越发扩大，变成了一个光幕。
大家大惊失色，看向其他人，只有自己面前有这个光幕？
然后，就看到这光幕上出现了这么一行文字。
【请不要声张，请不要害怕，这个光幕只有你自己能看到，如果处境不安全，请不要被敌人发现你的异常。】
兽人们：“……”
远处走来一个巡逻的狗兽人，每个人都尽量伪装得自然，演技不行的就把头低下去。
狗兽人扫了一眼，地牢里没有什么灯，一片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每个牢房都挤满了，他厌恶地扇了扇牢里的气味就走远了。
他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牢里的兽人们都有点激动，继续小心翼翼地看面前这个光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出现的？
出现是为了什么？
接着，就看到光幕上出现了更多文字。
【你想活下去吗？】
【你想反抗这残忍不公的命运吗？】
【你想让那些欺压剥削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你想获得自由、富足、美好、有尊严的人生吗？】
一行一行文字跳出来，在眼前闪耀，每一个字符都在挑动人们的心弦，让他们呼吸急促，脸颊涨红，血液鼓动。
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些？这个光幕是来帮助他们的吗？
接着，光幕上又出现了第五行字，【请做出你的回答，是，或者否。】
兽人们激动地选择了是。
光幕上的字变成了【选择了是的人们，你们此刻想必正被欺压着，无助而痛苦，想要自救必须团结起来，你愿意加入自救同盟吗？自救同盟的终极目的，是让同盟成员翻身做主人，掌握自己的命运，获得美好人生。注意，加入自救同盟后，背叛同盟利益者，会受到惩罚和反噬。】
【请选择是否加入。】
兽人们有点犹豫，这个话术怎么这么像骗子呢？还有那个“惩罚和反噬”有点吓人。
但想想，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大多数人依然选择了是。
【很高兴你们加入了自救同盟，这个同盟里的成员，都是和你一样饱受压迫的人，当然，还是会有一些坏人批皮混进来，请注意甄别。】
【想要达成终极目的，你们必须先挣脱当下的困境。】
兽人们用力点头，是的，当然必须先脱困，问题是要怎么脱困。
【眼下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那就是时光回溯计划，一旦计划完成，你所在的星球时间可以往前倒退一个月到半年不等，届时，你们回到了过去，自然从眼下的困境中挣脱，这段时间里死去的人也能重新活过来。】
【你愿意加入这个计划吗？】
人们一下子愣住，时间倒退？死者复生？
还有这种事？
即便心里觉得十分荒谬和不可能，但内心还是一下子激动了。
如果回到一个月前，这些所谓的贵人还没有来农场抓人，他们依然在辛苦但平静地干着活，还没有人死去。
如果回到两个月前，这些贵人应该还没有占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上的这些魔鬼一样的肉食性兽人还不是很多。
如果回到半年前，他们可以逃出这个星球，或者做好迎接敌人的准备。
兽人们激动起来。
而那些在过去一个月里失去了亲人的兽人们，更是浑身颤抖，在光幕上弹出是否参加计划的选项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这一刻，他们根本不想去考虑时间倒退的事情合不合理，也不想去思考达成这个目标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们脑海里唯一想的就是重新见到亲人，然后避免他们惨死的悲剧。
接着，选择了【是】的人面前的光幕出现了新的内容。
【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所有选择了否的人，将自动退出同盟，无法再看到光幕，并且失去所有和光幕有关的记忆。而你，我的朋友，离回溯计划更近了一步，所有参与计划，并且活着走到计划最后一步的人，回到过去后也将拥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你会感激今天的选择。】
【但你还未获得参加计划的资格，你需要证明你的决心和能力。】
【你需要做到以下三件事：
一、杀死一个肉食性兽人。
二、说出至少一个帮着肉食性兽人欺压同胞的叛徒的名字。
三、当着至少一百个人的面，高呼三遍“干翻兽神，推翻皇室，打倒所有霸权肉食性兽人，底层兽人大团结，帝国的未来我们做主！”】
人们看到那个“干翻兽神”心中一突，几乎本能地生出退缩惶恐的情绪。
兽神可是他们兽人的神明，每一个兽人都将其视作救赎和信仰，但现在居然要他们说出不敬兽神的话，这让人们难以接受。
但仔细一想，这兽神是皇室的祖先，就算庇佑兽人，也是先庇佑皇室和贵族，但那些皇室和贵族有好人吗？
坏人的守护神，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尊敬，甚至视为信仰？
如果兽神真的存在，真的慈爱所有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受苦受难，兽神却不曾出现拯救他们？
这么一想，居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第一次意识到，过去这么多年，自己好像完全被愚弄和欺骗了。
【你有三天时间完成这三件事，三天后，全部完成的人，将获得参与计划的资格。】
【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面前的光幕就此黯淡下去，兽人们眨眨眼睛，有点适应不了再次陷入昏暗的环境，接着就是激动。
想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个奇遇，最好再得到一些建议。
然而转头一看，身边的人也是无比激动的样子。
大家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也……”
也什么，说不出来，他们发现自己说不出看到光幕的事情，更无法转述光幕上的文字。
于是只能很含糊地说：“你也看到了？”
“是啊是啊。”
“你要做吗？”
“当然要。”
人们就这么很隐晦地沟通起来，也有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人，表情就有点怪异，这是没有看到光幕，还是因为前三次选择时，选了否，所以失去了有关光幕的记忆？
如果是前者，说明根本就不是被光幕选择的人，那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同伴。
如果是后者，不觉得自己悲惨，不想反抗命运，不加入同盟，不愿意时间回溯，是懦弱不想改变，还是本来就是那些凶残兽人的眼线？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显然不是他们的同路人。
于是，单单这么一个“有没有光幕记忆”，就能让人们初步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盟友。
地牢里，人们忘记了伤痛和疲惫，彼此试探，确认是否是盟友。
是的话，凑到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做。不是的话，那么对不起，你成了我潜在的敌人，我要远离你，商量的事情还不能让你听到。
……
与此同时，地牢外，某农场里，工人们面前也出现了光幕。
光幕消失后，工人中的领头人，一个黄牛兽人仗着自己自由度比较大，能够在农场里走动，便四下接触大家，确认敌友关系。
他看到好友，一个黑牛兽人表情激动，心想这家伙八成也看到了光幕，于是凑过去悄然问：“你也看到了？”
黑牛兽人浑身一震，手里握着农具，左右看看，监工的狗兽人在远处，于是低声说：“所以你也看到了？盟友？”
“盟友！”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回去？”
“我愿意相信。”
“那三件事不好做。”
“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最终能成功，我们会在过去活过来。”
“我仔细看了，那些老狗监工应该没有看到，他们太平静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弄死一个，就完成了第一个条件。”
两人如同打哑谜一样，一个白羊兽人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牛兽人看向这个活泼可爱，他们一向很照顾的白羊妹子，她的表情也太正常了，一点也不激动。
黄牛留了个心眼，叹息道：“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白羊妹子顿时一脸认同，伤心地说：“我也想回到过去，那时候我爸爸妈妈还在。”
然后话题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隔壁农场被带走了好多人，我们农场会不会也这样，我不想被带走。”
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但两个牛兽人心却凉了半截。
白羊没有顺着回到过去的话题说下去，难道她没有看到光幕，还是说看到了，但因为拒绝参与回溯计划而失去了关于光幕的记忆？
不应该啊，她的父母都死在狗监工手上，她应该最仇视狗监工、仇视掌权者和贵族，并且很希望回到过去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对白羊提起了十二分的提防，随便安慰了几句。
白羊离开后，黄牛兽人说：“要小心不知道光幕的人，他们就算不是敌人，也不会是帮手。总之，目前来说，盟友关系是一切的基础。”
黑牛兽人点头：“不过，也不是所有盟友都是真的。”
就像那光幕说的，要小心批皮混进来的人。
……
这个星球上所有草食性兽人，以及某些杂食性，比如说鸟、鱼、鸡鸭、猫狗之类的兽人，反正所有受压迫的兽人，都看到了光幕。
有人激动，有人不感兴趣，有人不怀好意而选择了加入同盟，看到了那三件需要完成的事，连忙打小报告，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五感封闭，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自救同盟里的兽人一看这种情况，就明白，这人就是光幕说的披皮混进来的坏人，而他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想背叛同盟而遭到了“惩罚和反噬”。
这简直太棒了，完全不用担心泄密，同盟里的兽人们胆子一下子大了不少，互相联络起来，合起伙来去做那三件事。
于是，这颗星球上，不断有肉食性兽人遇害。
暗杀、下毒、偷袭、埋伏，草食性兽人一对一情况下，是基本打不过肉食性兽人，但搞阴招的话，还是有胜算的。
嘴脸丑陋的狗兽人遭殃了，喜欢吃兽人折磨兽人的所谓贵人遭殃了，还有贵人手底下各色各样的走狗们，也遭殃了。
不仅是这颗星球上，其他星球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事情。
某个帝国办公衙门前，人五人六的兽人刚出来，被一支冷箭刺穿眉心放倒。
某个豪华私宅里，兽人将军喝了一杯毒酒后，口吐黑血而亡。
某个专门贩卖漂亮兔兽人的窝点里，上到老板、下到打手，被全部杀害。
某个供权贵玩乐的特殊地区里，一夜之间死了好几个权贵。
某所学校里，贵人走狗们又来挑选年轻漂亮且柔弱的学生，但这一次，被选中的人脸上虽然害怕，但眼睛里却完全没有恐惧，只有跃跃欲试。
他们被拉上了车，车队迤逦而去。
天上，鸟兽人保持不起眼的兽形低空飞行，一直追随着车队，路边，鼠兽人伪装成普通的老鼠，观察着车队，树上，松鼠兽人甩着蓬松的大尾巴，监视着车队。
然后，在一个很适合伏击的地点，几头大象冲了出来，撞向车队，把车子撞得凹陷、侧翻。
几匹马冲了出来，仰着蹄子，追着从车里爬出来的贵人走狗们疯狂踩踏，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拿武器。
几只袋鼠冲出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把这些走狗揍得没一块好骨头。
几只大猩猩冲出来，见人就抓就挠。
更多的还是抓着武器的人形态的兽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兽形主要是绵羊、小鹿、兔子、小猪、各种小鼠、小猴、鸡鸭，乃至于昆虫之类的，还是人形态攻击力更强，手里的刀枪棍棒耍得虎虎生风。
还有些走狗想开车逃命，被车里的学生们群起攻之。
惨叫声响起，惨叫声结束。
很快，路上只剩下凄惨的尸体。
兽人们恢复人形，学生们拭去身上沾染的鲜血，彼此看看，都笑了起来。
爽！
原来这些凶狠的兽人也不是不可战胜，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其实能凝聚出非常可观的力量。
“我杀了一个虎兽人！”
“我也杀了一个豺兽人！”
“我杀了一个猫兽人！”
“条件一完成！”
“叛徒嘛，我建议报我老师的名字，他身为鹿兽人，却帮着这些走狗选人，实在不可饶恕。”
“校长的名字也行，他绝对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我邻居也算一个。”
“我房东肯定也是。”
“我楼下的饭店老板也是。”
他们激动地讨论着，把第一、第二件事给完成了，只剩下第三件事。
大家聚在一起已经超过一百人，于是，他们高喊出那句口号：“干翻兽神，推翻皇室，打倒所有霸权肉食性兽人，底层兽人大团结，帝国的未来我们做主！”
一声又一声，他们走在路上，迎着落日，把愤怒和希望都融入到口号里，一句比一句响。
每喊一句，他们身上的思想枷锁就去了一分，不自信就减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满的雄心和力量，好像真的已经看到辉煌美好的未来。
各地都在进行着这场“同盟考核”，有人成功，也有人刚行动就被无情镇压、杀害。
这是一条充满鲜血和牺牲的道路，但也确确实实是底层人们第一次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反抗，深深地震惊了上层那些忙着争权夺利瓜分地盘的掌权者。
他们震撼，然后震怒，越发大力镇压，势要把这些愚昧无知的底层兽人再度打回到最底层去，让他们继续做没有思想的劳动力和口粮。
然而，尝过反抗和自由滋味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再回到暗无天日的泥沼里？
于是，冲突升级升级再升级，当这些人口庞大的底层人民暴动起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也会头疼不已。
就在这种情况下，三天时间到了，还活着的自救同盟成员面前再次出现光幕。
有人的光幕内容是【很遗憾，你没有完成三件事，你失去了参加回溯计划的资格，即将清除你对于光幕的所有记忆。】
而有的人的光幕内容是【恭喜你，你勇敢地完成了三件事，你拥有足够坚定的决心和相当的能力，你获得了参与回溯计划的资格，为了完成回溯计划，你需要在三天内到达某某指定地点并保持待命。】
【重要提醒：当世界回溯后，你所在的星球上，资源会大幅枯竭，未来的生存环境可能会变得恶劣，如果反悔，随时可以退出。】
一个兽人女孩看着光幕上的文字，微微一怔，然后咬紧牙关。
现在资源倒是丰富，可他们的生存环境就好了吗？
80%以上的资源都是权贵的，和他们平民没有关系，既然如此，牺牲掉这些资源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她看着光幕上指引她去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赶了过去。
一个孤寡的兽人老人也正看着同样的文字，眼里满是不在意。
资源枯竭吗？那就枯竭吧，美好的世界既然容不下他和他的家人，那就一起堕入糟糕的地狱。
一个兽人中年看完光幕上的字，半点没有迟疑地出发。只要他死去的孩子能重新活过来，生存环境再恶劣也无所谓。
一时间无数兽人都朝着指引的方向而去，也有人迟疑，有人中途放弃，但绝大多数人都是那么义无反顾。
……
在兽人帝国世界的上方，卫月歆俯视着这一个个星球，如同看着一个个棋盘，而这些棋盘上，人员的流动如同无数繁杂的线条，逐渐绘制成一个个回溯时空的大阵。
她转头对脸色难看的14号说：“你看，这是兽人自己的选择，他们想要回溯时间，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去达成这件事，众望所归，你真的要阻止吗？”
14号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是你怂恿他们的。”
“不，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超过一半的人不想反抗命运，不想加入自救同盟，不赞同这个回溯计划，也没有奋不顾身地去完成我设置的那三个条件，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那些肉食性兽人和没有那么弱势的兽人呢？他们中也有良善正义之辈，他们若是成为新时代的掌舵人，兽人帝国未必没有光明的未来。可你一刀切，完全没有给他们参与进来的机会。”
卫月歆微笑：“我的任务是拯救世界，拯救这个世界里的人，既然没有那么弱势，也一点都不凄惨，那就不是我拯救的对象。”
她看着14号：“14号大人，你的这番激化矛盾加速变革的手段，虽然能去掉帝国身上的一些毒瘤，但这个过程中，多少底层兽人会失去生命。一个光明的未来，如果需要通过把一群无辜的人逼到绝境，饱尝痛苦来实现，那这所谓的光明，恕我直言，没有丝毫意义。”
14号怒视着她：“这正是我找你做这个任务的目的，你的工作不就是减轻这份痛苦？”
卫月歆：“是啊，我的工作是减轻这份痛苦，你看我现在不是做到了吗？”
第 355 章 兽人帝国世界
14号对卫月歆怒目而视：“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但我认为，这个结果是最公平最合适的。”
“哪里合适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回溯时间最多只能回到半年前。回到半年前，事情并没有解决，反而整个世界都变得贫瘠穷困，苦难的人只会更加苦难，这是好事？”
卫月歆：“半年前，局势还没有这么糟糕，回到半年前，那么这半年里死去的人会活过来，而一部分受压迫的人会拥有这半年的记忆，他们可以提前做一些事情。而世界资源减少，能源变稀少，科技也会在回溯的过程中被碾碎，这些都是减少掌权者的实力，此消彼长，双方被拉到一个差不多平衡的实力天平上，这难道不是好事？”
14号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大大削弱这个世界的能量，甚至让兽人帝国退出八大高等世界的行列？”
一个高等世界，回溯需要的能量何其庞大可怕，哪怕是只回溯几个月。
偏偏这个薇子居然有办法，抽取高等世界本身的能量来回溯这个世界，一旦这份能量被抽出来消耗掉，整个世界会变得何其贫瘠。
卫月歆淡淡道：“兽人帝国作为高等世界，到底高等在哪里呢？这些年我也去过其他高等世界。
