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沙漠世界
100点星力，用来布置200个城市罩，资金是十分充裕的。
在酸雨世界，一个抗酸城的基础花费是1/4点星力，这其中还包括了城市罩、空气过滤系统和基础水塔，而且每一个城市罩的面积也并不小。
而在这里，省掉空气过滤系统，水塔暂时也不需要，光一个城市罩的话，耗能就更省了。
所以，100点星力足够了。
卫月歆撸够了猫，把它还给彭岚，对这一人一系统，还有另外三位任务者说：“这事就交给你们了，辛苦了。”
外面等待他们的，是一支特种小队和来自首长身边的心腹秘书。
四人被带走，其他任务者也都被不同部门的人领走，去做他们的事了，最后留下的只有赵空青。
哦，昭帝离开前，担心地往这里看了两眼。
卫月歆摆摆手，让她尽管放心地去，她还能把她的丞相给吃了吗？
接着，卫月歆对赵空青说：“赵空青？”
赵空青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不少的女子，却不敢有任何小瞧的意思，颔首道：“是。”
“以后我就叫你空青了，你跟我来。”
赵空青也不多言语，直接跟上。
卫月歆边走边说：“你上次去过饥荒世界，对现代科技应该不算陌生了吧？”
赵空青道：“当时有过了解，陛……定安也常会给我带回一些科技产品，让我熟悉。不过实际上手，必然还是生疏的。”
卫月歆道：“有基础了解就行，不懂的可以现学，我需要一个坐镇后方的人，主要工作就是联系各位任务者，掌握他们的动向，他们若是遇到什么问题，或者与这里的人意见相左，以致于工作受阻，我需要你第一时间从中斡旋。”
卫月歆回头看她：“你做得到吗？”
赵空青那张极具古典美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肃然和几分迟疑：“这种事，我在我的世界里，自问是胜任的，但在这里……我担心耽误大家的事。”
卫月歆：“其实这个工作，我可以找其他人来做，比如，其他世界的领袖级人物。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申请任务，若是选了他们，他们过来之后，都不需要有适应的时间，直接就可以上手。但我最后却选择了你这个古人。”
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赵空青摇头。
她也有些不解，她的背景确实是个问题，对现代社会的不熟悉是她的短板，而且这是她第二次出任务，在任务者群体中，也只能算一个新手。
她是真的很意外，薇子回给她分配一个这么重要的任务。
卫月歆也不卖关子：“首先，你在你的世界里，是一位开国丞相，我相信你的能力是足够的。其次，这个世界的科技即将被沙尘暴摧毁，未来的沙漠世界里，大部分科技产品都用不了，所以你的短板，也就不那么严重了。
“第三嘛，每次发布任务，我对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一般都有比较高的要求，这就使得女性任务者的比例是略低的。所以，我想培养一位女性管理型任务者。而你无论是本身性别，还是履历背景，都非常满足这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空青恍然。
如果说其他人能来做这次任务，都是通过本身的能力应征上的，那么赵空青这边，是因为她本身是女性，又来自于女尊皇朝的这个特点，卫月歆才给她这个机会的。
有点开小后门的感觉了。
赵空青道：“我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
卫月歆含笑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把她带到一个地方，这里又各种设备，还有一队人，都是临时抽调过来，协助赵空青的。
卫月歆让她坐下：“每个任务者都被分配了一个带有定位功能的腕表式传呼机，你先把他们挨个联系到，确定他们正在或者即将要做的事情，跟进他们的实时动态。
“与此同时，这边国家的抗灾政策、策略调整、人民疏散、物资调配等一手讯息，你都要心中有数。”
“比如，空间异能者小智以及谭风那几个异能者，目前都要去协助挖掘地下避难所，那么你就要知道，他们协助的工程是不是确实是国家的，未来预备容纳多少人。
“再比如，叶澄那边要去某地接一批高危孕妇，你就要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打算布置城市罩，那批孕妇到底是被叶澄接进空间更合适，还是被转移到城市罩里更合适。
“盛千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帮忙运送氧气罐等物资到偏远地方，她一个人一口气能抵得上数架运输机，那么你就要帮她先确定，那边的对接人是谁，这批物资不能给错了人。
“彭岚他们去布置城市罩，那总要知道，目标城市里有多少人，人口结构是怎样的，哪个区域的人比较密集，地形如何，社会设施、自然资源又是怎么分布的，在什么地方布置城市罩性价比最高。
“还有昭帝，你的皇帝陛下，目前要协助军队去镇压那些反抗情绪格外高涨的地方，那你是不是要帮她提前把那边的资料准备好？”
卫月歆道：“你是所有任务者的信息中转站，是他们的眼睛和参谋，他们有任何疑问，第一就是来问你，你的位置非常重要。”
赵空青额头流下一滴汗：“我懂了，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一个人……”
卫月歆拍拍她的肩膀：“我给你找了一个团队，他们虽然不是任务者，但能保证可靠性。”
赵空青迟疑了一下，微微吸气，点头应下。
然后，开始工作吧。
先挨个联系任务者，确认他们的任务，再获得任务相关的资料。
其他协助的人都是信息人才，一台电脑，几部电话，很快就能获得所有材料，随后汇总到赵空青这里，她再进行甄别、整理，然后打电话给相关部门确认，最后告知任务者。
赵空青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身上是有比较重的官威的，和这里的官员交流起来，没有丝毫落入下风，除了最开始有点忙乱，很快就适应了，做事非常有条理，效率很高。
卫月歆并没有过多插手。
这个工作，说实话，给彭岚是最合适的，据说他曾经在酸雨世界，就是做行动组的指挥工作，他还有一个扫描能力、信息处理能力极强的系统。
但卫月歆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让他往边上靠靠，把赵空青拉出来。
彭岚作为第一个任务者，他的资历最深，又有系统，如果再让他频频担任一个管理指挥的角色，给他加码就太大了，容易引起其他任务者的不满。
况且任务者中，男女比例确实是有那么点失衡了。
就像这次，一共32个任务者，女性只有13人。
这样看可能觉得还好，虽然没到一半，但差的也不多。
但如果不适当干预，试想一下，如果哪天再一起出大任务，一眼看去，团队中一水儿的男人，女性就那么几个，那种感觉，就问你舒服不舒服。
作为一个女性，即便卫月歆处于管理人的位置上，但这种组成成分，还是会让她不自在，天性如此。
所以她出手干预了。
但也不是瞎干预，不会一味拉拔同性，反正她觉得赵空青还是比较适合现在这个位置的。
她看了看时间，6月8号的凌晨到来了。
还有整整两天半。
……
这个夜晚全国大部分人都睡不着，疏散的、迁徙的、搬家的、挖避难所的、上网不停刷新闻的……
大家都忙得很。
但即便彻夜不眠，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大家还是发现，又变天了！
8号上午九点整，国家再次召开发布会，表示，国家已经进一步确认会有沙尘暴和沙漠危机。
未来两天内，国家会在全国各地布置两百座可以防沙尘暴的隔离罩，简称“防沙城”。
防沙城并不是谁都能入住的，申请人满足以下任意一个条件即可申请。
1、10岁以下（3岁以下可带1名家属照顾）；2、65岁以上；3、孕妇及生产不到3个月的产妇；4、患有危及生命的重急病或长期慢性病；5、身患残疾，拥有国家颁发的残疾证或者医院证明；6、军人或特殊职业家属；7、对国家曾有卓越贡献并有公证者。
这个消息一透出来，大家都傻了。
什么叫防沙尘暴的隔离罩？这个隔离罩居然能抵挡沙尘暴吗？这得是多了不起的科技？
还由此弄出来一个防沙城，满足任何一个要求就能住进去，那得有多少人符合要求啊，这显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这么个防沙城能收容这么多的人，那显然就不是一个小避难所。
反正人们难以想象，这个防沙城得是多大的规模。
直到，新闻上直接展示了这个防沙城的三维概念图。
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一样的东西，照在一座城市上空，然后动画沙尘暴吹过来的时候，那个玻璃罩完美地扛下了所有沙尘暴，让内部的建筑也好、树木也好、人也好，全都毫发无伤！
人们一整个大震惊。
“所以，到底是沙尘暴其实是很菜的，根本不像天幕说的那么可怕，还是这个玻璃罩已经强到远远超出世界水准了？”
“我能问问，这么大一个玻璃罩，还是什么树脂罩？还是什么能量罩？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吗？感觉真的很离谱啊！”
“我踏马只想说一句，我们国家已经厉害到这个程度了吗？那还需要害怕沙尘暴吗？”
全国人民一整个大激动，全世界人们也是一整个大轰动。
外国人觉得这个东方国度是不是从上到下全都脑子进水了？
前面来一个沙漠天灾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完了又拿出了一个更加离谱的东西！
如果说沙漠天灾，还可以用这个世界变态了来勉强解释，那么这个防沙罩呢？
华国的科技已经到了这个水平？
呵呵，梦里什么都有！
外国一些阴谋家就开始怀疑，华国搞这么一出，甚至连他们无比看重的高考都搁置了，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说不定就是为了宣传他们这个什么防沙罩。
对，他们一定是在推销这个离谱的黑科技，下一步他们一定就会呼吁全世界的人购买这个罩子！
都被我们看透了吧！绝对不能相信华国！
得知世界舆论的华国领导人们：……呵呵，你们高兴就好，反正我们也没有余力去关心其他国家要怎么办了，但愿上帝保佑你们吧！
而看着外网对这两日变故各种讨论的华国人们，也是心情复杂。
他们国家现在在外国人那边，简直要被妖魔化了，在他们口中，感觉华国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就没有一个神经正常的。
行叭！
虽然国人里也有很多质疑的，但在全国轰轰烈烈的抗灾气氛下，也不敢说什么。
某些想要趁乱散播一些不利言论的人，只要敢动作，很快就被毫不留情地抓起来。
某些不配合的地方政府，麻利地下台去，换上能办事的人来。
反正，国家表现出了很坚决的态度，以及铁一般的手腕。
重威之下，谁也不敢逼逼赖赖，同时，符合入住防沙城条件的人，争先恐后地报名。
从8号的下午开始，各地的政务大厅、社保办事处、社区服务中心、居委会、村委会，全都是排队递交审核材料的人。
甚至大大小小的银行窗口都被征用了，各地的学校也成了办事的地方，无数工作者被调集起来，现场还有军人维持秩序，就是为了用最短的时间把审核这一环给解决掉。
……
青阳市，宋家一家三口准备出门，去他们申请要去住的地下避难所看看，正好遇到不少人在小区凉亭里说话。
见他们下来，一个邻居对他们招招手。
“小宋，小郁，来来来，过来说说话。”一家三口也不是很着急，于是就过去了。
“赵姨，什么事啊？”宋涛问。
那个赵姨就指着一个老头说：“这老许非说不可能有那个什么防沙城，不愿意去申请，小宋你是大老板，外面消息广，你来说说那个防沙城是不是真的有？”
宋涛尴尬了，这他哪知道啊？
那个叫老许的老头很犟地说：“那就是国家拿出来骗人的，什么防沙城？要是真的有？在哪里呢？那么大个玻璃罩，怎么可能造得出来？”
反正就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嘿，我说老许，你不信没事，你让你家孩子去申请啊，你孙子孙女不都不超过十岁吗？”
“到时候谁知道要把孩子带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真是，没法说了这是！国家还能把你家孩子拉出去卖了啊？那么多人都申请了，就你家不申请，可别后悔！”
边上的邻居都很不乐意听老许这话，死犟死犟的老头真是一点也不讨喜。
气氛不大好，宋家三人有点尴尬，又鸟悄儿地走了，走出一段距离，郁从真才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防沙城，新闻里说得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宋涛道：“就算有也跟咱们家没关系，咱家哪个符合标准的？”
“说得也是啊。”
宋之玉一直刷着手机，突然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玉玉，怎么了？”
宋之玉一脸的恍惚：“咱们青阳市要有防沙城了！”
啊？
啊！
什么什么？
夫妻俩都是一脸的震惊：“真的吗？哪里？在哪里？是咱们这吗？”
宋之玉把手机给他们看，群公告明晃晃地显示着几行字。
【群公告：最新消息，我们青阳市青衡区被选定为防沙城，大致范围为：东起青阳绕城高速公路，西至青衡湾（包涵），南起370铁路线，北至青阳市国家湿地公园（包涵）。
在此范围内有房产及常住人员，在同意完全听从政府调遣和安排的情况下，可以留在防沙城内避难。】
宋涛：！
郁从真：！
郁从真声音抖抖：“这、这是真的？哎呦，这离咱们家可远了，老宋，咱家在青衡区有房产吗？”
宋涛艰难地说：“没有。”
“什么？前几年你不是一直说要买房买房，怎么就没在那一块儿买几套房子？”
“那咱们的发展重心也不在那边啊，谁家买个房子要隔着大半座城市？”
一边说一边已经打开电子地图，寻找这块被选中的区域。
哎呀，可真是好大一块地啊！能占整个青阳市十分之一的地皮了都！
虽然不是青阳市市中心，但近几年青衡区发展得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青衡湾流入青衡区之后，形成了一个4点多平方千米的湖泊。
这个湖泊，加上湿地公园，使得青衡区是整个青阳市数一数二环境好的地方，是不少人的养老度假圣地。
“湖泊、湿地公园，出众的环境质量……”宋涛一拍大腿，“所以选防沙城是看这些条件啊！”
难怪不选市中心，而要选个青衡区。
宋涛暗叹自家时运不济，这要是选市中心，他公司在那，多少也能混个入住名额吧。
他家小区地段也好，要是选这边，他们一家人都能留下，偏偏选了个青衡区。
他心痒难耐：“要不咱们去看看这个防沙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提议通过了母女的一致同意，于是宋涛去车库开车出来，接上两人，一家三口就直奔青衡区而去。
然后发现，全市的人好像都在奔青衡区而去，路上又又堵车了！
到了傍晚他们才抵达青衡区，远远的，人们就被震撼住了，以致于车子越开越慢，路上堵了一片。
只见青衡区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而透明的罩子，将下方的城市罩了起来。
因为距离还有点远，所以人们只能看到罩子的上半部分，但最前线的热心大哥大姐们已经把地面部分拍成视频发到了网上。
随便打开一个视频，只见一条公路的中间，出现了一堵透明的墙，往左往右看去，那墙看不到尽头，往上看去，高得吓人，也完全看不到顶。
人站在这墙的前方，只觉得自身无比渺小，根本无法进入到墙里面去，无论用任何办法，都无法穿透。
甚至有很莽的司机一脚油门撞上去，最后也只是把自己撞得个车头凹陷，气囊爆出。
于是，堵在路上的人们，一边看网上各个角度各个距离的透明墙视频，一边抬头看正前方那圆弧状的透明罩子。
还有人遥控着无人机从天空中拍摄下去，这视频也传到了网上。
只见辽阔的大地之上，大半个青衡区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罩在其中，宛如一个巨大的龟壳，严严实实地保护着里面的一切。
绿水青山，田野错落，仔细看的话，那湿地公园的小山上，甚至还云雾缭绕的，空中还有仙鹤在飞，环境真的非常清幽。
那透明罩子的一边，映着夕阳，甚至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彩虹，那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壮观和磅礴。
就给人一种，青衡区这个环境，确实值得一个罩子来保护的感觉。
同时又觉得，这罩子本身就是一件宏伟的珍宝，让人想要膜拜。
人们无比震撼，路上堵车的人不禁纷纷下车来，看着前方落日余晖下的城市罩，还有那城市罩上映出来的绝美晚霞，不禁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吧，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罩子，防沙城居然真的存在！”
“我的天哪！天哪！天哪！”
“青衡区以前有这么仙的吗？妈呀，好想生活在这里面。”
“所以也就是说，沙尘暴之后，其他地方都会变成沙漠，而这罩子下面的青衡区，还会保留这样的面貌？”
“哇，好嫉妒啊！让我也住进来吧，求求了！”
“我愿意捐出我全部的资产，只求能住进去！”
“我就想问问，之前逃离青阳市的人里面，有没有青衡区的人，有的话，现在应该肠子都悔青了吧？”
人们：“……”
哦，有了对比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可怜了。
他们好歹是从来就没机会住进青衡区防沙城，但有的人本来有机会，却生生错失了。
想想是真的好惨啊！
虽然堵车了，虽然在网上已经看到了各个角度的防沙城视频，但大家还是慢吞吞地往前挪着，那怕边上能从小路掉头回去，也不愿意离开。
就是为了近距离看一看那透明罩子。
于是，一个个司机、乘客开到最前面，下车看看摸摸拍拍照，甚至拳打脚踢，用刀子狠狠划两下，用打火机烧，城市罩都无动于衷。
轮到宋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三人在车灯下把这罩子研究了一番，然后沉默地上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宋涛叹气：“玉玉要是小几岁就好了，就能申请住进去了，真是个好地方啊，应该真的能防沙尘暴。”
郁从真：“咱去年要是要个二胎，这会儿也能把孩子送进去，还能让玉玉去照顾妹妹。”
宋涛：“唉！”
郁从真：“唉！”
宋之玉：“……”
倒也不必如此。
她推了推眼镜：“咱们往好的方向去想，防沙城是真实存在的，全国能有200座，那我们就不用担心全国都陷入沙漠。到时候等于有200个超大规模的绿洲作为全国的后盾，无论情况多糟糕，都有给咱们兜底的，这是第一个好处。
“第二个好处，青阳市有自己的防沙城，就可以容纳大量符合要求的人。这么一来，青阳市其他地下避难所压力大减，我们去的那个避难所，估计也不会太拥挤了。
“第三个好处，有着200个大绿洲，就等于有了强效定心丸，人民就不会怕不会慌，国家也能最大力度地把控全国大局，国内就乱不起来。
“到时候能有吃有喝还乱不起来，那咱们普通老百姓，就能苟下去，哪怕日子再难过，也死不了。”
听了这话，夫妻俩一时都没话说。
过了好一会儿，车内才发出长长的吐气声。
“说的对，玉玉说得对，别说，看到那个防沙城之后，我心里也一下子踏实了。”
自己住不进去没事啊，知道有人给兜底，知道哪怕以后情况会很糟糕，但依然会有那么一大群人有余力来救自己、支援自己，心里那块石头真就一下子挪开了。
和宋家人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那些能够住进防沙城的人的欢呼惊喜自不必说，而不能住进去的人，虽然遗憾甚至嫉妒，但只要头脑清楚的，就知道防沙城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反正因为防沙城的出现，青阳市的氛围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那些不久前才吭哧吭哧出逃青阳市的人，凡是家里有人符合入住条件的，有不少又连夜急吼吼地回来了。
接下来，其它城市也陆陆续续出现了防沙城。
而在防沙城出现之后，再也没有人质疑沙尘暴的真实性了，每个人都可认真地为10号的到来做准备。
外国人也都傻眼了，不久前还在这个那个的阴谋论、不屑，结果一转眼，脸被打得啪啪响。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在犟嘴，觉得防沙城的视频图片什么的，都是假的。
但也有不少国家，向华国咨询起来，希望也得到防沙城。
对于这样的要求，华国自然是不会答应，哪怕对方用大量物资来换也不行。
一来这城市罩也不是华国自己的，二来，他们国家五百多个城市，一城市一个都做不到，哪有多余的送给他国？
纷纷杂杂忙忙碌碌中，9号的清晨到来了。
9号的傍晚到来了。
9号的夜深了，时间所剩不多。
如果此时看卫星地图的话，会发现整个华国境内全都亮着灯，每个地方都在加班加点地干活。
盛千机连轴转着送生存物资。
昭帝和她的大将军协助军队镇压了一波波想搞事的势力，她们武功出神入化，随便露几手比军队拿出重武器震慑效果还要好。
姜莉儿通过冰屋系统赶工出第一批优化版的海洋病毒疫苗，副作用降到最低的那种。
叶澄的空间已经收容了数万个老弱病孕，又一个临时医院在空间里建起。
异能者们协助挖了数十个地下避难所。
毛毛出品的城市罩，已经遍布全国各大城市。
9号的下半夜，大量符合要求的人，带上自己的行囊，在家人的护送下，或者在专车乃至于专机的接送下，进入防沙城。
怎么住先不管，进来再说。
这群人一走，整个国家几乎能少掉四分之一的人。
城市突然就显得格外空旷起来。
宋家人趴在窗口往下看，小区里的老人、孩子、孕妇一个个走出单元楼，坐上他们自家的车，或者坐上小区外面的大巴车。
大概也知道，这一别，留下来的人将要面对极大的危险，以后不能很方便见面，甚至还有可能就是永别。
所以离别的场面就显得特别心酸。
“去了那边，好好照顾妹妹。”这是家长叮嘱大一点的孩子。
“爸，好好照顾自己。”这是子女嘱咐年老的父母。
“到了地方乖乖听话，有专门的老师带你们的，老师让你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是父母不放心才五六岁大的孩子。
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一家人的不舍目光下一步三回头。
有抱着很小的孩子的母亲，告别丈夫和家人。
有坐轮椅的人被推着上车。
有躺在担架上的人被抬上车。
还有双目失明的人，被志愿者引导着走出小区。
这其中还有那个死犟的老许，他们家老头老太都超过了六十五岁，孙子孙女都没超过十岁，一走就是四个人，家里就只剩下一对年轻的夫妻。
那简直就是一个生死离别现场。
但在别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孩子到了防沙城里，有亲爷爷亲奶奶照顾，什么都不用担心，而老人有亲孙子孙女守在边上，也不用害怕孤单。
再者老人小孩一走，两个青壮年等于一下子卸下了四个大包袱，随便去个地下避难所一窝，哪里不能活？
甚至都有点国家帮忙养家的感觉，突然就好潇洒。
于是大家都非常羡慕这一家子。
尤其是小区里有几户人家，孩子生得比较早，因此就导致，老人还没超过六十五岁，下面的孙辈已经十岁出头了，一家人愣是一个都去不了防沙城，这会儿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好在10号的清晨，国家又发布了一则消息，说是国家已经研制出能够增强体质的特效疫苗，安全无副作用，一针下去，体能、免疫力、力量、耐力各方面都蹭蹭地涨。
女人能当成男人使唤，男人能当成机器使唤的那种，反正就是特别牛。
而这疫苗到时候会优先给呆在防沙城外面的人接种。
不能进防沙城的人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看，这还是有点补偿的嘛！
国家还是念着他们这些可怜崽的。
然后一个个都挺高兴地背起大大小小好几个行囊，朝避难所而去。
——因为防沙城收容了大量人，避难所没那么拥挤了，每个人被允许带的行李也多了不少。
宋家人开车到了避难所，把后备箱和车顶上的行李箱、行李袋、生存包等都拿下来，足足拿了好几趟。
最后，宋涛感慨万千地拍了拍方向盘，等明天出来的时候，这老伙计大概已经不在了。
他叹了口气，关上车门，朝着妻女而去。
她们站在避难所的入口，而入口建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大原形建筑，如同一个倒扣的大碗一样，罩住了入口，感觉灵感应该取自城市罩。
这样的倒扣大碗大个套着小个，足足套了六层之多，就是为了入口不被沙尘暴破坏。
宋涛拎起最后几件行李，和老婆女儿一起走进了避难所。
……
10号上午十点，全国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入了防沙城和避难所，一些城市避难所不够的，真就只能自己挖坑埋棺材。
反正大家差不多都就位了。
卫月歆在赵空青这里，确认每个任务者此时的位置和状态。
大家忙了这么两天多之后，现在还不能休息。他们被派去了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如果沙尘暴过于猛烈，当地的人大量地受到生命威胁，他们是会出手救人的。
卫月歆再次确认时间，十一点快到了。
她拍拍赵空青：“好了，你可以休息了，这几天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来接手。”
沙尘暴一起，通讯会逐渐瘫痪，那时，就只能通过神钥去联系大家。
赵空青如释重负，眼睛里全是血丝。
这两天半她几乎就没怎么合眼过。
时间一分一秒接近。
卫像红忍不住从卫月歆的大口袋里钻出来，爬到她的肩膀上。
它小声问：“妹妹，忘了问，你这次的任务要求是什么？”
卫月歆也小声回答：“华国总人口死亡率不超过十分之一。”
卫像红：“十分之一？十个里面不能死超过一个？”那不是一个都不能死？
卫月歆：……不是这么算的。
卫像红反应过来：“哦哦，懂了，一百个里面不能超过十个。”
“是的。”
“那应该能做到吧？”
卫月歆道：“目前预估，大部分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我也不知道沙尘暴到底什么情况。”
彭岚他们四个目前正在小说里受灾情况比较重的地方，要是沙尘暴真的太猛太猛的话，他们会继续放出城市罩，卫月歆和大哥也得立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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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沙漠世界
在原剧情中，沙尘暴来得毫无预兆，等这如同炼狱一般的24个小时过去，也带走了大量的生命。
活下来的人不到十分之一，甚至是不到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
之后的沙漠世界，更是每天每刻都在死人。
仅仅几天之后，就没多少幸存者了，整个城市荒凉得可怕。
而卫月歆接到的任务要求，是从沙尘暴开始算起，一直到沙漠世界的一年后，这个时间段里，死亡比例不能超过十分之一。
这个其实还是挺难的。
尤其是老弱病残这部分人群，在恶劣的环境中，都是非常脆弱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倒下。
所以，卫月歆把这部分人用城市罩保护起来，然后让比较强壮的、生命力顽强的人留在外面接受天灾的考验。
紧接着还会安排上疫苗，给在外的人上一层保险。
她的计划是，尽可能安全地度过沙尘暴和前一个月，等到后面疫苗安排上，大家也都慢慢适应了沙漠世界，就差不多稳了，之后再回过头来去安排防沙城里的弱小。
该放出来锻炼的，就慢慢放出来，新的社会秩序、新的生存模式，该建立的，也可以建立起来了。
总之，她就是希望华国能比较平稳地度过这场天灾巨变，不要出现太多无谓的生命损失。
现在大家连轴转了这么两天半，她的任务者们，以及这个世界的人民都是一刻都没有松懈，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剩下来的，就看沙尘暴的强度了。
时间来到10点50，差不多要开始了，卫月歆暗中命令神钥：“全国覆盖，时时监控沙尘暴在各地的强度。”
神钥：“是。”
神钥的力量就这么释放出去，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华国。
大世界大任务就是这点不好，范围太广了，神钥这么覆盖下来，消耗能量是比较大的。
时间一点一滴逼近，在55分的时候，卫月歆就察觉到，某些地方开始起风暴了。
尤其是北边以及靠近沙漠的地方，那风沙开始盘旋，形成了一股股可怕的龙卷风，朝着周边城市侵袭而来。
这一点，不仅是通过神钥而拥有了全知视角的卫月歆发现了，国家也通过卫星发现了。
国内外几处大沙漠里，都出现了超强的能量团，而这能量团携带着磅礴的黄沙，正疯狂向四周蔓延。
发现这一点的各国技术人员不由倒抽一口气，紧急上报上去。
……
某国。
“上帝啊！这些狂暴能量团是怎么出现的？”
“来自沙漠的能量！这让我想起了华国那些邪门的行动！”
“你是说沙漠世界真的要来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华国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该死的，通讯断断续续的，天哪，远离沙漠的地方也出现了奇怪的能量团！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真的要出大事了！这该死的末世真的要来了！各位，我得回家了，奉劝你们也快点回去，不然等到沙尘暴来了，谁都走不了！”
各国都因为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能量团骚动起来，网上出现了大量的沙尘暴视频，有的甚至直接就是直播。
视频中，那浑浊的沙尘暴排山倒海而来，瞬间覆盖了天空，沙尘暴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席卷到空中，疯狂盘旋，一座座高楼的外立面和窗户被掀飞起来，威力堪比龙卷风！
到处都是疯狂崩溃的尖叫和谩骂！
而此时，国内的人们通过网络，正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幕。
太可怕了！沙尘暴真的来了！这威力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为这些毫无准备的外国人默哀一秒。
不过每个视频里，都有人在骂骂咧咧，懂外语的一听，表情就不对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在法克华国？
说什么华国为什么不郑重严肃宣告末世的到来？
谴责华国为什么只在国内做准备，为什么不帮助其他国家避难，这是没有担负起大国的责任！
甚至还有骂这沙尘暴就是华国搞出来的，就是为了灭绝人类什么的。
华国人们：？？？
一脑门问号。
为什么不郑重严肃宣告？也不看看咱们只是在国内搞避难，你们一个个就骂得乱七八糟了，要是真来个宣告全球，你们怕不是以为华国要憋什么大招呢？
而且华国忙碌了三天你们没看到？华国那些个城市罩你们没看到？你们自己的国家不当回事怪谁呢？
还有，国内避难工作都做不过来了，还帮助你们外国人避难？想得这么美怎么不上天呢？
还什么大国责任，这个时候还想道德绑架，脑子里怕不是进水了！
本来大家还有点同情的，被这么谴责那么谩骂的，也就一点都不同情了。
有那功夫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抗得过去。
于是，国内，在沙尘暴来临前的几分钟里，人们先是看了外国某些地方的惨状，然后被一个个视频里的污言秽语气到肝疼，甚至冲淡了对沙尘暴的恐惧。
等想要了解更多的时候，网络就开始陆续地断了。
好嘛，看不到国外了，那看看国内吧。
哇！沙漠里的风沙出来了！就跟妖魔鬼怪出山了似的，场面好可怕！
哇！南方那个水乡之地也凭空冒出了一卷卷风沙！
哇！他们这边郊区也出现了滚滚烟尘！它在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覆盖过来，比音速还快！
它还在提速！城郊沦陷了！城西沦陷了！逼近了逼近了！它快逼近这里了！！！
……
避难所里的人们呆在地下空间秉着呼吸，不敢吭声。
而田野里，那一个个坑里，人们也快速躲进了自己的各种形式的“棺材”里。
某市某地，一整个村子的人都选择在自家田里避难。
他们村子里里的老人孩子孕妇等，都已经在昨晚上，就被专车接去了机场，然后在那里坐上飞机，被送去隔壁市里的防沙城。
他们城市没防沙城，本来还以为他们市的人无缘防沙城了，没想到那边跨市接人来了。
据说这边所有符合要求的人都被接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们这个小穷村子里，符合入住标准的人都走了，周边村子和镇上也是如此。
去机场还是几个村长和镇上的领导一起去送的，回来都说机场那边安置得很妥当，半个小时就能落地邻市。
果不其然，不久后，那边人进了防沙城，就打来视频电话报平安，说大家都顺利到达，在防沙城里也分配到了住处。
电话打来的时候，全村人都过来看，那视频里拍出来的住处，一个小小的房间，摆着好多高低架子床，住得十分拥挤，住宿环境其实算不上多好。
但起码安全啊，而且男女是没有一起住一栋楼的，管理上据说也是比较严格的，还有军人巡逻，绝对不用担心有人闹事。
于是这边家属就非常放心且安心。
他们留下来的人，家家户户都把各自的粮食、生活用品打包好，埋到地底下，然后在边上，挖了一个个大约一米深的坑，把用各种材料做出来的可供人栖身的容器埋下去，接着里面放够能让一个人吃喝三天的食水。
接着一人配三个氧气罐，要是真憋里面，可以撑好久呢。
这氧气罐他们原本自己也是买不到的，是上面特地分配下来的，一人给配了三个，也是相当阔气了，可算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再之后便是今天早上十点，大家吃饱喝足，穿上最结实又舒适的衣服，拿着最趁手的工具，比如菜刀镰刀镐子什么的，出来集合，然后陆陆续续躺进坑里去了。
十岁出头的孩子、五六十的老人，还有女人们先躺进去，村里的青壮负责给他们上面填上土，留下一个换气口。
等把大家安置好，然后青壮年们也都各自躺进自己的位置。
直到50分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在外面，他是这个村的干部，年轻力壮，一把子力气，因此留在最后一个。
他通过手机看着网上的动向，等到55分的时候，接到了镇里的通知，说是沙尘暴已经在其他城市出现，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碾灭，然后点燃一串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躺在坑里的人们都能听到，知道这是沙尘暴即将到来的信号。
接着，那年轻干部躺进自己的位置里，合上比较轻便的合金盖子，从缝里伸出一只手，把外头用稻草、树皮、泥巴等物做成的盖子扯下来，盖住自己这个坑。
鞭炮声停止了，整个村子的人躺在各自的坑里，默默等待着，手里都捏着手机，还能互相发消息打电话，不过上网就比较难了，信号已经变得很不稳定了。
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在快到十一点整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可怕的风啸声，就像来了超强台风一样。
从换气口里，人们能感知到，气流变得强劲起来，有沙尘涌进来，他们只能悄悄关上了换气口。
但依然能听到，那风狠狠拍打在地面上、树木上、房屋上，他们甚至能听到房屋被拍散的声音。
还有非常奇怪的，砂纸磨砺般的声音，那应该是沙尘在狠狠摩擦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就如同天幕上展示的那样。
人们紧张的浑身冒汗，生怕下一刻，他们身上的泥土和盖子就会被飓风掀起，然后自己整个人暴露在外面。
他们捏紧身上最结实的衣服，甚至有人在身上裹了很多层胶带，就怕万一暴露在沙尘暴中，胶带还能扛一扛。
他们抓着手机看时间，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但看着上面一秒秒过去，只觉得时间万分缓慢。
他们紧紧捏着氧气罐的阀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吸氧，这可是生命的保障。
