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起来、闭上眼就看见她、忘不了她,我想她来到中原,只身一人,却早已不顾性命。当时的凛冽决绝,就算是我见过的最英武的战士,看到了都要畏缩胆寒。”
风容与嗯了一声,缓缓阖起了眼睛。
灵儿,他的胞妹,长公主尚且接近三十之龄,可风曜灵,只有十六岁。
她形单影只,长公主好歹还有叶逐一路护卫,来到京中后更有夏侯瀚作为宽慰,可风曜灵是被算计着、被捆着作为筹码,压去的业丰林,身边没有风容与。
她一个人面对杀人如麻的胥雍国王上,短短的时间里翻覆战局,用自己的命换来了风容与的一丝希望、一线生机。
不知道在杀死仇猗、杀死仇赫尔之时,风曜灵是否如那日的长公主一般凛冽决然?
最后葬身火海时又有多疼?又在想什么呢?
风容与张了张口,觉得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到最后又只能问出一句:“后悔了吗?”
他叫着怀中人的名字,用着询问的语气:“叶逐?”
叶逐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
院中静得只有虫鸣,叶逐伏在风容与的怀里,被最爱的酒和最爱的人的味道环绕,觉得安心,却并不开心。
盛顺十六年七月十五,北越国长公主因行刺中原皇帝之罪,判处车裂之刑,于午时在午门之外行刑。
长公主已死去多时,尸首泡在冰水里,早就冻得发硬发僵,如今被放在阳光下曝晒,化掉的血水顺着行刑台流下来。
刽子手将粗糙的绳索捆绑在她的脖颈与手脚腕上,台子五面站着五匹对自己即将执行的残忍任务毫不知情的马儿,无聊地吃着粮食、打着响鼻。
叶逐身着黑褐相间的盔甲,打马一路来到城外夏侯瀚的车架边。
车架前后黑压压的一片肃穆兵马,默不作声、整装待发。
叶逐在车边停了马,低头叫了一声:“王子殿下。”
夏侯瀚过了片刻才应,缓缓地掀起车帘,露出一张神色阴郁的脸来:“如何了?”
“时辰已到,长公主殿下已行五马分尸之刑,恪王登楼相送殿下,我军可以出发了。”
叶逐言毕,夏侯瀚猛地攥紧了车帘,片刻后又松开了。
他语气平淡地回:“和风容与说,出发吧。”
“是,殿下。”
叶逐策马转向队伍最前,转过身的一刻,好似听见车架中飘出来一声夹带着无边悲伤的叹息。
“姑姑……”
叶逐没有回头,一路来到身着红鳞铠甲、背负银枪、胯下骑着乌发高马的风容与身边。
风容与目视前方,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叶逐低头抱拳:“启禀大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王子殿下有命,可以出发了。”
风容与低低地应了一声,忽地手腕一甩,扬起长枪,策马转过身来。
“众位北越将士”
“我等本为北越王夏侯瑁之弃子,如今受王子殿下庇佑,侥幸逃生我愿在此立誓!”
“我风容与要杀回北越、直取王城、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踏平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出征!”
第22章 兵分两路合为一家
“出征!出征!出征!”四千士卒合声高喝,大军拔寨而起,骑兵队一路先行,国都之外刹那间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风容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叶逐,叶逐也正看着他。
“大将军。”叶逐叫了一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风容与捏着手里随着天崩地裂般的步伐声而铮铮鸣响的长枪,低声对叶逐说道:“为了灵儿、为了长公主。”
叶逐深吸一口气,只觉一股热血在心口湃然沸腾,烧得全身灼热。
他勒紧马缰,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对风容与道:“本将军是为了那些、为了每一个,趁着本将军不在的时候,欺负过风大将军的人!”
言毕,叶逐突地高喝一声“驾!”胯下马儿高扬前蹄,嘶啾啾长鸣一声,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风容与进京之时乃是快马加鞭,走了不过月余,如今大军脚程吃力,浩浩荡荡,就算全速前进,怕是也要三个月才能到达边境。
“三个月……是否给了夏侯瑁太多时间?”夏侯瀚看着帐中悬挂的地图,皱眉沉吟。
叶逐身上还披着铠甲,头盔只抱在怀里,用空着的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山:“我可以带一千骑兵先行,最多二十日。”
风容与也皱着眉,片刻后道:“不妥。”
他伸出手来,在边界线上划了几下,道:“你若带厉武军,往日旧恨还有如今新仇那日在永城是什么景象你也看到了,到了边境,哪怕有恪王的手令兵符,恐怕也抵不过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千骑兵,不过给边境的中原军队填个牙缝罢了。”
“那让叶逐带中原军队去呢?”
“不妥,恐怕还没走出百里,叶逐就得因为军营哗变,满身是伤地逃回来了。”
夏侯瀚叹了口气:“那一半一半人更不妥了,到时候再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