“修仙世界，没有丝毫科技存在，没有先进的社会制度，但它依旧非常强大，因为那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在修炼自己，挑战自己，超越自己，都在寻求生命的极限，基本上都活得恣意洒脱，每个人身上都有傲骨，每个人离开那个世界，走出去，都是抬头挺胸响当当的存在。
“机械帝国作为高等世界，他们的生命体数量就那么一小撮，他们的世界全是科技没有情感，也没有什么统治者和平民之分，每个人都是独立强大高贵的个体，他们在外行走，都是独特且自信的存在。
“鬼怪世界，一个风格奇特的散装世界，虽然也有鬼王、鬼尊之类的上位者存在，但这个世界实力就是一切，下位者只要强大了，随时可以击败强者，实现地位逆转。那里的小鬼虽然讨好上位者，虽然好像时刻都在赔笑，但他们身上没有奴性，他们知道自己的头顶上有艰难但很确定的上升空间，他们说起自己是某某大鬼麾下的时，是充满自豪的，他们对自己的世界充满认同感。
“还有星际帝国，这个世界就是普通人类文明发展到星际时代后的庞大帝国，虽然也有等级之分，也有贫富之别，也有仗势欺人险恶狠辣的渣滓，但整个社会制度还是比较先进文明的，哪怕是最底层的穷人，也拥有尊严和自由，拥有着独立完整的人格。”
卫月歆顿了下：“另外七个高等世界，没有哪一个，上位者是将群体庞大的下位者视作奴隶和口粮的，也没有哪一个，上位者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的稳定，不择手段地驯化、愚民，更没有哪一个世界，下位者完完全全看不到未来，从出生起就是一个悲剧。”
“我的认知可能是片面的，可能我没有那个资格对这些高等世界评头论足，但我还是要说，兽人帝国比起其他世界，毫无风骨，毫无高级感，叫人半点也尊重不起来。从这个世界出来的弱者，好像天然带着‘饱受欺凌’的标签，从这个世界出来的强者，好像天生在脸上写着‘我强大是因为我吸同胞血吃同胞肉’。
“这样一个世界，与其强撑着所谓高等世界的面子，不如下狠手先调理调理千疮百孔的里子。”
14号气得倒仰：“你、你你你！”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两年前被这人的手下指着鼻子骂，两年后被她本人当面蛐蛐。
“果然本事上来了，口气也不一样了，你怕是忘了两年前怎么讨好我，求我原谅的。”
卫月歆：“这不一样，这次是我出自管理人的职业角度，给你分析兽人帝国的情况，如果你实在不满意我的方案，可以叫停，另外找管理人来处理，或是您自己上手都行。”
14号冷笑两声，甩手就走，瞬间消失在原地。
卫月歆摸摸鼻子，怎么这么生气呢，她说的都是实话啊。
彭岚默默走过来，用眼神问：接下来怎么办？
卫月歆摆手：“反正他没叫停，照我们的计划，继续。”
那一个个星球大图上，阵法还在继续成形。每一个阵点都是一个圆，对应到实际地面上就是一个地点，或是一片山脉，或是一片草原，或是一个城市。
此时这一个个圆正在被红色的点填补进来，每一个点都代表一个自救同盟的人，当进来的人足够多，圆圈被红色填满，阵点才算是布置完成，所有阵点全部完成，阵法才能启动。
……
兽人帝国。
成千上亿的人在拼命奔跑，就像一场场自发组织的大行军，因为规模实在是太大，天上的卫星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他们的行动轨迹，并且判断出他们的一个个目的地。
各星球上的掌权者又惊又怒，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反正组织就对了。
于是，派兵把那一个个目的地给把守起来，来一个兽人就抓一个，抓起来，严刑拷问他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们，不想说，不肯说，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但从只字片语中，掌权者们还是分析出一个可怕的事实：当这些该死的底层兽人占据那一个个目的地之后，就能达成一个恐怖的结果——时间倒退！
“简直胡说八道！”一个脖子上长了五六个脑袋的蛇兽人，也就是某皇室成员大怒拍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时间倒退，亏你们想得出来！”
另一个兽人面色沉沉：“不可能吗？想想总部，想想总部那些千奇百怪的金手指，听说总部的管理人要是做任务失败，就需要回溯世界。也就是说，这种回溯时间的手段，在总部是司空见惯的。”
多脑袋蛇兽人脸色一变，每个脑袋的脸都变得五颜六色的，就像打翻了调料盘一样，非常精彩。
是啊，还有那个见鬼的总部！
他作为兽人帝国排名靠前的顺位继承人，无疑是非常有优越感的，但这种优越感在面对那个什么总部的时候，就完全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那个总部是凌驾于兽人帝国之上的存在，那个总部的人都有着强大的能量，那个总部有着千奇百怪的神奇金手指，那些都是他无法拥有的东西。
而那总部的某些人，动动手指头，不仅能把他给收拾了，还能把整个兽人帝国给收拾了。
简直就是降维打击，让人愤恨又无力。
头更痛了，好像要长出新的脑袋来了，这该死的基因崩溃症，脑袋太多，他的脖子都要撑不住了。
其中一个脑袋变成了蛇头，吐着猩红的性子，重音咆哮：“还是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不能，所有出去的传送通道都被封闭了，也联系不上外界。”
兽人帝国被封住了，成了一个孤岛。
没想到，疆域庞大到夸张的兽人帝国，有一天也会和孤岛划上等号，皇室会因为得不到外援而一退再退，最后只勉强保住了作为帝国中心的兽神星。
可前有高举反叛旗帜的贵族，后有火上浇油来添乱的平民，在兽神星上，残存的皇室势力也不得安宁。
蛇头边上的那颗头颅也张开了血盆大口：“去，把兽神星上的所有贱民都给我杀死！统统杀死！”
属下却道：“殿下，如果时间真的能回溯，我们也能回到处境还没有这么糟的时候，这未必不是好事。”
多脑袋殿下沉默了，这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而且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确实是好事。
“好好好，去，下令，不要再阻拦那些贱民，让他们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兽神星上，自救同盟的人突然发觉，阻挠他们迸向目的地的军队不见了，他们的前路畅通无阻。
来到目的地之后，也没有遭到镇压。
再看面前的光幕，光幕提示道【你已到达目的地，请原地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后面还跟着一个【该区域目标人数77/10000】。
懂了，这个地方需要来10000个人，但现在才77人。
这人赶紧拿出通讯仪器，招呼其他盟友：“我已经到了xx镇，这里还缺九千多人，你们快来！”
于是，大家纷纷冲过来，进入这个小镇范围后，也得到了提示。
【你已到达目的地……】
【该区域目标人数165/10000……388/10000……1524/10000】
人数如同坐火箭一样攀升着，很快，这个小镇人数到了10000，后面的人就收到消息，他们不需要往这个小镇来了，而是要往其他还差人的地方跑。
一个个阵点所在的区域，被飞快填充满。
于是，在卫月歆的视角中，作为最重要的兽神星，以为阻力会最大的，反而最先结成阵法，那代表阵点的圈圈被红色涂得通红通红的，甚至圈圈外面都有大片红色。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饱和式奔赴。
随后，其他星球也陆陆续续结成阵法。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结成阵法的这些星球上，主要统治势力都是残兵败将，这些人也迫切希望重开一遍再次来过。
所以他们不仅不阻挠人们，反而还隐隐推动了一把。
而那些迟迟无法结阵的星球，情况则相反，星球上的主要统治势力十分满足于当下的处境，不愿意回到过去再来一遍，所以千方百计阻挠、屠杀自救同盟的人们，还在目的地设下埋伏，进来一个杀一个，进来一个杀一个。
对于这样的星球，卫月歆并没有立刻去做什么，而是等了一天，一天之后，自救同盟的人们还在不屑地斗争，那么，她便派出任务者去帮助他们。
三天后，兽人帝国所有星球上都布好了大阵。
卫月歆也亲自来到了兽神星。
兽神星上，曾经辉煌神圣的皇宫，已经残破不堪，路上看不到几个人，到处都有战斗过的痕迹。
她来到了皇宫最高处，站在这曾经帝国权力的最巅峰，凭空而立，催动阵法。
一时间，所有阵点里的人们面前再次出现了光幕。
【感谢你们走到这一步，回溯大法即将开始，整个世界将回到过去，你希望回到——】
【一、一个月前；二、两个月前……六、六个月前】
【注意：时间越长，需要消耗的能量越多，回溯后的世界资源越贫瘠】
人们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光幕，理解了光幕上的话后，纷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有人选择一个月，有人选择两个月，有人选择时间最长的六个月，有人恨不得来个六年的选项。
几分钟后，光幕文字更新【选择六个月的人最多，我们即将回溯到六个月前，看到光幕的你，将带着此时的记忆回到过去，看不到光幕的人则没有这段记忆，所以，到时候请把握好这份“先知”的机会，为获得更好的人生而拼搏。】
【接下来，进行回溯计划的最后一步：献祭。】
【请割开你们的手腕，将鲜血流在大地上，你的鲜血将作为催动阵法的引子，越多越好。】
兽人们一下子愣住了。
还需要割腕取血？
有人突然就退缩了，这个献祭，不会是要自己的命吧？
这会不会从头到尾是一场骗局，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回到过去，或者回到过去后，自己就不存在了，因为作为献祭的祭品死掉了？
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洒落在大地上，她冷冷道：“我贱命一条，如果有人下了这么大力气，设了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让我作为一个祭品死在这里，那我也认了。”
然后，很多人都做了同样的事情。
“也许这是真的呢？”
“这背后的人没有必要骗我们吧。”
“也许就缺我一个人的血呢！”
“只要能回到过去是真，就算要我的命也无所谓。”
“xxx，你不要割腕，你要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英勇无畏的，义无反顾的，临终托孤的，虽然害怕还是一咬牙下刀子的。
一道道鲜血洒落大地，融入地底，然后地底突然冒出红光，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从空中看去，大地上冒出了一团又一团红光，它们冲天而起，它们互相连接起来，它们形成了密密匝匝的大网，将整个星球笼罩其中，整个星球都变成了红色。
一个星球如此，两个星球如此，继而一整片星域都红了。
广袤的宇宙深处，这一片存在着兽人的星域中，时间的齿轮越走越缓慢、凝固，然后齿轮咯吱咯吱地反方向转动起来。
时间开始倒退。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拨弄这时间的齿轮。
14号遥遥看着这一幕，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到底没有阻止，他长叹一声，对身边的人说：“本来想让你接手帝国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他身边站着的，就是那个向卫月歆递交材料的雄三尾。
他的下半身是三条粗壮的蛇尾。
雄蛇，有三条尾巴，这便是他名字的由来。
他曾是兽人皇室成员，不过是棋子，因为他身来有三尾，被视为怪物，其实这也是基因崩溃症罢了。
只不过别人的病能用药物压制，他的却压制不下去。
但在14号出手后，其他皇室成员的病症也无法治疗了，雄三尾的优势就出来了，因为比起其他成员，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稳定，也没有什么疯病，还长年受教于14号。
14号相信他能带着兽人帝国走向更好的未来。
但卫月歆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回想卫月歆说的那些话，14号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思想是不是真的过时了。
毕竟他计划中的改革，在经过混乱、分裂、斗争，以及薇子收拾烂摊子后，依然是让皇室成员去当最终的掌舵者，他的骨子里，难道真的有兽神崇拜、皇室崇拜，以及，所谓的奴性吗？
14号深深地自我怀疑了。
雄三尾忽然说：“您看！”
14号朝那片星域看去，片刻后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时间的巨轮在倒退，看到了那被笼罩在红光里的星球上，资源化作一缕缕能量涌入巨轮，作为支撑巨轮运转的动力。
但他也看到了，那些红光分出了一丝丝一缕缕，进入那些割腕放血的人体内。
他的瞳孔收缩，一幅幅场景在他眼中推演，他“看到”了那些获得红光的人，在回到过去后，会变得更强壮、聪慧、敏锐，他们会获得特殊的天赋，他们因此而强大，哪怕兽形弱小，也拥有了与凶悍兽人战斗的实力。
14号恍然，所谓的献祭，不过是最后一个考验。
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献祭的人，获得了薇子的最终认可，将会得到她赠予的珍贵礼物，那是他们日后立足的根本，也是他们所在的族群强盛起来，与那些上位者势力争斗的底气。
她将整个世界推到半年前，夺走了上位者的资源，又赋予了下位者先知与天赋，硬生生把后者的实力拔起来。
至此，对立双方才算真正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竞技场上。
14号还“看到”未来斗争中，有的星球上是曾经的上位者赢，有的星球上，则是曾经的底层兽人大胜利。
因为互相有输赢，所以哪一方都不会做得太过分，哪一方也不会成为至高无上的主宰，兽人帝国于是成了兽人联盟，再也不是某一个族群的一言堂，极端的压迫彻底消失，各个星球都会立法规范兽人的行为。
科技倒退得很厉害，但星际航行还是能进行的，兽人们会选择适合自己的星球居住，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谋生，无论在哪个星球上，他们都会受到法律的保护，同时也被法律约束着。
曾经的贵族虽然不甘心，但也掀不起浪花，一搞事就会被联盟巡警抓住，直接送去联盟法庭公审。
兽人们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和解放，虽然星球都变得贫瘠，但勇敢的兽人们会继续开垦更多的星球，将疆域扩得更大，兽人联盟获得了全新的活力……
14号闭上眼睛，结束推演，但心中久久悸动，良久后才叹息道：“薇子是对的，这确实是更好的结局。”
而同一时刻，各个发牌人们也似有所感，朝着兽人帝国所在的方向看来。
5号和6号几乎是不分先后到来的。
5号看着前方那无形的时间齿轮，喃喃道：“她纯靠自己的能力，实现了高等世界的时间回溯。”
发牌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但这是因为，成为发牌人后会得到这样的权限，这个身份附带了很多特殊的能力。
可是，那薇子现在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
他表情有些复杂，这人的成长速度确实是有点惊人。
这还补什么位啊，已经妥妥是他们未来的同事了。
虽然希望她能走到这一步，但这种被后浪追赶上的紧迫感还是很操蛋的。
下次争位赛，自己不会被这家伙挤下去吧，那算不算引狼入室？
6号倒没有什么复杂心情，心中只有满意，3号不在了，但继承了3号遗产的人走到了他曾经的位置上，他也会感到欣慰吧。
接着又有人来，一看，是这个月值岗的10号。
之后是7号，因为见过卫月歆，所以也来看一眼。
然后是其他发牌人。
每个发牌人都有无数个行走代言体，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感应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瞧一眼是随手之举，但不年不节凑这么齐还是很难得的。
4号看了一眼，点头说：“回溯时间的同时，还给千万人送天赋，这操作既大开大合又精细巧妙，这个同事我认了。”说完就走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1号老大是常年不见人的，2号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取代1号，单方面对1号相爱相杀，对其他事情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3号不在了，4号放下了这么一句话，5号6号肯定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7号看着也没有什么异议。
排名靠前的这些都如此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二话。
然后，大家看完热闹就走了，哦，离开前还拍拍14号的肩膀，安慰道：“这也不算坏事，看开点。”
“人是你自己请回来的，也怪不了别人。”
“你啊，到底不如年轻人敢想敢做。”
“帝国成为联盟也挺好，以后肯定没有那些个贵族在你面前神气了。”
14号：“……”
这是安慰呢，还是调侃呢，还是挖苦呢？
锐成9年和锐成19年补位上来的18号到23号，作为发牌人团队里的新人，还没有那个底气去调侃14号，互相看了看，等大家都走了，上去和14号打了声招呼，也麻利地走了。
14号一脸无语地留在原地，看着兽人帝国的方向咬牙。
这个薇子，相当于凭着这个任务这个操作，直接拿到了补位报送名额，自己倒是送了她一个大好机会。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她这一点的，还是老老实实参加补位赛去吧！
第 356 章 兽人帝国世界完+补位赛
兽人帝国世界。
合书是一个仓鼠类兽人，仓鼠原本是一个繁殖力非常强的种族，但不知从哪一辈起，她的祖先就开始降低生育率，反正她家这一支，每一代都只有一两个孩子。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对的。
当其他鼠类兽人拼命生，生下来的孩子长大后成了廉价劳动力，甚至因为各种原因潦草死去的时候，合书一家人因为人口少，有限的生活资料不用被无限分薄，因而还能勉强保持不错的生活水平。
合书从小就听父母悄悄跟她说，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盲目地崇拜贵族，不要盲目地被其他人操控，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先，尽可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父母还会偷偷地教她很多知识，那些知识据说是只有高等学府和高等兽人才能学的。