然而有限空间里，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他们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过度的紧张让心率飙升，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另一个村子的人，并没有选择躺在坑里，而是家家户户挖了地窖，此时都躲在地窖里。
据说这种空间比较大的地窖，会比那种浅坑更有坍塌的风险，一旦塌下来可能就会要人命，而且出口更容易被压垮变形，但好歹空间大，不会真的像躺在棺材里那样逼仄。
砰！砰砰！这是外面什么东西倒下来了？
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人们看着地窖的顶上，上面扑簌簌地掉灰尘，真挺害怕塌下来的。哪怕地窖下面撑着许多根支柱，但心里还是非常担心。
没有正规避难所的人们，那是各有各的辛酸和艰难，相比之下，在避难所里的人们就好多了。
通过国家质检的避难所，结构非常结实，整个换气系统也是很先进可靠的，避难所的出入口还有多层半圆结构建筑保护。
因此在避难所里的人们对外面猛烈的沙尘暴其实没有太多实感，甚至还能通过打牌、看下载下来的视频打发时间。
而比避难所更强的，当然是防沙城。
……
青阳市防沙城，在早上十点开始，除了个别人，就只许进不许出了。
城内的一切照旧，就是人们住得相当拥挤，甚至田野里、河边、广场上、公园里，到处都有帐篷，里面全都住着人。
整个青衡区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不过一些商店、餐馆还是照常开门营业，毕竟这么多人还需要吃喝拉撒。
青衡区最高的一栋大楼，最上层是一个观光餐厅，今天依然营业，很多人预订了这里的位置，准备在这个全城视野最好的地方观察沙尘暴。
“十一点了，不少地方都出现沙尘暴了。”
“这沙尘暴的威力果然非常可怕！”
“不知道这个罩子是不是真的能扛住，扛不住的话，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放心吧，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国家怎么敢把这么多人弄进来？”
“快看，远处那是什么？”
“那边的天黑了？”
“不，是沙尘暴！沙尘暴来了！”
所有人都来到了这边窗边，撑着弧形的玻璃幕墙，看到远处沙尘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来。
“沙尘暴！那就是沙尘暴！”
此时，防沙城里的人都紧张极了，尤其是靠近沙尘暴比较近的这一边的人。
他们眼睁睁看到沙尘暴摧毁了一切，甚至把树木拦腰折断，路灯、车辆，在沙尘暴中迅速变形。
在这样的自然灾害之下，人类如此渺小，就像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
有人吓得转身就逃，有人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城市罩。
一旦城市罩破碎，他们绝对会死，但他们坚信，这城市罩一定不会破。
呼——
哗哗——
飓风的啸声清晰地传入耳朵。
沙尘暴近了，更近了。
然后，重重地拍上了城市罩。
人们下意识闭上眼睛。
城市罩微微地晃动起来，如同一片柔韧的水波，而那沙尘自动在城市罩面前漫开。
风暴中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体砸在城市罩上，也完全不痛不痒，甚至直接被反弹回去。
城市罩前方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真、真的扛住了！
沙尘暴继续往前弥漫，速度极快，短短几分钟就把防沙城给笼罩住了。
天空就此暗了下来，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将城市给吞了进去。
然而防沙城中依然风平浪静，既没有飓风，也没有沙尘，甚至连水面都只是轻轻震颤出涟漪，电线上的麻雀都依然悠闲地立着。
人们呆呆地看着头顶，沙尘暴已经完全遮蔽了天空，视野里一切都是昏黄乃至漆黑的，不少地方亮起了灯。
到处都安静极了，无论是户外还是房间里的，无论是在建筑里还是帐篷里的，无论是跑到天台上，还是站在地上的。
所有人都自发地不敢发出声音，只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竖起耳朵听仿佛永无止境的风吹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每个人都知道，外面正在发生可怕的灾难，但他们躲在这城市罩下面，就好像是偷到了保护罩或者隐身衣，就这么默默地躲在这里，生怕发出丁点声音而惊动了外面的怪兽。
孩子们甚至直接躲在被子里不敢冒头，莫名地觉得惊险又刺激。
每个人的心跳都很快，说不清是震撼的，还是后怕的。
还有许许多多人，无比担心防沙城以外的亲人们，可惜现在电话完全打不通了。
这一场沙尘暴持续了五分钟，这个时间并不很长，但在沙尘暴过去之后，防沙城里的人们看到的，就是外面的世界，仿佛被犁了一遍，斑驳、变形、陈旧，到处都是沙尘。
这就是沙尘暴的可怕威力。
人们只觉得胆寒。
然后是激动讨论，想要上网看其他地方的情况，但是信号确确实实很差，很难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家人。
没等大家消化掉震撼，下一轮沙尘暴又来了！
……
“青阳市的沙尘暴确实又强又密。”沙尘暴中，无数东西被席卷上天，房屋都被磨得破破烂烂，但有一个人，却依然能平稳地站在地上，甚至毫无阻碍地行走，呼吸视物也完全不受干扰。
这人就是谭风。
他的火系异能如今已经变异，红色的火焰变成了灰黑色，这是染上了诡力之后变异的。
一团火焰悬浮在他面前，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再强的沙尘暴也侵扰不到他分毫。
他在沙尘暴里走着，将这边的见闻通过神钥频道说给远方的卫月歆听。
“不过目前这里一切都好，避难所入口的建筑，最外面那层虽然被磨损不少，但还算结实。”
话没说完，一个巨大的黑影朝他扫来，被火焰屏障挡住，然后很脆地折断了，变成一片齑粉扬开。
谭风看了看，那是一截电线杆，水泥的部分粉碎，露出了里面的钢筋结构。
他抿了些水泥粉，在指尖搓开，这粉末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淡黄色的颗粒。
黄沙！
这些被沙尘暴磨碎的物质，都正在变成黄沙！
所以，原来沙漠世界是这么来的？
没有黄沙，就直接把其他物质转化为黄沙。
想到什么，谭风转了个方向，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指尖那河里的水都被沙尘暴扬了起来，再落下来的时候，就成了一粒粒分明的黄沙。
河流就是这么消失的！
谭风把这个发现告诉给卫月歆。
卫月歆同一时刻能接到不同任务者的汇报，但其实在任务者汇报之前，准确地说，是沙尘暴刚出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沙尘暴会把物质变成黄沙！
不是把东西摩擦没了，也不是把东西简单破坏掉而已。
而是直接将之变成了沙子。
也就等于说，沙漠世界成形之后，从前的很多东西，并不是被覆盖住了，而是本身彻底消失掉，化成了沙漠的一部分。
城市设施、自然资源、土壤和水，都变成了沙子！
就连死去的人，身体也是被变成了沙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发现无疑是可怕且颠覆的。
卫月歆额角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么一来的话，她让人挖坑避难的行为，可能会导致那些人没命！
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卫像红也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发力。
好在，通过神钥传回来的反馈，她得知，沙尘暴只能把直接接触到的东西，在磨成细小颗粒之后，在将之变成沙子。
如果人一直躲在坑里，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如果一个人暴露在沙尘暴中片刻，然后被刮走了一块皮，那么被刮走的皮在被粉碎之后会变成沙子，但这个人本身还是不会有变化的。
总结一下，就是有一个刮蹭-磨碎-变沙的流程。
那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她来到所在的这座防沙城边缘，看着城市罩外面肆虐的风沙，和风沙下的断壁残垣。
卫像红看着这一幕，喃喃道：“这个天灾有点吓人。”比它可凶残多了！
卫月歆点头：“是啊。”
时间从十一点来到十二点，接着来到下午。
进入一点多，全国人民全体紧张起来。
沙尘暴最强的时刻到来了！
……
还是那个村子，人们已经从坑里爬出来，休息好一会儿了。
他们这里沙尘暴算是少的，过去两个小时也才来了一轮。
当时等沙尘暴过去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村干部试探着从坑里爬出来，他使劲地推开了身上的遮挡物，爬出来一看，好家伙，沙子能有二三十米厚了，满地黄黄灰灰的沙粒！
空气里也漂浮着很多灰尘，让人一呼吸就能吸到满嘴灰尘，呛得厉害！
远处的山头树木就跟被人薅秃了似的，他们村的房子屋顶和墙壁都斑斑驳驳的了，绝对会漏风漏雨的那种。
他站起来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看去，视线所到之处，都是这么一副狼狈景象，但沙尘暴确实是走了。
他于是又拎出一串鞭炮点了，这是提醒大家，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接着他先去把一个青年的坑挖开，掀开那“棺材盖”：“还活着呢吗？”
“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然后两人去挖别人的坑，就这么一个挖两个，两个挖四个，四个挖八个，很快，全村的人都重见天日了。
“沙尘暴过去了？”
“哎呦，好厚的沙子！都看不见原本的田地颜色了！”
“我的房子！怎么就被糟蹋成这样了！”
大家七嘴八舌，惊喜交加。惊的是沙尘暴确实很可怕，喜的是他们挨过了第一关。
青年干部道：“大家都喘口气，把坑里的沙子清一清，再把自己的通气口疏通疏通，做好随时再躺回去的准备！”
这喘口气就喘了两个小时，之后一直再没有沙尘暴。
直到进入下午一点，天幕预告的沙尘暴最强的时间段，大家才再次躺回到坑里，上面不仅填上土，还铺上沙子。
一条条换气的管道从坑里伸出来，来到沙面以上，人们就通过这一条条管子，呼吸新鲜空气。
这一次，大家都从容了不少。
半个小时之后，又一轮沙尘暴终于来了，这一次持续了十多分钟。
接着两点多又来了一轮，然后是将近四点的时候再来了一次。
之后就一直平静了。
此时，村子里，黄沙的厚度已经深达一米多了！
青年干部再次爬了出来，这次爬得无比艰难，灰头土脸，呸呸呸地吐掉口中的沙子，从坑里又拖出一串鞭炮放了，然后去挖别人。
等大家都出来后，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他们栖身的坑里，都被黄沙没进去了！
天一点点地黑了，大家坐在一起，周围的沙子都被推走了，百来人就好似坐在一个盆地里，周围是抬高的沙层，边上是清理完毕的一百多个长方形的坑。
他们就这么围着火堆吃东西，几个青壮年在远处望风。
青年干部给大家提气：“一个白天过去，咱们这才来了四轮沙尘暴，不算多的，今晚再撑一下，到明天就好了。
“这会儿风平浪静，大家吃完东西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等到了坑里可不敢睡啊！大家把手机闹钟都调好，半个小时叫一次，免得在坑里睡过去。”
远处，小智看到这一幕，没有靠近，而是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里看来并不需要帮忙。
等他来到另一个村子，却发现这里人们躲在地窖里，而有一个地窖被沙子压塌了，还有一个地窖已经被沙子给淹了，里面的人生死不知！
小智用自己的空间异能，把前面那个地窖上方的沙石挪开，里面的人被压伤了好几个。
原来他们的地窖不够结实，被飞来巨石砸了几下就塌了。
接着小智又把第二个地窖里的沙子转移出来，里面被压的人这才能喘气，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他们本来是想从地窖里出来透口气，却没想到刚打开地窖入口的一道缝，外面的沙子就涌了进来，把人都给压底下了。
如果小智没有正好路过这里，这两个地窖的人都得活活憋死！
看来自家挖的地窖果然是不大牢靠。
人们爬上来后仰面躺了一会儿，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随即后怕地哭了起来。
“我就说地窖不靠谱吧，还不如挖坑！”
“沙子怎么突然没了，是谁救了我们吗？”
“还是快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吧，咱们一会儿要躲哪里？”
“只能去借用别人的地窖了。”
“先把地窖里的物资挖出来！”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有人挖物资，有人处理伤口，有人就去找村子里其他地窖，帮着把那些地窖上的沙子挖开，让底下的人能够出来透口气。
村子里的房屋都只剩下丁点框架了，也亏得他们还能通过这个辨认方位。
小智看了一会儿，又悄悄离开了。
与此同时，其他任务者也在各自的巡视路上，出手救了一些人。
他们虽然人少，走过的地方少，能救的人也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好。
而且，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是，这些在防沙城外，甚至在避难所外的人们，他们面临的危险最大，他们的成长速度也最快。
或许对于成年人、中年人来说，用“成长”这个词有点奇怪，但他们确确实实在成长。
任务者们早上看到的人，还在哭哭啼啼，中午看到的人，一脸沉默，下午看到的人，表情麻木满身疲惫。
但晚上看到的人却已经十分冷静，围着篝火烧水煮面、运动热身、处理小小的避难地、研究怎么直接躲在沙子里，甚至谈笑风生地庆祝彼此大难不死，一副野外生存老手的模样。
卫月歆也发现了人们的变化，有些默然。
灾难很残酷，但灾难也确实很锻炼人。
为什么没有不遗余力地把所有人都保护起来？为什么至今没有让大哥出手，把世界像素化来保护人们？
就是因为，人们需要这么一遭打磨，以此来更好地适应未来的沙漠世界。
……
这个夜晚，卫月歆始终高度紧张，通过神钥盯着全国情况。
在深夜，忽然发现某几处地方沙尘暴过于猛烈，几乎要把当地人全军覆没，她到底是带着大哥传送过去，让大哥把那些地方暂时像素化。
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了一些人进入水晶球。
还把彭岚几人传送去最危险的地方，让他们临时放了几个小型城市罩。
如同缝缝补补一般，小的口子她不管，大的裂口还是要补一补的。
如此忙到了天亮，太阳一点点升高，沙尘暴也终于进入了尾声，当再次来到十一点钟，一切都平息下来。
此时，整个世界已经是一片金黄，放眼望去一片沙山沙海。
山头被抹平了，混凝土建筑所剩无几，那一座座防沙城，仿佛是突兀出现在沙漠中心的奇妙绿洲。
防沙城里人震惊地看着外面的景象，然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地走出防沙城。
一出来就发现，阳光奇异地变得十分毒辣，整个地表温度很高，空气干燥而灼热。
“快看，沙子里有蝎子！”一人道。
大家一看，那从沙子里钻出来的，可不正是一只蝎子！
通身漆黑，身体两旁长着八条尖锐的脚，最前方是一对大黑钳子，尾部非常粗壮，向上卷起，倒钩无比锋利。
这蝎子和人比起来，体型是很小，但看着就叫人忌惮。
“是黑粗尾蝎，纯粹的沙漠蝎子！这个有毒的，大家小心！”有人认出来了。
人们吓了一跳，还真有毒啊！
一人崩溃道：“既然是沙漠蝎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人说：“因为世界莫名奇妙变成了沙漠，而天幕说过，沙漠里有什么，这里就会有什么。”
大家沉默。
好的，天幕的话再一次被验证了。
现在蝎子已经出现了，那其他沙漠里的可怕生物，也会出现吧？
脑海中不由闪过传说中某死亡蠕虫的图片，看着眼前茫茫沙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咽咽口水，往后退去。
一直退回到城市罩里，双脚踩上正常的大地，这才长舒口气。
觉得从阴间回到了正常的人间。
这沙漠也太可怕了！
感觉沙子底下藏着无数危机，不想出去！一点也不想出去！
而这时，旁边大路上，一队军车开了过来，接着，车上的人都下来，那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集结之后，小跑着出了防沙城，进入茫茫沙漠之中。
人们吃惊：“他们干什么去？”
有人知道：“好像是避难所救人吧，毕竟避难所应该需要外面的人把沙层挖开一点，里面的人才好出来。”
人们沉默了。
他们在防沙城里，安安全全的，昨晚甚至睡了个好觉，此刻只是看看这沙漠，便是满心的畏惧和抗拒。
可有的人，却实实在在地在沙尘暴中扛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还陷在沙漠之中。
他们害怕的蝎子，此时可能就在对方身边爬来爬去。
这一刻，有人庆幸，有人窃喜，有人羞愧，也有人心底浮起些许忧虑。
一边是躲在象牙塔里，一边是出去直面风霜，不用想也知道，后者必然会很快变强，更不要说，国家还承诺会给防沙城外的人优先接种那个什么疫苗。
世界必然是强者说了算的，到时候，面对那么多强大、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他们这些呆在防沙城里的弱者又该何去何从？
就此成为新的社会底层吗？
所以，是不是应该主动走出去，去适应这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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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沙漠世界
6月11日，上午十一点多。
外面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躲在坑里的、地窖里的、自家地下室里的，都纷纷尝试着爬出来。
因为沙层实在是太厚，人们不得不拿出全身的力气，甚至直接就整个人在沙子里闭着眼睛摸索，努力地往上挣扎。
幸好大多戴着护目镜和氧气面罩，不然真能活活憋死在底下。
“呼！终于出来了！”
终于挣扎出沙层的人重重喘了口气，然后放眼看去，整个惊呆。
沙！沙漠！
世界真的完全变成了沙漠，一眼望去甚至都看不到多少房子，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力量送到了沙漠里面来。
“嘿！快从沙子里起来，沙子里有毒虫！”
远处有人大声喊道。
这个看呆了的人听了这话，浑身一抖，连忙手脚并用地从沙子里爬出来，抖掉一声的沙粒，前后左右不停检查身上有没有虫子。
幸好幸好，没有。
不过这沙子里真的会有毒虫吗？
看着脚下金黄色的沙子，踩上去还挺柔软，难以想象这下面藏着可怕的虫子！
“小弟，你一个人躲在这里，这沙层地下还有人吗？”
刚才喊话那人一步步来到了近前。
这人抬头，发现对方是一个很魁梧的中年男人，一身的腱子肉，背着个很酷的生存包，好像是什么名牌，腰间插着把直刀，手里还有一把铁锹。
反正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又厉害又专业。
相比之下他这个宅男简直就跟个白斩鸡似的，对方一拳头大概就能把自己打倒。
他心里有点发虚，前后左右看看都没人，生怕自己被杀人灭口。
……不对，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他有什么被灭口的价值吗？就算要杀人越货，他身上就一个小包，里面也没多少东西啊！
他于是就胆大了一点，说：“下面没人了，就我一个人躲在这里。”
中年男人有点奇怪：“就你一个人？躲坑里？没个照应？”
白斩鸡尴尬一笑，指了指不远处嶙峋的民房框架：“我原本住在那排民房里，我家就我一个人，然后其他邻居觉得靠近房子太近不安全，就去别的地方了，一个个都可有门路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跟去，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就在这里挖了个坑。”
中年人不由多看了这小年轻一眼，看着是个又虚又弱的，没想到胆量倒是不错。
这么大的灾难，就一个人躲在坑里，要是睡死过去，或者被重物埋了，都没人来救。
所以，如果是在坑里避难的，一般都是一群人团结起来，敢一个人的都是对自己无比自信的勇士。
白斩鸡：……我只是单纯不合群、没熟人带，没办法。
中年男人又问：“下面还有埋着的东西吗？你就这么个小包，能撑多久？”
白斩鸡挠挠头：“是埋了一些吃的喝的，还有两个生存包，但不是说沙子里有毒虫吗？”
他这也不敢回去挖啊。
中年男人看看他，说：“我们这积沙不算很深，也才两三米，动作快点应该没危险，这样，我来帮你挖，挖出来的东西一人一半。”
白斩鸡特别高兴：“好啊好啊，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大哥放下生存包，拿起铁锹往下挖沙子，一边让白斩鸡打下手。
不久后，在白斩鸡提供的地点，中年男人挖出了两个生存包、一旅行袋物资，还有一个帐篷袋，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帐篷。
“你东西准备得还挺齐全。”
白斩鸡很高兴，主动把一个生存包送给中年男人，那个旅行袋不好分，主要是没多余的袋子装，他就讨好地说：“大哥你这么厉害，我跟你混呗？这袋子我先提着，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来拿。”
中年男人看了看袋子里和生存包里物资的质量，尤其是那个帐篷颇合心意，也就点头了。
这人帮不了什么忙，但扛个包还是可以的。
“收拾一下，这就上路吧。”
白斩鸡把身上汗涔涔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来，从旅行袋里找干净衣服换上，又找了个鸭舌帽戴上：“哥，咱要去哪？”
中年男人从自己包里拿了副墨镜给他：“戴上这个，阳光太毒辣了。去哪？当然是去防沙城了。”
白斩鸡顿时心有戚戚：“那可有点远。”
“再远也得去，不然今晚就只能在没着没落的地方过夜了。”
两人就此上路，中年男人背着两个包走在前面，白斩鸡背着一个包走在后面，旅行袋和帐篷袋就被他用绳子绑了，拖行在地上。
两人走在沙漠上，脚底下是越来越烫的沙子，头顶太阳火辣辣地直射着，沙地上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膨胀扭曲了起来。
两个人身上的汗疯狂地往外冒，感觉他们就是那在煎锅上滋滋往外淌油的肉。
往前压根看不到防沙城，往后，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只看着就叫人感到绝望。
好在不久之后，各个方向上陆续出现了人。
这些都是幸存者，有的是从自家的坑里爬出来的，有的是从小型避难所里出来的。
人们看到彼此，自动地汇聚到一处，询问彼此的遭遇，都是心有戚戚焉。得知都是要去防沙城，便结伴一起走了。
热心点的，还愿意把自己多余的遮阳物送给别人。
不过食物和水是万万不舍得送人的，而且大家提防着有人抢东西，虽然结伴，但彼此之间还是保持着一定安全距离。
但这其实已经很好了。
如果没有防沙城，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最终能走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忌惮着国家还有秩序，还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幸存者之间是绝对不会如此和谐的，怕不是一见面就要互相抢物资了。
正是因为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还有退路，大家才依然保持着文明人的作风。
而当这些人遇到一支令行禁止气势不凡的军队时，就变得更加规矩了。
这军队并非是冲他们而来，而是去援救一个地下避难所的人。
人们顿时有点心情复杂。
“那个避难所不是挺大规模的吗？在里面应该很安全吧，这也需要救吗？”
“像我们这种自己挖坑避难的，还真是跟没娘的小孩似的。”
“人比人不如人啊！有人在防沙城里吃香喝辣，有人在避难所里等着救援，像我们这样的，多少苦头都只能自己咽。”
嫉妒，不满，不平，委屈，种种情绪在人们心头酝酿，尤其烈日晒着，前路茫茫，身上还背着沉重的物资，人们心中越发气闷烦躁。
而更加气闷烦躁的人，已经冲到了防沙城外。
某些城市里，幸存者们聚集到防沙城外面，朝里面大声嚷嚷：“放我们进去！”
“凭什么那些人能够在里面，我们要被拒之门外！”
“大家都是公民，谁比谁高贵？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里面的人已经享受一天了，也该换换了！出来出来出来！让我们进去！”
“我的家人都死了，凭什么你们还可以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国家是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吗？就因为年纪不大不小，身体没有残疾，就不能进去吗？这是歧视！”
一群又一群的人聚集过来，对着城市罩发起攻击，但无论他们如何攻击，都冲不进去。于是只能扯着嗓子谩骂哭嚎。
防沙城里的人是能听到这些声音的，有人充耳不闻，装聋作哑，有人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真的会不被允许继续留在防沙城里。
也有人面露不忍，跟身边的人嘀咕：“城里不是还有不少地方吗？让他们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胞。”
而身边听了这话的人露出一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知道那外面多少人吗？城里是有空间，但也是悠闲了，城里的人都睡大街上了，要是这个口子开了，这一拨人进来了，下一波人呢？”
是啊，大家都知道，外面的人是非常多的，现在正叫骂的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大的人群，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不能再放外面的人进来了。
为了自己切身的利益，人们难免会阴暗自私。
人民是这么想的，而此时领导们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一部分领导觉得应该打开防沙城，让外面的人进来避难：“大家在外面担惊受怕一夜，好不容易活下来，难道不该让他们进来休息一下吗？”
但另一部分领导是坚决不认同让外面的人进来的。
“休息一下？休息完了还能让他们再出去吗？他们要是不出去，这城里能塞得下多少人，到时候绝对会乱起来信不信？城里一群老弱妇孺，还不得被吃了？”
两边的人其实都有道理，于是，起初是为了保护弱者的防沙城，此时此刻却成了引起最大矛盾的导火索。
……
卫月歆得到神钥的通知，知道各地都出现了围攻防沙城的情况，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
她此时正在青阳市的防沙城。
作为沙尘暴危害全国前十的城市，过去一天一夜里，青阳市迎接了大大小小34轮沙尘暴，最后积起来的沙层厚度高达二三十多米，于是就导致，沙漠高出了防沙城。
站在防沙城里往四周看去，就感觉外面多了一圈高高的围墙，想要从防沙城里出去，还得架梯子爬上去。
此时，她来到防沙城边上，抬起头就能看到面前一圈儿的人，不由吸了口气。
他们站在足有三四层楼高的沙层上，用力拍打着城市罩，嚷嚷着要进来。
也幸好城市罩足够牢固，不然摔进来的话，这些人都得摔出个好歹。
而且，从这个角度看去，怎么有种被丧尸包围的感觉？啊，罪过罪过，不是说这些人是丧尸的意思。
防沙城里的领导匆匆赶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惊了。
一人发现卫月歆，忙道：“薇子女士！”
其他人都朝卫月歆看过来，目光都有些古怪。
他们隐约知道，这个叫薇子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非常神秘，也非常了得，她身后还有一群本事极高的人，这防沙城城市罩便是这些人搞出来的。
所以，当不久前这个薇子来到青阳市的时候，他们非常重视。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点防备对方插手他们青阳市的内务。
这时，大家都有点担心卫月歆说出什么瞎指挥的话。
卫月歆也看出了他们的戒备，于是微微颔首致意，没有说什么。
反而对方先说：“薇子，你看这事……”
卫月歆道：“这个我不管，我只是来设立青阳市疫苗生产点的。”
对方露出遗憾的样子，不过有几个人演技不到家，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嗯，有点不爽。
怎么着的？既享受着我提供的帮助，又不愿意我多事？好像我多能坏事似的。
你们要不是我任务世界里的人，高低得让你们知道知道阳光为什么这么灿烂！
于是她故意多问一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不能一直这么把人拦着吧？”
其实对于人们会想涌进防沙城这一点，她是有预料的，也和华国的大领导们说过，因此之前才会有，把疫苗作为补偿的策略，用来安抚大家的情绪。
只不过此时人们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又满身疲惫，面对不公平的待遇格外愤慨，又群情激奋，一个虚无缥缈的疫苗承诺，显然不足以安抚他们了。
现在要么就是让他们进城，要么就是让他们看到实质性的、足够的好处。
除此之外，说再多好话都没用。
面前这人听了卫月歆的问话，就低声说：“幸存者会围攻防沙城这一点，其实我们是有备案的，就在刚才，我们还在为这事开会，制定方案，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疫苗。请问我们这边，疫苗什么时候能投入接种？”
卫月歆算了一下：“今天晚上第一批就能出来了，不过数量不是很多。”
对方就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而另一边，那些官员让外面的人稍安勿躁，表示会尽快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方案，但这城市罩现在是真的不能打开，一旦打开，这沙子就全涌进来了！
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于是外面的人勉强安静了下来。
一个带头的男人喊道：“我们可以等，但请政府重视我们的诉求！我们不管这城市罩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既然它出现在我们国家，就是我们公民共有的，不应该只让老弱妇孺和在青衡区有房产的人享受到。
“我们都是合法公民，我们都曾经为国家的建设富强出过力，甚至大多比现在防沙城里面的人，做出的贡献更大！过去的一天，我们已经让步了，没有强求挤进防沙城，但现在、以后，我们不该继续被撇在安全的环境之外！”
卫月歆朝喊话的人看去。
这话没道理吗？有的，而且很有道理。
对于华国人来说，要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防沙城，那谁也没话可说。
但既然这个防沙城出现了，那就是集体共有的。
让老弱妇孺等在防沙城里安全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很让这拨人占便宜了，可这便宜没有一直占下去的道理。
什么？弱势群体就该受到优待？那我也去弄断条腿，然后是不是我就该被供起来？
孕妇孩子是国家的希望？那我马上去怀孕，是不是我就能住进来？
还有在青衡区有房产的人，凭什么也能一直住在防沙城里？
怎么，因为防沙城占用了他们的地方，所以他们就有特权吗？
还是说，青衡区的房产就是房产，我们这些人在其他地方的房产，就不是房产了？就因为已经被沙尘暴破坏了，曾经在房产上花的钱、交的税，就通通不作数了吗？
人们心里有着无数的不平和怨气，此时都在胸中翻涌。
这事不处理好，会出大乱子的，甚至会比沙尘暴和沙漠危机本身危害更大。
卫月歆看向这些政府领导，他们留下了一些人在现场继续安抚，另一些人回去继续开会。
卫月歆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回去医院。
原青衡区医院并不大，此时收容了大量病人，走廊、大厅里全都是病人，大部分人连病床都没有，在地上铺个席子、铺层被子，就当病房了。
外面的人觉得防沙城里的人在享福，其实真的没有，里面的条件也是比较恶劣的。
除了需要让车辆通过的大街大道，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人挤人，路边都是帐篷甚至直接幕天席地。
能住在屋子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孩子孕妇病人等，但他们也是一个屋子里挤一堆。
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其实都是问题，生活质量相当低，人们也是各种抱怨。
政府已经竭尽所能地多收留人，这个防沙城也确实是收不下更多的人了。
但话又说回来，防沙城内条件再差，那也比出去被暴晒、吃沙子强。
卫月歆心里想着这些，进入医院，来到医院边上的药房。
这里现在腾出来一间，作为疫苗生产的地方。
实在也是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地方了，而这种疫苗生产其实对于环境要求并不是很高，只要有个地方就行，卫月歆就给选在了这里。
生产疫苗的，是一台机器，它脱胎于冰屋系统，整个全自动化，即便姜莉儿不在这里，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而在里头工作的人，只需要把原材料准备好，然后把从生产口出来的疫苗分装好就行。
整个环境是无菌的，工作人员也是当地专业实验室人才，每个人都穿着蓝色的隔离衣，戴着手套，神情无比严谨。
知道他们的龟毛认真，卫月歆也不进去，免得他们觉得自己带进去一身细菌，就站在外间问：“生产出多少了？”
“已经有一万支装箱好了，薇子女士。”
“一万支？好，你们继续。”
接着卫月歆通过神钥问任务者们，其他地方的疫苗生产情况。
各个防沙城里都陆续布置了疫苗生产点，其中一部分有任务者监督。
很快，任务者都陆陆续续回信，整体来说，疫苗生产情况还不错。
而在过去了三天多里，姜莉儿就只干生产疫苗这一件事，生产出来的量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用来安抚此时激动的人群，暂时是够的。
她靠在墙边，觉得有点饿，从空间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同时投喂给大哥一颗。
卫像红从她的口袋里钻出来，把奶糖变成像素块后吃掉，舔舔吃不出味道的嘴巴，问：“妹妹，你就只盯着疫苗，别的不做？要是真的乱起来，会死不少人的。”
那你的任务就悬了。
卫月歆叹了口气：“我只是来预告天灾、减轻天灾难度的，不是来治理这个国家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想要解决现在的问题，非政府拿出一个所有人都接受的方案不可。
“还是相信他们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至于人们没死在沙尘暴中，反而死在了内乱里。”