但因为这件事被举报，父母就被无良的狼兽人厂长说是浪费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随后被发配去干体型大的兽人才能胜任的重体力活，没多久就被活活累死了。
那时，合书才不到十岁。
这些年，她自己一个人在厂子里干活养活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出路，但他们这样的兽人，活动范围是被规定死的，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都不能离开厂子。
他们就是一群低廉的，只要饿不死就能往死里干的劳动力。
合书就这么一年一年地熬着，每天只要工作、吃饭、睡觉，看到的只有工厂上方的这么一小片天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仓鼠类兽人的生命比较短暂，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到死也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希望。
直到，那个光幕的出现。
在光幕出现前，她都不知道帝国已经大乱了，皇室被赶下神坛了，厂长和那些知道外界消息的人，永远不会告诉他们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工厂里需要加工的东西，从之前的生活用品，变成了所谓的军功用品。
可是，光幕出现了，她和其他和她一样的人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麻木的心突然活了过来。
他们加入了那个自救同盟，开始做那三件事，开始设计杀死厂里的管理者，揪出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然后聚集在一起，喊出那句口号。
之后，他们又不惧险阻，赶到了光幕让他们去的目的地。
这个过程中，死了很多人，甚至合书都不知道他们是因为累死的、激动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
反正不断有人倒下，队伍越来越稀疏，但最后，合书还是赶到了目的地。
等待两天之后，光幕再次出现，告诉他们，还有最后一步，就是需要他们献祭自己的鲜血。
很多人害怕了，他们担心这会要自己的命，他们开始怀疑，就算回到半年前，事情也不会发生改变，因为半年前他们还是那个工厂里无知麻木的工人而已。而且，那时厂长和那些如狼似虎的管理者们都还活着，那他们不是还要重新走一遍反抗的道路？
有人退缩了，有人放弃了，有人默默观望，有人怂恿别人献祭鲜血，自己只想捡现成的。
但合书没有害怕，没有放弃，她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看着血液喷涌而出，她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或许她会就此死去，或许她看不到那想象中的自由的光了，但如果她的血液和生命，能够组成那道光的一部分，她这一生，似乎也拥有了些许价值。
她倒了下去，最后的视野里，天空成了一片瑰丽的霞红，她似乎还看到，自己流出去的血也变成霞红的雾气，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
“老实干活！不要东张西望！118号那个小崽子，你又偷懒了，今天午饭没了！”
一片嘈杂中，一道尖利凶恶的嗓音尤其刺耳，合书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无比熟悉的工厂，自己正站在流水线上干活。
她震惊抬起头，自己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倒下了吗？怎么会……
她猛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颤抖起来，难道！难道这就是回到了半年前？
她想要知道此时的日期，但身上、整个工厂里都没有显示日期的工具，廉价劳动力不需要知道日期和时间。
她转头想问身边的人，却见身边的人也是一脸恍惚，然后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回来了吗？这是回来了吗？现在就是半年前吗？”
话没说完，砰的一下，一根棍子扫了过来，把他狠狠打翻在地，那凶恶的监工又打了好几下，大骂道：“工作时间不允许说话，你不知道吗？叫嚷什么叫嚷！”
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了过来，有人害怕瑟缩，有人愤愤不平，但也有很多人两只眼睛就跟喷火一样，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监工。
监工停了下来，面对这一双双死死瞪过来的眼睛，突然有点不安：“你们、你们看什么看？你们想造反吗？再看今天统统没饭吃！”
忽然有人大喊一句：“兄弟们，这不是梦，我们回到了半年前！”
“杀了这个狗东西！”
“我们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有人喊叫着，就对这个监工扑了过来。
监工大惊失色，但他到底反应能力还是有的，手中的棍子一扫，一把平平无奇的棍子瞬间释放出可怕的电流，把那扑过来的抽翻在地，疯狂抽搐。
同时他拔出身上的枪，对着其他想扑过来的人砰砰就是几枪。
这几个人倒地之后，其他人都被吓住，人们发出尖叫，顿时一片哭喊声。
监工一边用枪指着人们，大声地命令大家蹲下，一边用身上的传呼设备叫其他监工进来控制局面。
合书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监工的一切行动在她眼中有如慢动作一般，甚至他还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她的脑海里就已经预判到了他的行动。
她的脑子有点糊涂，有点适应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甚至有种眼前出现了两个监工的感觉。
一个是现在的他，一个是一秒钟后的他。
她闭了闭眼，身体里好像澎湃起一股奇异的力量，这让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强壮且强大。
阻止他！打倒他！
脑海里有个声音这么说，于是她扑了上去。
监工见她扑过来，眼里都是轻蔑，他知道这个人，一个又瘦又小的雌性仓鼠，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的家伙，甚至被判定虚弱到没有繁育的价值。
一个还能干几天活的废物罢了。
他一棍子就能把她的脑袋抽烂！
他抽了过去。
然后，他手里的棍子被踹飞了，咔嚓一声，是他握棍子的手腕被踹断的声音。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下一刻，合书的另一条腿踢到了他的脸上。
犹如一辆大车从他脸上碾压过去，他脸瞬间变形，整个人高高飞起，飞过了众人的头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个喘气都费劲的小仓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合书飞踹后落地，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个拧身扑过去接住了监工丢出来的枪，明明没用过这个东西，她却自然而然地握住，用最标准的动作，举枪，射击。
把从外面跑进来的其他监工一枪一个爆头。
砰砰砰！
冲进来的监工全部倒地，外面还没有进来的监工茫然而警惕，就想往后退。
合书没有给他们机会，几步飞奔出去也给他们来了个爆头套餐。
当所有人都倒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厂房里的人们从躲避的地方出来，也怔怔地看着这满地的监工尸体，也仿佛做梦一样。
然后有人声音打颤地问：“你，你也是从未来回来的对吗？”
合书转过身，看着对方，张了张嘴：“……是。”
那人就激动起来，更多人激动起来，纷纷跑出来：“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有未来半年的记忆！”
“我们真的回来了！那个回溯计划是真的！”
“合书你好厉害，我们都是一样的，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合书看着自己手里的枪，又握了握另一只空着的手，感觉身体充满力量，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五感都敏锐了很多。
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血变成彩霞般的雾气回到自己身体的画面。
难道，是因为那个？
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出去，来到工厂里另外一个厂房，这里面，也爆发了战斗，监工、仓管等厂区管理者倒了一地。
厂房里，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兽人走出来。
对方是一个鼹鼠兽人，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还被其他工人欺负，但此刻，明明他身体还是那么瘦小，但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锐利，脚步也是从未有过的沉稳有力，身躯里好像藏着无尽的能量。
看到对方的样子，合书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对方也是献祭的一员，当时就在她不远处，而现在，他也拥有了这奇妙的能量。
对方看到合书，顿时也明白了这一点：“你也是——”
合书点头：“如果我没有猜测，所有献祭的人，都拥有了这奇特的力量。”
鼹鼠兽人喃喃道：“这不是献祭，这是考验，我们通过了考验，所以，我们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话间，又有一个兽人过来，那是一个老头，满头花白，好像随时会衰老而亡，但此刻，他的一步一步走得又稳又快，气势汹汹，身上沾满了血，手里甚至还拎着厂长的脑袋。
那个头颅双目大瞪，满脸震惊和恐惧，似乎死前一刻还不能理解，一直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蝼蚁，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清楚了彼此的情况。
老头哑着声音说：“既然都回来了，我们把这个工厂占下来，先让大家一起吃一顿好的，然后慢慢谋划后面的事情。”
合书两人都点头。
于是，他们继续清除工厂里其他管理者，陆续又碰到了几个有强大能力的人。
而其他虽然没有强大能力，但带着记忆回来的人，和其他没有记忆的人说起他们的奇遇，并因为这份记忆，他们很轻易地从人群里揪出叛徒。
往常就是这些叛徒给厂长监工他们通风报信，谁工作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谁吃饭时偷偷藏了一个饼，谁装病不想来工作，都是这些人去打小报告的。合书的父母就是被这些人举报的。他们比厂长监工更可恶！
很快，整个工厂被清理一新，剩下的只有自己人。
以合书这些有着强大能力的人为核心，组成了指挥部，有未来记忆的人成了组织干部，他们依工厂为起点，开始向外伸出触角，去干翻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夺取军队的控制权、争抢地理条件优渥的战略根据地。
……
而此时，那些掌权者们是很懵的。
突然之间，世界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山不再那么绿，水不再那么清，仓库里的武器突然没了，高科技的武器、交通工具、通讯设备、医疗设备、娱乐设施等等，突然都没有了。还有那各种矿产资源，也全部没有了。
有的研究室，眨眼之间成了空壳。
有的军队指挥官，突然和下属部队失去了联系。
有的产业主直接原地返贫。
他们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下面的平民就造反了，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各个星球，各个地方，各个角落，有领导、有纪律、有各种先知和经验的广大底层兽人，掀起了一股反叛浪潮。
到处都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干翻兽神，推翻皇室，打倒所有霸权肉食性兽人，底层兽人大团结，帝国的未来我们做主！”
这也成了大家奋斗的目标和战略指导，将几百亿底层兽人牢牢凝结在一起。
很快，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当时间再一次来到大家曾经献祭的那一天，合书他们已经占领了整个星球，从此以后，这个星球由他们说了算。
合书看着天空，天空有点阴沉沉的，没有从前那么明媚透亮，这是因为星球资源被抽走的缘故，但是，在她眼中，这天空却比曾经任何一个时刻都美丽。
“我们成功了，我们反抗了命运，我们改变了世界。”她喃喃道，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她父母埋葬的地方，看到女儿走到今时今日，他们也会欣慰吧。
身后有人喊：“合书，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嗯，这就来。”这次大会主要是商议在这个星球建立国家，和初步制定新法规的事。
因为合书他们这股势力的领头人主要是鼠类兽人，所以，未来将诞生的这个国家，也将是以鼠类兽人为主导的，以后的律法、社会福利等等，都将会是最有利于鼠类兽人的。这个星球也将成为所有鼠类兽人的圣地。
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先例，其他种族的兽人也拼了命地想要占领一个星球，作为自己种族的圣地。
又数年后，一个个国家建立起来，强大一点的，一个星球就这么一个国家，没有那么强大的，就几个种族一起商量着，在一个星球上各自建立国家。
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这些国家的各个城市中心，都会有这么一个雕像，雕像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标志，而是一个圆圆的光幕，它日夜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就像曾经照耀在漆黑泥沼里那样，为大家指引着方向。
皇室和贵族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而曾经占据社会上层的那批兽人，在愤怒无奈之后，也只能憋憋屈屈地在自己的地盘上，成立一个小小的国家。
兽人联盟时代彻底到来。
……
卫月歆在兽人世界呆了足足半年，见形势照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没有偏离轨道，也没有出现什么夸张离奇不可控的发展，也就放心了，就此提交了任务。
不提交也不行，因为主世界已经来到了11月份，神钥部给她发了通知，她已经获得了出线资格，很快，所有出线的人要集合起来，补位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提交任务后，结算迟迟不出，她也不在意，先是和彭岚一起回了一趟常兴市，把任务者们都安排好。
如无意外，补位赛要一直持续到年底，在常兴市这边，就是几十年时间，自然不能让大家无所事事。
彭岚让她别担心：“这段时间我会定期来这里，这边有我，你就放心参赛就行了。”
卫月歆点点头，站在露台上，看着夜晚的天空。
常兴市的夜空有点奇特，抬头看去，看到的不是星星，而是一个个悬浮在天上的岛屿。
有的岛屿是不夜城，所以，就能看到岛上还是亮的，当然那亮光并不刺眼，远远看着，好像一个梦幻的发光泡泡。
她收回目光，靠在栏杆上看着彭岚，夜色下的他面容有些模糊，但优越的五官线条还是能清晰地呈现出来，那点模糊反而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故事感。
她问：“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跑来跑去，如果这次我真的补位成功，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新规划？比如，独自出去闯一闯？”
老成员已经都有各自的事业，新成员也一个一个单飞出去，呆在她身边的，依然是彭岚，卫月歆有时候都担心，有一天他如果也走了，自己会不习惯。
彭岚看着她：“你听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彭岚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被徐徐的夜风送过来，“你如果升上去了，我自然是跟着你升上去，堂堂发牌人身边，总该有个秘书助理什么的吧？比起做什么管理人、部门干部，还是做发牌人身边的第一红人更威风。”
卫月歆微愣，然后忍不住也笑了。
彭岚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名分，那就更好了，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贤内助。”
卫月歆被他看得脸颊微微发热，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手却没有抽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你就不怕被人说，一直靠着我，吃软饭啊？你要是独立去发展，不会比任何人差，如果未来我们解除管理人和任务者的关系，你都有机会去搏一搏发牌人的位置。”
彭岚笑道：“可是我只想吃这碗软饭怎么办？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只有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都没有拥有过，不够自信的人，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看遍人生百态、世事变迁，得到的也足够多了，又怎么还会在意旁人的看法？
不过他紧接着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等这次补位结束，我们再来谈这件事。现在，你不要有任何的压力，你眼下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补位赛。”
听他这语气，卫月歆好笑道：“你好像那个要送学生上考场的家长啊，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是啊，天大地大，考试最大，别的都可以先往后放。”