她重重地嚼着奶糖：“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放点城市罩出来就是了。”
卫像红沉默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人们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刚得知有防沙城的时候，人们多激动多高兴啊，都觉得有个后盾就谢天谢地祖先保佑了。
但现在，大家都想挤进防沙城。
而防沙城里的人，明明被保护得好好的，不用出去直面死亡威胁，可现在却在抱怨住得不好吃得不好。
它说：“所以，你就算跟个育婴保姆一样把他们好好地照顾起来，人们还是会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希望得到更多，并且觉得现在所得到的太少太差了。
永远都觉得别人得到的比自己多，然后继续不平。
卫月歆有些新奇地看向大哥：“大哥，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
卫像红哼了一声：“因为我有眼睛和脑子，会看会想啊！”
卫月歆感慨道：“回去后，你的课程可以加大难度了，小学可以毕业了。”
卫像红：……它早就小学毕业了好不好，只不过不是很想学习，才一直留级的。
……
虽然地表的现代科技都被摧毁了，但其实天上的卫星并没有受到影响。
再加上给防沙城选址的时候，就考虑到日后通讯的问题，有意保护了重要的基站和设备。
所以，在沙尘暴结束的两个小时之后，国内200个防沙城之间便重新建立了一条新的通讯渠道。
领导们远程开会，终于拿出了一套初步方案出来。
主要有五点。
第一，防沙城外的人优先接种疫苗这一点不变，领号排队等待接种。只是接种了疫苗的人，就不能再要求入住防沙城。
第二，国家会在防沙城周围建设一片外城，每个外城都会有水塔和电厂，每个人每天都有一定的水电配额，配额以内是免费的。
理论上，每个人头能分配到一间五平的房子（可以选择独居的小房子，也可以选择大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而这个分配到的房屋，其本人是对房屋拥有产权的，也就是说，房子是属于个人的，可以用于租赁、转卖等。
此外，外面的人每个人每天都能领到一定的生活物资，还可以免费就医等。
在防沙城内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福利，住处不能挑选且大多非常狭小拥挤，还没有任何产权之说，用电是统一的，而每个人每天的用水配额极低，基本仅够喝的。
城内还采取军事化管理，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纪律。
一部分人，包括五岁以上的孩子，80岁以下的老人，以及孕妇、轻度残疾、四肢健全的人，都需要缴纳居住费和伙食费，自己拿不出来的，就让其在城外的家人支付。
再交不出来的，就要以工抵债，当然这种情况，只能领到最低限度的工资，而城外的家人取消福利。
这等于是说，国家不会免费养着这部分人了。
第三条，防沙城外的人可以进城居住，防沙城里的人也可以出来生活，这都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
只是进去的人默认自动放弃城外的福利，也放弃接种疫苗排队，以后想要接种，就要重新领号排队，要等所有城外的人都接种完，才有可能轮到。
而出来的人，也默认自动放弃城内的福利。
比如一个65岁以上的老人要出来，那么以后就不能以年龄这一点，要求再次回去，或者得到相应的优待。
第四，城外的人可以在每个月5号、15号、25号这三天，进入防沙城探亲或者消费，城内的人也可以在这三天出来放风，时间为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这一条并不与第三条冲突。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防沙城的保质期只有五年，五年后，城市罩就会消失，国家预备在这五年内，重建家园。
到时候，所有居住在防沙城以外的人，将会领取到甲级户口，可以在新的家园里拥有更高的选择权，包括但不限于房屋选择、就业岗位选择、社保等级选择、孩子择校权等等。
而住在防沙城内的人，只能领到乙级户口，只能选剩下的，或者说，没有选择权。
如果前两年在城里生活，后三年出来了，那就根据两个时间段长短的不同进行分批，反正不会委屈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让谁占便宜。
这个方案一拿出来，人们都沉默了。
这么一看，好像住在防沙城里面，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一个是住在里面不自由，第二个是“防沙城户口”不是终身的，而是只能维持五年，那争死争活还有什么意义？
第三个是，城外的待遇着实不错，不止有那个疫苗，人家连住房都给你解决了，完了五年后还能换个甲级户口。
这个甲级户口可是终身的，这个含金量可就高多了！
甚至就业上还能占便宜呢！
那是不是还能进机关单位工作？优先录取嘛。
防沙城里是安全，可这五年的安全是用以后一辈子的前途换的！
城外的人顿时就对防沙城没有那么执着了。
唯有那些真的怕了外面这沙漠的人，还是想要进城，憋屈点就憋屈点，好歹安全不是，就算活不起了，那还能分配工作呢，多安稳啊！
而城内的人也有点急了。
谁在城内住谁知道，这里面的条件是真的不行，这么窝窝囊囊住五年，完了以后去了新家园，还得接着窝囊？
呵呵，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于是，那些个自认可以接受城外生活的人，就想着要出去了。
不就是沙漠吗？不就是炎热吗？不就是一些毒虫什么的吗？
谁怕谁啊！
为了以后的日子，拼了！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方案出台，城内城外的人都消停了。
少数人当场就拍板，要进城的，要出城的，当时就做了决定，办了手续。
但大部分人摇摆不定，心想这不今天都11号了，马上就15号了，到时候可以进城/出城参观一下，知道那是什么环境什么生活，那时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这么想着，也就不会再闹事了。
那些担心城内/城外家人的人，也都按捺下来，还有几天就能见面了，不急。
卫月歆就眼睁睁看着一场动乱消弭于无形，不由心生佩服。
这个方案实在是不错，城里城外都有各自的好处，又都觉得彼此的饭更香，而恰恰，吃哪碗饭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那人们就都跟自己较劲去了，使劲地在自己心里比来比去，纠结来纠结去，谁还会跟政府过不去？
说白了，人们要的就是这么一个选择的机会。
别人给强制安排的，觉得不好，非得自己比较一番最终做出来的决定，才会心甘情愿接受。
就算有那既要又要，两边的好处都想要的人，不用政府出手，就得被身边的人嫌弃贪得无厌，这种人就算集结起来想搞事，也是不成气候的。
卫月歆感慨，对卫像红说：“看，聪明人还是很多的，我们还有的学啊。”
卫像红有些疑惑：“说是要在外面建外城，可是在沙子上建得起来吗？”
“额，你要相信这里的技术。”
“那也需要很多时间吧？”
应该是吧。
所以，外面的人别看有个房子产权在前面钓着，但真想拿到属于自己的房子，且等着去吧。
可政府就是画了这么一张饼，就把人套住了啊。
至于五年后的新家园和甲级户口的好处，那就是更大更圆但也更远的一张饼了。
不过疫苗这张饼，当下倒确实可以吃到的。
青阳市防沙城政府宣布，傍晚六点，进行疫苗接种的领号，那时城外有多少人，就多少人先参与领号，领到后就可以开始接种了。
至于还没来的人，只能等下一批领号。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城外的人又激动了。
卫月歆：抬头看了看还高悬在天边的太阳，很好，又能拖几个小时了。到六点，疫苗能生产出更多了。
问其他任务者，他们所在的防沙城也是差不多的操作。
……
太阳西斜，阳光却依然非常毒辣。
被暴晒了一天的沙面滚烫滚烫的。
下午五点，青阳市防沙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幸存者。
这些人挨着防沙城围了一圈，各自找地方，撑起帐篷，躲在里面避免暴晒，好歹才能喘一口气。
有的人帐篷比较高级，像个小房子似的，下面还有一层比较坚固的隔潮隔热垫，这会儿就比较舒坦了。
有的人的帐篷就是一层布，里面空间也十分狭小，往里一窝，憋闷不通气，坐在地上还烫屁股。
还有的人就直接没有帐篷，可怜巴巴地用衣服盖着头，或者躲在别人帐篷底下。
宋家一家三口气喘吁吁地来到这里，浑身松懈下来，就想往地上倒，宋涛让老婆女儿坐着，自己看看别人，找了个空地搭帐篷。
郁从真休息了一会儿，过去帮忙，宋之玉也过去帮忙。
三人合力，很快把帐篷搭了起来，他们这帐篷还挺大的，门前还有一个很大的天幕，这会儿支起来，撑起了一大片阴凉。
就是沙地松散，防风钉很难固定，只能用支架简单地撑着。
母女俩拉下帐篷的门帘，在里面换衣服，把鞋子里的沙子全都倒了，然后用湿巾擦干净脚，把上头走路磨出来的血泡给挑了。
宋涛就守在门口。
不少人过来蹭阴凉，宋涛也不赶人，反而很友善地和人聊起来。
比如，为啥大家都呆在防沙城前而不进去。
他们路上可是听人们说，要冲进防沙城里去的。
结果到了这里，一看这么多人都呆在城外，也就不冲了，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
比他们家早到达这里的人就巴拉巴拉地说了。
宋涛听完很吃惊：“看来住哪里都有好处，也有坏处。”
“就是说啊，我到现在还没决定好呢，你们家呢？我看你们夫妻俩正当壮年，女儿也这么大了，就住外面也成啊。”
宋涛看了眼帐篷里，含糊道：“就怕不安全。”
其他人一听也就明白了，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郁从真母女虽然都晒得跟糖糕似的，但那模样一看就是长得好，宋涛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奇怪。
有人就笑道：“嗨，不用担心，大家都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你看到远处的兵哥了吗？城里出来的，就搁这到处巡逻，有闹事的直接记黑名单，领号得往后捎，记得多了好像还影响以后的福利。”
另一人接口：“听说明天就要开始建外城了，你可以去干活，老婆女儿也可以找活干，只要不落单，哪有那么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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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4 章 沙漠世界
外面巴拉巴拉地说着，郁从真母女在帐篷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郁从真问女儿宋涛听着好像也有道理，等郁从真两人出来，就问她们：“你怎么想？”
宋之玉低声说：“如果在外面真的也能比较安全的话，那其实城外比城内要好。”
郁从真：“我看也是，不过……”
她看看四周，他们这帐篷并不十分能隔绝阳光，帐篷里面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就跟蒸笼似地热了。
这实在是有点难捱。
而且再看看帐篷底下，隔着一层防潮布，下面依稀有什么虫子在爬，万一咬破布进来，那就糟糕了。
城外这环境实在是不行啊。
两人被热得受不了，收拾好就出去了，但一出来也是一股热浪直扑面门，温度比帐篷里面要高，唯一好点的，就是外面没有这么憋闷。
宋涛结束和人们的聊天，低声问母女俩怎么想。
宋之玉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说：“等到15号防沙城开放了，我们进去看看，然后再做最终的决定。”
宋涛问：“那领号？”
“领号当然要先领了，不想要的话，可以之后再放弃，但如果想打疫苗的话，错过这一批，等下一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话也很有道理，夫妻俩都同意。
说话间，一股大风卷来，吹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嘴巴里都进了沙子，宋家的帐篷差点被吹飞，幸好及时拉住。
其他人就有帐篷被吹跑的，那盖着衣服、撑着伞的，也都是衣服、伞、帽子什么的被吹飞。
一片兵荒马乱。
一家人无奈地互相看了看，在城外，这些都是基础的，城内再怎么差，没有这些风沙虫子就强过外面许多。
宋涛就叹气：“也不知道外城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得起来，这么厚的沙层，也不知道要怎么建，防沙城里面有这么多建材吗？”
是啊，防沙城里有这么多建材吗？这是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
而防沙城里的领导们也愁啊。
之前防沙城起来后，他们不仅是争分夺秒地把外面的人接进来，同时还把外面的物资尽可能地转移到城里来。
这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一仓库一仓库地囤？
相比之下，建材、器械、工程车等等这些就比较次要了。
虽然也囤了不少吧，但青衡区一共也就这么大点，囤得再多，还能囤出建设一个比防沙城还大的外城的材料吗？
更不要说以后同时还想搞新城。
这是两个巨大的工程。
而且防沙城内部，其实也需要建一些新楼新区，毕竟住房实在是太紧张了，也不能让那么多人住大街一住就是五年吧？
再说了，他们还想把城内弄得好一点，搞一些消费娱乐的地方，让大家在枯燥危险的末世生活中，有一些发泄放松的地方。
反正就是挺缺建材的。
而众所周知，沙漠的沙子是不能用来建房子的，专业人士拿现在的沙子做过检测，和沙漠沙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也根本无法使用。
为今之计，也只能往地下挖，看看沙层底下的地面，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模样，能不能弄点可用的东西来。
于是，在城外的人还在苦苦等待六点的时候，城内派出了一支工程队，那大大的挖机出来，巨大的铲斗朝着沙地就挖了下去。
周围人不禁在一旁看稀奇。
要说这青阳市的沙层实在是太高太厚了，高处原本的地面那么多，城里的人要出来，还得先铺一条斜坡。
然后人也好，车子也好，到了城市罩面前，城市罩就会自动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让他们出去，但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却依然是进不去的。
完了出来的人再想要进去，却又可以随意穿行进去。
这就很有意思了。
人们啧啧称奇：“这罩子真是智能得过分了！”
“也没有看到什么机器什么开关啊，只允许出不允许进的话，我还能理解，但它到底是怎么分辨要进去的人是外人，还是原本就是城里的人呢？”
“太他妈神奇了吧！”
“其实不说别的，就为了体验一把被这罩子保护着的感觉，我就挺想进去住几天的。”
“要是能借住和租住就好了，咱们就进去住几天，不合适就再出来。”
“别着急，等以后一步步发展起来，应该会有这样的业务的。再不行，不是每个月还能进去三次观光嘛！”
这边是对着城市罩稀奇的，而那边一群人，是远远围观挖掘机挖沙层的。
只见这大家伙挖开一个坑，然后就把一个奇怪的探头伸下去，一点点地往沙层里面钻。
“这是要干吗啊？”
“可能是看看沙层到底有多厚吧？”
“也许是想看看沙子底下是什么。”
“其实要我说，咱们就把这些沙子都挪开，露出原本的地面，不就能重建城市了？”
“说得轻巧，几十米深的沙层想挪就挪？又能挪去哪里？”
大家七嘴八舌的。
那边还没有探测出什么结果，这边，防沙城里又出来人了，说要发号了。
人们搬出了一条条长桌，挨着城市罩，隔一段距离就摆两张，上面放上了电脑和刷卡的东西。
别说，有这城市罩，真是好好保存住了好多东西，幸存者们现在也就是带在身边的手机还能用，电脑什么的却基本在沙尘暴中被摧毁了。
而防沙城内却依然什么都有。
想想住在防沙城里的人，尤其是青衡区本地人，别的不说，他们是真的保留下来大量家当的。
光这一点，就强过其他人无数了。
“大家带上身份证，在桌前排队，过来刷卡领号啊！”
弄好之后，人家工作人员就这么喊了，于是队伍马上就排了起来。
宋家一家三口眼明手快地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他们身份证都是随身带的，所以这会儿直接就能拿出来，但有不少人身份证已经遗失了，这会儿就有点慌了。
于是人家工作人员又说了，身份证遗失不要紧，这边可以录入身份信息，核实身份后，依然可以领号，然后去边上补办临时身份证就行。
是的，每几处领号的长桌边还有补办身份证的地方。
宋之玉伸头看了会，就跟父母说：“领号是一方面，借这个机会确定幸存者们的身份，进行一次灾后人口普查也是真的。”
而身份一旦确定，对于城外的人群组成，上面就有数了。
补办好身份证，以后谁敢闹事的话，就直接让出示身份证，那么就很容易能给个人留档，而不是含混推脱过去。
反正这么一遭后，政府对城外人员的控制力度会大大增强，后续的很多事情，都会比较好操作，干啥事都直接刷卡记录信息就行。
一般来说，这种被录入身份信息的事情，大家并不会太积极，甚至可能有一部分人觉得暂时当当黑户也不错，干点坏事也不会被人知道。
但因为有疫苗这个大萝卜在前面钓着，所以大家就很愿意了，排长队也不会抱怨。
很快就轮到了宋家一家三口，刷身份证，询问一下你之前在哪里避难，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分别是谁，多少人在本市，多少人在其他地方，多少人在防沙城内。
有的人家人分布得很散，这一环就要不少时间，但宋家全家都在这里，所以办起来就很快，三个人的身份信息重新录好，然后分别领号。
所谓领号，也就是在数字不断滚动的屏幕上点一下，接着就会跳出一个数字，那就是你的号。
宋涛领到了2146号，郁从真领到了94739号，宋之玉则领到了240803号。
他们一看就懵了，这号数相差也太大了。
但工作人员却说：“正常，现在防沙城外差不多来了二十多万人，我们第一批放出了三十万个号，抽到哪一个都是随机的。2146号的话，一会儿就能打上疫苗了，94739号大概要等明天，也有可能后天，24万多的就更迟了，这要看疫苗生产情况，快的话，明天也是能打上的。”
三人面面相觑：“也就是说，我们这两天都能打上？”
他们还想着先等15号进城里看看再做决定呢。
边上一工作人员也明白他们的这点顾虑，就说：“暂时不想打的话，可以弃号，弃号之后等后面一批领号就是了。”
宋之玉忙问：“不是说弃号要等到所有城外的人都打完了才能轮到吗？”
“那个是针对进入防沙城里居住的人，如果你弃号之后依然居住在外面，就直接按下一批就行，不用等所有人都打完。”
另一个工作人员补充道：“不过疫苗基本是每天生产多少就打多少，一般不会有库存积压，要是哪天生产跟不上，后面的人就要等着。
“而且每天放的号是不一样多的，今天只有三十万个号，可能明天就是一百万个了，这是根据来到外城的人有多少来放的。估计明天会有一大波人抵达这里。”
也就是说，宋涛如果放弃现在的号等明天的话，明天万一放个一百万号，然后他再运气差点，抽到了九十几万号，那就要等很久之后才能打疫苗了。
要是再来个意外，疫苗生产出现问题，那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上了。
一个是马上就能打的两千多号，另一个是充满不确定的未知号，谁都知道前者好。
可现在就打，就代表着不能进内城居住。
这真是个令人纠结的选择题。
一家三口先让到边上，让后面的人能领号，然后三人商量了一通。
最后决定宋涛还是去打疫苗。
一个是这个号实在难得，另一个是，宋涛这么大一个个头，肯定不能缩在内城里，哪怕把老婆女儿送进去，他也得在外城。
不然一家三口都缩在城里，一起窝窝囊囊，完了五年后一起领个乙级户口，以后还能有盼头吗？
况且宋涛先去打疫苗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先打个样，知道疫苗打了之后会有反应，好处、副作用都能看出来了，然后郁从真母女再决定打不打。
实在是这个什么强身疫苗（海洋病毒疫苗在这里改了名字，不然带上病毒两个字，担心大家顾忌），听起来太玄乎，能让体质增强甚至翻倍，怎么看都有点诈骗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担心它的安全性。
领到号就可以去疫苗接种点排队了，于是一家人又跑去打疫苗的地方排队。
接种点这边搭了一个遮阳防风棚，毕竟注射疫苗还是需要好一点的环境的。
而这里，已经排起来队伍，工作人员举起个牌子拎着喇叭，喇叭一遍遍地重复着，说今天排在30000号前的人都能打，先排队先打，超过这个号的，就不要来排队了，排了也没用。
“那三万号以后的人什么时候能打？”有人问。
“大概明天早上八点会有通知的，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能打，但能打多少个号还不一定，城里还在生产。”工作人员解释。
人们就了然了，等于说现在已经有30000支疫苗，而明天能打多少支，得看截止到明天能生产出多少了。
这可真的是，生产多少打多少啊！
就没打过这么新鲜的疫苗。
这真的靠谱吗？
“那要是有人弃号呢？”又有人问。
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回答：“等前30000号全部打完，系统会统计有多少人弃号，如果少的话，等明天统一再打，如果多的话，那应该会继续叫号。”
“因为我们这个疫苗接种点，是挨着防沙城布置了几十个，所以需要通过电脑信息汇总，才能知道全部的数据。”
哎呦懂了懂了。
这一解释，大家就很清楚规则了。
这其实就跟预约一样，只不过因为不确定每天有多少疫苗，所以也不能知道自己到底预约在第几天，必须每天都关注接种信息才行，轮到了就上，没轮到就继续等。
号在30000号以前的，就去排队了，哪怕你是29999号，只要排在第一个，那也能第一个打。
队伍刚起来，前面就开始注射疫苗了。
第一个老哥出来后，外面的人就纷纷问，什么感觉啊？
这老哥在胳膊上按着一个棉签，摇头说：“就扎了一下的感觉，和普通打针也没什么区别。”
“身体有不舒服吗？晕不晕？”
“没有啊，好得很。”
大家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在一旁观察这老哥。
等后面的人出来多了，大家就围观一群人。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这些接种了的人都好好的，唯独就是突然感觉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后就呼呼大睡去了。
这打了疫苗之后又吃又睡场怎么回事？搞得大家都挺担心的，还有不少人弃号。
……
天渐渐黑了，疫苗点亮起了灯，因为有不少人弃号，到七点多，疫苗就打完了，统计一下，居然有五千多人弃号，于是继续往后面叫了五千号。
到八点，今天所有疫苗打完，工作人员们收工回城，城外便渐渐陷入安静。
防沙城外面的聚居带，稀稀拉拉地延伸出去能有四五百米的宽度，像一条宽宽带带子，围绕在防沙城周边。
此时一个个火堆点起，也有人自己用手电筒或手机灯光照明，但大部分人既没有木柴，也不舍得用仅存的电，就只能摸黑。
军人们拿着手电筒，一队一队地巡逻，每隔一会儿就会有巡逻队伍经过。
每隔一段距离还设置有一个安全屋，里面有许多防暴器材，还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遇到什么事就可以去报警，倒是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沙漠世界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没有多少人睡得安稳，时不时就这里传出争吵声，那边传出骂人声，或者尖叫着有虫，或是走路踩到不知道谁拉出来的排泄物，大声咒骂。
郁从真用自家的干粮，去别人那里借火烧了一壶水，回来跟女儿一起吃了一顿，又泡了点奶粉喝了，再两人合吃一片维生素片，补充一下微量元素。
然后担心地看着帐篷里呼呼大睡的宋涛，这人接种疫苗回来吃了不少东西后，倒头就睡，怎么也喊不醒，不过呼吸心跳还都是平稳的，她们这才略放心点。
她跟女儿说：“你先睡，我守着你爸就行。
宋之玉看看手表：“那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十二点钟叫醒我。”
郁从真答应着，但其实根本没打算叫女儿。
小孩子还在长个呢，得好好睡觉。
不过也不需要她叫了，因为过了零点，宋涛就醒了。醒来后那个饥饿啊，完全控制不住，一口气吃了一堆。
与此同时，外面远远近近也传来骚动声，那是其他接种了疫苗的人也醒了。
宋之玉被动静吵醒，就看到她爸跟饿了八天八夜没吃过东西似的，不由吓了一跳。
最后还是宋涛生怕东西吃完了，母女俩没得吃，才艰难地停了下来。
一杯温水下肚，他长叹一声：“啊，舒服！”
母女俩忙问：“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宋涛大笑着：“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他四下找了找，都没找到一个能够让他展示力量的东西，就拿起刚才那个保温杯，用力一捏，杯子咯吱咯吱地变形了。
母女两都看呆了。
直接把不锈钢保温杯捏变形，这得多大的握力啊？
这何止是力量翻倍这么简单！
而且人肯定不能只涨握力，其他方面的力量肯定也会变强！
这疫苗可实在是太牛了！
不过激动完了，郁从真忽然表情一变，咬牙切齿吼道：“宋涛！这是咱们家唯一一个保温杯！！！”
宋涛一激灵，爪子一松，杯子掉在了地上，他又赶紧捡起来：“没坏，没坏，就是变形了一点点。”
“这叫一点吗？”郁从真心疼坏了，抢过杯子检查，“保温功能不知道还行不行，要是不能保温了，咱家以后想喝上一口热水都难！”
“放心，我现在力气这么大，我去干活，去给咱们家赚保温杯，一人一个，一人两个都行！”
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但疫苗这么强还是很让人高兴的，不仅宋家人高兴，其他已经接种了疫苗的人家也高兴。
不少人都跑出来试体能，就跟猴子似地上蹿下跳，兴奋异常。
有人发现自己轻松一跳就能三尺高，
有人发现自己近视眼不仅治好了，视力还变得很灵敏，在夜色中也能清晰看到沙子里爬行的虫子，还能看得特别远。
有人发现自己腰酸背疼的老毛病好了，整个人灵活得不得了。
有人从前跑几步都喘，现在蹿出去几百米再蹿回来，用时短不说，还脸不红气不乱。
有人发现冷风吹着也不怎么怕冷了，沙子拍打在脸上，也没有了刺疼的感觉，好像皮都厚了不少。
反正就是，打了疫苗后，身体机能得到了全方位的提高！
不过这个提高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人提高特别明显，有人提高就比较少。
于是人们就又激动又忐忑。
激动于一针下去见效就这么好，忐忑自己会是那个提高比较少的人。
如此喧喧嚷嚷，天就渐渐亮了。
早上起来，洗漱什么的只能从简，没有多少人逃难带牙刷牙膏，只能囫囵地漱漱口擦擦牙齿眼屎就算完了。
然后是各显神通地做早饭吃早饭。
到了八点，城里人出来通知，说今天疫苗有五万，35001号到85000号准备排队。
此外早上先放号30万，还还没领号的去领号。
除此之外，还宣布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政府发现沙层地下的土地，有一些严重变质了，比如土壤和石块都变得十分松散，不成结构，但有一部分还是没变质的。
于是，政府发出通知，收购这些没有变质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金属、橡胶、塑料、电子材料，甚至是石头、木头、纸张、布料这些，政府都收。反正就是回收利用的东西，尽管找来，用这些可以换生存物资。
第二件事，政府还收各种沙漠里的生物，比如各种虫子、蛇、沙漠里的植物等等，大家碰到的话，可以顺便带回来，也可以换物资。但要注意安全，这些一般都比较危险。
第三件事，人们要是发现哪里有流沙之类的危险区域，回来汇报，政府证实之后也会给与奖励。
第四件事，马上要开始建外城了，需要大量劳动力，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所有物资、工资，可以当场发放，也可以作为积分攒着，还可以用于提前分配房子。
人们一听就又激动起来了，这就等于他们都有活干，有活干就可以靠自己赚物资养家，那日子就好过了。
已经接种疫苗的就更高兴了，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啊。体能体质变强这么多，去闯沙漠更有把握了！
于是大家报名招工的报名招工，去领号的去领号，去打疫苗的打疫苗，要去闯荡沙漠的，也高高兴兴背起行囊出发。
宋涛没有去，郁从真的号码是94739号，要是前面弃号的人多的话，今天就能轮上。
要是今天轮不上，那他就更不放心留母女俩独自呆着，所以暂时就先去工程队那边报名干一天临时工。
而此时，正千辛万苦精疲力竭赶来防沙城的人们，看到不少人逆行出来，就很奇怪。
是防沙城那边不给呆人吗？怎么都出来了？而且一个个怎么都一腔干劲的样子？
等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也激动了：“兄弟们，快冲啊，早点到防沙城，早点领号，早点打疫苗，早点开始工作！”
“拿下强身疫苗，登上人生巅峰！”
“冲啊！”
就突然很有活力。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隐隐期盼着的疫苗，正遭到了不小的质疑。
……
青阳市防沙城内，正在进行一场会议，会议是讨论这强生疫苗效果这么好，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
有人认为，见效这么快，效果又这么强，一定会对人体有不可逆的伤害，在明确副作用之前，不应该大量推广。
也有人认为，大难当头了，顾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不知道是否存在副作用就弃用疫苗，那才是巨大的损失。
还有人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能注射疫苗，所有人都变强了，就等于所有人都没变强，所以，疫苗接种人群应该经过筛选。
然后就有人喷道，所有人都变强了，才能在沙漠世界里过得更好，现在人们的竞争对手不是人类自己，而是恶劣的环境。要不要去看看数据，光昨天一天，就有多少人被毒虫咬伤，多少人在沙漠中丧生？这都是因为体力和体质跟不上导致的！
卫月歆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
她是被硬拉过来的，说是要讨论疫苗的问题，她这个提供疫苗的人当然要在场。
于是，一大清早要来听这些人扯皮。
突然，反对疫苗的人把目光转向了她，犀利地开口道：“薇子女士，这疫苗是你们提供的，你是不是该提供一下这疫苗的临床实验报告和证书？是不是该交代一下疫苗的副作用？”
卫月歆正把玩一支笔，闻言抬起目光。
“交代？”她淡淡道：“你是觉得，我提供这疫苗，是为了害你们吗？”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了过来，有人从卫月歆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火气，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那个反对的人还在言之凿凿：“毕竟是注射进人体的东西，安全至关重要，现在这疫苗完全就是三无产品，不搞清楚，我们怎么敢给我们的人民使用？”
卫月歆冷笑了一声：“不敢用啊？那就别用啊。”
那反对的人愕然。
卫月歆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开：“我免费提供疫苗，你们是不是就觉得，免费的没好货，或者我必然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你们？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上赶着的人？”
她冷冷道：“感情我免费帮忙，还帮错了？不敢用，就别用，心里有疑虑，就别用，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就别用。我随时可以给你们停产，不用勉强，真的。
“回头我就把机器给那些愿意相信疫苗、期待疫苗的地方送去，让那边的生产效率提高起来，相信那边的人很会高兴的。”
“要是你们所有人全都质疑疫苗，那也没事，我自己找个地方，搞个新的防沙城，然后发出通知说这里有疫苗，还有免费的防沙城可以居住，但要求是换个国籍，你们说，有多少人愿意？”
“再不行，我直接去国外，相信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外国友人们，很乐意抓住这救命稻草。”
大家豁然变色，如果真这样，那全国都要乱，甚至国家会四分五裂！
更甚至，她去帮助国外的人，然后国外的人都强了，而国内人多物资少，自己就得先乱了，接着再被国外的人压着打。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危机。
卫月歆见他们变色，继续不阴不阳地说：“真是奇怪呢，现在沙尘暴过去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们就开始质疑了。怎么昨天你们用疫苗来安抚群众的时候，不质疑一下疫苗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强的效果？怎么当时不说不该用疫苗？
“还有，怎么之前你们不质疑质疑这城市罩是不是也有什么副作用？怎么没有开会讨论一下，城市罩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释放什么有毒气体？不然我把城市罩也解除了，让所有人都和外面的风沙相亲相爱去怎么样？”
大家脸色更难看了，当即就有许多人起身劝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周教授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基于对人民身体健康的担忧，多问几句而已。”
卫月歆却不吃这套，冷笑道：“担忧可以，你们可以自己去慢慢研究，也可以直接放弃疫苗，开会讨论什么的也正常，这我都可以理解。
“但这种劳什子会议，把我拉过来，当着我的面质疑已经帮助你们许多的我，是想表达什么？是想说我在多管闲事吗？三无产品？你们怎么不说这疫苗是劣质产品呢？”
“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我需要陪你们玩这一出？又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觉得这样不给我面子，我还能继续乐呵呵地不求回报？”
大家脸色都越发难看，意识到真的惹到她了。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卫月歆看了眼时间，说：“这个时候疫苗应该已经运出去了，那今天就算了，从明天开始，所有疫苗，收费！先交费，后生产，至于怎么收费，稍后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说完，卫月歆直接传送离开，原地消失。
妈的，不爽，走了！
现场人都一脸愕然惊慌，那些支持疫苗的人就指着反对的人，手指抖啊抖，气得呀：“现在好了，满意了！你们所有觉得疫苗有副作用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地不打疫苗了！”
反对派脸色也难看极了，他们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那个直接质问卫月歆的周教授，更是脸色一片惨白。
卫月歆把自己传送到了沙漠里，还是觉得生气。
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们质疑疫苗这么好用，可能背后有雷，很正常，她理解。
但站在她的角度，消耗这么多星力，帮助这个国家保住这么多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也没法不憋气。
虽然她是为了做任务，任务成功后还会得到奖励，今日所付出的，是可以得到回报的，至少不会亏本。
这么看来，这里的人好像并不欠她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完成任务有很多种方法，而她选择了最有利于这个国家团结的办法。
她把所有帮助，城市罩也好、疫苗也好，都让国家的政府和领导层以他们的名义，对群众发放。
包括沙尘暴当夜，她和任务者们悄悄的帮助和保护，都没有宣扬出来，被保护了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她完全可以借机造神，但她没有，她和任务者们在这个过程中基本都隐身了。
如此一来，人心就会向着国家，这提高了国家的威望和凝聚力，有利于整个国家日后的发展，这难道不值得对方感激吗？
可对方又做了什么呢？
提防她对地方政务插手，怀疑她是不是暗藏阴谋，觉得这疫苗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
呵呵！
她问神钥：“神钥，预测一下，如果不继续投入疫苗，一年后这里的生存率是多少？”
神钥立刻推演起来，花了不少星力后，得出结论：“疫苗能够激发人们基因中的潜力、强化人们的机体能力、提高免疫力，可以做到体能翻一到四倍，且几乎百邪不侵。
“如果不继续投入疫苗，人们得不到这些提高，将会有大量人死于沙漠恶劣环境，死因包括但不限于，被饿死、渴死、迷失方向而死，中暑死、失温死、被毒虫毒蛇咬死、营养不良继发感染而死、因环境卫生问题得各种疾病而死、传染性疾病大肆蔓延而死，无力建造外城和新城、资源匮乏而不断发生冲突而死，一年生存率将不高于60%，保守估计在40%左右。”
卫月歆皱皱眉，看来这疫苗还是得继续发放。
但她狠话已经放出去了，收回是不可能收回的。
自己搞几个新的防沙城，然后自己发疫苗这种，也就是说说，她还不至于这么干，又吃力又损人不利己。
于是，她联系各地的任务者们，告诉他们明天开始疫苗要收费了。
至于收什么，这边的货币她肯定是不要的，那就是一堆垃圾，他们自己人都不用了。
她便问任务者们，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看得上的，金子、宝石、古董、矿藏资源、技术专利之类的，看上哪个就说，都可以列入收费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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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沙漠世界完
收到通知的任务者们都有点懵。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收费？
不是说收费不好，而是——
“这里的人怎么惹薇子了？”叶澄有些不解，跟同伴吐槽，“一定是突然惹到她了，不然之前都不收费，放了两百个城市罩那么大手笔也不收费，怎么会突然要在疫苗上收费！”
再看这收费清单，根本就是儿戏嘛，都成任务者了，他们根本就不会缺这些东西，这些显然是薇子临时想出来的。
她想了想，选择了黄金和玉石，给大小金蟾还有玉兔弄点口粮吧，至于别的，她是真的不需要。
姜莉儿看到屏幕通知，就问张达：“那我还要继续生产疫苗吗？”
张达说：“生产啊，接着生产，薇子又没让你停。”
姜莉儿有点一言难尽：“但这些东西我们也不需要啊，薇子应该也都是用不上的，这收费是收个寂寞吗？”
他们的世界倒是条件也不怎么好，但两年多过去，当初的高温已经降下来不少，倒是海平面升高得厉害，人们不得一再往高海拔地区转移，生活物质上的话，确实比较紧张。
但这个世界更贫瘠好吗？
除了那200个防沙城，其他地方的物质全部变成了沙子，以后的日子肉眼可见会苦哈哈的，那他们就不可能要这里的生活物资啊。
至于别的，这里不需要的，他们的世界也不会需要。
姜莉儿叹气：“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是踩到薇子哪个雷区了吗？好好的免费疫苗不要，非要搞成收费的。”
张达：“不知道，反正听薇子的就行，别的不用多想。”
盛千机看到通知，只是淡淡扫过，这些和她都没有太大关系，她也不需要这里的什么东西。
不过，收费也挺好，她早就发现了，薇子对任务世界的人有点过于优待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对他们太好只会让他们不珍惜你的付出。
谭风四人看了，也没有什么波动，收费不收费都无所谓，至于说要什么东西，他们的国家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常态，什么东西都不缺，更何况，这里真的没多少东西。
昭帝看了通知半晌，有些沉吟，赵空青此时就在她身边，她问：“空青你怎么看？”
赵空青有点迟疑，说道：“刚才我出去，听到有人议论，疫苗如此强效可能有诈。”
昭帝嗤笑：“人性如此。人们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更有甚者，甚至会怀疑，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是不是这天灾就是你招来的你这是在赎罪呢。”
虽然这部分人只是少数，但一颗老鼠屎还能坏了一锅粥呢，一群人里有这么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就够让人不爽了。
说着她兴奋起来：“空青，你快想想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我们需要的，薇子让我们自己选，这东西最后多半能让我们带走，机会难得啊。”
说着又皱眉：“可惜是这么个世界，他们自己都穷得很。”
金子、宝石？女帝表示我们也有很多。
古董？这所谓的古董，就是她们那边每天都在用的东西，看不上。
技术专利？她们没有基础，要了这些东西也没用。
矿藏资源？这些她们自己也有许多，只是开采的技术太差而已。
“唉，要是能拐一些技术人才回去就好了，给我们搞一场工业启蒙。”
赵空青笑道：“欲速则不达，我们的世界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不宜强求。”
现在她们已经慢慢进行改革，把一些现代化有益的东西教授给百姓，大力发展学堂，进行军事改革，提高生产水平，但想要彻底改变，却还不能着急。
好在她们有很充足的时间。
昭帝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那确实也没什么东西是我们需要的。”
你说要点现代的布回去给百姓们发福利吧，感觉这里的人自己衣服都不够穿了。
要点精铁之类的吧，这里人自己造房子钢筋都不够用。
来点纸张？感觉这里纸张库存也不会很多。
总之就是好穷一世界啊。
就这还闹什么闹，搞得现在要付费了，高兴了吧？
这时，有人来找赵空青，是这边防沙城的领导，说是青阳市防沙城那边和薇子有点误会，希望赵空青能居中调解一下。
赵空青微笑，但很坚决地表示无能为力。
调解？谁家好人帮外人和自己上司调解的？
屁股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是很危险的。
昭帝对此不屑一笑：“调解？有什么好调解的？会有这么一出，就是薇子太给脸给惯出来的！她就是太好性了，一开始就给这个给那个。”
赵空青不由问：“如果是陛下来处理这个世界，你会怎么做？”
昭帝理所当然地说：“让我来？那我一到这个世界，就会先把这个世界的首脑给解决了，自己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岂不是可以直接发号施令？也不会有什么糟心事了。”
赵空青：“……”很好，这很陛下。
……
同样被请求帮忙牵线的还有彭岚。
因为需要放置城市罩，彭岚四人和这边多个地方政府都有打交道，相处都算不错。
此时他正在西边一个防沙城里，先是收到神钥的通知，接着不久，这边的政府人员就找过来。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们是非常信任疫苗的。你们的出现，都大大地帮助了我们国家，救下了无数人的生命，怎么可能会害我们呢？都是青阳市那边的人紧张过头了。”对方如此解释。
彭岚这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他也觉得有点无语。
你说你们担心疫苗有问题，自己悄悄开个小会就是了，非要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忧虑。
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薇子本人给拉过去！拉过去让她现场听你们怎么质疑她吗？
哪怕是正儿八经的供货商被这么搞都会不开心的，更不要说她是自掏腰包提供这些帮助。
是个人都要生气的。
他一脸严肃：“只有青阳市那边是这样吗？据我所知，不少地方的人都对疫苗不信任。既然如此的话，想来收费也是一个好办法，你们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我们也不强求。”
对方脸色一变，强笑着说：“当然当然，付费是应该的，您看这个价格，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商量。”
彭岚道：“这个我无权置喙，薇子是我们的领导，这些事情，全都是她说了算，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所以，你们还是去和薇子交涉吧。”
对方感觉都快哭了：“我们也希望能当面跟薇子女士道歉，但现在就是联系不到她啊，你能否帮我们联系上她？”
彭岚一副迟疑的样子：“我试试，不过不能保证，向来都是薇子单线联系我们的。”
“那真是拜托您了。”
来做工作的人回去后，脸上笑容就是一收，几乎想要骂娘。
“青阳市的人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就是换一个得罪也行啊，这个薇子是那些人的领导，什么叫领导？那是最大的，是可以拍案做决定的。”
能随手放出这么多城市罩够厉害了吧？能够把那么多人接进一个空间够厉害了吧？能飞檐走壁神出鬼没够厉害了吧？有个各种强大异能够厉害了吧？能够制作出那么多疫苗够厉害了吧？
而这些人，全都是那个薇子的下属！
“青阳市的人可真出息啊！我们碰到那些异世人，全都是客客气气，要多尊敬有多尊敬，就差把人供起来了，他们倒好，上来就得罪一个，还专挑最大的那个来得罪！自己不想好别连累我们啊！”
是防沙城里住得不舒服吗？
还是免费的疫苗用着不痛快？
疫苗效果强得出奇这谁不知道？
但有诡异的沙尘暴在前，有全世界变成沙漠这么荒诞的事情在前，有这么神奇的城市罩在前，再来一个能够让人变强的疫苗，这很不能理解吗？
世道变了啊同志！
科学已死玄学当立！
况且国外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吗？
能活着就不错了，能变强就偷着乐吧，你他妈居然还在那里纠结什么三无不三无的！
这么严谨敬业为人民着想，也没见末世前取缔一些三无产品啊！
别说那个薇子了，老子他妈都想赶过去抽这么说的人一顿！
反正得知青阳市那边把人给得罪了，搞得从明天开始疫苗要收费这事之后，全国领导层都非常暴躁。
一个是真的没有钱去支付，另一个，得罪这么个人多叫人害怕啊。
人家要是挥挥手，说城市罩也要收费，说城市罩保质期得缩短，说水塔什么的不给了，就问你慌不慌！
啊啊啊，真是想一想就让人想捶桌。
彭岚收集了一下这些人的反应和想法，就联系卫月歆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卫月歆哼了一声，不是很想回答。
彭岚就说：“质疑声肯定有，但大部分人想不到那么多，也不愿意想那么多，只想把眼前的好处拿到手，只想活着。而国家政府其实是丝毫不愿意和你、和我们交恶的。经过这件事，他们肯定也不敢再说什么。”
彭岚想说的是，如果你还想回旋的话，其实是可以的。
看看卫月歆给的那个收费清单，还让任务者们自己想需要什么东西。
很显然，她根本就不指望通过这个收费赚取什么东西，只是形势如此，不得不走这么一步。
彭岚继续说：“你既然放话出去了，不收费是不行了，收得太低也不行，不然他们还当这疫苗是多不值钱，惹到了你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呢。但收得太高，这里人是真的拿不出来，最后可能会导致不少人打不上疫苗。”
卫月歆默默听着，彭岚考虑的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
彭岚没听到回应，也不在意，继续说：“不如这样，接下去你就不要出面了，我们来和他们谈，就说你被气到了，态度很坚决，甚至不想管这里的人，我们劝了很久才把你劝住……”
结束通话后，卫月歆表情有点古怪，又有点感慨，跟卫像红说：“有时候真的不是我偏心谁，而是贴心又能办事的人，真的很得人喜欢。”
那么多任务者都收到通知，要么没有表示，要么回复一个全听卫月歆安排。
唯独两个人主动联系她。
一个是赵空青，说可以考虑从最上面的领导入手，从根子上处理这件事。
不过，卫月歆觉得这个语气里有一种“你一句话下来，我就把那家伙给嘎了”的杀伐气。
这个好像更贴近昭帝的作风，考虑到赵空青此时和昭帝待在一起，这个建议应该其实是昭帝提的。
另一个主动联系她的，就是彭岚了。
和她商量之后要怎么解决，并且知道她现在并不合适再亲自出面，愿意代她出面。
既能体察她的心意，又知道最要紧的是解决事情，还不像昭帝那样爆裂。
其他人不兜揽这事，可能是不擅长周旋，也没有这个意识。
但，站在卫月歆的角度，是不是就觉得这时候能给她提供可行的建议和帮助的人，又熨帖又能干？
这种感觉，就跟大热天喝了一杯凉水似的，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她道：“昭帝这人，到底是做皇帝的，处理事情，第一个想法大概便是先掌权，手里有权就什么都好办了。现在她做一个任务者，大多时候都要听我吩咐，常常做一些和她本身性格不符的事，估计也是把她憋坏了。
“至于彭岚……”
卫像红默默听着，此时抬头：“彭岚怎么了？”
彭岚是它实际意义上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人类，还有一个系统叫毛毛，那个毛毛是个没脸没皮的，追着自己叫大哥不说，还很黏妹妹。
它对他们印象都很深刻。
卫月歆顿了顿：“彭岚要是在其他管理人手下，即便不是头一个任务者，即便没有一个系统，也会很快出头的。”
他真的很能干，也很能抓住机会。
目前看来，手底下这么些任务者，昭帝和彭岚最突出，也最有做领导者的能力，如果有一天需要她推荐见习管理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个人。
盛千机不算，她本身就是管理人，不在卫月歆的考虑范围内。
卫像红说：“那这事你要交给谁去处理？”
卫月歆想了想，给两人分别发去通知。
“就让他们两人联手，来处理这件事吧。”
……
而另一边一身王霸之气的昭帝和很能干的彭岚，收到通知后，两人隔空联系了一下，就让卫月歆给他们传送去首都的防沙城了。
从下面入手没必要，两人都选择直击要害。
两人在诡异世界那一年里，已经比较熟了，这会儿见面，废话一句也没有，直接商议具体要怎么做。
他们已经从卫月歆那里知道了投放疫苗的重要性，知道疫苗是必然需要全面推广下去的。
“既然此事如此重要，就不能完全交给这边政府来做。”昭帝断然道，神情冷肃，“纵然他们确定疫苗没有副作用，待大致稳定局面之后，怕是也不会再这么大力推广了。”
当权者会更愿意将疫苗作为一种特殊的手段，偶尔拿出来奖励一下某些有特别贡献的人。
正如某些人所顾虑的那样，在不考虑生存环境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强大了，那就等于所有人都没有强大。
反而，当每一个人都能飞檐走壁，一拳打死一头老虎，对于国家而言，统治的难度是增加的。
至少站在从前的昭帝的角度，她并不愿意看到子民一个个都厉害得不得了，那她的皇位、她的江山，岂不是很容易被推翻？
当然，现在昭帝已经超脱了，她已经足够强大到，即便给每个子民注射十支疫苗，都自信没人能在她面前扎翅。
彭岚点头：“我赞同。”
他们两人和卫月歆思考问题、处理事情的角度都是不一样的。
卫月歆很多时候，一上来就愿意掏出一腔真诚，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来帮你的”，然后无偿提供各种帮助。
这对于被帮助的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当涉及到整个国家，涉及到政治和权力，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对方和她一样真诚，那当然是双赢，合作非常愉快。
但如果当地领导稍微黑心点，卫月歆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想要救人的心过于迫切和外显，只会被人拿捏。
事实上，这次到今天才发生矛盾，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昭帝忽然感兴趣，问彭岚：“如果你是薇子，你会怎么做？”
“现在吗？”
“不，我是说一开始。”
彭岚思考了一下：“我大概会摆明价码，让对方付出足以让他们肉痛的代价，必要时候会抻着，让对方自己着急，让对方来求我。”
如此，才能掌握主动权。
只是这么一来，必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有权有势的人是不会吃亏的，最后买单的只能是底层弱者。
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有两天多的准备时间，那么大量的老弱妇孺怎么来得及转移到防沙城里？那一个个避难所又怎么能建得起来？
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物资，又怎么能分到大众手里，以至于连避难所都混不上的人，也能人手三个氧气罐？
昭帝评价道：“迂回。”
果然还是搞定最大的那个，自己掌握权力更干脆。
彭岚摇头，搞定最大的那个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是古代，那可能搞定皇帝及其心腹就行，但在现代，至少需要搞定最头部的一批人，指不定就需要先乱个几天。
听了两人的话，毛毛不屑道：“你们两个都好黑啊，你们想的都是，我要先控制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俯首帖耳，保证大部分人都愿意听我指挥。还是薇子最好，她心里想的只有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救更多人，这份真诚不是谁都有的！”
昭帝低头看这只长得烟熏火燎的肥猫，嘴角一抽：“你个薇子无脑吹！你就说我们的办法是不是效率更高！”
毛毛哼了一声扭过头，用猫尾巴抽打彭岚的小腿：“别在这里磨蹭了，快去干活，不是说要帮薇子处理这件事吗？”
两人一猫是凭空出现的，早就引起了关注，很快就有人过来，两人便表示，他们是代表薇子来和华国谈的。
谈的当然不是疫苗收费，直接说来收费多掉价啊，他们要谈的是华国上下对于他们这些异世人以及城市罩、疫苗的一些质疑。
……
卫月歆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的，大抵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青阳市一部分人下台，并且公开给卫月歆道歉。而以后的疫苗，每一支的价格是1克黄金。
但这里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华国必须在半年之内，给90%以上的人完成接种。
此外，还可以用玉石珠宝、中医药典籍、一些民间古法秘方、某些科技核心技术等物来买单。
这个价，华国虽然有点艰难，但还是拿得出来的。
随后不久，华国也宣布了疫苗是国家用一克黄金一支的价格买来的，但未来一年来，国家都不会对人民收取费用。
得知这个消息，人们很激动，都很感念国家，要是收取费用的话，他们还真的拿不出来。
至于一年后可能会收费？那他们在一年之内接种不就行了？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敏锐的人，从青阳市领导层变动、对“薇子”的公开道歉中，嗅到了收费的真相。
搞了半天，这收费其实是上面自找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收费，疫苗的含金量又拔高了一截，群众们对于疫苗更加看重和热切。
那些住在防沙城内的人，心里顿时躁动起来，又有一拨人舍弃了城内的好处，搬去城外，就是为着能注射疫苗。
疫苗的生产和接种平稳进行着，人们都不知道他们差点就打不上疫苗了，而知道内情的人，即便对疫苗还有疑虑，也只敢暗地里偷偷议论研究。
一个个老实得不行。
卫月歆见此也算满意了，之后她就再没在人前出现过了。
……
一晃眼，6月15日就到了。
此时，不少人都已经注射了疫苗，不能再进防沙城居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进去参观。
于是，在各地防沙城开放之后，无数人涌进城里，城市方面不得不限制人数，一小时才放进去一批。
进去的人们都无比失望。
就这？防沙城里就这？
拥挤、杂乱、穷困，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卫生问题。
他们住在城外的，没有厕所还能跟猫似的挖个坑，然后用沙子埋，可城里连坑都没地方挖。
即便已经努力地维持清洁，但每一个公共厕所还是让人不忍直视，大量的人只能在屋子里、帐篷里弄个小马桶，那气味就别提了。
甚至，城里的人还真的搞了不少沙子进来作为厕所使用，至少能尽可能掩盖气味。
就……很难评。
进来一日游的人们，很快就对城内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而去城外参观的人也很失望。
无边无际的黄沙，风沙大就不说了，主要是真的热啊，太阳晒下来，那根本是无遮无拦的，沙子能把人烫熟，而且毒虫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反正这场双向参观效果是挺好的，有人打消了进城/出城的决定，也有人在两相比较之后，最终决定搬家。
反正大家都消停了。
而宋家三人是决定不进城了，城外就挺好的，尤其打了疫苗之后，他们适应得就更好了。
等到宋之玉也打了疫苗，三人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宋涛敢离开家走远点了，母女俩落单也不是很怕了，去干重体力活，也是游刃有余了。
作为第一批接种疫苗的人，他们吃到挺多福利的。
一个月后，大家都很适应现在的沙漠世界了。
每个城外都出现了一座白色水塔，可以来此接水，每人每天有限额，不多，一次性最多能接满一周的。
每天排队接水的队伍都老长老长了。
防沙城内则积极生产，为了养活这么多人，政府也是相当拼的，每个领导愁得头都要秃完了，防沙城所有空间都利用起来搞种植。
他们还想在沙漠中搞种植，可惜，沙漠底下的土壤有不少被同化成沙子了，很难种植作物。
于是，不得已之下，人造营养剂被推行出来。
三个月后，外城第一批房子建了起来，已经攒了不少工资也就是积分的人，用积分换取了优先入住权。
宋家人也去换了。
一人五平米，他们一家三口能住一个十五平的屋子，虽然不大，隔热隔音能力也是一般，但总比帐篷强，就算三人一起出门，也不用担心帐篷被偷了抢了或者被吹跑了。
半年后，外城更多房屋建起来，城内也治理得好看许多，出现了一些娱乐场所。
人们进出城不再限制在每月三天，而是可以提前预约领号，在预约当天都可以进出城。不少人会选择偶尔进城消费放松一下。
此时防沙城里种植的粮食也全面丰收了，人们终于能吃上一口新鲜的，不过新粮特别特别贵，大部分人还是只能吃造营养剂。
国家发出一批种子，城内外的人都能领到几颗种子，利用自家的空地，进行土培或水培，希望能长出一些瓜果，好让自家偶尔换换口味。
而这半年过去，华国如约定的那般，让九成以上的人注射了疫苗，那些还没注射的人，看情况也不会在剩下的半年里丧命，卫月歆知道任务已经完成。
这一天，她送走了最后几个任务者。
其他任务者在过去半年里，已经陆续离开。
卖疫苗得到的黄金等物，也让任务者看需要什么，瓜分了不少。
最后离开的两人，一个是姜莉儿，她结束了疫苗生产工作，回收所有机器，从此，这个世界里不会再有新的疫苗产生。
不过政府应该压着至少几百万支疫苗，会在以后陆陆续续放出来，这个应该是需要收费的，不过这也不归卫月歆管了。
还有一个人还是彭岚。
他将所有水塔和城市罩的状况确认了一遍，告知卫月歆：“水塔和城市罩都还能坚持四年半。等五年期满，它们都会消失。”
卫月歆点头，五年也该够了。
“那你们就可以回去了，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是想要的？”
卫月歆放出了一堆黄金珠宝。
姜莉儿露出有点蛋疼的表情。
这些东西拿去高温世界，是真的没有太大用处。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还是收了一些珠宝。
彭岚则要了几个核心技术。
毛毛跳到一堆金条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叹了口气，非常遗憾：“我要是能像那个金蟾和兔子一样，吃金子玉石就能变强就好了。”
这说的是叶澄的金蟾和玉兔，那只金蟾还因为吃金子吃得滚圆滚圆，又生下好些小金蟾，把轩轩那孩子高兴坏了。
卫月歆笑道：“那你可以开发出这样的功能啊。”
毛毛摇头：“算了，我还得自己花能量吸收，不划算。”
卫月歆笑眯眯地揉揉它的脑袋：“下次可以换一个形象。”
她知道这家伙并不是很喜欢做猫，维持这个形象主要是想讨好她。
额，也不算讨好，反正就是想找她贴贴，大哥都为此吃醋了好几次，反正现在都不大待见这家伙了。
毛毛眼睛一亮：“金刚猩猩！”
卫月歆：“……呵呵，可以啊，我尊重你的审美。”
毛毛叹气，唉，果然她还是不喜欢金刚猩猩啊！
卫月歆又揉了揉这只假猫，对姜莉儿彭岚点点头，送走了他们。
接着收起满地分不出去的黄金，看了看茫茫无垠的沙漠，摸摸口袋里打瞌睡的大哥脑袋：“我们也走了。”
……
回到异形世界，卫月歆已经很习惯不同世界里来去的感觉了，时隔半年回来也没有任何生疏感。
看着多少有点积灰的房间，打开中控系统，进行房屋的换气通风，清洁机器人也启动起来，进行打扫。
一番整顿后，她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坐在充满阳光的阳台上，悠闲品尝。
啊，忙碌过后惬意而悠然的午后，品一杯咖啡，好生享受……才怪！
咖啡果然还是喝不惯，这实在享受不起来，她只能拿出手机叫奶茶外卖。
奶茶刚点好，山头上的像素怪物咚咚咚地跑来了，一边嚎叫：“妹妹呀，你回来啦！”
卫像红跳起来，对着自己的本体说：“嚎什么，我不是一直陪着妹妹吗？”
本体哭唧唧：“你跟着，我没跟着啊！”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说着卫像红和本体合二为一，大大伸了个懒腰。
卫月歆目瞪口呆，翘着兰花指，捏着咖啡杯的耳朵，小心问道：“大哥，你这样不会搞得精神分裂吧？”
像素怪物不在意地说：“没事，融合之后我又恢复成一个整体了，然后两边记忆共享一下就行了。”
说着忽然惆怅：“一边的记忆是和妹妹朝夕共处，一边的记忆是苦等了半年，有点乱，我得去消化一下。”
说着就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忧郁。
卫月歆：……果然还是不大行的样子吧。
她也忧郁地喝了口咖啡，然后又被难喝到了。
过了一会儿，奶茶送到了，各种水果小吃、新鲜食材、新的生活用品也送来了。
随着她回来，这公园里为她和像素怪物服务的人又动了起来。
卫月歆好好吃了一顿后，复盘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任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包大揽地帮助一个世界，最后结果虽然不错，但中间到底是出现了一些小插曲。
而且，她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得劲的感觉。
她决定，以后要是天灾不是那么危急和严重，她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了。
天黑之前，任务结算就来了。
【任务世界：沙漠世界
任务：使华国人民一年死亡率小于10%。
本次任务整体完成度：较高，评价：良好，获得积分：9分，获得星力：450点。】
卫月歆看着那个9分，问神钥：“为什么只有9分？”
神钥分析了一通，然后说：“任务你是有完成的，但没有拿满分，应该是因为审核人员觉得这并不是最优解，或者说，有某个地方审核人员觉得做得不够好。需要申诉一下吗？”
“申诉？”
“是的，申诉不一定能改评分，但能够知道为什么扣分。”
卫月歆道：“那就申诉吧。”
又过了半小时，神钥道：“审核那边有回信了，扣掉的一分是那边认为你对于沙漠世界的人保护太过了，沙漠世界的不少人没有受到天灾的洗礼和锻炼。”
卫月歆沉默，这个理由啊，好吧，也算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么说的话，如果处理像素世界的时候，她已经是正式管理人，岂不是那个任务根本就不会成功？
因为她是直接把像素怪物从那里弄走了啊。
但回过头来想，她给一些世界天灾降级的时候，也没有因此而被扣分啊。
她把这个疑问告诉神钥，神钥又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你在沙漠世界总花费超过了500点星力，估计本质是不提倡管理人为任务世界付出太多能量。”
卫月歆：“额，这样吗？”
神钥冷酷无情地道出潜规则：“如果你这样的行为被提倡和奖励，那以后氪金就能解决大多数天灾问题，其他管理人会有很大压力的。”
好吧，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卫月歆被说服了。
不过……她突然倒抽口气：“我有花这么多钱吗？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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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永夜世界
卫月歆有点不敢相信，她居然花了这么多钱吗？
掰着手指头算，城市罩100点，之后水塔和5年用水，差不多是50点，疫苗生产也是需要能量的，前前后后投进去也是差不多100点，其他七七八八的也不少。
还有32个任务者，光传送他们就是160点，然后是任务者的报酬……
对了，报酬！
黄金那些只能算个搭头，真正的报酬还没给。
她于是把个个任务者的星力报酬算好，分别发过去给他们，再把所有花销合计了一下，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亏了！亏了啊！”
任务收入是450点星力，这个数已经不算少了，可她花出去的，450根本打不住，至少有600！
心痛！
花出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这么一算账，有种去超市购物，买了3.6、4.9、5.8，最后加起来居然有四五百的震撼感。
她长长叹气：“以后没有必要，真的不要大包大揽了，也不再一次性搞这么多任务者，传送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遥想当年，她做一个任务才能收入几个星力啊。
当初那红绡，也是为了几个星力就这样算计那样算计的。
结果自己转正了，挣钱了，发达了，就一下子忘了从前的贫穷困顿，变得如此大手大脚起来，真的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她对神钥道：“咱们要忆苦思甜，你给我设置一个门槛，以后一个世界我花钱超过100点，你就及时提醒我。”
神钥：“……100点好像也很高吧？”
卫月歆思索起来，摸摸下巴：“根据我转正后接的任务来看，碎片世界的基础星力奖励，应该是100到300的样子，大世界的奖励是500起步——这次是因为积分只有9点，给我扣了一些，如果满分的话，应该有500或者更高。
“如果能有额外的作为，就像拖延症世界，给天灾怪物升级这种，就会有额外的星力奖励和称号奖励。”
她一摊手：“所以我们只要做任务，在不失败的前提下，基本可以保证100星力的保底收入，再加上咱到底有点家底，就不要太过吝啬了。”
神钥：好吧。但愿你真的能做到不超过100。
卫月歆：“我们目光要放长远点，至少先把接下来五个任务做完，让我顺利升职先。”
……
卫月歆休息了三天，也认真观察了大哥三天，确定它依然是个大憨憨，没有任何精神分裂人格分裂的迹象，才放心下来。
三天后来了新任务。
卫月歆现在多少有点怕了，生怕再来一个沙漠世界这样强度的天灾。
“神钥，你先跟我说，这次是什么天灾？”
神钥：“……”
卫月歆：“大世界还是碎片世界？”
神钥：“大世界。”
卫月歆：“啊，那完了完了。”
神钥：“根据我的分析，这个世界的天灾强度比较大，但并不剧烈。”
嗯？
不剧烈？就是说不会一上来就死人，也不会是必死的局面？
那可以接受哎。
她现在特别怕一上来就会死很多人的天灾。
卫月歆终于打开任务详情。
小说名映入眼帘，《永夜如歌》。
好文艺的名字啊。
比起那种重生后我XXXX的文，这名字就有点……不知道是说什么的。
不过永夜？她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天灾是什么了。
翻开小说正文，果然是永夜啊。
就是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一个平凡普通的傍晚，那是太阳最后一次落山，因为第二天早上，它没有再升起。
从此，世界进入永夜末世，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并且因为失去阳光，植物凋零，气温一天天下降，人们的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干扰，最后弹尽粮绝，一个个人死去，死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故事的主角是青梅竹马的一男一女，他们因为家里住在隔壁，六岁就认识了，一直到十八岁，都是同进同出，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一起的，两家家长关系也非常好，甚至默认两家孩子长大后要是彼此有意的话，就结为夫妻。
而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两人也确实对彼此生出了情谊。
在女孩十八岁成年那天，两家便举行了简单的订婚礼，等到两人大学毕业，就结婚。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他们应该会成为非常恩爱的一对夫妻，两家人也会一直和谐友好地生活下去。
然而永夜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那是他们高考完的夏天，两人约好出去旅游，但男孩家乡下老人突然生病，父母要带着老人去大城市求医，男孩就一起去了，女孩这边，正好有亲戚结婚，便和父母千里迢迢去送嫁。
两家人都离开了家乡，一南一北。
之后永夜降临，社会混乱了一阵，通讯也渐渐失联，后来虽然勉强恢复了秩序，但到处乌漆嘛黑，出远门根本不现实。
再之后，地表温度下降，物资匮乏，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拼尽一切，更没机会去找人。
如此一蹉跎，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间，两边的父母亲人，一个个地离世，他们活得越发痛苦又麻木，甚至都忘了彼此的面容。
直到第十三年，也就是永夜降临的整整十二年后，同一个月，同一天，这一天太阳突然升起，阳光重回大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东边天空的朝阳，僵硬地立着，眼睛刺痛，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然后一个个跪倒，崩溃大哭。