卫月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反握住彭岚的手。
无论这次她有没有补位成功，她想，都该给他们的关系有个交代了。
两人并肩看天上一个又一个的梦幻泡泡，看着远处的繁华和喧闹，看着他们共同一点点打造出来的世界，这一刻，只感觉到无比心安宁静。
第二天，他们再次抵达主世界。
正好赶上集合的点，卫月歆过去集合，一看，乌泱泱的全是人，有的部门只有一两个出线名额，有的部门则有十几个出现名额，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人。
这么多人里最终只有三个胜利者，这竞争也是够激烈的，不过据说第一关就会刷下来一大半。
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倒是神钥部这边，看到了不少熟人，像长宇、乌云密布，都是被她光顾过老巢的。
他们看到卫月歆顿时拉下个脸，像看到什么冤家似的。
偏卫月歆没有这个自觉，笑眯眯地过去打招呼：“好巧，你们也来了！”
长宇：“呵呵。”
乌云密布：“……”直接不吭声。
其他人倒是也笑着跟卫月歆打招呼。
很快，第一关的考官入场，是一个苹果脸，看起来特别和气的女孩子：“大家好，我是这个月值岗的发牌人，17号，今天由我来主持第一关的考核。”
“首先，卸下你们所有空间类金手指和道具，这是防止你们找外援，补位赛中，不允许有任何外援。”
第 357 章 虚拟人生
彭岚坐在场外等着，怀里还抱着卫月歆脱下来的外衣。
他当然也有空间，可以把衣服放进空间里，但他没有这么做，就保持这个状态等待着。
一旁的卫青黎时不时看看时间，彭岚就说：“前辈，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我。”
卫青黎也不客气：“监察部有任务，我请假了一个月出来的，现在得回去了。”
请假一个月，在主世界，也就几个小时，是得马上赶回去。
彭岚就让她放心去，一直送她到门口，看她走了，才又折返回来。
然后打开群聊，就是那个很早之前的工作群，至今也没有解散，反而老成员都加入进来了。
他打了一行字上去。
【41人聊天群】
酸雨·彭岚：你们谁有空，每年回一次常兴市，安排一下工作。
先冒头的是程选。
这家伙当年选择留在酸雨世界陪老婆孩子，而没有去神堕世界，结果等大家从神堕世界回来，他妻子江姜已经去世，儿子也已经结婚生子，人到中年了。
他就挺愧疚自己没有和大家同甘共苦，之后在团队最难的时候，毅然放下儿子，回归团队。
后来，他被彭岚安排守着常兴市，再之后，等他儿子也寿终正寝了，彭岚问过他的意见之后，把他塞进了一个总部的后勤部门，没有什么很明亮的前途，也很难做出好看的业绩，不过位置挺重要的，很容易收集信息。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部门在主世界。
相当于，大家花了几个月做神堕世界任务的时候，他安稳地陪老婆孩子度过了一生，别人四处闯荡，经历了许多许多年的时候，在程选这里，他就是在总部工作了两三年时间。
酸雨·程选：哥，薇子那边补位也不用你时时刻刻跟着，有我呢，你每天花一两个小时回常兴市也是可以的。
彭岚只问：你有时间去常兴市？
酸雨·程选：没有啊哥，这次补位赛，我也负责很重要的后勤工作，走不开啊，一会儿还要禁止和外界交流，所以我说，薇子这有我呢。
酸雨·彭岚：走不开你就闭嘴。
其他人：呵呵，像程选这么没眼力见的，现在也不多了，人家就是想亲自陪着薇子，还有你呢，有你什么事啊。
昭帝冒头，大昭·司定安：我有时间。
谭风也冒泡了，丧尸·谭风：我可以。
然后大家一个个都发言了，都表示有时间回常兴市。
彭岚就说，让他们自己排班，看着办，反正让新人们别闲着，也别出事就是了。
又过去这么多年，现在新人又换了一批，虽然尽可能提高进人的门槛，但有些世界里，难免会出现一两个或惊才绝艳或自强不息到打动人心的人，所以这么几百年下来，又有了几十个新人。
至于前面那批新人，除了几个走推荐的路子成了管理人，其他人大多自考进了总部。
总部庞大的基层部门永远不嫌人多，只要你有能力就能进，不会在乎你是谁麾下的人。
当然好进的部门也往往最苦最累最危险，很磨炼人，折损率也非常高。
所以，前一批新人都在奋斗中，相对的，他们这批老人，基本都熬出头了。
像昭帝、谭风已经是高级管理人了，至于张达、盛千机，还有后面陆续成为管理人的钟简意老雷叶澄岑静赵空青等人，已经是中级管理人。
后面这群人没有升上去，一来确实是没有特别亮眼的一面，二来是因为高级管理人已经比较满了，晋升门槛提高了，不过他们也不急，很满足于现状。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到了高级管理人，除非转行政岗，否则很难有上升空间了，要是卫月歆成了发牌人，因为和卫月歆的从属关系，他们都不能担任副部长及以上的职位，那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所以，现在谁都不着急，就在自己的职业领域内认真工作，偶尔寻找一下新的刺激。
彭岚交代好后，继续安静等待，之前他说自己每年会回一趟常兴市，完全是为了让卫月歆安心的，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离开她太远。
而现场和他一样等待着的人还有很多，有人神情严肃，有人互相讨论，有人来回踱步，一个个都不是很淡定。
他突然就想到，卫月歆说，他像送考生考试的人，其实其他人好像也差不多。
正这么想着，就见场馆内那些补位赛选手出来了。
他站了起来，其他人也很惊讶。
“这是结束了？”
结果这些人出来就开始掏东西，大把大把的金手指被掏出来，交给自己人保管。
接着，他看到了卫月歆，她直直朝这边跑来，他赶紧迎了两步：“怎么了？”
卫月歆随手在空中一划，结成一个结界，接着将一个契约呈现出来，一边说：“新规定，不允许带任何空间、任何大怪物小怪物，也不允许携带传送类、通讯类工具，我这不是水晶球都不能带了吗？我把它暂时转给你，快，签契约。”
水晶球是她的本命金手指，想要暂时交给别人，必须通过契约转移，当然这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对方要是靠不住，或者能力不够被别人抢了，那就后患无穷。
彭岚看看契约，又看看她，也明白了这份托付有多重。
卫月歆催道：“快啊，等什么呢？”
彭岚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卫月歆也在转让方一栏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书写成三个字：卫月歆。
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同时亮了一下，两人也同时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两人连在了一起，让他们都忍不住愣了愣。
不过卫月歆没时间多想，闭上眼睛，双手上下相合，片刻后，一个朦胧发光的水晶球出现在她双手之中。
剥离本命金手指的感觉并不好，像是硬生生剜下一块心头肉，她眉心皱了皱，郑重地将之交到彭岚手上。
然后从口袋里把卫像红掏出来，放在彭岚的左边肩膀上，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把小黄鸭掏出来，放在彭岚的另一边肩膀上，最后和毛毛暂时解除绑定，把光团一只的它也放到彭岚手上：“好了，就这样，我回去了哈。”
说着就匆匆回去了。
彭岚捧着两个球，肩上驮着两个小东西，目送她离去，然后和这几只小东西互相对了眼。
卫像红叹气：“还以为能和妹妹并肩作战。”
毛茸茸的和真鸭崽相差无几的小黄鸭也叹气：“等着吧。”
毛毛光球长叹一声，倒是什么都没说，融合进彭岚的毛毛系统里。
彭岚把水晶球收好，坐下来继续等待。
一天，两天，三天。
第一关结束了，超过一半人被刷下来。
卫月歆毫无意外地晋级，要转移阵地了，彭岚跟着去。
第二关结束，又一半人被刷下来，要去小世界考核了，彭岚再跟着去。
第三关持续了许多年，完全不能得知卫月歆的消息，据说一直跟着后勤的程选也被禁言了，彭岚只能一直等着。
中途，听说有人重伤，甚至有人死亡被淘汰，彭岚的心都在发颤，只能通过水晶球还稳定这一点，来安慰自己卫月歆没事。
多年后，第三关终于结束，然后是第四关，第五关，第六关……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此时只剩下六个竞争者了，还需要淘汰掉一半。
而这一关去的是碎片世界，考核时常长达百年。
彭岚继续在场地外等待，和他一起等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听到有人说，这次考核的内容是，让六人失去全部记忆，在这个世界里经历普通人的一生，并在这一生中设置一些障碍，通过他们的一次次选择和处理方式，来观测他们的心性。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是考核的重点。”
“好像还会结婚生子什么的？”
听到边上人的议论，彭岚心中一颤，不由看了过去。
卫像红也从休眠状态中冒出来，爬到彭岚脖子上：“奇怪，这些人的消息都是哪里来的？彭岚，你怎么没打听到这种消息？”
小黄鸭也过来倒油：“薇子也会在这个世界里结婚生子吗？”
毛毛倒是冒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薇子是独身主义者，要不是有彭岚岚死缠烂打，她都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死缠烂打的彭岚：“……”
卫像红哦了一声，然后发现了什么，用尾巴尖尖戳了戳彭岚，惊奇道：“你的心跳好快，你在紧张咩？”
小黄鸭：“紧张也正常，万一薇子真的跟别人结婚了，完了过后她还能保留这段记忆，这得多膈应啊。”
卫像红：“结婚倒还算了，万一真的有孩子，那真是扯不断的羁绊啊。”
彭岚：“……”
彭岚看着这幸灾乐祸的两只，忍了又忍，微笑道：“结婚生子到底是大事，她就算失去记忆，本性不会改变，一定会非常慎重，但养几只宠物就很有可能了。说不定，她会养一只小狗，叫像红或者像绿，也可能养一只小猫，叫鸭鸭，或者直接养一只宠物鸭，天天带着，晚上也抱着睡，每天下班回家就是，哎呀，像红，鸭鸭，到妈妈/姐姐这里来。”
卫像红&小黄鸭：“……”
什么是暴击，这就是暴击了。
卫月歆也养过猫，还养过一大群，但能让她抱着一起睡，亲昵地自称妈妈姐姐的，还真没有。
这是他们都没有的待遇！
两只眼睛都红了，生气地咬彭岚。
彭岚微笑，来啊，互相伤害啊。
毛毛无语，彭岚显然失去理智了，居然和这两只争这种气。
它就不一样了，薇子总不能再绑定一个系统，反正它在薇子那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然后，旁边又传来说话声：“听说可能是个未来世界，系统遍地跑的那种。”
毛毛：“……”
毛毛炸毛：“彭岚你去不去打听一下，你不去我去了！”
打听是不可能打听的，因为隔壁那叭叭的几人很快就被请去喝茶了，理由是涉嫌透题。
现场本来就不多的人就更少了。
一大三小四只齐齐呆坐，八眼无神，坐立不安，煎熬等待。
……
而此时，考场中。
某未来世界。
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卫月歆已经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女科学家，致力于对太空的探索和对航空事业的建设，取得了出色成绩，深得上司喜爱。
但她的个人终身大事一直是上司们操心的问题，在做了重重工作，介绍了许多个对象之后，卫月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未婚夫的人，婚期也随之定下。
但她心中的那股违和感却越发强烈。
这种违和感，终于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天，未婚夫急匆匆而来，抓着卫月歆质问：“你要申请调去深空研究院？为什么？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去了深空研究院几年都未必回得来，现在去撤回申请还来得及。”
卫月歆表情淡淡地看着这位未婚夫，带着一丝歉意说：“抱歉，我已经决定了，取消婚事的决定，也已经报告上去了。”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
卫月歆表情依然平静：“我只是觉得，比起步入婚姻，我更希望将这一生奉献给我热爱的事业。你很好，你也值得更好的。”
说完，她就拎起行李，一个简简单单的包，大步离开。
坐上车后，她回首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但他真的不是她想要携手一生的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觉得这片土地并不是她的归宿。
可是她的归宿在哪里？
或许，头顶深邃的宇宙会告诉她答案。
几天后，她坐着飞船前往太空，来到了位于那里的深空研究院。
此后两年间，她一直潜心工作，发现了一些宇宙奥秘，但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看着无重力环境中漂浮无着的尘埃和水珠，仿佛看到了落不到实地的自己。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上好像系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不在这个世界，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于是，在某间实验室起火，重要数据即将被毁于一旦的时候，她冲了进去。
她用命救下了资料，让这没有归处的一生，画上了一个有意义的句号。
……
某古代世界。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江州首富独女的花轿出了门，沿街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好多嫁妆！”
“好长的队伍！”
“听说这卫大小姐才情出众，嫁的还是知府家的公子，最重要的是，还与未来丈夫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那真是一辈子享福的命啊！”
卫月歆撩起盖头，听着外面的喧闹和祝贺声，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意。
那种从小就有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她从小就不认同身边的一切，包括女子要贞静、要循规蹈矩的闺训，包括一眼看得到头的相夫教子的人生，包括身边那些喜新厌旧、以娶贤纳色为骄傲的男人，而最不认同的，当属那奢靡软弱、节节败退于蛮族、对天下苍生没有丝毫益处的朝廷。
她从小就向往着高墙之外，她觉得自己只要走出去，就能创下一番大业，她不喜欢这个世道，她想要把这个世界换一个模样。
但她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惊世骇俗，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但越到婚期临近的时候，她越是压抑不住了。
不能就这么草草一生，不能从一个大院里出来，又落入下一个大院里，不能一辈子被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我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在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人仰马翻，花轿重重落地之际，她逃了。
脱下一身夺目的嫁衣，取下头上繁复的首饰，只留下最值钱也最容易出手的金银玉饰，趁周围乱糟糟之际，混入人群，消失无踪。
等狂风停止，众人发现新娘不见了，短短片刻便成了江州的一个大新闻，卫家老爷夫人问讯登时昏死了过去。
不过，当夜他们便收到爱女的手书，说她不孝，不想成婚，要出去闯荡，性命无忧，父母勿念。
两人气了个好歹，完全看不出平日乖巧娴静的女儿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不久后，边境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小兵，以惊人的速度爬升上来，短短几年就成了边境的一员大将，随后又在一场大战中，重伤蛮族元气，将蛮族驱逐到荒寒的草原，至少二十年内再无一战之力。
朝廷大喜，圣旨嘉奖，将她召唤回京。
但朝廷不知道，卫月歆在京城埋了不少探子，知道朝廷对她可不是只有嘉奖之意。这次回去，好一点就是杯酒释兵权，坏一点就是无妄之罪加身。
未来二十年不会有大战，所以，也不需要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战神存在了。
她淡淡一笑，依诏还京，但在皇帝向她发难前，先擒住了皇帝老儿的小命，杀光了所有宫廷禁卫，再让皇帝将诸皇子宗亲、朝臣百官一并聚集起来，然后，该杀的都杀了，该关的都关了。
一夜之间，宫内血流成河，宫外，她的三千亲卫奇袭入京，在探子的里应外合之下，控制了所有关隘。
因为有足够的实力，一场政变进行得毫无任何花哨和水分，她踩着前朝的尸骨血肉登上那个位置，将父母接入宫中奉养，世人才知，天下易主，还是一位女主。
此后数十年，她将全部精力投入治理天下和杀掉脑子不清楚的反对者上，但随着时间过去，她越发不耐烦。
她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她的，她也不属于这里，哪怕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富有四海，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拥有，底下官员、黎民百姓的悲欢喜乐，她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为防止自己成为一个毫无感情的暴君，在父母后来所生的幼女长大后，她将之接到身边，亲自教养，等她能独当一面便传位给她，从此消失无踪。
……
某末日世界。
来自五湖四海的幸存者在仓皇奔逃数个月后，终于抵达了首都基地，这里是全国最大最安全的基地，到了这里后，就不用再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每天可以踏实睡觉，安心生活。
如果能找个有稳定工作的基地原住民结婚，那就更安稳了。
所有人都很欣喜，许多人还积极地为自己筹谋婚姻，除了卫月歆。
在逃亡的路上，她还没有太多闲心去想别的，但一旦安全安静下来，她体内躁动的心却越发跳动激烈。
这里不是她的目的地，她想。
她到了这里，并没有回家的感觉，这里结实的房子、稳定的工作、准时能吃到的一日三餐，都给不了她安定感，反而令她焦虑和无所适从。甚至当那些人想给她介绍对象、把人带到她面前时，整个基地好似都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一直奔波在路上，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还没有找到落脚处，可到了落脚处，心却还是不能安下来，那就连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没有了。
她一定失去了什么。
她想，她或许只属于基地之外那惊险刺激的路途，而不属于任何一个目的地。
将这种感受告诉身边的同伴，他们都很担心地看着她，让她去做心理评估，去做心理疏导。
看来有这种感觉的只有自己，不能理解自己的人，那就只能相伴一段路途，往后祝他们安康顺遂。
而她，收拾行囊，重新上路。
她杀丧尸，杀危险的生物，看到落单的人也会救上一救。看到合心意的房子就多住两天，住腻了就走。捡到不错的车子就开着前进，坏了就舍弃。
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眷恋，没有什么东西是舍不下的。
她独自看过许多风景，吹过北地的风，数过戈壁的星星，在食人鱼出没的海域里捡过贝壳，也在幽深无人的深林里翻过一座又一座山。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她不愿意停下，一旦停下，巨大的荒芜感会将她淹没。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了哪里，反正在遇到一个很强大的丧尸的时候，她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然后在无人知道处，与之同归于尽。
……
某现代世界……
某精灵世界……
某蛮荒世界……
……
屏幕前的21号发牌人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这怎么评分啊这。”
边上22号过来一看：“哦，这个薇子啊，这是她第几个世界了？”
“好多个了，每一个世界里她都呆不长，最长的是古代称帝的那个，但最后也是没有活到寿终正寝，而且完全不按剧本走，关键的考验节点根本等不到她，换了多少个世界还是这样，这还怎么评分？”
“这情况也真是少见，她自我意识太强了，哪怕失去了记忆，也无法认同自己的新身份，无法认同新世界，因此还带了点自毁的倾向。”23号也凑过来说，“你们看这个称帝的世界，是她活得最久、自毁倾向出现最晚的，但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搞了一个大事业。”
23号叹息：“这人的事业心是真的好重啊。”
22号倒是理解：“搞事业的过程，也是她寻求答案的过程，只是折腾一圈最后发现，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21号继续抱着脑袋：“你们别感叹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要是按照评分规则来的话，她基本不在得分点上，可要是不给她分……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什么槽点，既没有迷失，也没有胡作非为，更没有暴露什么心中的恶念，甚至每个世界里都有不小的成就，对普通大众是有贡献的。就因为个人意识过强，坚持自我，这能作为考核不过关的理由吗？”
她看向两个同伴，22号和23号也犯愁，23号问：“她之前不是已经算拿到保送资格了吗，怎么还来参赛？”
“不造啊，可能还得走一走程序？”
但是严格按照程序的话，她这一关得分会很低，甚至会直接成绩作废。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去问前辈，18到20号。
18到20号三人也挺无语：“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那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不是你们比我们有经验吗？我们那一届补位赛，你们就已经是裁判了。”
三人：那你们那一届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于是又去问更前辈的发牌人。
问来问去，终于有人发话。
“她对世界没有代入感，不是她的错，是我们的模拟世界没有做好，这样，把她投入真实的小世界，再派个她熟悉的人进去，引导她经历考点。”
于是，已经等了很多年也脑补了很多年的彭岚就接到活了：进入小世界，引导卫月歆过完完整且正常的一生。
正常？难道之前她都不正常吗？
一问经过，彭岚也沉默了。
虽然每一次都卡在结婚上面，没有完成这件终身大事，他是悄悄松了口气的，但卫月歆这几世，未免都太苦了点。
踽踽独行，漂泊无依，没有同伴，拒绝朋友，心之所向和现实相差太远，找不到归属感和认同感，所以，每次都是奔着自毁去的。
只要想一想，他的心就跟着疼起来。
他从未想过，她还会有这样一面。
哪怕这是模拟人生，但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呢。
“让我去引导她是吧，好，我愿意。”他回答道。
引导她过什么样的人生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去陪她。
第 358 章 辐射世界
鸡叫过三遍，窗外的天已经微微发亮，卫月歆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气恼地一翻身做起来，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稚嫩的脸上写满烦躁。
又是一晚上没睡着！
明明双眼干涩，头脑昏沉，因为失眠而胸闷气短，身体很困倦，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仔细听隔壁父母的房间，也是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声音，显然，他们也是一样。
她起身拉开窗帘，邻居们也有许多已经亮起了灯，摔摔打打和吵闹声不时传来，诉说着主人心情的暴躁。
哦，不止我一个人睡不着，那就好……好个屁啊！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多天了，这只能代表一件事情，辐射强度已经非常大了。
辐射是几年前出现的，不同于大家熟知的电磁辐射，比如电子设备发出的那种辐射，还有阳光里也会有的那种辐射，也不是对人体危害颇大的电离辐射，比如X光之类的。
这种新辐射是前所未见的，不知道怎么出现，也不知道什么原理，更不知道会增强到什么地步。
反正当人们频频出现健康问题的时候，专家们一查，才发现人类生存的环境中，悄然多出了一种陌生但可怕的辐射。
起先是工业发达的城市先出现的，那里的人疯狂掉头发，失眠，精神衰弱，暴躁易怒，还很容易得各种疾病。
于是那些城市的人往小县城、农村、乡下转移。
然而辐射的范围逐渐扩大，将这些远离工业的地方也覆盖到了。
卫月歆一家就是两年前从大城市搬到这个小县城里的，为的就是躲避辐射，可惜，逃了两年，还是被辐射追上了。
她耷拉着脸回去穿衣服，然后洗漱，一边想着课堂上老师教的，还有网上看来的内容。
据说身体受辐射伤害变大的征兆就是失眠，严重的失眠，失眠本身就会让身体出各种毛病，严重的还能导致猝死，再加上辐射无时无刻不再伤害身体细胞，所以，会死得更快。
目前没有任何办法治疗这种辐射伤害，要么就是穿戴辐射衣，勉强能防住些许，要么就是搬家，去目前还没有辐射的地方，比如那些真正的世外桃源、深山老林。
不过现在那些深山老林里的房子可贵了，而且有钱都不一定住得上，还有人打造了防辐射的地下城堡，入住门票一经放出，就被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抢得干干净净。
反正跟她这样的平头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正这么想着，汽车喇叭嘟嘟地响了起来，她吐掉漱口水，一边擦脸一边跑到阳台上看，是一楼邻居正在搬家，大箱小箱地往车上搬，匆匆忙忙的。
“阿珍你们要搬家？”身后，卫妈妈也从房间里出来，对着楼下问。
楼下阿珍阿姨抬头：“哎呦，昨晚上测了，这里辐射都超过3000了，还不走等死啊！”
卫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那个阿珍阿姨又跟其他来看热闹的邻居洋洋得意地说，他们家亲戚在某某山区里有房子，让他们家过去，又说让大家能走的赶快走，不要可惜那几个钱，钱哪有命重要。
没有一句爱听的。
卫妈妈嘀嘀咕咕地转身进去了，一步一步都踩得可重了。
然后，卫月歆就听到她问卫爸爸家里还有多少钱，又埋怨卫爸爸天天只知道上班：“那点工资眼下够什么用，你不如还是出去跑跑，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在那些辐射低的地方租个房子，我们过去避一避。”
卫爸爸赖在床上，翻了个身：“避什么避，你没看网上说吗？全世界迟早都会被辐射充满，当年我们放弃那么好的工作从城里搬出来，也是为了避，你看现在避过去了吗？要我说，折腾那个劲干什么？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卫妈妈就气死了：“当年要不是听我的，我们一家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光景！没听说吗，当年和咱们一个厂子没搬出来的那些人，现在一天到晚跑医院，他们倒是保住了工作，但累死累活赚来的几个钱都送医院里了，咱们家这两年有太平日子过难道不好？”
说着又催：“你起来啊，咱们再挣两年好日子也是好的啊。”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卫月歆一脸木然，这样的争吵天天都能听到，她听得都能背了，都惊不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
有时候，她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观众，身边的人，包括父母，都好像那电视里的人，感觉自己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她为此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卫家的孩子，是不是被捡来的，结果当然是吃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她没有再听下去，再怎么吵也改变不了，他们家已经没有再搬一次的本钱了。
也不只是没钱的缘故，现在有钱都不管用了，没人脉没关系，就是没出路的。
你说国家怎么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啊。
药物药物研发不出来，防辐射的设备效果不好还原料获取困难，造价昂贵，想人手一套发放是痴人说梦，把所有人都转移去深山老林和地底下？那也得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安置，安置了还得管那么多人吃喝。
说不定把人聚集在一起，只会激化矛盾，自相残杀，然后加速灭亡。
网上还说，国家已经有了保存精英的计划，就是舍弃大部分普通人，优先保住精英和火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卫月歆是看明白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世上从来没有救世主。
她随手灌了点温开水下肚，拆了个据说是无辐射小麦做的手撕面包，一边吃一边出门，把身后争吵抛在身后，下楼到了这栋楼的侧边，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开始跟着视频练气功。
有多少用她也不知道，反正每次练完之后，因为失眠导致的不适就会减轻很多，人也会恢复一些精力，到了中午那个点，还会感到困乏，要是能抓住机会，猫到安静的地方，多少能睡上两三个小时。
这也是她在失眠这么多天后，还能比较有精力的原因。
可惜，她把这事说给父母听，他们都不信，哪怕将信将疑地跟练了几天，也没有丝毫效果，最后反正是臭骂她一顿。
“难道我是个什么天赋异禀的练功奇才不成？”她嘀咕道，很快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跟练起来。
楼上的邻居要从窗户里扔垃圾，看到她，大惊小怪般地扯着嗓子道：“小歆，又练功哪，练成大师别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啊。”
一边说，一边就手上一用力，把垃圾扔了出来。
那个袋子划过一道抛物线，砰一声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准头倒是不错的，显然是天天这么扔，但垃圾桶里随即飞出的一群苍蝇和一股子酸臭味，让这个本来就不怎么美好的早上，变得更加糟糕了。
卫月歆默默忍耐，要不是她的房间太小施展不开，要不是这楼没有天台，要不是附近都没有更好的练功的地方，真不想天天早上来这么一遭。
三楼四楼五楼的人一边洗漱、洗衣服、吃早饭，一边往下看卫月歆，这都快成了他们每天早上的娱乐活动了。还有几个小孩跑到她边上，跟着她比划。
别说，这一幕还真是挺有看头的。
十四岁还很青涩稚嫩的少女，体态纤细四肢修长，微微屈膝，摆开架势，在那么一小块地方，缓缓地练着一招一式，你看她动作很缓慢很绵软的样子，但其实每一个动作都暗含内劲，一收一放一紧一慢都很有章程很有韵律。
你看着她，就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打开自己的身体，舒展自己的四肢，随着节奏一呼一吸，感觉憋闷的胸口，晕乎乎的脑袋，都没那么难受了。
所以，人们看卫月歆练功，也不完全是看热闹，主要也是真的赏心悦目，能让自己身心放松。
可惜，他们也去搜索卫月歆学的那些视频，自己也跟着练，但基本没有什么效果。
而卫月歆对此全都视而不见，随便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甚至很快就忘记了外界，心神守一，动作张弛有度，吐息内敛绵长。
她说自己是练功奇才，也不纯粹是自夸，她是真的很能专注投入到这件事里，外界一切事物都影响不了她，不消片刻，身上就有了气感，有了热乎劲，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飞檐走壁，她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前世，一定是个顶顶厉害的大侠。
这么打了半个小时，身上微微见汗，她其实刚入状态，身体渴望有更有难度更有深度的东西可以练，无奈网上资料参差不齐，没东西给她学。
她意犹未尽，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孩？长得怪标志！”
卫月歆转头一看，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两只眼睛乌黑乌黑跟宝石似的，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有精致漂亮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好像电视上那种童模突然出现在现实中。
尤其此时一道浅金色的阳光照在地上，他正好站在光里，这个构图，这个光影，还有这个形象，随便一拍都是壁纸啊！
卫月歆眼前一亮。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灰色的大背景里，突然闯入一抹色彩，让整个画面都鲜活了起来。
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孩超级合她的眼缘，让她一眼就很喜欢。
她走过去，微微弯腰，难得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小弟弟，你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彭岚看着一副少女模样的她，再看她弯腰笑眯眯和自己说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里流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
谁能料到，他是以这种形象进入的这个世界。
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卫月歆可能比他更小，这次陪她一起长大也不错，但谁知道，小的是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假装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嗯，一个早慧早熟的小孩。
他平静地回答：“我叫彭岚，是跟着舅舅刚搬来的。”
卫月歆微微怔了下，彭岚？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不过她马上被这清清脆脆的嗓音吸引，无论是这冷静自持的声音，还是一板一眼的表情，都有一种小霸总既视感。
超可爱的！
卫月歆手痒痒，没忍住揉一把他乌黑的头发，和想象中一样，软乎乎的。
其实更想掐一把脸蛋的，不过刚认识，就不要吓到人家小朋友了。
她笑眯眯道：“你刚搬来的？我在这里住了两年，对附近很熟哦，有什么不懂可以来找我，对了，你住在哪里？”
彭岚被呼了一把脑袋，身体都僵住了，有些无奈，指向那边的房子：“那栋，一楼。”
卫月歆一看，正好是自家楼下，她家二楼的，那一楼不就是阿珍阿姨一家吗？
前脚搬走一家，后脚就住进来一家？这时间掐得这么巧的吗？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她笑道：“我正好住你楼上哎，以后我们就是上下楼的邻居了。”
彭岚一副这才知道的模样：“是吗，那很巧，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卫月歆：“我叫卫月歆，保卫的卫，月亮的月，歆羡的歆，嗯……”觉得这么说对小学生来说，还是太难了点，又补充道，“就是声音的音加一个欠。”
她拉过彭岚的手，在他手心写下这个字：“你以后就叫我歆歆姐吧。”
她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对他介绍自己的名字，彭岚怔了怔，然后又被这个“歆歆姐”弄得莫名耳热。
卫月歆盯着他发红的耳垂，有点好笑，这一本正经的小孩害羞还挺好玩的。
一个高壮的男人从停着的车子里出来，爽朗笑道：“歆，神食气也，说的是祭祀时鬼神享用祭品的香气，引申为羡慕、愉悦之意，好名字啊。”
卫月歆看过去，随口说道：“还有这个意思吗？我姥姥说给我取名的时候，只希望我成为月亮也会羡慕的幸……福……”小女孩。
她的话越说越慢，表情一点点凝固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她姥姥？
对，她这个名字应该是姥姥给她取的，可是，她没有姥姥啊！
她猛地转头看向二楼自己家，她从来没见过妈妈的妈妈，可记忆中为什么会有姥姥的身影？
此时再看自家那个阳台，看那些房子，看这里整个环境，突然觉得好假。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嘴唇抿紧，身体紧绷得几乎能颤抖起来。