阳光的重新回来，又让世界乱了一阵，好在不就新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又过了几个月，已经三十岁的一男一女，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故乡，来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现在完全荒废的家前，然后，就这么凑巧地遇见了彼此。
彼时，男人已经残疾，女人也苍老毁容，他们的亲人已经全部离世，只剩下他们孤身一人。
明明三十岁的人，此时都像五六十岁一般。
他们就这么看着彼此，眼神从最初的麻木，一点点恢复了光彩，这么注视了彼此很久很久，然后抱在一起，从无声哭泣，到悲痛大哭，像是要把这十二年来遭受的种种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后来，他们结婚了，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日子是十二年来未有过的平静满足。
每天的食物，便是山野里发出来的嫩野菜，就这个，也是他们多年未曾吃过的美味。
住的地方，是曾经两家小院里收拾出来的一间漏风小屋。
城市重建，他们都去报名工作，男人努力工作，想给妻子买好吃的，买裙子穿。
女人也努力工作，想给男人买止痛药，买舒适的鞋。
他们都非常努力地想要重新活得像个人，想送给彼此最好的一切。
然而女人的身体到底已经熬坏了，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几个月便戛然而止。
男人想尽办法带她去求医，但百废待兴，医疗条件特别差，他们最终不得不放弃治疗。
男人花掉所有积蓄，给女人买喜欢吃的东西，带她去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地方重温，还背着她进行了他们曾经约定的旅游。
不过这场旅游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因为资金不够，因为物资缺乏，因为男人身体残疾走不了那么远，也因为女人病情突然恶化。
最后的最后，他们回到小院，边上地里，是他们种出来的一些青菜，还有一株刚刚抽条的月季，一旁缺脚凳子上，是男人修好的一个录音机，里面正接收一个电台，播放着曾经两人都很喜爱的歌曲。
他们就这样，躺在椅子上，手牵着手，面对着阳光。
女人在男人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男人抱着她，压抑的哭声伴随着歌声，在午后的阳光中哀哀地响起。
十二年的两小无猜，十二年的颠沛流离，最终只换来了几个月的相守，曾经充满欢乐温馨的小院，最终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可怜人。
……
卫月歆看完小说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吸吸鼻子，抽了张纸巾吸掉眼角的泪水，忍不住骂了句：“踏马的！”
一个末世题材的小说，干嘛写得这么细腻！居然骗她的眼泪！
还有，这么个故事你给取个叫《永夜如歌》的名字？哪里如歌了？
这样坎坷痛苦的岁月，居然也好意思如“歌”，歌你妹！她看如地狱还差不多！
总不能因为故事的结尾放了一首歌，寓意着过往的苦难都融入歌声中，强行来一个升华吧？
别闹好吗？
她愤愤不平地戳了戳手机上的书名，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思索起来。
这个世界确实如神钥所说，强度很大。
太阳消失，全世界陷入黑夜，而且足足持续了十二年。
但同样，它的烈度确实不大，因为太阳消失的前期，不会直接导致死人，而是随着时间推移，生存物资不够了，这才会导致人们饿死，或者因为争夺物资而引发种种冲突，从而产生流血事件。
除此之外，这个永夜其实是降了难度的。
首先，太阳的消失，理论上会导致地球磁场发生改变，但故事中并没有体现这一点，除了偶尔某些地区会出现极光外，几乎没有相关的改变。
就连网络通信的中断，也是因为后期基站和设备出问题才导致的。
其次，太阳消失后，植物不再光合作用，氧气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但故事中也没有描述到这一点，反正人们在呼吸上，没有遇到太大问题。
第三，太阳消失后，地表温度应该会很快降低的，短短几个月，全球就会被冰层覆盖，但故事中也并没有这么可怕，而是全球始终维持着大约零下二十到三十度的低温。
甚至到每年原本夏季的时候，气温还会回升一点，到了原本冬季的时候，气温则会再降低一点，但再低也不会低到太夸张的地步。
好像要以此提醒人类，世界依然在一年一年地轮回，让人们不要忘记时间。
若非如此，人类根本不可能撑十二年这么久，在第一年就该全部灭绝了。
不仅如此，太阳的消失还会给星球造成其他影响，比如失去了太阳引力，星球会开始在宇宙中流浪，然后被陨石撞来撞去之类的。
但小说里通通没这些。
而之所以出现以上情况，估计是因为原作者根本就不想写这些。
人家写这个故事，主要是为了写一对有情人在残酷天灾下，被迫分离十二年，受尽千般苦痛，最终破除万难重逢，短暂相守的故事。
而不是为了写一篇研究太阳消失后，理论上会如何如何的科学论文。
如果人类不能坚持十二年那么久，这个故事要如何展开？
所有设定都是为了剧情服务的，作者搞出来一些私设很正常。
那么，这个故事成为真正的世界后，这些私设还存在吗？
卫月歆想着这个问题，打开了视频素材。
一个小时后，她看完了视频素材，可以确定，这些私设全都在，而且都非常强大。
甚至素材里有一个小说里没有体现的点，那就是这个世界里的顶尖科学家，针对太阳消失后这种种不科学的现象，提出了一个猜想——太阳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某种力量遮挡住了！
所以，引力依然存在，磁场没有太大变化，星球没有彻底冷冻起来，甚至依然保持着正常的公转，依然有着四季之分。
这样一解释，就合理了起来。
卫月歆暗暗吐槽道：“我敢打赌，原作者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应该是小说成为世界后，自己补上去的世界观吧？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总部创世部特地加的设定。”
要是没有这个设定，这个世界的科学家怎么自圆其说？十二年后太阳再次出现又怎么解释？
它能再次出现，必然是因为，它从未真正消失过，而是被遮盖住了而已啊。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卫月歆，明确了具体设定，做预告就容易了。
她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当初废土世界她用过的小手段，嗯，这次再来一次吧，感觉这样会更容易取信于人。
她把天灾要点总结了一下，一一记在本子上，然后简单地写好文本初稿。
做视频需要保持精神，她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喝了两口之后，搓了搓手，开始剪视频。
……
永夜世界。
八月盛夏，知了在院外的香樟树下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院墙上，一丛藤本月季爬满了墙壁，被精心修剪成美丽的花墙，一朵朵粉红的月季花在阳光下灿烂得开放着，生命力旺盛得近似于野蛮。
一个少女跑到花墙边，冲着隔壁的院子喊：“阿元，你准备好没有啊！我这边好啦！”
少女穿着一身蓝白撞色的长裙，腰上挎着一个俏皮的挎包，头上戴着一顶蕾丝带镂草帽，米白色的飘带拖在帽子后面，和长发一起被风扬起。
整个人透着满满的活力和灵动，一身搭配和脸上的裸妆，看似随意，其实处处都花了心思，可见对这次出门多重视。
毕竟是和喜欢的、刚刚升任为自己未婚夫的男孩一起出去旅游哎！
期待了好几个月好嘛！
她踮起脚戳了戳从隔壁院子长到这边的一朵月季。
她喜欢月季这种四季都能热烈绽放的花，就想种来着，倪嘉元说他给她种，结果这家伙不种她家院子，却种他那边，让她想要看花就去他家。
哼，不种这边有什么，这月季还不是时不时就会有几朵探到她这边？在这里也一样看得到！
沈夏笑得得意又甜蜜，然后又从花墙缝隙里朝倪家院子看，这人，怎么还不出来啊？
说起来，自从两人订婚后，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去隔壁，这会儿要过去看看吗？
不过没一会儿，倪嘉元就从屋里出来了。
他只比沈夏大半岁，但个子已经比她高许多，站在花墙边，视线可以轻易地看过来，白净俊秀的面容在花墙的映衬下，更显得好看。
只是他此刻的表情有点沉重和抱歉：“对不起，夏夏，我们突然收到消息，我舅爷爷突然中风了，我爸妈正往家里赶，一会儿我们一家要马上过去，如果地方上的医院治不好，可能要去大医院。”
他一脸抱歉：“夏夏，我们的旅游可能要延后了。”
沈夏愣了下，马上摆手：“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给舅爷爷看病更重要。”
她知道倪嘉元这个舅爷爷，倪叔叔年幼时父母双亡，是这个舅舅一手带大的，因此对其十分尊重。
这个舅爷爷也挺可怜的，把唯一的儿子培养成才后，人家移民出国了，前几年老伴也过世了。
倪叔叔本来想把人接来养老，但老人家说什么都不愿意，就要守着自己的老宅。
倪家人每个月都要回老家看望他的。
之前两家订婚，也是跟老人交代过，沈夏也去见过长辈，当时看着还硬朗得很，没想到居然突然中风了。
这可是大事，比旅游可重要多了。
沈夏忙道：“你们要准备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
倪嘉元从他家院子那边走过来，再次道歉：“夏夏，真的很对不起。”
他知道夏夏很期待这次旅游，他们从高考前就计划了，之后又赶上订婚，这次旅游更是意义非凡，他自己又何尝不期待，但意外就是这么叫人猝不及防。
沈爸沈妈听到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
女儿要出门，他们不是很放心，所以这会儿都在家里，帮着女儿收拾东西呢。
倪嘉元又把事情跟两人说了，然后再次道歉。
“老人中风可是大事！”沈爸爸忙说，“夏夏妈，你准备一下，我们也去，亲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沈妈妈赶紧去了。
倪嘉元阻拦不住，还是倪爸倪妈赶回来后，又是给道歉，又是给劝阻，才劝住了。
很快，倪家一家三口就出门了，沈家人在门口目送他们，倪妈从车里探出头：“夏夏，这次是真的对不住了，回头这事结束了，嘉元再和你出去玩。”
沈夏忙又说：“舅爷爷的病情重要，旅游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紧的。”
不过等车子远去后，她还是低下头，闷闷地叹了口气。
沈妈妈摸摸女儿的脑袋。
“妈妈，我没事的，我先去换个衣服。”
“夏夏，那个机票酒店是不是要退？”
“阿元说那个他会解决，不用我操心，本来也是在他手机上订的。”
看着女儿有点闷闷不乐地进去了，沈妈妈看向丈夫，沈爸爸也是无奈挠头：“倪家这一去，估计没个几天回不来了，要不，咱带夏夏出去散散心。”
“去哪里？女儿是想和你女婿出去玩，难道还乐意和我们这两个老的出去玩吗？”
沈爸爸想想好像也是，只能作罢。
隔天，他们去倪家舅爷爷所在的医院看望，但这位舅爷爷情况不是很好，当地医院对预后不能保证，倪家于是决定带着老人去北边大城市求医。
沈家人将倪家人送走，沈夏就更蔫巴了。
正好此时沈爸爸得到了一个消息，跟妻子说：“陈立表姐你还记得吧？就是我姑妈抱养的那个女儿。”
沈妈妈想了下：“我记得以前她叫陈招娣，好多年没见面了，好像我们结婚前，她就嫁人了。”
沈爸爸有点尴尬：“对，就是她，当年为了这个名字，她是天天跟我姑妈姑父闹，说他们重男轻女，当然这也是事实，后来不知道怎么，她知道了自己是弃婴，是被我姑妈抱养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再之后，她就和一个南边来跑货的小伙好上了，不声不响跟人走了，差点没把我姑妈气出个好歹。
“那几年，两人关系是挺僵的，不过后面就渐渐好起来了，后来她回来迁户口，就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手续还是我和我表弟帮着跑的。
“再过几天她女儿要嫁人了，给姑妈发了请帖。我那表姐夫那边也没什么亲戚，表姐觉得娘家人少不好看，也怕被男方那边亲戚讲究，就希望这次这边亲戚多去几个人，场面上也能好看点。姑妈刚刚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要是有空，就一家人都去。”
沈妈妈斜他一眼：“这些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沈爸爸讪讪的，他们那会不是还没成吗？怎么敢跟她说这些闹心事？
沈妈妈思考起来：“你姑妈家早些年对我们也有不少帮助，当初我们都忙，夏夏还在她家寄养过两个月呢。”
“就是说啊，夏夏周岁成年订婚，表姐也有跟着姑妈那边随礼的。正好夏夏旅游不成了，不如我们带孩子过去散散心。”
沈妈妈没有仔细看礼单，她也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都是沈爸爸在管，还真不知道这个表姐一直有随礼，这时听了就说：“那是得去。”
他们跟沈夏把事情一说，沈夏想了下，就答应了。
第二天，沈家人踏上了南下的路。
这时他们谁也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一走，除了两位主角，其他人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再回到故土。
不过这一次，既定的命运线上，一只手强势插了进来，让所有人的命运狠狠拐了一个弯。
就在沈家人的车子开到高速口，排着队准备离开安海市的这一刻，天空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前一刻还明媚的天空，突然聚集起一片片乌云，然后黑了一大块。
对，就是天空中突然黑了一块。
那是一块长方形的巨大画面，几乎占了整个天空三分之一的区域。
边上依然是碧蓝的天空，而这块区域，却漆黑得可怕，就好像一张漂亮的图纸中央被撕掉了一个长方形。
“快看天上！”
“天破了个窟窿！”
“我眼花了吗？”
“停车！快停车！
“啊！”
砰！
因为天上突然出现的奇怪画面，不少司机没控制住，撞上了前车或者路边的护栏。
也幸好这里靠近收费站，大家车速都已经比较慢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人们停下车后震惊地看着天上，满脸不可置信，惊呼连连。
沈夏正用手机和倪嘉元视频通话，忽然发现不对，往外面张望：“怎么了？”
而驾驶座上的沈爸爸已经通过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清楚看到了，他指着天空：“天上！天上！”
沈夏和妈妈都从边上车窗里探头看出去，也是震惊得直抽气：“天哪！ 天上那是什么！”
倪嘉元在手机那头着急地问：“夏夏，怎么了？”
沈夏回过神，心脏砰砰急跳：“天上！阿元，天上出事了……我给你看！”
她把视频通话的摄像头，从前置换成了后置，然后镜头对着天空，把天上的异象拍给倪嘉元看。
倪嘉元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天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啊！好奇怪啊！这里只能拍到一部分，我下车给你拍清楚。”
沈夏说着就要下车，倪嘉元赶忙阻止她：“别，夏夏，别下车，说不定外面有危险！呆在车上别动！”
沈爸爸沈妈妈也同时开口：“别下车！”
沈爸爸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锁了车门关上车窗，然后不断地前后张望，又通过后视镜看其他车子的反应。
“后面有车撞在一起了，这条路被堵住了！”
他们现在就是想退回去，也不能了，而前面收费站好像也停滞了，大家都为天空的异象震惊呢。
他们被卡在这里了！
要是发生点危险，跑都跑不掉！
这让一家人都非常担心，视频那头的倪嘉元也非常焦急，倪家父母也凑过来：“嘉元，是夏夏那边怎么了吗？亲家，你们还好吗？”
沈妈妈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话没说完，一道声音从天上传下来。
【安海市的人们，你们好，我是薇子，一个来自十五年后的人。我尝试了很久，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办法，把这个预告视频投放到十五年前。】
人们：！！！
什么声音？好响亮的声音！好年轻的声音！但这声音里又透出深深的疲惫感，质感非常真实。
这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而随着这道声音传出，天上那块漆黑的区域也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个画面。
正好就是此时此刻的收费站的画面！
甚至连收费站上面的“安海”两个字都一模一样！
人们大惊失色，毛骨悚然。
“怎么、怎么天上出现了……”
“有摄像机在附近拍吗？”
“不敢相信，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天上是有镜子吗？”
要说是镜子反射的话，但天上的画面和现在收费站前的画面又不完全一致。
天上的画面中，没有拥堵，没有车祸，车辆很顺利地一辆辆经过收费站，开上高速，如同任何一个普通收费站的监控视频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们那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只能将投放时间定位在2024年8月，不能精确到哪一天，希望此时正在灾难发生前吧，这样我的努力才没有白费。】
人们：！
现在正好是2024年8月18日！
时间对上了！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8月21号清晨，天灾降临了！】
【从这一天开始，太阳将不会再升起，全世界将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随着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宣告落下，整个安海市都安静了下来。
两秒之后——
“不可能！”
“这是在乱说什么！”
“太阳怎么会不再升起！”
“谁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
“十五年后？这真的是十五年后的人在说话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意思？世界末日要来了吗？没有太阳还怎么活？”
人们第一反应当然就是不相信。
然而这一次，卫月歆一上来就开启了“超秀的预告员”称号，天幕的说服力提高20%。
而且，她使用十五年后的人给从前的人传信的方式，比起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薇子”，人们本能地会更愿意相信十五年后的“自己人”。
因此在质疑之后，不少人就动摇了，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沈家车里，沈家三人都愣了，通过手机也听到了天幕声音的倪家人也愣住了。
十五年后的人给他们示警？
太阳不再升起？全世界陷入漆黑？
他们面面相觑，沈爸爸率先对妻女说：“你们坐着别动，我去看看。”自己则打开车门下车去。
但沈妈妈和沈夏也坐不住啊，见外面没什么危险，也都下了车。
看到天上收费站的完整画面，她们不由倒抽一口气，沈夏举起手机给那边的倪家人拍摄。
“叔叔阿姨，阿元，你们快看天上！”
你家人通过手机镜头，也看到了天上的画面，因为手机没有开广角，所以并没有把整个天幕拍进去，但这几乎要把天空挤满的画面依然足够震撼。
真是太惊人了！
如果是设备把画面投影到天上去的，那这该是什么样的设备，才能做到距离这么远，画面这么大，像素还这么高？完全没有任何失真？
那边倪家人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都意识到了巨大的不寻常。
倪爸倪妈互相看了眼，然后两人就开始各自打电话给在安海市的朋友询问。
并不是怀疑沈家人，而是，他们要确定，这画面是不是安海市其他人也能看到。
至少他们这边的天空就很正常。
倪嘉元没有去管父母，而是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看，忽然对沈夏道：“夏夏，你看这个画面中，左边那个ETC通道，第五辆的白色轿车是不是你家的车？”
安海市这边，沈夏听了这话，仰着头在天幕上仔细辨认：“啊，好像是啊！”
看看天幕又看看自家车子前方，她拔高了声音：“就连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几辆车，也一模一样！”
她往车队侧边走了几步，把手机对准前面，给倪嘉元看自家车子前面的那几辆车。
“难道真的有个什么东西在附近拍我们吗？”
她左右看看，除了几个拍违章车辆的监控，什么都没发现。
而此时，天幕画面中车辆经过收费站的速度不慢，所以，没过多久，沈家那辆白色轿车前面的车子就通过了ETC通道，沈家的车子也随之经过，开上高速，往远处而去。
沈夏脑子里有点懵：“为什么这天上显示的和现在的不一样？”
倪嘉元道：“如果这个天幕没有出现，你和叔叔阿姨应该已经开上高速了吧？”
“对，那肯定啊！”
“那么，这天幕上播放的很可能就是，原本应该会发生的事情。”
“什么……意思？”沈夏的脑子有点卡壳。
倪嘉元忍不住站起来，捏着手机转了两圈，声音发紧而严肃地说：“意思就是，这个天幕投放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个说话的人可能真的是未来的人！”
正在打电话的倪爸倪妈都凝重地朝他看去，而安海市的沈夏和沈爸爸沈妈妈也都脸色一变。
真的吗？真的是未来的事吗？这个天上说话的人，真的来自未来吗？
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那就等于相信这天幕说的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让他们相信，太阳将会不再升起！
这太荒诞了吧！
更多的人从车上下来，对着天上指指点点。
“看，那是我的车！”
“那是我的车！”
“车子排序真的很现场一模一样啊！”
“十五年后的人？救命！这么神奇的吗？”
【接下去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你们都要牢牢记住，这关系到未来你们大家能不能顺利地度过十二年的永夜！】
十二年！
人们都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十二年，自8月21日太阳不再升起之后，人类世界进入永夜，整个天空一片漆黑，人们只能靠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光源来勉强照明。】
【而这样的永夜，足足持续了十二年。一直到2036年的8月21日清晨，太阳才再一次升起，驱散了十二年漫长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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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章 永夜世界
饥荒世界。
之前那个沙漠世界的任务，这边去了四个人，而这四人两个月后就回来了。
听他们的意思是，他们是最早回来的那一批，因为在那里的作用不是很大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任务者留在沙漠世界。
得知这事的人都有点犯愁。
这四人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了，没想到在任务者群里居然属于垫底的存在，那要是以后还有任务，比这四人还不如的其他人还能有竞争力吗？
那些想着什么时候也要去其他世界逛逛的人们，就有点蔫，感觉自己没戏了。
之后，平静的生活过了四个月，本来以为这一次又要等个一年才有下一次天幕，结果这一天，天幕又出现了。
首都和南星市的人非常熟练地跑到空地上排排坐，观看天幕。
哎呦，这次是个永夜世界，天一黑就要黑个十二年，有点惨哈。
再一次感叹，这些天灾真是千奇百怪，什么诡异啊，拖延症啊，沙漠啊，相比之下，他们这里的天灾真是很没有创意。
诶？等等，这个薇子为什么说她是这个永夜世界十五年之后的人啊。
这难道是她的真实身份？
人们兴奋起来，猜测纷纷。
那四个任务者被问到这个问题，也是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薇子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不知道啊。
事实上在沙漠世界的那两个月，他们也就见了薇子几次，其中一次是刚开始集合的时候，还有一次是被送走的时候。
单独见面和说话，基本是没有的。
有那么多资深任务者在前面呢，亲近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
而和饥荒世界的人一样困惑的，还有沙漠世界的人。
卫月歆等人彻底离开沙漠世界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领导知道。
他们当时还非常担心，担心他们离开之后，城市罩和水塔会消失。
城市罩消失的话，就等于连最后的绿洲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暴露在沙漠环境中还是小事，要命的是他们的农业种植基地可能会被毁掉。
而没有了水塔，大家会立刻失去赖以生存的水源。
总之这两点哪一点都让人无法承受。
他们担心了两天，好在城市罩和水塔都好好的，看起来是真的还能撑四年半。
领导们这才放心下来。
而就在他们放松下来之后，意外发生了，天幕它又又又出现了！
天幕出现的那一瞬间，青阳市的人就骚动了，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很多人都看不到天幕。
大家奇怪又惊慌，互相纷纷询问：“真的有天幕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不是演的吧？”
“天幕里说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难道还有什么灾难？可恶，为什么我看不见天幕啊！”
城里城外的人都吵吵嚷嚷，领导们也纷纷跑到室外来看天幕。
然后，尴尬了，因为他们之中也有好多人看不到天幕。
这天上明明很正常啊，怎么别人都在说好大一片区域黑了？黑在哪里了？自己要不要也装作看得见？
万一看不见天幕是因为被薇子记恨了，然后自己这么自爆出来，会不会不太好？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得罪过薇子那批人啊？
没等某些人想好要不要上演一把皇帝的新衣，天幕出现内容了。
“永夜世界？啊，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们这里？”
“什么，薇子是这个世界十五年后的人？”
“太阳消失十二年？扯淡，太阳要真消失了，地球不用多久就会完蛋，十五年后还能有人活着？”
“哎呦，还以为就我们的世界扯，原来其他世界也这么扯啊！”
看不到天幕的人：“……”
他们都是在说什么啊，还是假装自己也看得到吧，不然好像不太合群。
不过很快，那些看得到的人开始大呼小叫：“哎呀哎呀，我怎么觉得身体里注入了一股力量！”
“感觉像打了第二支疫苗！”
“好舒服啊！”
“干了这么久的活，腰酸背痛的，突然觉得都好了！”
“什么？你没有这种感觉？哦，你看不到天幕啊，那看来只有看得到天幕的人才能得到这种奇异的能量。”
“我看得到天幕嘿嘿！”
“我也看得到！”
看不到天幕的人：“……”
玛德，这下是真的没法装了！
他们看着在他们眼中没有丝毫变化的天空，心里很是委屈，所以说，薇子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他们也很想看看那个什么永夜世界啊！
而此时，宋家人也在看天幕。
但很可惜的是，只有宋家父母看得到天幕，宋之玉却看不到。
夫妻俩就很急：“玉玉为什么看不到天幕？看天幕好像能得到一种奇异的能量，玉玉看不到不就得不到这种能量了？”
宋之玉也很失落，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我和爸妈的区别，是我没有亲眼看过第一个天幕，而你们两人天幕都看过了。”
她看向周围的人，那些看不见天幕的人都非常着急，扯着身边能够看到的人问东问西。
这些人里，她也有眼熟的，她低声说：“那些看不到天幕的人，有的是从其他城市来的，有的虽然是青阳市人，但看了第一个天幕后就害怕地离开了，没有看第二个天幕。
“所以，总结一下，没有看全两个天幕的人，应该就看不到现在这个天幕。”
宋涛和郁从真面面相觑，郁从真着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可也不是你不想看全啊，第一个天幕的时候你不是正在考试吗？”
她看看天幕，那里面已经在讲解这个永夜天灾了，画面里呈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场景。
虽然她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光是能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以及能一边看天幕一边得到能量，她就想让女儿也得到这样的好处！
宋之玉也很遗憾，遗憾得都有点难受了，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说：“爸妈，你们先别管我了，别浪费机会，先认真看天幕，之后再跟我转述里面的内容就是了。”
夫妻俩也没有别的办法，用手机也拍不出天幕的画面，于是只能一边看，一边给女儿转述。
……
永夜世界。
高速路口前，车子堵成了好几条长龙，而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根本不着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的心思全部被天幕吸引了。
从高速路口下来的车辆就非常奇怪。
这些人在干什么？都堵在这里不走干嘛？后面好像有撞车的，是因为这个吗？
可后面撞车跟前面的车子有什么关系？
“那边收费站在干什么呢？”一辆SUV里的人远远看到收费站的异常十分好奇。
后排的人探头往收费站仔细看：“他们好像都在看天上哎！连收费站里的工作人员都跑出来了。”
后排的人说着就往天上看去：“天上什么都没有啊？他们在看什么？一个个表情还特别震惊的样子！”
“不知道，过去看看。”
这辆SUV开去了ETC通道，自动通过，然后发现这条道前面不远处，也有车正停在那里，里面的司机也正伸着脖子看天空。
这个也魔障了？
在这地方也敢停车！
车里的人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永夜刚刚到来的时候，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只是今天的日出特别迟。】
这一车人：？？？
哪里来的声音？
下意识往天上一看。
“啊啊啊！”好大一个画面！
司机惊得油门猛地一重，撞上了前面那辆停着的车。
嘭地一下巨响，前面那司机瞪过来，不过根本没空理会，见也没有人受伤，就转头继续看天上去了。
还是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让他们把车子都靠边停着，别阻碍别人。
“这不费功夫吗？我还要看天上呢！”
前面那司机虽然着急，但还是乖乖地把车听到边上去了，然后下车来继续盯着天上。
SUV的车主也跟着把车停好，一车人也恍恍惚惚地下来，恍恍惚惚地看着天幕，恍恍惚惚的问彼此：“这特么地什么东西？刚才路过收费站前怎么完全看不到？”
他们再看收费站那边，凡是从远处开过来的车，过收费站前都好好的，过了收费站之后就一个个跟受了巨大惊吓似的，车子七拐八扭，好不容易停下来后，人就从车上下来，惊惧地盯着天上。
简直就是他们这边的复制体啊！
果然不是他们一车人有这样奇怪的经历。
还有人不信邪，在收费站那边前面跑跑后面跑跑，然后卧槽卧槽地叫开了：“妈呀，站在那边就看不到，只有在这边才能看到天幕！这是什么神奇的科技！”
其他人一看这情况，冷汗流得更凶了，眼睛更是黏在天幕上拔不下来，无比紧张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画面，听着每一句话。
每个人不是在打电话通知家人，就是举着手机拍摄。
【一直到上午的七八点，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人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慌了起来。】
【但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弄不清楚天空为什么还是黑的，太阳为什么没有升起。】
【根据历史记载，在头两天，人们十分惊恐，也无法适应长久的黑暗，发生了很多冲突流血事件，因此各地政府不得不强令人们留在家中，不要出门。】
【这本是没错的，然而，却正是这样的命令，让人们觉得，只要好好呆在家里，国家就会解决天黑的事情，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而过于信任政府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多的危机意识，甚至没有意识到要给自家囤积食物，各地政府，也没有及时调集粮食等生活物资。】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天依然没有亮起，人们家中的食物却已告罄。而外面市场上的食物，已经被那些敏锐大胆，危机意识强烈，且有钱有渠道的人，瓜分了大半。】
天幕中的城市，天空是漆黑的，城市里路灯亮着，万家灯火也全部亮着，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驱散黑暗。
人们看到，确实在前几天，大家都比较老实地呆在自己家里，小孩甚至对于这样的漆黑长夜十分新奇，大家依然靠着时钟过着“昼起夜眠”的日子。
而在大多数人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商人、有钱人，甚至是在机关单位上班，因而知道政府和国家都对当下的局势一筹莫展的人，早已偷偷行动，开始购买各种物资，甚至将自家的门窗加厚。
市面上为数不多的物资，就这么一点点被瓜分掉。
等到普通人反应过来，要出去购物的时候，超市商店要么关门，要么几乎没有库存了，物资的急缺瞬间叫这座城市乱了起来。
人们看得心惊不已，不由低声交流起来。
“如果政府叫我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以免发生危险，我想，我是会听的。”
“我应该也会，而且到处都那么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出门又能干什么？我也会躲在家里，不过我应该会多买一些食物堆在家里。”
“买再多，又能买多少？天幕里那些人可都是一车一车地买的，咱们的食物几天就吃没了，他们的能吃好几年！”
“市场上一共才有多少货啊？都被这些人买完了！”
“你说政府真的不知道这种事吗？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那些机关单位上班的都在买，那为什么不通知大家也多囤点物资？”
“就算通知了，没货又有什么办法，反而还会让城市早点乱起来，那还不如拖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天就亮了，然后什么事都没了。”
“靠，像我们这种普通人，绝对会被坑死啊！”
“要真发生灾难，死得最早的就是咱们这些人！什么信息渠道都没有，也没有多少财力人力！好事轮不上咱们，坏事一个也跑不了！妈的！”