彭岚见她这样，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歆……歆歆姐。”
卫月歆浑身一震，那股好似从灵魂深处震荡出来的凛冽之意，一下消散，转头看向拉着她手的小少年。
他那双眼睛近距离看才发现，并不是纯黑，而是微深的琥珀色，平静之下掩藏着关切，明明白白倒映出卫月歆的身影。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放松下来。
“你怎么了？”他问。
“啊，那个，突然想起点事，对了，需要帮忙搬东西吗？”
那个高壮的男人是彭岚的舅舅彭宇，干活是一把好手，蹭蹭几下就把一楼里原先那一家制造的各种垃圾扫出来，然后又三下五除二把车上的家当搬进去，全程都没让卫月歆和彭岚怎么沾手。
只是她跟进去看了看，这爷俩过得也太潦草了，几个装东西的物流箱往地上一摆，放几块板子，再铺上个草席就是床了，其他家具也是能省就省，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而且看着没有开火的打算。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舅甥俩就在这住下了。
然后，卫月歆发现，自己多了一个玩伴，嗯，或者说跟班。
那个彭岚别看着一副未来霸总的模样，但其实内向得很，根本不爱和其他小孩玩，也不去上学。
卫月歆去上学的时候，他就独自在家待着，卫月歆回来后，他就各种理由黏在卫月歆身边，他那个舅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一天到晚不见人，不过倒是给留了钱，于是这小子就天天下饭馆。
卫月歆都看不过去。
这个县城因为接收了太多来自大城市的人，人口十分密集，房子盖得得特别多，曾经的良田都建起了房子，所以，本地产的蔬菜瓜果极少，大多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
而这个“其他地方”大多是指那些辐射污染比较高的地方，现在也只有那些地方有大量农田。
因此，那些食物基本辐射严重超标的，外面的饭馆面店为了降低成本，都是买的这些食物，小小年纪吃这个别说会埋下祸根，首先这皮肤头发什么的就得吃出问题来。
不想一个小正太在她面前长歪了，她就拉着这小孩，走了半个小时，去自己发现的隐秘水塘子里摸鱼。
“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我测过，辐射比其他地方都低，我就想办法在这里扬起了鱼。”
卫月歆得意扬眉，还给彭岚指那些荒草掩盖的地方：“还在那些地方种了菜，可惜我技术不大好，种得都蔫不拉几的，那长得不错的白菜还被虫子给啃得只剩下菜帮子，不过烤虫子吃也是一样的。”
又带着他去更隐蔽的地方看：“看这几个洞，里面是一窝窝田鼠，一半野生一半是我养的。本来想养兔子的，可市面上买不到健康的兔子，田鼠也不错，打理好了也是一顿好肉。主要是辐射少，比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猪肉鸡肉健康多了！”
卫月歆终于有了炫耀战绩的小伙伴，巴拉巴拉就说了好多。
彭岚果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半点也不扫兴，还会很捧场地问这个她是怎么弄的，那个她是怎么想到的，又问：“做这些很辛苦吧？”
卫月歆利索地给鱼去鳞片，一边道：“还好，反正现在学校也只上小半天课，多出来的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人多的地方吵闹、杂乱，还有那么多垃圾，我就爱一个人出来呆着，顺便就能做这些事情。”
彭岚微笑听着，看着她这样有点难受，无所不能的薇子，手握一整个空间，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吃过这种物质上的苦？
可是看她这自得其乐的样子，又好像乐在其中。
她这样的性子，大约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过得很好。
随即又想到之前那些中道崩殂的人生，很难想象，这样乐观明媚的笑容下，竟然会生出那样自毁的倾向。
他就说：“正好我也没事，以后我来给你帮忙。”
“好啊好啊，往这个水塘子里面走去，我跟你说，那里的地特别湿润肥沃，要是开出来，也能种一些东西。”卫月歆指过去，“这里其实环境真的挺好的，要不是我还有爸妈，真想自己住过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表情有些低落下去。
彭岚问：“怎么了？”
卫月歆欲言又止，左右看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我怀疑，我是我爸妈从哪里抱来的，不然就是买来的。”
她接着就说起自己的论据：“我从小就和他们亲近不起来，本来还以为我天生性格冷漠，还担心以后会成为什么反社会人格呢。结果我最近好像隐约想起点小时候的事情，我应该是有个姥姥的，家里似乎很富裕，有个叫毛毛还是叫毛子的宠物机器人，还养了一个红彤彤的大狗，叫红红还是什么，好像还有一只打湿就会缩水的宠物鸭，还有一条花斑大蟒蛇什么的。”
“咳咳！”彭岚差点岔了气，目光有点古怪，原来像素怪物它们在她潜意识里，真的被归为宠物那一类。
不过没听到她念到自己，他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卫月歆自顾自说下去：“我家里应该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庄园，一年四季新鲜水果吃不完，还会到处旅游，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反正不该是眼下这个样子。”
她说着有点苦恼的样子，因为实在想不起来更多，而想起来的这些，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我能想起那么多，就证明，我离开原生家庭前应该已经记事了，甚至我记得我都会开车了。可是，在这边，我也有自己小时候和大院里的孩子一起招猫撵狗的记忆，好奇怪啊。”
因为这点想不通，她最近晚上失眠更严重了，甚至有点怀疑是自己失眠后产生的幻觉。
彭岚手上收拾着一会儿要用到的柴火，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她意识到世界不对劲的时间又提前了，这次是还没成年就觉醒了。
进来前他问过，她之前那些关卡的表现很好，在六人中遥遥领先，但如果这最后一关一直不能过关，却也未必能稳进前三。
他知道她有多看重这个补位机会，不能功亏一篑。
只要有一个保底的分数，只要过几个重要的节点就行。
他只能说：“可是这几天，我看卫叔卫婶挺关心你的。”
卫月歆叹了口气：“所以啊，我真不想怀疑他们，大约我是真的被捡回来的吧。”
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她依然认定自己不是现在父母亲生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他们养大了我，只要他们不是人贩子也不是买家，我还是会孝顺他们，给他们养老的。”
卫月歆把鱼抹上捣碎的姜和蒜末，想了想还是有点遗憾：“不过我还是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事的，我总觉得，我的原生家庭里，有个超级正点的管家小哥哥在等我回去。”
她笑容逐渐猥琐：“说不定是我的童养夫什么的，真是叫人期待。”
“咳！咳咳咳！”彭岚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第 359 章 辐射世界
管家小哥哥！童养夫！
自己在薇子的潜意识里，居然是这样的角色？
感觉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很合理。
彭岚都不知道应该在自己脸上摆出什么表情了。
卫月歆被这咳嗽声惊醒，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适合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说，赶紧收起自己对漂亮童养夫的幻想，咳了两声清嗓：“那个，你就当没听到，赶紧忘了这个话。”
说着见彭岚脸有点红，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凑近盯着他的眼睛：“我说，你不会就是我原生家庭那边过来找我的吧？我们是打小的玩伴？”
突然出现在身边，别的正事一点没有，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最长，而且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他相处无比舒心，仿佛他们两人天生就如此气场契合。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几辈子的老熟人，再次出现在身边一样。
世上的缘分这么奇妙的吗？
她突然很怀疑。
彭岚被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不由得屏息。
她发现了吗？
但下一刻，卫月歆严峻的表情一收，嘻嘻哈哈地按了按他的脑袋：“我真是想多了哈，你才多大，我要真是走失的，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
就算真有人来找她，也不可能派这么一个小豆丁啊。
一定是失眠太严重，对自己身世的胡思乱想太多，才会觉得这小孩好似故人的。
这明显不可能嘛！
彭岚：“……”
他从紧绷着心到眼睛耷拉成半月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就知道，这个年龄会造成一些麻烦。
不过，也算是阻止她认出自己了吧。
两人吃了烤鱼、烤菜，还分吃了一只田鼠，卫月歆特意掏了一只不会再长个子的成熟公田鼠，抹上调料，用树叶和黄土包裹着放在火堆里烤，味道还挺不错。
她还用自己自制的净水系统过滤水塘里的水，煮开之后灌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大水壶里，这个比有辐射的自来水要好。
然后，卫月歆还带着彭岚往深处走了走，用自己自制的弹弓打树叶、打树梢上的野果。
打野果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练习弹弓技术。
一边还告诉彭岚：“这世道以后会变得更坏，说不定以后就需要自己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你这小身板要锻炼起来，别风吹就倒的，会被欺负的。”
说着捏了捏彭岚嫩嫩的小脸蛋：“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什么怪叔叔怪阿姨盯上的，到时候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可怎么办？”
彭岚：“……”
她说了还不够，还真的很认真地督促彭岚锻炼起来，从基本的体能开始。
当天就带着彭岚开始跑步，教他爬树，教他做基础锻炼。
彭岚就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像一张白纸一样跟着她学。
然后他发现，这辈子完全靠自己自学起来的卫月歆，其实各种底子都打得很扎实，对很多锻炼知识如数家珍，甚至对于攻击人体上哪些位置能起到什么效果，都一清而楚。
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天赋和本能之外，她的刻苦和努力也非常重要。
两人在外面混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都跟泥猴子似的。
卫妈妈看到卫月歆的衣服脏兮兮的，张嘴想骂，卫月歆就笑嘻嘻地递上一条鱼：“水塘里抓的，晚上加餐。”
卫妈妈检查了一下这鱼，鳞片都很正常，鱼眼也很正常，还有气，腮鲜红鲜红的，没有任何辐射变异的症状，比市场上的鱼看着还要健康些，心里就满意了，脸色也好看了。
但还是数落道：“你看看，家里就属你最废衣服，衣服坏了不得买？衣服脏了不得洗？现在水费多贵的……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文静。”
卫月歆以前最不喜欢听什么姑娘家家的话，姑娘怎么了？小子顽皮就天经地义，姑娘活泼好动一点好像都是错的。
不过大概是在外面玩得开心，也因为最近有了让她很喜欢的，可以倾听她诉说的小伙伴，她心情舒畅了，也就不在意这些话了，全当自己听不见，转身洗漱洗衣服去。
几天后，彭岚又要去那个秘密水塘的时候，就碰到了卫月歆这辈子的妈，对方脸色不好地看着他：“这几天你都和我女儿一起玩？你们不要跑那么远出去玩，碰到坏人怎么办？天天把衣服弄得那么脏，你家里人就不说你？”
彭岚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卫妈妈突然心里发毛，感觉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狼崽子，随时能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她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彭宇从家里出来了，卫妈妈一看到那么高壮的男人，更是畏缩了三分，转头匆匆走了，还骂了一句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彭岚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剧情中她会对她的女儿做的事情，想到现在那个女儿是卫月歆，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戾气，不过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这种关键人物不能动。
之后他看到，卫妈妈在别人扔旧衣服的时候，特意过去挑拣，捡了一些别人不要的衣服裤子，还说拿回去当箩筐的垫布，要在家里种点菜什么的。
但转天，他就看到卫月歆穿上了那衣服。
他顿时一股火气就冲上脑门。
他忍住气：“你这衣服……”
卫月歆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嘿嘿，新衣服怎么样？我妈从二手市场里买回来的，虽然旧了点，但我穿着还挺好，弄脏了随便洗洗，穿破了就丢，完全不心疼，总好过她总是念叨我费衣服。话说，这男生的衣服布料就是比较厚实，耐磨得很，比我自己的强多了。”
彭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月歆没注意到，兴高采烈地拉他去水塘：“我最近发现，水塘里的鱼多起来了，还有虾和泥鳅，昨天翻开一片水草，还看到了一只甲鱼！”
彭岚当然知道，那些都是他放进去的，他还加了点灵泉水，改善水塘的水质和周围的土质，让水塘里和周围土地里的产出丰富点。
不能改变她目前的命运轨迹，他只能在小范围内，尽可能地让她过得好一点。
只是看她身上的旧衣服，还是觉得刺眼。
于是，卫妈妈皮肤突然变得敏感，衣服一磨就疼，只能穿那种洗得特别特别旧的衣服，整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都跟垃圾桶捡来似的。
与此同时，彭岚离开了几天，再回来时，和舅舅彭宇一起，拿了一堆衣服回来卖，物廉价美，深受大家欢迎。
彭宇表示，他常不在家，外甥多靠街坊邻居照顾，于是每家每户都送了衣服，尤其对彭岚照顾最多的卫家，那是一家三口都送了成套的衣服，当然卫妈妈对这些漂亮体面的衣服那是只能看不能穿的。
而卫月歆收到的衣服最多，连鞋子都有好几双。
都是很普通的款式，但布料好，耐磨耐脏还好洗。
收到衣服后，卫月歆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彭岚，彭岚非常坦荡：“我舅舅在外面给人拉货，我觉得这不安全，就让他做点小生意，但你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尤其是吃的，很容易暴雷。你上次的旧衣服让我受到了启发，就建议他做服装生意。正好他认识个老板，为了搬去山里，好大一个服装厂都不要了，我舅舅愿意护送他们一大家子去山里，因此得以用非常低廉的价格，把厂子拿下来了。”
卫月歆恍然。
彭岚又说：“吃了你这么多好东西，还从你这学到了好多东西，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以后，你的衣服我包了，好不好？”
说着又赧然：“我现在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
卫月歆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要照顾小男孩的自尊心么。
她笑眯眯道：“那就麻烦你啦！”
这哄孩子一般的语气……
彭岚：……算了，答应了就好。
彭宇这边做起了生意，家里进项就多了，现在货币贬值得厉害，大家更乐意以物易物，于是，彭家的东西越来越多，卫月歆作为第一沾光人，那真是什么都不缺了。
从衣服到被褥，从生活用品到电子产品，从健身器材到简单的武器。
卫月歆拒绝不得，尤其那武器，她也不舍得拒绝，只能将水塘和菜地打理得更好。于是，天天投喂彭岚，还能给他舅舅也带点。
因为有彭岚，因为有水塘和菜地，卫月歆的14岁15岁，这成长发育期中相当关键的两年，是在难得的物质丰富的环境中度过的，并且因为吃得好了，也因为在水塘边呆的时间多了，她晚上失眠的情况竟然有好转。
吃得好，睡得也不错，运动充足，心情舒畅，长得豆芽菜一样的少女，在这两年里快速抽条。
在其他人被辐射折磨得面色暗沉蜡黄，头发一掉一大把，小孩子都快不长个的时候，她长到了一米六五，体态匀称，脸色红润，头发茂密，双眼有神，精神状态昂扬向上，一看就特别健康。
而这个时候，剧情也差不多要正式拉开了。
县城的辐射在某天突然拉高，超过一半的人一夜之间病倒，医院人满为患。
倒是卫家，不仅卫月歆身体状况良好，卫家父母因为这两年也频频沾到了水塘的光，身体也都不错，并没有倒下。
但他们也是慌得不行，生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夫妻俩再次商量着离开县城，去辐射低的地方。
卫妈妈对卫月歆说：“那个开超市的刘老板他们这两天要走，去那个青省，那边大山多，现在辐射还很低，咱们家要是能跟着他们的车队走，路上安全，到了地方还能有住的房子。你那个水塘里不是还有很多好东西吗？把那些拿出来让你爸去走走刘老板的关系，剩下的我们晒干以后吃。”
卫月歆也觉得有必要离开这里了，一个是辐射确实是太高了，另一个，她现在长大了，有自保和保护父母的力量，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应对。
不过她谨慎地问：“那刘老板他们靠谱吗？他们要去青省的什么地方，准备走哪条路？同行的都有谁？到了那边真的有办法落脚吗？”
卫爸爸皱眉：“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些事你都不懂！反正你就说那个水塘在什么地方吧，明天我去看看，能拿得出什么东西去送礼。”
卫月歆愣了下，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只说了水塘的大致位置。
她准备第二天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晚上还打电话问彭岚他们舅甥有什么打算，如果他们也愿意走的话，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现在外面是真的乱起来了。
这两天，彭岚他们正好不在家，接到电话后，彭岚显得有点沉默，十二岁少年的嗓音，通过电话传过来，有几分失真，莫名有种比他的年纪成熟很多的感觉。
彭岚：“我和舅舅也打算走，目前也是在找路子，那个刘老板靠谱的话，那是最好，我们差不多明天回去。”
卫月歆笑了：“行，等你们。”
“歆歆姐你……”
“嗯，怎么了？”
彭岚似乎有些迟疑，最后只是说：“晚安，睡个好觉。”
……
卫月歆这一晚确实睡得不错，即便楼上楼下还有隔壁都传来各种呻吟痛呼的声音，一个个都被辐射折磨得不行，但她觉得还好，似乎她的身体承受能力增强了很多。
不过到底受到影响，凌晨三点多醒来就睡不着了，于是起来做早饭，过了一会儿，卫妈妈也起了，脸色很憔悴，还有点慌张：“你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床铺都是凉的。衣服什么的也不见了好多。”
“他不在家？什么时候走的你不知道吗？”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也没有印象。因为附近环境很嘈杂，她也没注意到昨晚家里有没有开门的动静。
她去父母房间一看，心中就是一突，她发现卫爸爸的衣服好像少了很多。
“我爸衣服怎么都不见了？”
“是吗？”卫妈妈也才发现。
卫月歆突然想到昨晚卫爸爸问自己的事，心里莫名涌起不好的猜测：“他身份证件平时放在哪里？”
“我给收拾了，都放进那个黑色的旅行袋里，免得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这个找不到那个找不到。”
卫月歆去检查了一下那个旅行袋，结果里面只剩下他们母女的证件，唯独卫爸爸的不见了。
卫妈妈这时候还只是单纯疑惑：“你爸怎么把证件也拿走了？”
打电话想问问，结果电话打不通：“现在这辐射大的，都影响电话了。”
不可能，昨晚她和彭岚都能打得通，人家彭岚还是在外地呢。
卫月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饭也不吃了，也顾不得外面还没完全天亮，开上她的小电车就要走，卫妈妈赶紧跟上来：“干什么呢？”
卫月歆：“你坐上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赶去水塘那边，果然这里一副被强盗光顾过的样子，水塘里被捞得干干净净，她在附近种的菜、养的田鼠，还有后来养的兔子什么的，全都没了！
卫妈妈一看这种情况就急了：“遭贼了？哪个杀千刀做的！没了这些东西，你爸还怎么走关系？我们还怎么跟人家走？是不是彭岚那个小子和他舅舅干的，你这里不是只有他们知道吗？”
“不可能是他们，他们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他们这两天出门了都不在家。恐怕是我爸干的。”
卫妈妈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我们说好今天来收东西，他怎么会一个人来收？而且他一个人怎么能弄得这么干净？”
卫月歆心说，怎么不可能，昨天才给他说大致位置，今天这里就出事了，而且这里显然不止有一个人的脚印，甚至还有车辙印。
她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开车回去，直奔那刘老板的超市而去，这会儿天已经彻底亮了，远远就看到一辆辆大车小车，眼看着就是要出发的架势。
卫月歆停下车，大步走上去，一辆车一辆车检查过去，很快就在一辆面包车里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她直接拉车门，边上有人看到了，赶紧阻止：“哎你干什么！”
卫月歆一把推开他，重重一用力，把车门给打开，车里堆着好多东西，其中有几个水桶，里面养着鱼、虾、鳖、黄鳝……都是她水塘里的，眼熟得很，另一个笼子里关着好几窝灰兔子，然后还有一个编织袋，里面什么东西拱来拱去，显然都是田鼠。
完了还有两个箩筐，里面装着的都是蔬菜，还有一大堆半大不小的红薯和土豆，可不都是她种的。
最好笑的是，卫爸爸缩在角落，在卫月歆看过来的时候，还使劲往菜筐后面躲，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气笑了，质问他：“你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卫爸爸不满道：“你什么语气！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卫月歆不再说话，抬手就要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边上几个男人忙围上来：“干什么呢？东西放下，怎么抢东西呢！”
“这是我的，我还要问我的东西怎么在你们这里呢！”
“什么你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的，小孩子家家的别跑到这里来讹人！”其中一人说着就要来抓她。
卫月歆避开他的手臂，肘部往他肋下一推，轻轻松松把他给顶退了好几步。
边上其他人一看：“嘿呦，都说着卫家的丫头手上有点功夫，没想到是真的！”
然后都围上来，似乎要仗着人多收拾卫月歆。
卫爸爸终于舍得从菜筐后面出来，赶紧来拉卫月歆：“干什么呀，你闹什么闹？赶紧回家去！”
“回家去？我回家去，然后让你带着我的东西，跟着这个车队远走高飞吗？卫兴和，你到底想干什么！从我口中问出水塘的位置，瞒着我连夜全部弄走这些东西，一根菜叶子都没给我留下！还想偷偷一个人跑路！
“你想过我和妈找不到你会多担心吗？你想过我们母女被你丢下，丢在这已经乱象频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吗？你想过我们没了这些食物，以后怎么过日子吗？”
卫爸爸顿时被说得脸都涨红了，恼羞成怒道：“你这什么话？还连名带姓叫你爸的名字，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要抛下你们？我是先跟着刘老板他们去探探路，等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们！家里不是还有吃的喝的吗？我又没给你们拿走！”
“探路？还回来接我们？那需要瞒得死死的吗？需要这么偷偷摸摸藏在车上吗？如果不是我来得快，恐怕连车尾气都看不到！”
她拽着卫爸爸的手臂，把他拉出来，拉到整个人都傻了的卫妈妈面前：“你看着我妈的眼睛，对着她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二十年夫妻，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卫爸爸被推到卫妈妈跟前，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想钻回车里去，又被卫月歆一把抓回来，硬是挣扎不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着卫爸爸指指点点，他整个人羞臊得不行，嚷嚷道：“都说了，这只是暂时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车里位置有限，只能带我一个人，我这不也是舍不得你和你妈去挤吗？等我安顿好了，一定会想办法接你们走的！”
卫月歆看着自己名义上的老子到这个时候还在说谎，忽然觉得很可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这么一个烂人？
或者，他不是突然成为烂人的，他一直就这么烂，只不过以前烂得没有这么明显。
卫妈妈哭着问他：“所以，刘老板他们是只愿意带你一个人吗？”
卫爸爸面对妻子，到底还不能那么理直气壮，讷讷道：“车队位置紧张，暂时只能带上我一个，你放心，我会来接你们的。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这些年为了养这个家，干活干太狠，伤着了。这两天我是这里疼那里疼，头晕眼花的，这地方我是真的不能呆下去了，不然明天我就得住院去。”
这卖可怜是真的有用，卫妈妈还真的心软了，她面上挣扎了片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走吧，你走吧。”
卫月歆睁大眼睛。
卫爸爸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卫月歆却还钳着他不肯放。
“放手啊死丫头，你妈都不跟我计较了！”
卫月歆咬牙抓着她，瞪着卫妈妈：“你就这么算了！”
卫妈妈擦擦眼泪：“你爸为了我们，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现在他有好去处……算了，让他去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副很哀伤的样子。
卫月歆觉得难以理解，又有种她在慷他人之慨的感觉，她张了张嘴，只能憋出一句：“他拿的是我的东西！他用我的东西，奔他的前程！”
你却一句算了就完了？完全都没有要为我抱一声不平，或者争取一下的意思？
现在不只是各自飞的问题，而是他要把窝里的食物都带走的问题！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要送礼才有机会跟别人去辐射低的地方，而家里能送得出手的，就只有水塘那些东西。
你也不是不知道，真让他走了，以后就剩下我们母女了，这世道越来越乱了，甚至连粮食都买不到了，却还放任他把那些吃的全部拿走！
到底怎么想的？
到底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两个怎么生活！
哪怕是不想撕破脸皮，难道正常的做法不是想办法跟上这个车队吗？
什么车上位置不够，位置不够就不能自己弄辆车跟着？
这个不想着为妻女争取，一个劲说自己不容易，那个也没想着为自己和女儿争取，然后也觉得老公不容易，很贤惠地体谅了人家。
脑子里到底都在装什么？！
卫妈妈却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愤怒，嗔怪道：“就那么点东西，什么你的我的，你这些年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你爸挣回来的？现在拿你点东西都斤斤计较。”
卫爸爸有妻子撑腰，顿时腰杆子就壮起来了：“就是，不像话！这孩子就是不知道感恩，跟你老子算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吃了我用了我多少，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
卫月歆：“……”
卫月歆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她觉得荒谬。
她爸要一个人带着全部最重要的家当跑路，她妈还护着他体谅她，然后转过头来两人一起指责她不知道感恩。
哦，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是一个阵营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好像都在说她跟父母计较这么点东西，很不应该的样子。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问题吗？
是这个问题吗？
这时候，那个刘老板终于过来了，看到卫月歆就眼前一亮，有些责怪似地对卫爸爸说：“卫老弟你生得糙，没想到侄女这么漂亮！“
然后很豪爽亲切地对卫月歆说：“你也别怪你爸了，你爸是真的想带你们一起走的，这车上位置也确实少，这样吧，我做主了，你和你妈都跟上，我给你一家三口另外安排一辆车子。”
听了这话，卫爸爸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被刘老板暗暗瞥了一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卫月歆，似乎才发现女儿长这么大了，还生得很漂亮。
他眼里有点复杂，欲言又止。
而卫妈妈纯粹就是高兴了，很激动地问：“真的吗？我们也可以跟着走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连忙拉着卫月歆一起给刘老板道谢。
卫月歆却脑子里警铃响了。
这个刘老板明显是看她长得不错，才改了主意，这背后有什么打算不言而喻。
而卫爸爸显然也立刻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欲言又止，但他最终没有阻止。
而卫妈妈呢？她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意识，只顾着高兴，像是被恩赐了一样欢欣不已。
好卑微，还要拉着她一起卑微。
卫月歆的心凉得彻底。
哪怕觉得自己不是他们亲生女儿，但她在确定他们不是买家之后，并没有改变对他们的态度，哪怕和他们不亲近，但她也尽力做好为人子女的本分，家里家外的事情没少做，水塘那边的东西，她自己吃了一份，就没有不带回来给他们的。
是，回馈他们的是不多，但她这不是还没成年，能做得还不多吗？
她自认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这对父母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冷下脸：“不用了，我不打算和你们一起走。”
刘老板就很遗憾的样子：“这样啊，卫老弟，你女儿看来对我们还是有误会，我看算了吧，你和弟妹也留下来别走了。”
卫爸爸顿时急了，怒瞪卫月歆，卫妈妈也责备地看着卫月歆，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什么呢，快给刘老板道歉！”
卫月歆挣开她的手，想要离开，但刘老板的那些人就围过来，把她的路给堵了。
卫月歆被气笑了。
看这架势，她是非走不可了！
……
人群外，彭岚站在阴影里，默默看着，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这几天他是特意避出去的，因为这是第一个关键的剧情节点。
这个世界虽然是一个真实的小世界，但本质上也是小说改写的，原本剧情中，卫月歆这个角色是一个小配角。
她的爸爸偷拿了她秘密水塘里的所有东西，想抛下妻女跑路，她发现后跑过来要说法，被刘老板看中，想带上她一起走，她警觉了，想离开，但她爸她妈都一起恳求她答应。
他来了后，人物关系什么的都没有插手改变，只不过卫月歆的前期积累变多了，当下的能力也变强了，所以，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如果按照剧情，她拗不过两人的哀求，狠不下心，到底是答应了，但半路逃了，恰好此时辐射再次加强，全世界大部分生物发生变异，危机重重，从此她一个人挣扎求生，日后回来报复这些人，然后被正义的主角阻挠说教，最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父母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眼下，这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是第一个考点。
这里考的东西很多，对亲人的背刺怎么处理，对恶势力的压迫怎么处理，对助纣为虐的人怎么处理，对冷漠围观的人怎么处理，对未来的选择又是怎么处理。
是面上顺从，暗中逃脱？是理智宽容，温和感化？还是当场暴走，黑化报复？
怎么选择都不算错，只是做法不一样，反映出来的性格和人格内核也不一样，最后得分肯定也不一样。
以卫月歆的前期得分，她只要在这里拿个基础分就行了。
也就是说，她只要经历这个考点就行了。
第 360 章 辐射世界
卫月歆看着周围这一张张脸，冷漠的，不怀好意的，看热闹的……
还有卫妈妈的哀求责备，卫爸爸的威严警告。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剩淡淡的戏谑。
她看向那个刘老板，他脸上是志在必得和漫不经心，对自己目的的志在必得，对卫月歆表现出来的愤怒不满的漫不经心。
显然，他根本不觉得卫月歆能跑得掉。
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健康的，肉眼可见充满活力的女孩，在眼下这个世道可不多见，也只有那种财力人力都不缺的，早早避到安全地方的人家才能养得出来。
稀少的都是值钱的，到了青省，这个女孩可以为他换来可观的利益。
他当然不会让卫月歆跑掉，也很自信，有她父母在，自己可以很好地掌控她。
只是，见她突然变了一副表情，脸上的愤怒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突，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卫月歆先开口了，她甚至是比较温和地说：“看来，我是必须要跟你们一起走了。”
刘老板笑道：“我和你爸爸是好兄弟，跟着叔叔的车队走，你就放心吧，一路上绝对安全，只需要几天，我们就能到青省，那边没有辐射污染，不用担心生病，叔叔在那里有好多朋友，还有自己的庄园和产业，还可以给你爸爸妈妈安排工作。”
说着拍拍卫爸爸的肩膀：“卫老弟，你说是吧？”
卫爸爸两眼放光，安排工作这个，之前可没说。
他连连应着：“你的能耐那是老大了，我们谁不知道，您就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
卫妈妈也非常高兴，安全的生活环境，稳定的工作，这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也连连感谢起刘老板，还让卫月歆也赶紧感谢。
卫月歆却不为所动：“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和卫兴和的关系好，才愿意带上我的？”
她第二次直呼卫爸爸的名字，如果说上一次是出于愤怒，这一次就是极端的平静，好像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名字。
卫兴和顿时皱起眉，心里涌起很不舒服的感觉，小声呵斥：“你还啰嗦什么，少说点！”
卫月歆却继续说：“但之前你分明只愿意带上他一个人，在看到我之后，才改变主意，而在我表示不愿意跟你们走之后，你就说也不愿意带上他们两个了。”
刘老板微微皱起眉，有几分不耐烦，也有点奇异的感觉，这个女孩过于冷静了，提起父母，不是直呼全名，就是说“他们两个”。
“你想说什么？”
卫月歆道：“也就是说，其实，你在看到我后，真正想带上的，只有我，他们两个只是你用来要挟我的工具，只有我愿意跟你走，他们才能加入车队。换句话说，因为我，他们才能跟着去青省。是吗？”