人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大家都是小市民，天幕中所说的、所展示的这种情况，让他们太有代入感了，感觉真大难临头的时候，一定是天幕中的这种走向。
这让他们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下子就身临其境地急躁愤慨担忧了起来。
【除了食物紧缺这个巨大的问题，太阳不再升起，还导致了其他很多问题。】
【比如，从第二天开始，气温就明显下降，之后一路走低，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降到零下二三十度。】
【就像现在展示的这个城市，是叫做安海市吧。】
高速路口前的人浑身一震，果然，天幕中的城市就是安海市！
而此时，安海市内的人们，都惊惧交加地看着天上那个天幕。
【我记得我小时候，似乎是叫这个名字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8月的安海市，应该正是盛夏，人们都穿短袖。在短短几天里，气温一降再降，御寒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大家只能急匆匆把衣柜里的厚衣服拿出来穿，但安海市几乎没有过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所以，市民的冬衣根本不足以抵御这种程度的严寒，因此在饿死一批人之后，又冻死了一大批人。】
人们：卧槽！感觉死的人里面就有自己！
仔细想想，自己家里还真的没有多少实在的御寒衣服，一两件羽绒服顶天了，零下二三十度的话，是真的得冻成狗 。
再加上，没有吃的喝的，真的会活活冻死哎！
【所以，在食水之后，御寒物资会成为人们争抢的第二个点，其中包括御寒的衣物，可以烧火的燃料和木柴。】
【是的，人们不得不开始用木柴等来取暖，因为在太阳不再升起的一周后，因为社会秩序的瘫痪，人们不再驻守在各个岗位上，发电厂停止作业，人们耗光了所有的电能，加油站等地的燃油也被人买光或者抽光。】
【这个时候，人们就不得不燃烧木炭、桌椅、书本、布料等物来取暖和煮东西吃，这些平时不起眼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就成了保命的物资。】
人们嘶嘶地直抽冷气。
怎么回事，越听越吓人了？
但仔细想想的话，这些都是很可能，或者说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啊！
天幕声音此时突然叹了口气，像是很有感触似的。
【我家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困顿阶段，幸好我的祖父是很有想法的人，发现天迟迟不亮，就偷偷出去买了不少粮食回来。】
【后来，找不到燃料的情况下，他又打造了一台手摇式发电机，之后还和自行车连在一起，只要骑几个小时，就能获得一天所需的电量，既能运动，还能把动能转化为电能。】
【我们家这才有东西吃，有电可以用。我的祖父还找来了补光灯，弄来了很多土，就这么在补光灯的光照下，在我们家的阳台种土豆红薯等作物。】
【再之后，他还弄出了净水器。那个时候几乎已经弄不到干净的水，我们一家就每天摸黑去河边打水，一趟趟地挑上楼，然后用净水器净化成我们可以使用的水。】
【有时候河水变得非常肮脏，甚至里面还会漂浮死尸，在黑暗中，看河面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因此，有一次谁都不知道河里飘着很多尸体，大家就把那样的水挑回去喝，结果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又死了很多人。】
人们：！！！怎么还有瘟疫！喝泡过尸体的水！呕~
【幸好我们家有净水器，水经过处理，很幸运地没有中招。但那段时间，到处都在死人，根本不能分辨哪里有安全的水源，我们实在没水喝了，只能把我们的尿液收集起来，净化之后使用……】
人们：！！！居然到这个地步吗？
喝尿什么的……要是逼不得已，实在没别的办法，那好像也只能喝尿了，至少比外面不知道有没有病菌的水强。
……但是还是很难接受吧。
人们不由得都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搞个净水器。
要准备好食物和水，御寒的衣物，生活的燃料和木柴，然后要有手摇脚踏式发电设备！
随着天幕的讲述，人们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些要点，还有人直接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生怕一会儿自己忘记了。
【经过这样的教训，后来每到下雪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全家出动收集雨水雪水，在天台上，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很大的水桶、水塔，就是用来接这个的。】
【不过有人不规矩，总要偷别人的水，甚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水里下毒，有时候还会看谁家人少、青壮年少，就直接砸门抢劫，非常可怕，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而丧命。】
【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整栋楼的人忍无可忍之下，联合起来，重重惩治对方，然后将之赶了出去。之后，我们楼里还约法三章，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把人打死都是可以的。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大家要是不齐心协力，还搞内斗，那恐怕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人们心头一寒，是啊，这么残酷的情况下，最大的危险除了环境，还有周围的人啊！
回头就把家里的门窗加固，然后和同一栋楼里的人约法三章，从一开始就立好规矩。
要不然还是先把身体锻炼起来，让自己多少拥有一点战斗力？
【因为我们楼里的人足够团结，在其他地方频频发生入室抢劫、邻居作案、整个小区厮杀得死伤一片之类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楼里依然比较安生。最严重的时候，我们楼里的青壮年还会组织起来，轮流守一楼大门。】
人们默默点头，这个办法也不错。
只有男人站出来，动起来，家里的女人老人孩子才能有活路，一个人守护一个家不容易，但一群人守护许多个家，难度却会大大减轻。
天幕里的这个薇子，就像是唠家常一样，把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说给大家听。
从中，人们就能得到很多信息，也得到很多保护自己、应对天灾的灵感。
因为薇子真的就跟大家聊天一样，而且说的每一件事都非常详细，充满生活的细节，因此她的话就显得格外真实可靠。
不知不觉间，人们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质疑，反而如同上课一般认真听讲。
最后天幕说【说起来，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十二年间，太阳为什么没有出现。】
【有人说，太阳是消失了，但科学家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如果太阳是真的消失了十二年，那我们的星球早就完蛋了。】
【而事实上，星球依然在公转轨道上好好地呆着，大气层没有太多改变，地表温度虽然降低，但并没有到完全不能活人的地步，像安海市这些温带地区，温度基本也只降到零下三十多度。】
【好像除了太阳没有再出现，植物没法光合作用而逐渐凋零之外，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着。】
【到今天，这件事依然是一个未解之谜，或许十五年前的你们，可以解开这个谜底。】
【不过，虽然黑夜只持续了十二年，只要撑过这十二年，一切就能恢复如常，但还是劝诫大家，在21号到来之前，亲人们最好团聚在一起。】
【这样不仅能在这十二年中互相守望，也可以保证在永夜中，和熟悉可靠的人一起，呆在熟悉的环境里，这样能尽量减少危险的发生，还不用承担骨肉分离之苦。】
【因为分隔两地的人，想要在永夜中重聚，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像这个视频开头这段监控里的车辆，离开安海市的这些车子，只要是出远门的，在之后十二年里，几乎都没有再能回来安海市的。】
【糟糕，时间要到了，那暂时就先说这么多，希望我说的这些能帮助十五年前的你们，做好面对永夜的准备。】
说完，天幕视频便戛然而止。
人们怔住，然后整个安静到几乎死寂的安海市，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爆发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高速路口前，出去的车队已经堵成了长龙，而进来的车队也堵了起来，还有多处发生了车祸，路况非常糟糕。
因为在安海市以外看不到天幕，那些开不进来的司机都是骂骂咧咧走过来查看情况，进了安海市范围看到天幕后，就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瞬间什么抱怨都没了，只剩下极度的震撼。
而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安海市出现来自未来的天幕，预言了三天后会出现永夜的消息，就长了翅膀一般，在网络上飞了出去。
沈家一家三口有些虚脱般地靠在车边，天空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天幕中的画面似乎还留在视网膜上，令他们惊悸难言。
永夜？真的会有永夜吗？
沈夏抱着手机，把摄像头从后置又变回前置，看着屏幕上的倪嘉元，心慌不已：“阿元，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旁的沈爸爸：“……”
虽然这事很大，虽然自己现在脑子有点混乱，也想不出个什么主意，但这丫头不问自己怎么办，而是第一个先问倪家那小子，还是让他很不爽。
他从女儿手里拿过手机，看着那边的倪嘉元：“阿元，你爸妈在边上吗？”
倪爸倪妈忙挤进镜头里：“老沈，我们在。”
沈爸爸一脸郑重地说：“老哥，嫂子，这件事很大，我也不是说要盲目相信，但确实是容不得我们不重视。
“我们一家本来要去南方给亲戚送嫁的，现在是肯定不去了，我们这就要回家去，然后再问问大家怎么说，再看看政府和国家怎么说，物资什么的，会马上买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决定，我现在就是把我们的决定说给你们听，你们家该怎么办，你们自己看好吗？对了我老舅怎么样了？”
倪爸接过电话，说：“舅舅昨天傍晚刚入院，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不好再挪动，我们现在也是左右为难。先看看国家怎么说吧，如果真的会有永夜，那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赶回安海去的。”
天幕说得没错，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要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
他们一家的根在安海，他们熟悉的人也在安海，比起人生地不熟的这里，他们是一定要回去的。
沈爸爸说：“那好，那我购买物资，给我们家加固院墙，就把你们家也一并包揽了。”
倪爸忙道谢。
两边又说了会话，这才挂断。
沈夏瞪眼：“爸，我还没和阿元说话呢！”
沈爸爸道：“还说什么？现在他们一家需要时间去了解整件事情，毕竟他们没有直接看到天幕。我们也需要冷静冷静。”
他把手机还给女儿，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果然，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天幕的新闻。
沈妈妈看看后面的车，皱眉无奈道：“我们现在就算是想回家，暂时也回不去，后面都堵住了。”
沈爸爸表情也严肃得不得了：“网上说，安海市全地区都看得到天幕，恐怕现在动作快的人已经去买物资了，等我们回去，恐怕东西都得被抢光了。”
沈妈妈惊道：“不会这么快吧？”
沈爸爸叹了口气：“不好说，看大家对天幕到底有多少分信任了。”
反正他是挺信的，毕竟从天幕上亲眼看到了自家的车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爸爸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朝远处张望。
这边是高速口，从这里下去，也就是他们之前上来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人家，还有大片大片的农田。
沈爸爸拍板道：“把车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我把车往边上靠一靠，我们步行下去，下去租辆车回去也是一样的，顺便还能跟老乡买点粮食。”
“他们会卖吗？”如果永夜真的会来，粮食可比什么都重要。
“多出点钱，总会卖的，别忘了，永夜要是真的来了，需要的生存物资可不只是粮食。”
防寒衣物、净水器、药物之类的，甚至武器什么，可都是需要钱去买的——想必短时间内，至少这几天时间内，钱应该还不至于贬值得很厉害。
所以，家里有粮的人，也需要先把粮食换成钱，再去买别的东西。
而且，粮食那么多也未必守得住，更不要说是完全未经处理过的粮食。
相比之下，肯定是加工粮，甚至是开袋即食的食物更有市场。
听沈爸爸这么一说，一家人都同意了弃车步行的方案，把车里有用的、值钱的东西拿了，沈爸爸把车子挪到一边，以免阻碍别人开车，之后便带着妻女往高速下走去。
其他人见他们的举动，也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不过他们做不到放弃车子。
毕竟一辆车也不便宜，谁知道丢在这里会不会出事？
“唉，真是财大气粗啊。”有人感叹。
“说到底永夜也不一定会来吧？就算会来，也是三天后的事情，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有人这么说，明显是不赞同弃车的举动。
也有不少人羡慕，但自己只能在原地干着急，等着道路疏通出来。
……
而这边沈家人走了足足半小时，才来到了路边的人家里。
这家人显然也看到了天幕，这会儿正惊魂未定，见他们来买粮食，第一反应就是不卖。
沈爸爸只能加价，最后加到市价的一点三倍，并且露出一副“你要真不卖，那我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意思，这家的年轻人才终于同意卖粮食。
然后沈家人买了两大袋已经脱粒的大米，和四袋还没有脱粒的，一袋都是五十斤。
别看看着多，但两家一分，一家也就一百五十斤不到，吃起来也是快得很。
但再多的这家人说什么也不卖了。
而沈妈妈看了看这家人田里种的菜，也要了不少。
新鲜蔬菜这个是不大能放得住的，这家人倒是挺愿意卖这个的，于是一家老小都下地砍菜去了。
这边沈爸爸又问这家的年轻人租他们家的小卡车，也是给了不少钱，都差不多能把这辆车买下来了，对方才乐呵呵地把车钥匙交给沈爸爸。
就这样，沈爸爸开着车，母女俩坐在车里，车后面载着六袋大米，几筐水灵灵的蔬菜，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农家货，上面用防水布盖着，就这么朝家里开去。
路上，沈爸爸给姑妈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姑妈此时人已经在南边了，还不知道天幕的事，还以为沈爸爸是胡说的，结果上网一看，吓了一跳，于是那边一群亲戚也都炸开了锅。
挂了电话后，沈妈妈问：“姑妈一家会回来吗？”
沈爸爸摇摇头：“不知道，就看他们信不信了。”
他叹了口气，灾难在即，别看他现在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厚的家底，顾好自家和倪家已经要花掉许多心力，实在顾不上姑妈那边了。
再说姑妈还有亲儿子呢，也用不着自己太过惦记。
一路上，开在半宽不窄的路上，他是看到什么合适的就会买一点，活鸡活鸭买了几只，鸡蛋这些也是没少买，路过几户农家，又买了一些大米面粉大豆之类的，路过西瓜大棚时，还以合适的价格买了一些瓜。
沈妈妈看着座位上挤满的各种瓜果蔬菜，不由叹了口气。
需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啊，她真担心钱不够用。
正这么想着，沈爸爸手机就响了一下，是倪家那边打过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说是让他们帮着买物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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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永夜世界
倪爸除了打来这么一笔钱款之外，还打电话来，郑重地拜托沈爸爸帮忙购买物资，然后介绍了一个人。
对方叫老刘，是搞防盗的，对房屋小院改造也比较有心得，他已经拜托对方把两家的小院改造一下，安装上可靠的防盗、防暴系统。
沈爸爸挂了手机之后，长出一口气：“这样就好办了。”
沈妈妈的脸色也放松了不少，有这笔钱，他们手头就不会太紧张了，而小院改造升级就更是解了燃眉之急。
她高兴地说：“要是真有永夜，我们肯定要自己想办法种点东西，我们现在这小院就比那些大厦套间好，就是安全是个很大的问题，这次改造一定要好好改，多花点钱也没事。”
沈爸爸一边开车一边说：“恐怕不是钱的问题。”
“啊？”
“现在不仅物资紧俏，这搞防盗的肯定也吃香啊，为什么人家为我们家搞不给别人家搞，就为了赚我们两家的钱嘛？谁不知道，钱以后恐怕不顶用了。”
沈妈妈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这中间应该用的是倪老哥的人情。”
“是啊。”倪老哥父母双亡，即便有一个舅舅照顾着，也是很早就出了社会，摸爬滚打的，结识了不少人。
虽然没有什么大人物，但其中也不乏有能耐者。
反正沈家是没有这样的人脉的，这次还真是他们沾光了。
说话间，沈爸爸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那个老刘打来的，张口就是很亲热的“沈老弟”，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房子，然后制定改造的方案。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回去了。”这次挂了电话，沈爸爸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快速往家里赶。
沈夏坐在后座上，看着满车吃的用的东西，再看爸爸和倪叔叔几个电话间，就把好多事决定了下来，还有点懵。
爸爸和倪叔叔都这么相信天幕，居然一转头就行动了起来，不仅花这么多钱买东西，连房屋改造都要开工了。
这可怕的行动力令她震撼。
她感觉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这就是大人们的世界吗？决定了就马不停蹄争分夺秒地去做。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那个老刘已经到了，带着几个手下翻进院墙，在那里量尺寸。
老刘是一个四十来岁，很瘦的男人，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的，是沈家人走在路上碰到的话，会觉得对方可能不是正经人的那种人。
但其实他还挺专业的，他手底下的那几人也很专业，很快做好了初步测量和估算，然后拿出了几套方案出来。
“你们两家这院子不错，无论是房子还是院子，都是用的好料，地段也好，三百米开外就有个派出所，不过小偷小摸的要偷偷翻进来也容易。”
沈家人：“……”就你们刚才自己翻墙进来测量的架势，看出来了。
“这个院墙一定要加高，上面加上夜间摄像头，通上电……以后没电了也没关系，倪老哥说了，给你们家里都按上人力发电机，你们只要足够勤快，每天发出来的电是够维持整个防盗系统的。
“你们两家都只有两层楼，好在面积够大，没必要加盖，储物的地方不够的话，可以挖个小地窖。
“屋顶最好平了，安上水塔。
“窗户能封的就封了，后面也都封了，更安全，留下的门窗也必须换最强的防盗门窗。
“你们家里的灯功率太大，要换上小功率的节能灯，不然用电太大，再加上防盗系统，发电机带不动。
“倪老哥的意思，他们家要砌个土灶，你们家呢？”
沈爸爸擦擦额头的汗，无奈道：“砌吧，听说土灶是可以带火墙的？能做吗？”
到时候零下二三十度，没有火墙，一家人得冻死。
“能做，我给你找两个专业的师傅，还可以做连着炕的。”
沈爸爸忙点头：“那最好那最好。”
“到时候烧起来，柴火会有点费，你们要囤够木柴啊，能弄到煤炭是最好。”
沈爸爸一脸无奈：“回头我就想办法弄两车回来。”
弄两车都已经很难了，要弄够十二年的用量……果然还是人力发电比较靠谱吧。
“刘老板，那个发电机，麻烦质量弄好点，到时候我能在一边学吗？要是坏了怎么修我这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
沈爸爸在家里忙房屋改造的事情，而沈夏则被妈妈拉出去，去买御寒的衣物。
她们来到批发市场，发现这里居然已经有不少人了，都在买被子棉衣。
看来很多人相信天幕啊。
有几家店都被买光了，老板举着喇叭说晚点会有补货，让大家别着急。
“你们店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床被子吗？”有人就问。
老板：“那是有人预订的。”
“什么预订的，分明是你们留给自己用的吧。”
老板没有吭声，自家店里的东西留给自己用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仅留着自己用，还要留着给亲戚，还要留一些和其他老板直接以物易物，换物资呢。
在这之外还有多的，才拿来卖点钱。
沈妈妈一看这热火朝天，大家几乎争抢一般的场面，赶紧拉着沈夏挤进人群。
片刻之后，她们以比其他人都高一些的价格，买了十床棉被。
接着又去买大衣，鲜亮好看的衣服已经被买走了，商家把积压许多年的棉大衣军大衣都挂了出来。
款式虽然有点丑，但穿起来还是不错的，沈妈妈给两家人每人各买了两身。
还有里面的秋衣、棉衣、棉鞋、棉袜、棉帽、手套这些，也亏得这些商家不知道从哪个仓库里，翻出这么多积压的陈货。
明明是火热的夏天，大家挤在一堆厚重的衣服里，挤来挤去，汗流得越发汹涌，闷热得几乎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母女俩从人群里挤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两人守着一大堆东西等了一会儿，沈爸爸开着那辆小卡车来了，搬上东西，接上两人，又嘟嘟嘟地开回去了。
总之这一天，一家三口非常忙碌。
不是出去买东西，就是在家里协助改造房子，把家里的家具什么的挪来挪去。
屋子敞开着，空调风力打到最大，恨不得整个人扑在空调下面，一离开就感觉要热死了一般。
身上的汗狂涌，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恨不得一天洗八遍澡。
安海市里像沈家这样轰轰烈烈行动的，不多，但也不算很少。
这部分人不仅是很相信天幕，本身财力也足够支撑做这些事，并且本人又很果断，行动力很强。
缺少任何一点，都干不出大动作。
而比这些人差一点的，是也在行动、但没有过于疯狂的人。
这批人也购买各种东西，但只是在家里囤着，把家里改造得大变样什么的，是做不到的。
然后再差一级的，也买东西，但买得不多，买一袋米、两件厚衣服，在网上买个炉子买点木炭暖宝宝什么的，好像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再看看形势发展吧。
而大部分人，则是还没有入场，实在是现在物价被搞得太高了，让他们不敢轻易出手，多少钱禁得起这么挥霍啊？
而这部分人里，有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手机各种刷消息，干着急的。
有把家里种的养的东西处理处理，想办法储存起来的。
有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埋头搞家务、大扫除，或者蹦蹦跳跳健身，希望在三天内强壮起来的。
也有技术人才，开始通过自己的能力研究发电机、净水设备、补光灯种植系统这些东西该怎么搞。
但不管怎么说，安海市整个氛围是非常紧张的。
与之相对的，是其他城市，虽然也被网上流传的天幕视频搞得人心惶惶，但到底隔了一层，心里还是有颇多疑虑。
有人就趁这些地方物价还没变化的时候，悄悄地购入物资。
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能抓住时机，胆大敢干的人。
即便永夜没有来，他们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些钱财。
此时此刻，差不多所有人，都在等待国家的解释或者命令。
……
异形世界。
卫月歆咔嚓咔嚓地嚼着花生米，看着屏幕中永夜世界人们的行动。
还行还行，不少人行动了，没行动的人也不着急，反正三天后不会立马死人。
当人们发现21号的太阳迟迟没有出现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怀疑，那个时候再开始行动，也是来得及的，只不过肯定没有那么方便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国家。
国家要在这三天里，抓紧时间，搞生产、调物资才行。
只是她这么一看，咦~还在开会开会开会，这会议也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眼看着18号的白天就要过去了，时间又少了一天。
卫月歆就很想冲进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然后她又去瞧了瞧女主那边，女主的爸爸非常果断，返回了家中，没有去给亲戚送嫁，还开始改造屋子了。
不枉她赶在他们一家离开安海市之前投放视频。
但男主一家还在北边大城市里。
她又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嚼嚼嚼，他们应该会赶回去的，嚼嚼嚼，毕竟沈家那边是两家一起改造的，嚼嚼嚼。
希望这次男女主能有个好结局吧，嚼嚼嚼嚼嚼。
她像一只松鼠一样吃个不停，忍不住问神钥：“神钥，这次我也是以未来人的身份给他们做预告，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搞出个穿越时空？”
神钥很熟练地开始一通搜索分析，然后说：“不会。”
“啊，为什么？废土世界最后就是两个世界开启穿越通道了。”
“废土世界中的主世界，是废土世界本身，而与之相对的初始世界，是废土世界的过去，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世界都存在的情况下，人们又相信可以穿越时空，因此时空隧道由此诞生。
“但在这个永夜世界里，你所说的十五年后，完全是你杜撰出来的，不存在那样一个世界，自然就不会有穿越的可能性。”
卫月歆恍然：“是这样哦，有道理。”
这故事就在女主死的那一章结局，根本都没有第十五年什么事，是她想多了。
她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想了想，又去看普通市民的准备行动。
说实话，男女主家家境不错，属于中产阶级，而真正底层小市民根本没有那么强的行动力。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没有那个经济条件。
所以当看到那些很热切地想准备点什么，但只能抠抠搜搜挤出几千块预算，计算着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结果面对飞涨的物价一脸无措的人，卫月歆就觉得可心酸了。
她总是能特别共情到这些人，甚至觉得相比之下，剧情中的男女主都不是那么惨了，好歹好好地活到了十二年之后呢。
这会儿她就看到不少拿着硬挤出来的钱，却只能买到比平时少很多东西的人，顿时觉得手里的花生米都不香了。
所以说，国家要快点出手啊。
快点调拨物资，平衡物价，稳定市场！
……
永夜世界。
夜已经深了，沈家和倪家院子里依然灯火通明，正在施工。
装修的噪音还挺响的，隔壁邻居听得很清楚，不少人睡不着就出来看热闹。
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两家这院子搞得还挺好的。
“小沈，你们两家是要搞成一个城堡啊？围墙弄那么高，憋闷不憋闷？”一个老太太问。
不等沈家人回答，另一人就说：“到时候都没有光了，憋闷什么啊？”
“那也要透气啊。”
“人家顶上不是留着口子了吗？”
两家这围墙确实修得很高，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白天的时候，管理还来看过，差点要罚一个违章建筑，不过想想天幕，还是没有罚，只说要是21号什么事都没有，这个要拆掉的。
而且沈家的围墙不仅高，上面晚点还要装铁丝网，通电的那种。
两家先把围墙给弄起来，用的是快速成形的水泥。
这围墙一围起来，他们在里面改造房子，外面就看不到具体情况了，也不会知道两家到底买了多少物资。
免得被有心人看去，研究透了，对两家的以后是一个威胁。
此时围墙里面，两家的院墙还保留着，不过中间开了一道门，门打开，两家就是一家，门关上，彼此之间又有隐私性和独立空间。
至于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拔了，包括那一墙漂亮的月季。
土地拾掇拾掇，准备等一切弄好后，种点菜之类能吃的东西。
两家的房顶都已经拆了，墙体加厚，铺上厚厚的保温层，上面弄一个宽阔的天台，好几口水塔摆在上面，等晾干了就可以蓄水了。
家里家外反正就是各种改造，叮叮当当个没完。
沈夏和倪嘉元视频，给他看改造现场：“我们的花墙被拆了，好可惜，不过比起花，还是吃饭更重要。我妈还说，要在墙角弄个鱼池，养点鱼在里面，以后多少能吃上点新鲜的。也不知道养不养得活。”
倪嘉元在那边说：“应该可以，养点好养活的，养几个月应该还是行的，一会儿我看看这方面的书。我今天看了几本农业书籍，有很多作物是喜阴不喜阳，耐寒不耐热的，比较适合在永夜种植，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种这些作物。”
沈夏听着就很开心，说起要种这个要种那个，仿佛两人在商量的是种什么了不起的名贵花草。
说了一会儿，沈夏不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倪嘉元那边正在医院楼梯间里，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我爸今天晚上就回去了，我和我妈暂时先留在这里，等舅爷爷病情稳定一些再说。”
沈夏吃惊：“叔叔要回来了？”
“是啊，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们家辛苦，而且，他要在家里布置一间病房来安置舅爷爷，这些总不好麻烦叔叔。”
“坐飞机吗？”
“不是，包了一辆卡车，有点物资要运回去。”
沈夏吸了口气，她以为她爸够大手笔了，没想到倪叔叔更厉害，居然搞了一卡车的货，从北边那么远的地方一直运回来！
她赶紧把这事告诉她爸，结果她爸说他早知道了，下半夜还会去接人。
沈夏：……哼，大人的事都不告诉她。
倪嘉元笑道：“那车里还有一些是我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我跟我爸说了，让他另外放的。”
沈夏顿时笑眯了眼：“阿元你最好了！”
大概是两边的大人都非常给力，所以虽然明知道大灾要来了，但沈夏只是慌张了一会儿，之后就心安下来。
她就像一只稚气未脱的小鸟，即将到来的风暴虽然十分危险，可以轻易毁灭她。
但保护着她的巢穴是那么温暖坚固，一只只大鸟飞在她周围，张开翅膀护着她，她便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结束这顿电话煲，她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回房拿了一套运动短袖，进厕所换了。
沈妈妈见女儿这么穿，很奇怪：“你要干嘛去？”
沈夏：“反正现在睡不着，我去跑会步。”
沈妈妈下意识看了看时间，确实是大半夜没错：“现在？跑步？”
“是啊，阿元说我往常最怕冷，以后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我会受不了，让我从现在开始就锻炼身体。”
她说着叹了口气，很烦恼似地皱皱鼻子：“他说我今天要跑五公里，等他回来要查的。”
那人家也不是让你三更半夜去跑步啊。
沈妈妈都没来得及说话，沈夏已经哒哒哒地跑去隔壁了，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隔壁有一台跑步机，是倪嘉元用的。
平时让沈夏运动运动，就跟要她命似的，今天居然这么积极。
沈妈妈一脸无语。
哪怕是她女儿，她也得说，这小年轻的恋爱酸臭味啊，真是把人牙都要酸倒了。
不过，这种时候她还能这么愉快轻松，作为母亲，更多的是高兴。
……
后半夜，人们都陆续睡了，沈家这边，沈爸爸和老刘他们就悄悄地出发了，他们来到郊区，就在高速路口下面等着。
沈爸爸看了看，除了他和老刘他们，还另外来了不少人，老刘介绍道，这些都是倪爸的朋友，大家都是认识的。
沈爸爸不得不再次感叹，倪老哥的人面是真的挺广的。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倪爸包来的卡车就到了。
那卡车的货厢十几米长，实在是很大的一辆车，倪爸从车上下来，和大家简单寒暄了一下，就打开货厢。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物资！
高科技防寒绒布、各种科技防寒物资、夜视仪、净水系统最核心的部件、防爆警报器等等，甚至还有冷钢兵器。
和这些相比，那一箱箱单兵作战口粮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沈爸爸目瞪口呆，看倪爸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倪爸脸上有点疲惫，毕竟赶了一晚上的路，不过依然笑得十分爽朗：“经过朋友介绍，和那边一个末日生存俱乐部搭上了线，这些有的是从那边淘来的，有的是从市场上买的，听说安海市的物价涨了不少，北边倒还没被影响到，我就多买了些。”
是的，除了这些一般人不容易买到的东西，卡车里主要的还是普通粮食，以及肉干类、果干类、生鲜干货等物。
这些东西除了给倪家和沈家留一部分，剩下的，就给老刘这些朋友分了。
老刘给他们两家干活，工资也是从这些东西里出。
每人分到的量估计都快够他们一家子吃一年的了。
沈爸爸没有说什么，直接上手帮大家搬东西。
这些人都是安海人，维系这样的人脉，对于安全度过永夜是有好处的。
等把大家的都分好了，剩下两家自己的，装满了沈家的小卡车之后，还能再装满一辆商务车。
两人一人开一辆车，安安静静地回去了。
而得了高额运输费的大卡司机也掉头离去，不过经过这么一出这司机心里头也嘀咕呢，有钱人都这么囤物资，难道永夜真的会来？那自己是不是也该买点东西囤家里？
……
这个夜晚就这么过去，第二天，国家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和声明，似乎并不想对天幕的事情表达意见。
这让不少人都非常失望，有点搞不明白该相信什么了。
不过事情的转机很快出现了。
因为安海市的人各种抢购，导致一些商品急缺，市场供需关系严重失衡，拿着钱却买不到东西的市民意见很大。
那些不想囤货的人也非常不满，因为物价涨得很厉害，严重影响了大家的日常生活。
于是想要赚钱的商人就去其他城市调货过来，安海市政府也出手了，以稳定市场的名义，调了大量的物资过来。
大批大批的粮食、棉花、煤炭，被送入安海市，安海市的物资紧缺问题是得到了大大的缓解，但其他城市的人却不干了。
在没有大范围提高生产的情况下，总物资就这么多，安海市多拿走了这么多，不就等于其他地方少了很多？
而且安海市动作这么大，要是真的有永夜，岂不是安海市的人更占便宜？
这快了不止一步两步啊。
于是，其他城市的人团结起来，堵住了一批要离开他们城市，前往安海市的货车，要求不准再把他们城市的物资运走。
这么做的不止一波两波人，可以说安海市周边的城市都骚动不满了。
货车司机很烦，他们只是拉货的，拦他们有什么用啊，只能浪费他们的时间，让他们赚不到这笔运输费。
商人们也很烦，安海市现在物价比较高，他们只是想把自己的货卖个好价钱，这有问题吗？你们说这是你们大家的物资，那你们倒是买啊！这不是存心让他们做不成生意嘛？
这些城市的政府也很烦，突然闹这一出，群众情绪都很激烈，一个搞不好是要出事的。
因为影响实在有点大，国家不能再缩着了，于是19号下午，国家第一次对天幕发表了意见。
大概意思就是，安海市的天幕来源不明，现在没有证据表明永夜是真的会出现，请大家合理规划，理性对待。
然后为了安抚人们的情绪，中央终于开始调配物资。
比如产粮区的粮食、产盐区的盐、棉花产地的棉花，无论是粗加工的还是精加工的，大量运去各个城市。
国家储备的冻肉等物，大批上市。
宣传口开始宣传医药箱里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在家里如何保证安全，食物如何储存，如何自制简易净水设备等等。
一个个专家出来开直播、发视频，表示如果真遇到漫长的黑夜，如何保证身心健康，如何在永夜中搞家庭种植，如何抵御低温。
在国家的带动和暗示下，各大企业、品牌、商超也动了起来，也或许是想趁机清一清库存、攒一波名声，因此开始在各地搞促销。
国家还发了一大波优惠券下去，满50减10，满100减25之类的。
这种种举措可就大大便宜了老百姓，于是不管是不是为了永夜，反正国内掀起了一股购物潮，家家户户切实地、或多或少地，有了一些囤积。
当然也有不少人趁这个机会，并没有购入所谓的抗灾物资，而是买了些大家具，甚至车子手机什么的，毕竟现在便宜嘛。
不过这些人大抵是要后悔的。
这股购物潮从19号的下午，一直持续到了20号的下午。
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傍晚，无论哪座城市的人，都不由得开始紧张。
如果天幕预警是真的，那么今天就是他们最后一天看到阳光了。
人们面向夕阳，心中生出许多惶恐和眷恋，似乎第一次发现，夕阳晚霞是这么美。
……
此时，沈家非常热闹，两家的院子改造已经完成，剩下还有内部的一些细节，就需要两家人自己解决了，反正老刘他们撤了。
沈妈妈提前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大家，不过大家也没有太多心思吃，大口吃了个饱便散了。
等人一走，沈夏就迫不及待地问：“叔，阿元他们什么时候到？”
倪爸看了眼时间：“他们飞机落地是晚上八点。”
八点啊，那还有两个多小时，沈夏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机场，见到倪嘉元。
沈妈妈拍拍她：“一会儿就能见到人了，急什么？看你这一身汗，快去洗洗，一会儿咱们出门带上你的，放心。”
沈夏这才去洗澡了。
不过等到要出门去接人的时候，沈爸爸接到一个电话，表情微变。
“怎么了？”沈妈妈问。
沈爸爸道：“是姑妈，他们回来了，是坐动车的，我得去接一下。”
“他们一家人都回来了？”
“是的，连表姐一家都来了。”
沈妈妈吃惊：“陈立表姐一家？她家就算夫家那边亲戚少，女儿也是要嫁在当地的吧？”
怎么可能抛下女儿过来？
沈爸爸皱眉道：“婚事吹了，好像是男方以马上要有灾难了为由，说好的彩礼减了大半。表姐本来就因为天幕，想缓一缓，等过了21号再说别的，见男方这个态度，直接不结婚了。他们家在当地没什么根基，但男方却亲戚众多，不想被纠缠，就跟着姑妈回来了。”
“那我们是得去接一接。”
于是夫妻俩去动车站接亲戚，沈夏满心都是倪嘉元，两人也不强求，让她跟着倪爸去机场。
四人兵分两路，踏着夕阳的余晖出发。
等他们各自抵达目的地，夜色已经正式降临。
这个夜晚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人们短暂地担忧了一下明天，就继续忙眼下的事情去了，机场车站以及其他地方上夜班的人，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不久后，沈夏见到了倪嘉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一股奇异的悸动涌上心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这样的重逢，是隔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一般。
她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了人：“阿元！阿元我好想你啊！”
倪嘉元也丢下行李一把抱住了她：“嗯，我也是。”
倪爸倪妈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有点老脸发红。
这两个孩子，不过几天没见，至于黏糊成这样吗？
而中风刚刚稳定下来的舅爷爷，则坐在轮椅里，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嘴巴有些歪斜，说话有点含糊：“小两口恩爱，好事啊！”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叹了一声，眼神暗淡下来。
倪爸知道这是想起了他的儿子。
他打过好几通越洋电话，但对方根本不相信什么天幕永夜，也不愿意回来，还说就算有永夜，他也没必要非要回国，在国外就挺好的。
倪爸没有说什么，过去推着舅爷爷的轮椅走：“舅，我在家里给你布置了一间特别舒适的房间，你在老家的旧家当，都给你搬过来了。”
另一边，沈爸爸沈妈妈也接到了人。
姑妈、姑父及表弟一家，还有另外两家亲戚，然后，就是表姐陈立一家三口。
陈立是一个有点瘦削的中年女人，不懂面相的人看她，也会立马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有主见且精明强干的人，骨子里还有几分倔强。
他们一家完全就是搬家，大件小件的行李非常多，还带了不少土特产，搞得其他乘客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连另外两家亲戚都露出有点嫌弃的表情。
陈立却表情轻松自然，笑着对沈爸爸沈妈妈说：“我们行李有点多，要是车上放不下，那就另外叫车吧。”
沈妈妈笑道：“这么多人一辆车确实坐不下，我们已经另外包了两辆车，表姐只管坐着就好，直接就给送到家门口了。”
她和丈夫这边的亲戚来往不多，主要是没觉得谁能深交，但此时见了这个女人，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这是一个很值得来往的人。
再看她丈夫，是一个有点木讷的男人，但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就挺唬人，两人的体型差是有点大。
两人的女儿长相一般，随了她爸，骨架子也是高高大大的，女孩子这样多少就有点魁梧了，反正和她爸一样很不好惹的样子。
力气也大得很，手里抓了不少行李还轻轻松松的。
但其实这孩子很内向，很腼腆地叫了一声表舅妈。
沈妈妈顿时就笑开了：“你叫正星是吧，舅妈就叫你星星了，来来来，来舅妈车上坐。”
徐正星有点无措，回头看了她妈一眼，得到肯定之后，才跟着沈妈妈往车边走去，不过没急着上车，先一趟趟地把行李搬上后备箱。
等人们都上车，几辆车才分别朝着不同的目的地而去。
沈家夫妻把姑妈一家送到家，陈立他们一家三口暂时就跟着姑妈他们住了。
两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沈爸爸还特意回家一趟，拿了些陈立家正缺的生活用品和一些吃的用的过来，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妈妈就有点出神，沈爸爸问：“在想什么？”
沈妈妈道：“在想明天太阳是不是真的不会升起。”
顿了顿，她说：“咱们家和倪家都没什么亲戚，倪家那边是有些人脉，但那到底是他们家的事，而我们这边，也就你姑妈这一家亲戚，但你姑父和表弟……”
两个男宝被重男轻女的风气给惯坏了，不事生产，她实在有点看不上，好在为人还是可以的，没什么本质毛病。
“陈立表姐家倒是不错，以后多来往来往，咱们也能多一门走动的亲戚。”
亲戚，便是天然的纽带。
她拢了拢衣服，看着前方夜色叹了口气：“社会结构会被分解，然后重新组合，以前不都是一个姓、一个村的人拧在一起抱团生存吗，以后估计也就是这种地方家族的模式最牢靠。”
“我们啊，还是太人单势薄了。”
沈爸爸笑道：“你是看表姐一家，都挺能干的样子，才觉得可以走动吧。”
“看菜下碟是有一点，说我势利也行，我确实看中他们都是能干的人，不过我也没要他们干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人才值得交往。而且我确实对表姐有几分好感，她这样的过往，能把自己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容易。”
沈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怎么能叫势利，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不还有国家吗？”
“这不是怕到时候，国家政府顾不到角角落落吗？”
沈爸爸叹了口气：“那倒也是，最好还是永夜不要来。”
绝大多数人都祈祷着永夜不要到来，甚至一晚上不睡，临近天亮的时刻，就巴望着门外窗外，祈祷快快天亮。
然而人们失望了。
21号的清晨，天空迟迟不曾亮起，月亮和星星也都失去了踪迹，纯黑的天幕无情而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大地，开启了长达十二年的永夜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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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 永夜世界完
时间回到20号的晚上。
沈夏把倪嘉元给等回来了，两人简直有说不完的话，沈夏带着人把两家改造后的地方一一指出来，说给倪嘉元听。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各自回家后，躺在床上还用手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很久。
迷迷糊糊间，沈夏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很奇怪也很可怕的梦，梦里到处都是漆黑的。
一开始有电有柴火的时候，起码屋子里还能有点亮光，但后来什么都没了，所有人只能摸黑行动，时间长了，感觉眼睛都瞎了，睁着眼还不如闭着眼睛舒服。
梦里，他们一家在一起，却不见倪家人，而且他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甚至是寄住在别人家中。
后来，其他房子里的人死了，爸妈带着她住过去。
爸妈带着她摸索着寻找食物和避寒的衣物，好饿，好冷，到处都冷冰冰的，到处都在死人，要是不小心遇到凶残的人，他们也会死，所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
日子就这么过着，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时间长了，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后来，爸妈倒下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一个姑姑，再后来，姑姑也倒下了，她跟着一个表姐过日子。
再再后来，表姐吃坏了东西，也病倒了，她坐在表姐冰冷的身体边，觉得自己马上也会变得这么冰冷。眼睛干巴巴的，好像所有的眼泪已经在过去流完了，所有的力气也用完了，她整个人就只剩下一个空壳。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终于亮了起来……
沈夏猛地一个哆嗦，醒了过来，房间里亮堂堂的，是灯打开了，不是梦中一片漆黑的样子，床边坐着爸爸妈妈，正担心地看着她。
“夏夏，做噩梦了？”
沈夏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扑进妈妈怀里：“妈妈，我做了一个噩梦，天黑了，到处都黑乎乎的，好冷，好饿！你和爸爸也死了，姑姑表姐也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沈妈妈搂着女儿，温柔地拍她的背，和丈夫对视一眼，眼里既有担忧，也有震惊。
刚才他们正睡着，突然听到女儿房间里传来喊叫声，赶紧过来看，发现女儿正在做噩梦，梦里一会儿喊着爸爸妈妈，一会儿喊着姑姑表姐，一会儿喊着别死，一会儿喊着我怕。
两人吓得不轻，又不敢强行把人叫醒，幸好女儿自己醒了过来。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是梦到了永夜？
这不奇怪，担心永夜真的来临，然后做了相应的噩梦，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两人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会叫姑姑和表姐？
沈爸爸没有亲姐妹，沈夏的生命中也从来没有姑姑这个角色出现过，唯一能称得上姑姑的人，也就是那个陈立了。
但陈立表姐一家今天刚到，就连沈妈妈也只是多年前见过一两次，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沈爸爸也从来没有在家里提起过这个人。
沈夏第一次知道这个人，也就是几天前，跟她说要去送嫁的时候。
那么问题来了，从没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人的人，沈夏为什么会在梦中喊她们的名字？
等把沈夏安抚下来，沈妈妈问：“夏夏，梦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还记得吗？姑姑和表姐又是谁？长什么样？”
沈夏这会儿还恍恍惚惚的，一身的冷汗，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抓紧妈妈的衣服说：“姑姑就是陈立姑姑啊，瘦瘦的，表姐是星星表姐，高高的……我们去参加表姐的婚礼，然后天就黑了，我们先是住在酒店里，但酒店太乱了，又住到了姑姑家，但太挤了。后来边上房子里的人死了，我们就搬过去住……”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很多地方都记不清了，甚至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但夫妻两人听得却如同心中起了惊涛骇浪，呼吸都停了好几秒。
两人震惊地互相对视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安抚着沈夏，告诉她梦都是假的，他们没有去姑姑那里，现在还好端端地在家里。
沈夏被父母的安慰安抚住了，又睡了过去。
空调安安静静地吹着，沈妈妈帮女儿把脸上的汗水擦掉，无声地看一眼丈夫，两人一起退出去。
门不敢关严实，留了一道缝，方便他们随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
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妈妈焦灼地走来走去：“你跟夏夏说过，正星那孩子长得挺高的吗？没有吧？她没见过那孩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外貌？这个梦到底什么意思？是预示吗，还是说、还是说……”
如果天幕没有出现，他们现在已经在南边了，婚礼在20号，那么当天晚上，他们参加完婚礼，肯定是回酒店住，等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再回来。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21号早上，天没有再亮起。
一家人被困在当地，酒店乱起来，他们不得不搬到陈立家住。
陈立家确实是不大的，一间八十来平的套间，确实住不下两家人。更不要说，姑妈等人，应该也是住在陈立家的，所以，他们会搬到隔壁主人死了的房子里住。
这一切都是合理的，是符合逻辑的！
沈妈妈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夏夏的梦里，我们都死了！都死了！留她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地方……”
沈爸爸扶住她的肩膀：“冷静点，别自己吓唬自己，不管那梦是什么意思，现在都不一样了。我们现在还在安海市，还在自己的家里，家里还被改造成了一个堡垒，准备了那么多物资，这一次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声音也有点抖，受到的震撼一点不比妻子小。
沈妈妈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克制住快要爆发的情绪，震惊、后怕，以及对女儿的心疼、担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暴走。
她坐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说：“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那我们……出事后，夏夏是跟着陈立吗？”
沈爸爸点点头：“很有可能，不然，在那边她谁也不认识，又能靠谁去。”
不是他小看自己女儿，要是自己和妻子不在了，倪家人也不在身边，她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而如果陈立母女真的照顾过夏夏的话，那他们真得好好感谢她们。
不过现在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们还不能很确定。
两人带着无数心事，是再也睡不着了，一看时间，凌晨三点，索性也不睡了，下楼去把所有物资清点一遍，算一算排一排，能用到什么时候。
然后看看趁现在水电还没有停，是不是还能多做点什么。
简直恨不得一口气把后面十二年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清点着清点着，沈妈妈忽然停下来，说：“以后也不能再让夏夏偷懒了，得让她锻炼起来。”
这是担心再出现两人不在了，倪家也没法依靠的情况。
沈爸爸点点头：“是该这样。”
两人在这边忙活，倪家那边也睡不着，一家三口也在那里清点物资，商量以后的事情。
这一忙两忙的，时间渐渐过去，从三点到四点，四点到五点。
八月份安海市的日出，差不多是六点，五点之后，天就会开始蒙蒙亮了。
但今天一直到了五点半，天空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整个安海市此时没睡的人，心里都直打鼓，但谁也不敢把话说透，就那么盯着时间，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然后做着做着又忍不住去盯时间。
时间没有停止，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天空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天空，会发现天上的星星正在逐渐变淡，好像隔了一层布一般，变得模糊不真切。
下半夜，月亮已经下山了，倒是不能知道月亮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人们只觉得正在眼睁睁地看着夜空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黑，非常反常。
而此时，另一个半球，正是白天，这边的人们基本是完全不知道天幕的事，哪怕现在是信息时代，但不想让信息传递，也有无数种手段，大部分人都生活在信息茧房之中。
这会儿，人们就发现，天空在莫名其妙地变暗下去。
大家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晴转多云或者要下雨了。
而极少数知道天幕的人，已经开始慌起来了。
等时间到了国内早上六点的时候，突然，整个世界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那些正在白天的国家和地区感受最明显，真就是一瞬间天空黑了下来，从白天直接进入漆黑一片的黑夜。
因为是白天，大家大多在外面，受到的影响非常大，光是交通事故就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到处都是尖叫惨嚎。
……
国内，6点。
有一部分人正关注着国外白昼地区的情况，发现天突然黑了既惊又怕，直接大声嚷嚷起来：“国外天黑了！国外天黑了！”
一传十十传百，还在苦苦等待天亮的人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再也没有任何侥幸。
永夜真的来了！
一时间简直是兵荒马乱。
沈倪两家，两家人听着外面人们高呼着“外国天黑了”、“永夜真的来了”、“天幕是真的”等等的话，表情都有点沉重。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心中一沉，压力巨大。
邻居纷纷跑过来，问他们改造房屋的工程队能不能再联系上，问他们屋顶是怎么改的，不改屋顶能不能放水塔等等之类的问题。
大家都非常慌张。
两家人应付了一些人之后，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这沉重的院门一关，四周墙壁有四五米高，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院子里和廊下亮着几盏灯，而从院子上方看出去，天空如同一块纯黑的布，就跟假的一样。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喇叭声，那是政府的宣传车开过来了，他们又打开大门边上的小门出去看。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永夜极有可能已来临，永夜极有可能已来临。
“请大家不要惊慌，暂时尽量减少外出，各大商超将持续开放，市区将增设商品销售点，大家可前往排队购买，目前市场物资非常充足，请大家不要盲目抢购，以免引起混乱。
“未来水厂和电厂将持续作业，根据实际情况可能会考虑分区供水供电，具体政策正在商讨中，请各位储存好充足洁净的水。”
街上路灯依然亮着，人们正在道路两边，看着宣传车闪着灯慢慢路过，宣传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车上是无比严肃的警员，依稀可见是配了枪的。
人们发热混乱的头脑终于冷却了一些。
政府还在，水电不停，物资不缺，那就不会大乱起来，他们只要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不就是看不到太阳吗？
不就是天会慢慢冷起来吗？
不就是熬个十二年吗？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大家陆续回家，但不少人还是在外面奔走，或是去排队买东西，或是到处找工程队想给自己的房子改造一下，或是去找自己的亲戚朋友。
与此同时，市区外。
那些家里有田地的人，都在抓紧时间收庄稼。
没有太阳，这些庄稼都不会再长了，而且到处黑灯瞎火的，放在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偷了，还是收回去更放心。
安海市的各大种植基地，有的直接收割了，有的把大门一关，整个基地搞上补光灯，灯光一开，那数百几千亩地都是亮堂堂的，保护作物继续生长。
大大小小的批发商、商超、零售店，接到政府的通知，不能恶意涨价，不能囤积居奇，每天都要保证一定的营业时间，不然的话就吊销营业执照，以后都没法进货。
而政府自己也确实在各个街道、社区，搞起了国营的销售点，专门出售各种永夜中需要的生存物资。
学校暂时停课，普通公司工厂暂时停工。而相关物资的生产工厂，不仅不能停，还要继续招人，扩大规模。
医院诊所这样的地方，也是绝对不能关的。
各个建筑公司与政府签订合同，接下去要搞一些永夜特色工程。
所以，那些生怕自家房屋不够结实容易进贼的人，其实不用太担心，之后政府大概会统一解决这个问题。
安海市的行动力算是快的了，因为已经提前做好了预案和策划，这会儿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整顿了下来。
其他城市动作稍慢点，但大体上也没有太乱，真的特别乱的地方，那直接就把军队拉过去了。
这个时候国家还是挺靠谱的。
……
安海市，倪家。
“加油！再坚持一下！夏夏是最棒的！”
在倪嘉元一声声的鼓励下，沈夏终于在跑步机上跑满了五公里。
倪嘉元伸手把速度调慢：“别下来，现在先别下来，在上面慢慢地走，调整呼吸，对！”
沈夏扶着跑步机，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肺都要炸了，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觉得好一点。
“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夏有气无力：“累。”
倪嘉元笑着给她递水：“你平时运动太少了，累是正常的，一会儿拉伸一下，然后再继续健身。”
沈夏叹了口气，还要健身啊。
她趴在跑步机上，看着倪嘉元，他的脸在朦朦胧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既有青年的成熟感，也有几分少年的清隽感，让人百看不厌。
倪嘉元抬头：“怎么这么看我？”
“看你好看啊。”沈夏嘻嘻笑道。
这些天，她断断续续还是会做噩梦，梦里都是一个个片段，十分凌乱，但梦到的多了，也就渐渐还原出了大概的事情。
在梦里，她经历了无比绝望痛苦的十二年，那也是没有阿元的十二年。
以至于，她都不敢、不愿意去深想，如果梦里的一切是真的，那么那十二年里的他们，那十二年里的所有人，都太可怜了。
她看向外面：“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是啊。”
今天是27号，永夜的第七天。
足足七天的长夜，让人们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从最初的无所适从，到现在，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在昏暗中摸索，城市也重新安稳下来。
而他们这样运动也已经坚持七天了，沈夏明显感觉到耐力好了点，不过要说锻炼效果多好，暂时还看不出来。
外面，是两边的妈妈在规划院子里要种些什么东西，隐约的说话传进来。
突然院子外又传来宣传车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出去看。
一出来，冷空气扑面而来，短短七天，温度降了很多，现在的气温已经只有零上五六度，安海市往年冬天也就差不多这个气温。
倪嘉元赶紧拿大衣把沈夏裹起来：“刚出了汗不能吹风，要不你还是在屋子里别出来。”
沈夏没有答应，他们家院子隔音效果有点强，在屋子里就更加听不到外面说什么了。
院子里，亮着几盏功率很低的节能灯，墙壁上都贴了镜面纸，最大程度地反射光芒，让整个院子显得亮了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不是他们不想多开点灯，而是从昨天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限电了，一个人一个月只能有十度电的额度，用完了这家就会被停电。
他们两家即便能踩自行车发电，那也要省着用电。
至于自来水，也开始采取分区停供的办法，他们这一片是双日才会供水。
大家都从屋子里出来，外面宣传车的喇叭声越来越近，主要宣传几点。
第一点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恢复上课，以后学校里还会有地暖，学费暂时是不收的，就是要自己带午饭。此外，如果要坐校车的话，就需要缴一定费用。
所谓的校车，就是学校派出来的大巴，直接到家门口接人，放学也是直接送到家门口，这是防止学生自己出门遇到危险，并且校车还会有警车全程护航。
而这个费用也不高，根据距离远近，一个孩子一个月的费用从几斤粮食到十几斤不等。
沈爸爸低声道：“等于一个月交一点粮食，就可以把孩子送到有地暖的学校去。”
一般人家肯定是愿意的，这其实也是政府变相地保护、优待孩子们。
同时也有担心孩子学坏了的因素在吧。
从幼儿园到初中这个阶段的孩子，一直拘在学校里，就能保证他们的三观不会走大样。
而高中更是三观定型的重要阶段，且这个年纪的孩子破坏力已经有点厉害了，留在学校里也是防止他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由看了看自家两个孩子，有点遗憾，要是这两个还在读书，他也想把人送去学校，可惜，大学怎么不开学？
沈夏：“……”她戳戳倪嘉元，跟他咬耳朵，“我爸一定是嫌弃我们已经毕业，不能再把我们送去学校。”
倪嘉元抓住她的手：“嘘，继续听。”
外面宣传车还在继续。
第二件事是，明天开始，公交重新运营，公交线路是新规划的，具体的大家可以关注一下附近的公交站。
第三件事，政府要发放作物种子和化肥，每家每户都会发到一份，带着身份证或户口本去最近的公交站就可以领取。不会种的，这周六就每家就安排一个人去小学学习。
宣传车渐渐走远，大家都挺振奋的，这三个都是好消息啊。
沈爸爸和倪爸爸结伴出去了解公交线路，外面路灯是24小时亮着的，不过是隔一盏亮一盏。
哪怕室外很冷，灯下依然会聚集不少人，都是来蹭光做事的。每个人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这会儿不少人都去最近的公交停靠点，这里果然已经上了新的站牌，站牌是荧光的。
往上面一看，经过这里的只有一班车，9路车，四十分钟才一辆，车费起步就是一斤粮食，坐得越远，车费越高，不再是从前的统一两块。
不过好处是，这公交也有警车护航，安全性还是比较高的，至少比自己开车出去要安全。
除了这个，还有一张公交路线图，上面分布了十几条公交线路。
两人将两张图都拍下来，回家研究。
在研究明白这个路线后，沈家人发现，从这里去姑妈家，只需要倒一班车。
沈爸爸沈妈妈就打算去看望一下，回来的时候顺便就可以去把种子和化肥领了。
沈夏闻言，忽然说：“我也要去看。”
对上女儿的目光，沈妈妈有点明白了，她有点担忧：“夏夏。”
沈夏挽住她的胳膊：“我想去看看姑姑和表姐，之前说好要去参加表姐的婚礼，后来没能去成，我就想去认认人。”
也是想证实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梦中见到的人。
倪嘉元此时说：“我也应该去拜访的。”
沈夏说：“你就不用啦，我们去坐坐就回来，又不是要正儿八经地走亲戚。”
倪嘉元看了看她，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既然不让自己去，那他就不去了。
沈家三人带了一些物资，用一个纸壳箱装了，踩着公交的点出门，倪家父子还一路送到站。
很快，公交开来了，它就仿佛是从深渊里开出来一般，两个车灯大大的，灯光照得很远。而且果然有一辆警车护航，搞得等车的人不由得都严肃起来。
车子到达跟前，大家依次上车。
公交还是之前的公交，车上有售票员，等大家坐下，售票员就挨个过来问要去哪里。
“你们三个恒安路口下是吧？一个人一斤粮食，三人就是三斤，你们是一起付吗？”
沈爸爸已经研究好票价了，这会儿就直接从包里拿出一袋东西。
售票员打开一看，是干玉米粒，这个也是收的，检查一下质量，过秤：“好嘞，正好三斤，票您拿好。”
售票员把玉米粒的袋子放进箱子里，又去下一个乘客跟前，这个乘客给的是干黄豆，里面有不少坏豆子。
沈夏这么看着，就跟父母说：“要是大家都拿坏掉的粮食怎么办？”
售票员正好听到，回答说：“我们现在是试营业，接下来国家应该会推出各种各样的粮票，坐公交只要拿出相应粮票就行。”
大家面面相觑，粮票都出来了？
“现在好多地方都不收现金了。”
“是啊，普通商店虽然说被要求不能恶意涨价，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渐渐地都不收钱了，也就国营的销售点还收现金。”
“不过销售点限购啊，其实就是用物资把大家手里的钱收回去。”
“有粮票也好，这就等于是新的货币了，至少不用搞什么以物易物。”
“那以后旧钱都作废了？”
售票员说：“好像是按比例换成粮票，不过这个过程中也要纳税，也是分级纳税。”
人们：“……”
纳税果然是亘古不变的国家大事。
“不过也挺好了，至少以前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会作废。那银行卡和支付软件里的钱呢？”
“好像也能换，不过换之前要清算个人财产的，有贷款的，还要倒欠国家粮票。”
啊，这个啊……
问话的人挠挠头：“那有贷款的人肯定就不去换吧。”
“那是不去换就能不换的吗？肯定有对应的办法啊。”
“唉，就算末日来了，该还的贷款还是得还啊。”
突然又再次感到了生活和金钱的压力，人啊，什么时候都不容易。
沈夏默默听着，看着，不一样，和她梦里的混乱失序、烧杀抢掠完全不一样。
就感觉，现在的世界，除了天黑了之外，别的几乎没有变化。
很快到了恒安路口，三人下车，就站在公交站等，周围还有其他人，三人都非常警惕。
从公交站里望出去，简直就是一片黑茫茫的，好在还有路灯和楼房的灯光。
十多分钟后，车子就来了，他们再次上车。
再次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一下车，就看到陈立一家人在路边等着。
沈妈妈很诧异：“表姐，姐夫，还有星星，你们怎么在这里？“
陈立笑道：“你们打电话来说要过来，我就想着，公交站离家里有段距离，还是过来接一接比较好，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这是夏夏吧？”
沈夏看着面前莫名熟悉的女人，点点头，又去看那个表姐徐正星，抿了抿嘴，叫了人。
六个人打着手电筒，一起往姑妈家走，沈夏有点恍惚，沈妈妈悄声问她：“怎么样？”
沈夏也小声说：“她们就是梦里见到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沈妈妈握紧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来到姑妈家，一大家子人挤在这里，姑妈家的表弟也带着妻小回来住了，陈立这边一家三口，只分到一个小小的房间。
不过人多的好处是，他们每个月分到的电不少，不过就算如此，整个屋子都没开灯，一整个乌漆嘛黑的。
“我说家里电多，做饭还是用电比较好，就去淘了一个电磁炉回来。之后我妈就不舍得用电了，我们吃饭都到外面路灯下吃的。”
陈立不好意思地笑道，过去打开灯。
沈妈妈看过去，发现这家人对于他们过来就要开灯这一点，有点不满似的。但看到他们是带着一个箱子来的，眼里又冒出光来。
沈妈妈笑笑，打开箱子，这次他们带的就是一点吃的，往徐正星手里塞了一些，剩下的就给了姑妈。
“表哥表嫂真客气，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姑妈的儿媳笑眯眯说着，就要把箱子抱走，结果被姑妈狠狠一瞪，只能讪讪放下。
姑妈从箱子里翻出一包肉干，立刻就塞给儿子和孙子两根，剩下的谁也不给动，便是她的小孙女想吃，也没有得到。
沈妈妈看了，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她就是不喜欢这家把男孩看得比天还重的做派。