刘老板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卫月歆满意了，语气轻快地跟卫兴和夫妻说：“你们都看到了，因为我，你们才能跟上车队，是你们沾了我的光，不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
卫兴和脸色一变，他妻子张茵一脸伤心：“你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一家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
卫月歆打断她，看着她说：“你刚才说，你丈夫为了养我，付出了挺多的，你没提你自己，但我知道，你心里也觉得，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当然，我不否认你们在抚养我这件事上付出了很多物质和精力，所以，今天我要来算一个账。
“今天，这个县城辐射严重超标，你们都想离开，尤其是卫兴和先生，甚至不惜抛弃妻女，你刚才也说了，继续留下来，你明天就要住院了。所以，你们都认同，继续留下来你们会把命丢在这里对吧？”
卫兴和愤怒打断她：“你到底想干嘛？”
卫月歆：“而现在，因为我，你们有机会离开这里，去那个青省，等同于捡回一条命，你们的后半生就有保障了，我这么说，你们认同吗？”
张茵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手指掐着她的手臂，低声尖叫道：“卫月歆！”
卫月歆抽出自己的手：“你们给了我一条命，今天因为我，你们捡回两条命。你们养我16年，今天因为我，你们后半生怎么也能各自再活16年。所以，这一点上，我们两清了，你们认同吗？”
卫兴和大怒上前要打卫月歆，刘老板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拦住他。
刘老板颇有兴味地看着卫月歆，想看她还能说什么。
卫月歆继续说：“这16年来，你们在我身上付出的财力、人力和时间，很难完全量化，但你们也要承认，我过得并不是什么很富足的日子，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我并非没有回报你们，你们有今天还算健康的身体，是因为我。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明白的吧？今天，我把那水塘的产出都给你们，再给你们一辆车，一路上的汽油也给你们保证好，就此抵了这16年你们在我身上的投入，这点，你们认同吗？”
张茵摇摇欲坠，不可置信，控诉悲愤地瞪着她：“怎么能这么算！怎么能这么算！卫月歆，是我生了你！生育之恩你还得清吗？”
卫月歆没有说自己怀疑自己不是她女儿，而是说：“其实我可以不还的，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良心。因为我有良心，因为我想和你们算清楚，所以，才和你们说这些，如果我不想算，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两个丢在这里。刘老板，你说是吧？”
说着，她忽然欺身上前，谁都看不清她怎么做的，刘老板就被她嘭的一下砸在了车门上，一把小刀紧紧抵着刘老板的脖子。
众人哗然。
刘老板后背被砸得生疼，感受着脖子上的尖锐痛感，一声痛都不敢叫，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脖子被捅出一个窟窿。
他脸都白了，冷汗都流下来了，眼中尽是愕然和后悔。
也没谁告诉过他，卫兴和这女儿是这样的啊！
早知道，他招惹她干什么？
“你、你别冲动，有事好商量，你不想走就不走，我绝对不拦你。”
卫月歆看着他脸上的惶恐，微笑道：“不，我要走，我凭什么不走？不过，我不想让卫兴和夫妻走。”
刘老板立刻说：“那就不带他们，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那如果我要带上他们呢？”
“也是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卫月歆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卫兴和夫妻：“你们听到了，把你们带走还是丢下，是我一句话的事。所以，现在，趁我还有良心的时候，趁你们在我身上的付出还能够兑现点好处的时候，你们到底想不想和我平了这笔账？”
卫兴和嘴巴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老板怒瞪着他，咬牙警告道：“卫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了！”
卫兴和被他凶戾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下意识道：“平，平，都听你的。”
于是，最后还是像卫月歆说的那样。
水塘那些产处，加上带他们夫妻俩去青省，加上一辆车和一路上的燃油，抵消了他们这16年来在卫月歆身上的一切投入，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无论是实打实的金钱物质，还是照顾和培养。
从此，他们两清，并且当场签了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
夫妻俩都签了字，签完了字，拿到他们的那一份，两人才如梦初醒，就像做了一个特别不真实的噩梦，怎么好好的，他们女儿就没了？
抬头看卫月歆一脸的淡然，好像真就完全和他们没有了关系，只觉得无比陌生，这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无情狠心？
卫月歆根本不在意他们谴责的目光。
卫兴和行动上已然是抛弃了她，在他一个人偷溜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女儿，她只不过对他做了一样的事情，甚至还没有他那么狠心呢。
至于张茵，丈夫不要她了，她还把丈夫放在第一位，摆明了要拉着女儿一起吃苦，既然那么不在乎女儿，那就让她没有女儿。
她转头看着两人：“祝你们夫妻恩爱一生，白头偕老。”又对张茵说，“这么心疼你男人，以后可要看好他了。”
张茵伤心不已：“你这是怨上我了……”
卫月歆懒得再听她说这些没用的话。敢那么轻易地让卫兴和走，还不是知道身后还有一个已经长成的女儿可以依靠？还不是仗着母女关系觉得她会任劳任怨当血包，所以理所当然地把生存压力转移给她。
没有人可以把她对对方的在乎和责任，当成刀捅回来。
她可以没有道德，但不能受这种委屈。
这世上，她爱自己，胜过一切。
接下来，就是搞定刘老板。
刘老板讪笑：“你放心，我给他们安排最好的车，一定把他们两个带到青省，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走，没关系……”你赶紧离开吧，我承认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等一会儿到半路上，就把那俩夫妻扔路上！他心里恶狠狠地想。
卫月歆却笑：“谁说我不想走？有这么好的机会去青省，我为什么不去？”
她笑着拉着刘老板：“来，刘叔，我们来好好聊聊。”
两人进快要被搬空的超市里聊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刘老板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的兄弟们围上来：“刘哥，怎么搞？真带上这女的？这人是真的有一股狠劲，不好控制。”
刘老板没回答，只是看着自己这些兄弟，想着卫月歆对他说的话。
“刘老板，你把整个超市都装车上了吧？这出发搞得声势浩大，周围人都知道，你猜路上会不会有人伏击车队？还有你那些兄弟，你那些亲戚，你能保证各个都对你忠心，没有别的心思？毕竟只要干掉你，整个车队就是他们做主了。
“我不计较你之前到底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但我能保证，这一路上，我能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刘老板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有这么多潜藏的危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也是他还没有彻底看清眼下的局势。医院里挤满了那么多人，很多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为了口吃的，为了利益，有些人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能保护自己吗？
他不敢赌。
但他也担心，卫月歆会半路发疯把他给捅了。
卫月歆却笑：“那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弄死你，你那些兄弟不会听我的，这个车队我指挥不动，你在青省的关系，我也用不了，可你活着，我却能从你身上得到好处。”
她的那种平静和笃定，让刘老板非常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吗？怎么感觉跟个老狐狸似的？
但不得不说，他该死的被这种态度征服了，甚至突然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安全感。
就离谱！
他咬咬牙：“什么这女的，尊重点，以后叫小卫，她跟我们一起走。”
几人：……
他们都睁大眼睛，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去去去，别干站着，再检查一遍车子，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走。哦，给那两夫妻把面包车腾出来，那辆车就给他们了，那什么水塘产出，也都给他们。”
……
这边忙碌着，那边卫月歆回了一趟卫家，把自己房间里的几样武器和一些重要的东西带走了，还给彭岚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要走了。
“我问过了，现在大部分人都往青省跑，国家力量也在往那边转移，青省可能不久后也会被辐射全面污染，但当大部分力量都往那边集中的时候，暂时的从众也是一条路。你们要是愿意来，回来后就跟上车队，我会继续和你联系。”
挂了电话，她看了眼一楼彭岚家，她有他们家的钥匙，不过并没有开进去，只是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二楼自己的阳台，转身干脆离开。
这次离开，这个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离开的时候，卫兴和和张茵两人匆匆忙忙回来，大概也是收拾东西的。
他们想喊她，卫月歆脚步都没停，擦肩而过。
半个小时后，车队启程。
卫月歆和刘老板一辆车，加长款的豪车，里面一切布置都舒服极了。
她坐在刘老板斜对面，坐姿端正中透着一丝随意，倒是刘老板好像和班主任待在一个空间里的小学生，颇为拘谨。
然后，当天下午，真就跟卫月歆说的一样，还真碰上拦路虎了，对方点名让他们把货车物资都留下。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两边都要掏家伙了，卫月歆下去了一趟，甚至都没掏刀子，几分钟后对面的人都哎呦哎呦地倒在地上了。
卫月歆回来，对刘老板说：“把对方设置的路障移开，走吧。”
刘老板整个傻了，磕磕巴巴道：“那个，就这么放过他们？”
卫月歆有些奇怪地看他：“不然呢，报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整个车队在这里等吗？马上就要天黑了。还是说，你想要就地？”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老板吓得忙摆手：“不杀人不杀人！”
他哪敢沾上人命官司啊！
“那不就行了，我看过了，他们都是手上没沾血的人，这次吓破胆了，应该不会再去害别人。”
手上沾没沾血你都看得出来？
刘老板哪里还敢问什么，感觉这位才是真正沾过血、手上有人命的。
他赶紧叫人去把对方的人搬开，路障什么的也给挪开。
卫月歆则是站在车边，看着自己的手低头思索什么。
早上给刘老板的那一下，是她第一次真正跟人动手，那时她就好像身上有什么封印松动了一样。
刚才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封印就解开更多了。
她发现自己非常习惯这种动手的感觉，甚至好像曾经和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动过手。脑海里那些一闪而过的凌乱碎片到底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迎着风，心中一片高手无敌的萧索。
反正她肯定曾是一个很牛逼的人，感觉此时应该来个应景的BGM。
反正她算是一战成名了，队伍里的人都不叫她小卫了，而是叫卫姐。她的话语权和地位以及待遇，都是直线拔高。
之后路上又遇到了一些麻烦，都有惊无险地渡过。
路上还碰到了其他队伍，也是去青省的，他们彼此间都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互相提防，也互相作伴。
上路的第五天，傍晚卫月歆接到彭岚电话，说他和他舅舅从后面赶上来了，她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这时车队停下来，原来是到了一个服务站，准备在这里过夜。
这个服务站已经废弃，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但场地还是很大的，四处搜集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大家下车活动肢体，坐了一天的车，关节都僵硬了。
卫月歆正要四下看看，主要观察一下地形，如果发生紧急情况，知道要从哪里跑。
忽然她脚步一顿，一阵没来由的耳鸣。
她捂住耳朵，晃了晃头，等耳鸣过去，她有点诧异地四下看看，没有任何东西发出奇怪的声音，又抬头看看天空，天空阴沉沉，远处的山好像突然间变得格外翠绿森然。
她忽然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她转身快步往回走，走向正在空地上活动身体的刘老板。
刘老板见她脸色不好，心中就是一突，本能紧张起来，这又是怎么了？
卫月歆低声问刘老板：“还有两天到青省对吧？”
刘老板点头：“对，这几天我们路上还算顺利，本来预计要走八九天的，现在应该能提前……”
卫月歆：“那就行，现在，你让所有人上车，我们不休息了，连夜加紧赶路，尽量明天天黑前赶到青省……”
“到底怎么了？”
“我有预感，辐射马上就要加强了，万一大家病倒在半路上，那麻烦就大了。”
刘老板吓了一跳。
他们车队里的人本来就身体不大舒服，毕竟也是受到辐射影响的，也不是谁都像卫月歆这样活蹦乱跳，大家只是强忍着，路上轮换着开车。
这要是再病倒一些，耽搁在半路上，那真是要命了。
刘老板也没有质疑卫月歆的预感，赶紧就叫大家回来，立刻上车重新出发。
而卫月歆打电话给彭岚，让他们也加快速度。
大家惊愕抱怨，但也不敢不照做，把刚要拿出来做饭的东西都收回去，去厕所的人慌忙赶回来，十分钟后，车队从服务站的另一个出口开出去。
原本服务站里就已经有了两个其他队伍，之后又进来一个，见他们跑得这么快，大家都有点懵。
后面那个队伍其实已经跟着卫月歆这个车队两天了，知道这车队实力很不错，见他们刚休息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要走，还以为这个服务站有什么问题。
领头的犹豫片刻后，也下令道：“我们也不休息了，跟上去。”
他们走了，后面又来一个车队，看这情况，也赶紧跟上了。
服务站里原本的那两个车队：？
虽然搞不明白，但连着三个车队都开进服务站了，却又匆匆离开，该不会这里有什么问题吧？
其中就有人赶忙开车追上去，好歹问出点缘由，回来一报告。
领头的就皱眉：“都是跟着第一个车队走的？第一个车队里有高手？”
“是这么说的。”
“问清楚了，他们也是去青省的？”
“是啊。”
“算了，也没有多少路了，以免夜长梦多，我们也走。”
于是这两个车队也跟了上去。
上了路之后，后面的车队也陆续了解到，有可能辐射马上要加强。
于是，他们也紧张起来。
这天晚上，好几个车队在连夜狂飙。
车子坏了？不修，东西和人员整合到其他车上，继续跑。
有人想方便？车上想办法解决吧。
有人饿了想吃口热乎的？忍着吧。
就这样紧张地跑了一整晚，第二天，所有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快到极限了。
路上也开始拥堵。
因为去青省的人太多了，所有进入青省的路都设置了检查口，并不轻易放行，路上自然就堵了起来。
“卧槽，这里距离进省还有五十多公里，居然堵到了这里！”司机怒骂道。
其他人则更担心别的，这么多人冲青省而来，青省容纳得下这么多人吗？刘老板那个关系还管用吗？
显然可能不大管用，因为刘老板坐在车里拼命打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对方表示无能为力。
刘老板：“老朋友，帮帮忙，你吃了我那么多好处，你现在住的那栋房子都是我出资……喂？喂喂！”
刘老板气得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卫月歆正用手机上网，网络断断续续的，能搜到的都是青省在内的几个辐射低的省份、城市，现在人口爆满，大量人堵在外围根本进不去。
卫月歆想了想，说：“刘老板，我们放弃进青省吧，进去也没办法活命，前面小路出去，就近找个城镇安顿下来。”
刘老板：“啊？可是青省那边有军队……”
他对上卫月歆的视线，一咬牙：“行！听你的！”
于是，他们随着前面队伍一点点挪，终于挪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整个车队拐入小路，离开了拥堵的大道，后面车队见他们这么做，想了想，咬牙跟上。
才拐上小路没多久，忽然所有人耳朵里嗡嗡地响了起来，有人直接就难受得吐了出来。
有司机开不好车，车子歪歪扭扭砰砰乱撞。
有人突然全身瘙痒，把自己挠得全是血痕。
有人心脏跳得好像要爆炸，喘气困难。
有人突然莫名地眼前一黑，几乎看不清东西。
有人平衡出现了问题，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摇晃。
卫月歆坐在车里，脑子也是猛地晕眩了一下，耳鸣绵绵不绝，是辐射突然暴涨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无数微小的粒子，在疯狂撞击、穿刺自己的身体，一秒钟高达几亿次的那种，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发生改变。
她扶住椅子，在司机差点要把车开进沟里的时候，伸手过去一把抓住方向盘，让车子保持直行，看到路边有一个院子，她一转方向盘，碰的一下撞开大门开进去。
而刘老板拿起车里的对讲机，对后面的车子大喊：“跟上，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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