她转过头，跟陈立说话：“……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立也只当没看到她妈的做法，说道：“离这五分钟路程，有个工厂，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就在那做临时工，挣得不多，但也能混到一顿饭。不过从昨天开始活也不多了，好像是原材料在其他地方暂时没法运过来。
“这政府不是要发种子吗？我就想能不能包一块地……”
姑妈立刻打断：“还是别想那个，现在种地要补光灯，那个灯去哪里弄？那个电又要花多少？我看做做临时工也挺好的。”
陈立顿了顿，不受影响地继续说：“在这之外还有一个活，现在家家户户都不愿意出来，特别缺跑腿的，听说之前的外卖公司要改行做这个跑腿的业务，到时候我们倒是可以去报名。”
沈爸爸接话：“这时候在外面跑，也不安全啊。”
陈立笑道：“安海市已经很好了，我跟从前的邻居通过电话，那边这会儿还乱着，安海市却到处都是巡逻警，小心点，问题不大的。”
姑妈又在那边嚷嚷：“那个不是要交什么保证金嘛？一人要交二十斤粮的保证金，这么多粮食扔进去，一个月也未必赚得回来，瞎折腾什么？还是跟你弟一样，继续在厂子里干活，没活的时候就休息，多安稳啊。”
陈立表情都有点僵了，吸一口气，和沈妈妈聊起别的。
沈家人离开的时候，陈立一家又给送到车站，看着他们上车才回去。
沈夏有点同情：“表姑姑从前不愿意留在家里，是有道理的，姑奶那些话也太叫人窒息了。”
沈爸爸说：“你姑奶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她虽然重男轻女，但对你表姑还是关心的，不然她也不能举家跟着回安海市。”
说着他顿了顿，表情有点意味深长。
陈立一家在这里日子不好过是一定的，但跟他们说那些，也未尝没有希望他们帮忙的意思。只不过没有把话说透，免得彼此尴尬。
沈爸爸问：“你对这个表姑和你正星表姐真的有印象？”
沈夏点点头：“好像和她们生活了很长时间，梦里有几个片段，是表姑带着我们在什么厂子里干活，表姐力气大，就会帮我分担很多。”
还有几个片段，是有人对她动手脚，表姐把人赶走。
沈爸爸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顶：“爸爸知道了。”
在梦里，陈立照顾过他女儿，那他当然要回报的。
回头他就和倪爸商量了一下，把陈立的丈夫，他表姐夫塞进了老刘的公司里。
老刘那个小公司辗转接到了相关的政府工程，有很多活干，活挺重的，人手也挺缺，但他们招人的标准比较高，怕有心思不正的给弄出事。
坏了口碑事小，坏了政府的事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经过倪爸介绍的，再加上沈爸爸给了点物资走后门，很容易把表姐夫给塞进去了。
至于徐正星，在销售点招人的时候，他走关系给人安排去面试了。
徐正星自己也争气，靠着力气大、眼里有活这一点应聘上了，赚的也是个辛苦钱。
几个月的时间，自然而然地把两人的工作给安排好了。
陈立对此极为感激。
这个时候，气温已经稳定在零下二十多度，到处冰天雪地的，水管都冻裂了，加上停水，十天半个月不来自来水也是常事。
陈立就和一些妇女一起出门，到处摸黑收集比较干净的碎冰、积雪，靠这个，也能挣点吃的。
她就特意给沈家送来了一大桶干净的冰雪，另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羊绒，给沈夏做了两身衣服，还勾了好几双棉鞋，一起送过来。
再后来，那父女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点礼物送来沈家，又给姑妈一袋子粮食，就当借住费，然后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家人搬了出来。
得知姑妈一家稳定下来了，沈夏终于没有再做那些噩梦，感觉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担子一般。
倪嘉元对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过什么都没问。
……
一年，两年，三年，人们在黑暗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年除夕，都特别热闹，特别盛大。
所有人都在庆祝，又过去一年了，离十二年结束，又近了一点。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盼头，大家才能这么一年一年地熬着。
在第六个年头，沈夏和倪嘉元在两边父母的见证下，结婚了。
他们参加的是集体婚礼，也是政府为了活跃气氛办的。
一对对新人在浓重的夜幕下，在彩灯的照射下，在周围人们的祝贺下，喜结连理，将牵手走完剩下的六年。
结婚当天，沈夏神秘地跟倪嘉元说：“永夜第一年的时候，我常常会做一个梦。”
倪嘉元抬起头，深深看着她：“正好，我也是。”
沈夏愕然：“什么时候，你怎么没说过？”
“大概是第二年的时候开始的。”
沈夏表情奇怪：“不会是我做完了然后你来做吧？你梦里都有什么？是不是那十二年里的经历？快跟我说说！”
倪嘉元笑问：“你的梦里了？”
沈夏有些不想提起，但还是吧嗒吧嗒给说了。
她虽然受到了梦境的一些影响，但到底那只是断断续续的梦，她本人这几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日子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所以性格依然带着小孩子般的稚气。
倪嘉元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后揉揉她的头发：“辛苦你了，可惜我没有在你身边。”
沈夏皱皱脸：“就是说啊，要是有你就好了，我的梦就做到太阳重新出现，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们有没有再见面。”
倪嘉元肯定地说：“有的。”
沈夏吃惊：“真的吗？你梦到了吗？我们是怎么见面的？”
倪嘉元揽着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梦境，那十二年中的经历一笔带过，却说了很多他们重逢后的事情。
“后来，我们就一起在这个小院里，平静地生活下去了。”
沈夏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真好，哪怕过程那么苦，但至少结果是好的，就是可惜爸妈们都不在了。”
倪嘉元点点头，目光温柔极了：“不过，那只是梦啦，现在的一切，才是我们真实的人生。”
沈夏也点头：“对啊，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想了下，她说：“感谢天幕。”
倪嘉元点头，真心意识地说：“是啊，感谢天幕。”
感谢天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和结局。
梦里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好不容易和爱人相守却，却很快又要天人永隔的痛，总算不用再重演。
他看着一脸轻快，毫无阴霾的妻子，心里再一次的庆幸和感激。
————————
不展开写了，这个世界结束，下章还会有一点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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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0 章 未来·虚拟世界
异形世界。
神钥：“根据永夜世界的目前情况，后面十二年的发展已经推算出来了，国家会大体稳定，人们殷切等待十二年后太阳的回归，不会出现大的动乱。这个世界任务完成。”
卫月歆伸了个懒腰：“完成了吗？那就好。”
盯着屏幕看了一个月，她就没关注一个世界这么久过。
简直比自己去到目标世界做任务还累。
就是那种干着急的感觉，心累。
“那就提交任务，等待结算吧。”
神钥：“好的。”
卫月歆起身，打开门。
昨晚上下了一场雪，气温有点低，不过卫月歆现在是一点都不怕冷，看着落了雪的草地，和满山薄薄的积雪，闻着空气中清沛的芬芳，只觉得心旷神怡。
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到下午，结算就出来了。
【任务世界：永夜世界
任务：使主角所在国家在永夜十二年里大体平稳安定。
本次任务整体完成度：较高，评价：良好，获得积分：9分，获得星力：200点。】
卫月歆盯着看了一会儿：“怎么又只有9分？而且这次星力是不是太少了点？”
不是说200点少，而是永夜世界是一个大世界啊，她之前还说大世界的基础星力奖励是300到500来着。
神钥：“可能因为你在这个世界只是做了个视频，没有出多少力，然后这个世界比较温和，难度不是很大。”
卫月歆：“……我出力多要扣我积分星力，我出力少还是要被扣，审核的人可真难伺候。”
吐槽归吐槽，面对这个结果她也只能接受，而且回头想想，觉得还算赚挺多的。
一个月200，只是做个视频，性价比真的很高了。
距离升职只剩下4个世界了。
她让神钥给她接新任务。
神钥：“正在等待任务分配，不过，这个永夜世界好像也不能投放共享视频。”
“咦？为什么？”
“不知道什么缘故，男女主都多少有了点剧情中的记忆，这是一个变数，一般出现比较大的变数的世界，都最好要关闭的。”
卫月歆皱了皱眉：“有了剧情中的记忆，那说明他们有主角光环啊，那不是潜在的任务者预备役吗？哦，不对，男主没有亲眼看到天幕，他是没这个机会了。那女主有机会也不错啊。”
卫月歆觉得有点可惜，能给开投放通道的话，她还是希望给开的，就算不出任务者，也能给那个世界能看到共享视频的人送去点能量。
虽然范围只有安海市曾经看过天幕的人，但那也是很多很多人了。
更何况，现在看共享天幕不像以前那样，还需要支付费用，现在完全就是免费看，本质上就是一种福利。
她问：“你说他们是一个变数，那他们有了剧情中的记忆后，而做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神钥：“额，根据现在的推测，他们对彼此、对身边的亲人、对现在的生活更加珍惜了。”
卫月歆：“……这对其他人，对整个国家和世界，会产生什么影响吗？”
“好像不会。”
“那这算什么变数啊？”
神钥用自己的程序分析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是。
那这到底算不算变数？
从形式上来说，算，但从结果来说，又不算。
神钥有点凌乱。
卫月歆觉得，不智能的神钥就是这点不好，有时候会显得比较死板。
但她又觉得现在的神钥已经挺不错了，并不打算给它手动升级什么智能模块。
卫月歆：“能开启投放通道的话，就给这个世界开启吧。”
说着，她忽然好奇一个问题：“结算任务的时候，已经把未来十二年的大事给推测出来了，那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来一个任务者，会不会对未来的事产生影响？”
神钥：“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任务者对本世界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所以有变数的世界，一般都会关闭通道，令其自身安静发展。
“所谓的推演，其实就是把这个世界的模拟数据放到一个加速器里，让其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到需要的时间点。
“比如永夜世界，现在推演得出，男女主会在永夜第六年结婚，但如果女主能够通过共享天幕获得能量，甚至成为任务者，那么他们未来可能就不会结婚，或者不会在第六年结婚。就算结婚了，心境和感受可能也不一样了。”
卫月歆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们很可能会走出另一种命运线。”
“是的。”
“可是，也许那条改变过的命运线，才是他们真正的命运呢？就像现在，他们的人生比起剧情中的，不就是改变过的吗？”
神钥沉默，这个它不知道怎么回答。
卫月歆道：“开启投放通道吧，他们改不改变，是他们的事，投放不投放，却是我的事。难道要为了维持他们稳定的婚姻，而影响这么大的事吗？不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更糟糕也就行了。”
神钥道：“好的，已经开启永夜世界共享视频投放通道，目前还能收看到共享视频的，有饥荒世界、沙漠世界和永夜世界，剩余投放数分别为3、9、10。”
卫月歆点点头：“好的。”
神钥忽然说：“来任务了。”
“这么快。”卫月歆一看，这个世界还蛮有意思的，世界背景和之前的都不大一样。
这是一个未来世界，科技已经非常发达，产生了第二世界，也就是虚拟世界。
人们沉迷在虚拟世界中，身心都投入到经营自己的数字生命中，现实世界日渐荒芜，什么工作学习结婚生子，全都不再是社会的主流。
因此，生育率一年比一年降低，到故事发生的时候，全球人口已经很少，一共都不到一个亿，国家也不再那么多，很多国家都在时代的潮流中，因为人少而灭亡了。
世界上，大国家只剩下主要的三个，人口都有两三千万的样子。
而其他全都是很小的国家，人口基本上只有几百万。
卫月歆看到这里，觉得都不需要一个特别的天灾降临，这个世界分明就已经沉沦在天灾之中。
而且是持续了数百年的天灾，让这个世界几乎要走向末路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这么想。
他们觉得现实世界反正已经这么糟糕了，不如加快速度经营虚拟世界，然后大家都进入虚拟世界，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 。
所有人都非常赞同，而三个大国是虚拟技术最成熟的，先后宣布可以彻底移民进虚拟世界了。
只有彻底放弃现实中的肉身，才能在虚拟世界里获得永恒的生命。
这是有很大风险的，但急于逃脱现实环境的人们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而且多年的惯性思维，让他们无比信任虚拟世界。
各个小国的人急忙涌了过来，希望能够使用大国的技术。
然后一批批人进入虚拟世界，在大部分人都进去之后，突然虚拟世界出现严重bug，里面的人不会得到永生，反而每个人的头顶都有血条，只要血条掉完，就会彻底死去。
受伤、饥饿、寒冷、疲劳，这一切都会掉血，因此，虚拟世界中的人们可比现实中好杀多了。
而且虚拟世界的生存范围在不断缩小，还会时不时蹦出来一些怪物，为了获得足够的生存空间和生存资料，人们不得不杀怪，有时候也不得不自相残杀。
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量的人死去，只剩下一批精英，然后继续厮杀。
简直就是一场大逃杀。
他们也想停，但虚拟世界依然在不断缩小，直到缩小到一个镇的大小，而且生存物资用完之后就不会刷新，最后那批人，只能是等死罢了。
而此时，还没有进入虚拟世界的人，看到这一幕幕都吓傻了，再也不敢碰触虚拟世界，不得不收拾自己荒废多年的现实家园。
经此一遭，世界上人又少了很多，很可能一个城市里都不足一千人。
人们生活得孤寂而平静，有人在孤独中情绪崩溃而自杀，有人坐拥金山银山却无处挥霍，有人被繁重的劳动压垮了身体，也有人悟出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真谛。
然而，因为人们对于现实环境的漠视，因为热衷于虚拟世界而肆意破坏自然环境、攫取资源，一切已经积重难返，就那么少的人根本无法改变什么，数量稀少的人类也根本不是野生动植物的对手。
更不要说，这代人生来就依靠各种高科技，又一心扑在虚拟世界里，已经丧失了很多生活技能。
就这么苟延残喘几十年后，在最后一个人类死去之后，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宣告灭绝。
卫月歆看完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叫《第二世界》的小说，完全可以改个名，就叫做《抛弃现实世界后的悲惨下场》，更加直观。
她忍不住想到了拖延症世界。
当时她看完那个世界的剧情，就觉得整个影片很像公益宣传电影，就是为了告诫人们不要拖延，要珍惜时间而创作出来的。
而现在，看完这个世界后，她有同样的感受。
就觉得这本小说也是为了告诫人们要珍惜自然，保护自然，然后不要沉迷于虚拟世界什么的。
感觉可以给网瘾人士去看一看。
拍成电影估计也挺有市场的，设定新奇，剧情精彩刺激，还有教育意义，就是结局一定会让观众骂娘。
言归正传，她翻回到前面，跟神钥说：“这个故事是倒序啊。”
一上来就先是一群人在游戏里杀来杀去，让读者以为这真的是游戏，直到死了一片人之后，才从主角口中说出，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这之后一个转场，剧情节奏陡然一缓，回到了移民之前，开始交代故事背景。
不得不说，这个开头还是有点悬疑色彩的，比较吊人胃口，但对卫月歆来说，就让她有点搞不明白了。
“所以，哪个节点算是天灾开始的时候？还有，这个任务的要求是什么？”
神钥解释：“这个世界有点特别，天灾开始的点是在第一批人进入虚拟世界后，而且不能更改，预告投放时间也是必须卡在这个点。”
“不能提前三天？”
“不能，提前了就不是关键点了。任务要求是，让人们发现虚拟世界出bug背后的阴谋，然后让人们安生地、脚踏实地地在现实世界中生活，领会平凡生活的真谛。”
卫月歆：“……”所以果然是冲着教育意义来的小说吧，就连由此衍生出来的任务都这么奇怪。
“那已经进入虚拟世界里的人呢。”
“这个没要求，他们是能活下来，还是会死在虚拟世界里，都跟任务没关系，甚至最好是让他们死在任务里。”
“啊？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看到足够大的死亡和牺牲，才能让这个世界的人得到直接的冲击和震撼，彻底对虚拟世界敬而远之。”
卫月歆拧眉：“可是……这第一批人，也是人啊。”
“那没办法，谁让他们第一批进去。任务就是这么设定的。”
卫月歆撑着下巴，思索许久：“其实，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人们对虚拟世界死心对吧？”
“可以这么说。”
“那不是有很多办法？何至于要用一批人的鲜血来书写这个教训？”
神钥很人性化地停顿了一会儿，估计也是知道，这个管理人有过不少骚操作。它问：“你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一个乖宝宝。”
“……”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这个任务既然到了我的手上，怎么做，我应该有比较大的自由，反正只要结果是想要的那个，不就行了？”
神钥：“……”
神钥：“那，我帮你去申请一下？”
卫月歆点头：“嗯嗯，去吧去吧。”
神钥觉得，跟这个管理人时间久了，它就算是个机械生命，也能长出自己的人性化智能了，是被她愁得。
而卫月歆这边，溜溜达达出去，来到在山顶上睡觉的大哥面前：“大哥大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像素怪物睁开眼睛：“妹妹，怎么了？又要去什么世界了吗？”
“暂时还不去，我要你跟我进水晶球，让卫像红跟着我就行。”
像素怪物二话不说，尾巴一摆，尾巴尖尖分离出来，在空中来了一个变身，变成了卫像红，变身结束的那一刻，正好落在卫月歆的手心上。
整个过程无比丝滑。
卫月歆很高兴地跟像素怪物说：“那大哥你继续睡。”
这边捧着卫像红离开，“大哥我跟你说哦，让你进水晶球是为了……”
目睹这一幕的神钥：“……”总觉得这两个不精神分裂，它都要被弄得精分了。
而这边，卫月歆和卫像红嘀嘀咕咕商量好之后，就进了水晶球。
……
水晶球里。
这里的时间静止，一切安静到可怕，连风声都没有。
在某片岩石大地上，堆着一大堆石头，这些石头就是曾经袭击饥荒世界的陨石，每一颗都充满着奇异的能量。
此时，一个黑黢黢的团子艰难地飘到这些石头上。
这个团子本来是被放在另一个地方的，花了无数力量，千辛万苦地来到这堆陨石这里。
而且这个过程中，还要小心翼翼的，绝对不能引起这个世界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叫薇子的魔鬼的注意。
对了，这个世界里还有一只大黄鸭，它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但偶尔也会巡逻过来，看一看它是不是老实地呆着，就很烦。
所以也要避着那个鸭子。
这此时，黑团飘在陨石上方，兴奋地直搓“手”。
它能感觉到，这堆石头上蕴含的能量，虽然和它的力量不兼容，但应该能让它收获点什么吧。
总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它开始在这堆石头里爬上爬下，黑团里伸出“双手双脚”，帮助它挪动，乍一看就像一个黑乎乎的，边缘很模糊的海星。
爬着爬着，它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可是这里怎么可能有声音啊？难道是那只鸭子过来了？
“你说它爬来爬去到底在找什么？”
“不知道。”
“它好像很喜欢这堆石头呢。”
黑团蓦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魔鬼，就站在不远处，肩膀上还站着另一个小一点的，但更可怕的魔鬼！
黑团，也就是诡异世界的规则直接呆住，几乎要石化一般。
卫月歆看它吓呆了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要是这家伙有脸，这会儿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卫月歆故意对卫像红说：“大哥，看来这家伙很不老实啊，上次也是在水晶球里，你把它揍了一顿，把它从那么大揍成了这么小一团，要是这次再揍它一顿，不知道它会不会直接被打没。”
卫像红一双像素眼直勾勾地盯着规则：“不知道啊，不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规则快要吓尿了，哆哆嗦嗦地从陨石上掉下来，又颤颤巍巍地飘起来：“我错了，不要打我，再变小我就真的没了！”
卫月歆
哼了一声：“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规则蔫哒哒地说：“我不该偷偷跑到这里来，不过我真的就是好奇这堆石头而已。”
“好奇？难道不是想吸收上面的力量，壮大自己，然后以待某一日越狱出来找我报仇？”
规则瑟缩得更小团：“怎么会呢？我怎么敢那么做，我真的就只是好奇，在这里太无聊了。”
“呵呵，太无聊了啊？”
“是啊是啊。”
卫月歆：“说起来，一直这么关着你也不是办法。”
规则顿时就像看到了希望，黑团里的每一个字符似乎都要亮起来了。
卫像红两只小拳头互相捏了捏，粗声粗气地说：“我就说还是打死好了，死了就不会感到无聊了。”
规则愤慨地看着这个暴力狂，我们都是天灾怪物，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帮着人类对付我！
天灾怪物中的叛徒！
好在薇子没有采纳这个意见，她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规则希冀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卫月歆道：“比起打死，还是废物利用一下比较好。”
废物……利用？
规则顿时看到了希望，要用它了吗？好啊好啊！“你要我干什么？我都行的！”
卫月歆笑眯眯地看着这团黢黑的东西：“吓唬人，你会吗？”
规则愣住。
吓唬人？
开玩笑，这个难道不是它的老本行吗？
它会！它可太会了！
卫月歆笑着点头：“那就好，不过你一定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做，只能吓人，不能杀人。不然，一个不能控制的工具，可没有存在的价值。”
她虽然是笑着说的这句话，但规则却觉得这个笑容格外阴森，再看看她肩膀上的卫像红，两张脸截然不同，但邪恶的气质如出一辙。
呜呜呜，两个魔鬼！
搞定了规则之后，卫月歆从水晶球里出来，神钥也已经给卫月歆申请到了比较大的自由度。
卫月歆搓搓手：“很好，我先去一趟诡异世界，弄一点土特产过来，接着我们就开始干活！”
……
未来·虚拟世界。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从早上起，人们就奔走相告：虚拟世界移民技术已经成熟，接下去就可以进行移民了！
至于说，为什么是奔走相告，而不是在虚拟世界里发消息告知彼此，是因为，为了给移民做准备，从今天开始，虚拟世界要进行为期两天的升级完善。
这两天时间里，所有人都必须从虚拟世界里退出来。
这让人们都难受极了，习惯了在虚拟世界里的生活，习惯了里面想要什么就可以一键生成，或者用虚拟币购买，便宜又好用，突然让他们回来现实中实实在在地生活两天，他们太不习惯了。
毕竟现实世界里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处处都很糟糕。
近几百年来，自然资源过度开采，环境受到严重破坏，现实中的空气质量非常差。
城市设施什么的，好多年都没有好好维护了，垃圾场也有好多停止运营，即便在住宅区，都能闻到若有似无的垃圾气味。
如果从高空俯瞰下去，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实在是非常画风奇特，一边是充满高科技感的冰冷建筑，另一边却是荒芜破败的城市旧址和野蛮原野。
人类地界，在一步步缩小，透着一股日薄西山的死气沉沉感。
很难想象，在一栋豪华大楼背后的不远处，是垃圾遍地，破败不堪的街道。
人们不是不能处理这些，而是不愿意，也没必要。
之前人们就懒得面对现实，现在更是马上就要移民了，谁搬家前还会特意把再也不回来的旧家缝缝补补，修缮整洁？
几十年前倒是还有个别人斥责这样的行为，说什么破坏环境、忘记祖先留下来的珍贵历史遗迹等等。
不过随着那帮最后的守旧派离世，这世上再也没有这样的声音了。
现在的人们只想奔向更好的明天，而不是去缅怀过去，被过去绊住前进的脚步。
他们急于抛弃这个星球，亦如抛弃掉他们不甚满意的躯体。
第二世界服务中心处，一群人正围在这里，进行着抽奖。
抽到的人可以成为第一批移民的人，名额有限，大半个城市的人都来抽了。
“啊，我没抽到！”
“我也没！你收到了吗？”
“没有。”
“那到底谁抽到了啊！”
人们都很泄气，一群人里一个都没抽到，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中奖率是不是根本就为0！
他们无论男女，都有着十分肥胖的体型，和苍白得好像吸血鬼一样的肤色。
这是因为他们长年不运动，吃了饭就进入虚拟世界，甚至直接就是不吃饭，在虚拟仓里连接上营养液，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也没事。
长期动也不动，让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各种各样的疾病，走几步路就会喘，甚至需要随时输着药水才能维持生命。
而且因为长期不打理个人卫生，他们几乎都是油头垢面的，严重的甚至头发全是油，身上一股怪味。
不过这些他们全部不在意，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放弃掉这个身体了。
他们在游戏里的身体，那是要多美有多美，要多帅有多帅，敏捷、速度、力量什么的，都可以堆到最高，可以如超人一般随时打开飞行、潜水功能。
在虚拟里，他们无所不能，拥有一切，而在现实中，他们只是一坨坨两百多斤快要报废的肥肉。
无论谁都会选择虚拟世界的吧，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此时，一坨坨肥肉挤在服务中心，费劲地张望着别人抽到的票。
因为太肥胖，也因为长时间躺着，他们的脖子很少立起来，几乎快要废用了，功能显然就不大好，张望的这个动作都让他们颇为吃力。
这模样实在是算不得好看。
即便再不在意，看着自己和别人身上的肥肉抖啊抖，人们还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唉，太丑了，幸好马上就要彻底和这具躯体说再见了，所以越早越好啊，真希望自己能抽到第一批。
“没戏的，第一批的都被那些有钱人，还有领导人、科学家、技术人员还有他们的家人内定了。”有人说道。
“听说还是有一部分流出来的，不然大家也不能答应啊！”
正说着，忽然有人高呼道：“我抽到了！我抽到了！”
人们看去，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举着一张票，激动地喊着。
在一群胖子里，这人倒是显得不那么胖，不过看那胡子，看那鸟窝一样的头发，就知道这人也是很不修边幅的。
眼看这人抽到票，人们顿时涌过去：“我花一百万，买这张票！”
这话立马被人嘲笑：“别搞笑了，都要移民了，这里的一百万还有什么用？”说着对那络腮胡说，“我在第二世界里有很多好东西……”
这话也被人打断了，一个肥胖程度非常惊人的家伙说：“我叫老港，把这张票给我，我就认你这个兄弟！”
大家安静了一下。
大家对老港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第二世界里，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区域管理，为人骁勇、魁梧、帅气，是一看就那种荷尔蒙爆棚的模样。
结果，现实中就这？一个又矮又胖没脖子，甚至就连眼睛都快被肥肉挤得看不见的家伙？
虽然大家都不咋样，但老港有名啊，所以这反差就太大了，大得人们险些被闪了腰。
其中不少女人看到老港的模样，顿时就露出一副幻想破灭的表情。
感觉对第二世界里的那个帅气老港，再也爱不起来了。
老港表情也有点尴尬，他也不想说破自己的身份，但他实在需要这张票。
他此时看着络腮胡，露出一副威武豪迈的派头：“只要你把票给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我给你在东区安排最好的地段盖房子，给你安排最好的工作，让你过上有权有势的日子！”
作为区域管理，权力还是挺大的，而且他手底下还有一帮小弟，在第二世界颇有势力，他自信对方不会拒绝他，不然的话，得罪了他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想的没错，一般人确实是不敢得罪他，但前提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那种情况。
而现在……
络腮胡把票往怀里一揣：“不好意思啊，不给！”
说着夺路就跑。
老港愣了，然后大怒：“你给我站住！”
可惜，人家速度确实是快，而老港受体型拖累，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根本追不上。
他咬牙道：“你给我等着，到时候我绝对不放过你……”
这个“你”字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第二世界里是谁。
啊，可恶！
怪不得对方敢跑。
他只能恨恨放弃，转而去看其他人：“谁抽到了票，把它给我，我保你以后在第二世界里荣华富贵！”
人们：“……”
说实话，这个承诺并没有太大吸引力。
在永生的情况下，在想要什么都可以制造的情况下，荣华富贵什么的，真的不是很吸引人的东西。
于是最后这老港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是都没有抽到票呢，还是抽到了不吭声呢。
反正这个脱了马甲的风云人物，完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反而还掉了许多女粉丝，把他自己给气得要吸氧。
而另一边，络腮胡揣着票，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
他的家和其他大多数人的家一样，看起来既充满高科技，又显得非常破败脏乱。
他把票展示给自己的老母亲看：“菜花儿呀，我抽到了！”
她母亲何菜花正坐在门边晒太阳，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眼睛也快看不见了。
这是遗传病，他们家好几代人身体都不好。
当然，其他人也是这样，仿佛祖先传下来的优良基因早在一代代的传承中丢失了。
又或者，是被这非人类的生活方式劣化了。
反正大家都很不健康，上了年纪的人尤甚，何菜花就属于这种上了年纪，行将就木的老患者。
天知道，络腮胡，也就是何石头，是多么日盼夜盼盼着快点移民，生怕他妈等不到那一天。
幸好，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何石头把票递给何菜花：“妈，你第一批进去。”
“那你呢？”
“我就慢慢等好了，反正一定会排到我的。你先进去，就把家里收拾收拾，等着我就行了。”
他妈在第二世界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健美女生，一身的力气和活力，彪悍得很。
她早点进去，就能早点摆脱这个糟糕的身体，自己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都带着票回家，引来了一阵激动和羡慕。
闹闹腾腾的抽奖活动之后，第一批移民的名单就最后确认了。
80%的“上层人士”，20%抽奖抽出来的普通人。
一转眼就是两天之后。
移民需要的虚拟仓是有特别要求的，大家平时自己用的那种不行。
所以，人们都汇聚到了各个城市的第二世界中央大厅，有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人是来送即将移民的亲人朋友的，还有人是想在最后关头，抢几张票。
比如老港，他就带着好几个人，蹲在人群里，看到谁要进去大厅，就冲过去跟土匪一样大喊起来：“把票交出来！”
一阵阵骚动和怒骂之后，他们几个还真的抢到了几张票，大摇大摆地冲进中央大厅。
大家看到他们，都露出嫌恶的眼神，不过想到这些人在第二世界里挺有点势力的，心中再多不满也只能忍下。
很快，移民的人就就位了，中央大厅里面，摆着一千个虚拟仓，人们一个个躺进去，关上仓门。
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白发老人慢慢走过来，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形在一众胖子里面，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他还戴着一副老式眼镜，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颇具古典风格的。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古板而苍劲的气势。
而他的目光，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充满了清醒和锐利，仿佛隔岸观火一般看着这一切。
工作人员看到他就问候道：“张老。”
张老微微点头：“一定要再三检查好，千万不能出差错。”
“是。”
张老是维护第二世界的首席工程师，这次移民行动，最后也是经过他拍板通过的，因此他在现在的社会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本来他也是可以第一批移民进去的，但他表示作为关键技术人员，他必须等到最后一个，等把大家都送进第二世界，他才能进去。
大家非常尊敬他的这种牺牲精神，并且对移民行动更加有信心了。
张老叹了口气，很感慨地说：“他们都要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了。”
胖胖的工作人员笑道：“是啊，我们就要开始美好的新生活了！”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却又好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件事。
张老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只是看着那一千个虚拟仓，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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