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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耍流氓呗

原本以为需要什么很复杂很长时间的流程,却没想到从进入结界到出结界,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已。

许是现在的宗门对于“长老”二字都带着些许神秘性,二人只觉得从头到尾视线都有些恍惚,等真的能看到周围的事物时,这才恍然发觉已经出来了。

“什么情况,都不用把脉什么的吗?”祝星礼有些懵,“就走进去一下就出来了?”

路遥知吐出一股浊气,“飞仙期的医修一眼断病,听个声音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刚刚带我们进去也只是让其他长老看看我们罢了。”

祝星礼了然,“你们修真界还真是神奇,这要是放到我们人界,世界人就总数怕是要翻个好几倍不止。”

跟阎王对着来的人,不想让谁死,还真的就能让那人一直活下去。

路遥知有点说不出话。

青山岭结界错综复杂,刚刚纵使是他们五人一起走进去,可没走几步,又变成了他和祝星礼的双人游。

他对外人的视线向来敏感,在踏入新的结界时,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强烈。虽说杀意不强,但也绝对不是没有。

修真界各个宗门之间纵使是合作关系,在暗地里也是一直互相较量。

谁的宗门里的天才更强,谁的天赋更高,都在比。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各个宗门的长老或者元老想要除掉别的宗门的天才的想法也变得很正常。

他路遥知什么人?

天下第一剑宗遥剑宗的未来继承人,不仅天赋高,连灵兽都是上上等。

能让青山岭觉得有威胁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实力相当的势力在一定情况下也是在互相制衡着,若是轻易动手自然是让旁人得了利。而刚刚实在是将他斩杀在青山岭的绝好时机,若非他身上还关乎着修真界未来的存亡问题,路遥知真的不怀疑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

所以到底有没有让林妍妍活下来的办法呢?

“长老们都还在商议,在关乎到修真界存亡的事情上他们定然不会有什么纰漏。”夏微杳微微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们先在此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可叫人帮忙,我回来一趟,该去祖祠看看。”

那便是别人的家事了。

“去吧。”路遥知拿去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低沉下来的声音融着周围的雪景,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多了股凌厉。就像是……这青山岭其实是他做主似的。

他并未尝出这个茶水有什么味道,放下茶杯之后缓缓道:“我们在这里等你,用过晚饭之后就回去人界吧。”

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其实会稍稍透点压迫感出来。

夏微杳却嘁一声,有些皆笑非啼,“路遥知你在这装什么深沉呢?”

路遥知一愣,“什么?”

“她说你好装。”祝星礼给出错误翻译。

慕若阳摇头,继续拱火,“什么啊,她明明说要把你的遥剑宗给你掀了。”

路遥知:“……”

倒是把他那颗不知什么时候颇有些烦闷的情绪搅散到看不清影子。

几人休息的亭子背风,这个时候虽然冷,但身上的衣服所自带的灵力让几人根本感受不到寒意。

祝星礼还觉得很神奇,他抬起手仔仔细细看袖子上的布料,倒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不过……这个红色倒是真的红的蛮好看的。

他看得仔细,丝毫没注意到原本坐在位置上喝茶的路遥知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他身后,手上还握了把和他衣服颜色完全背道而驰的白雪。

看样子就很冷。

路遥知无声弯起嘴角,将那捧雪毫不留情地朝着祝星礼的脖子灌了下去。

“嘶——”

那完全是条件反射所发出来的声音,带着点不可置信,尾音又带着点“你完了”的霸气。

祝星礼承认,在这种事情上。

他从不服输。

反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不犹豫,谁犹豫谁傻子。

“来你过来。”祝星礼拿着捧雪面无表情地说。

路遥知拒绝得很干脆,“不来。”

“来不来?”

“不来?”

“真不来假不来?”

“真不来。”

祝星礼笑一声,阴恻恻道:“行,那我过去。”

路遥知撒丫子就跑。

打雪仗这种事情开始的总是很心血来潮,而且往往,最开始的那个,永远是被揍的最惨的那个。

祝星礼一张定身符毫不犹豫地甩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路遥知不会对他使用什么修真之人才会的术法或者其他。

就是因为他知道路遥知不会,所以他才会。

腰封真的很妨碍他,所以他直接把路遥知的腰封拆了。

“搞什么!青天白日的!”路遥知动弹不得,声音都带着急,“我可是还没成亲的清白男子!”

祝星礼朝他翻个白眼。

路遥知的领子被高高提起,祝星礼一手握着雪一手提着路遥知的领子往里看,“呦,还真有六块呢。”

路遥知生无可恋,“不是,有事儿咱们好商量可以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星礼哥哥,我嘶——”

撒娇没用。

冰凉的白雪顺着他的领口簌簌掉进他的衣服里,瞬间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而肇事者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径其实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路遥知忍着凉,笑一声。

要是一张定身符都可以困得住他的话,他路遥知也不用到修真界混了。

他速度快到让祝星礼有些看不清。

看不清他的腰封什么时候回到他身上的,也看不清他的身影是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的,更看不清自己的腰封是什么时候被路遥知扒掉的。

祝星礼大骇,“有事好商——”

路遥知笑着道:“不想商量。”

于是一场雪仗就这么打了起来。

少年之间打雪仗,讲究的其实是尽兴一说。也不使用灵力,也不上天入地,就是很单纯的,拿着自己被雪冻到通红的手去抓雪,然后,不分谁是谁,看到谁就往谁身上扔。

一捧雪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自然也就不分男女。

林妍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加入这场雪仗的,好像是路遥知那个二货攻击祝星礼但是打歪了,正正好落在她的肩上,她笑一声,起身反击。

至于慕若阳,他巴不得能一起玩,见着这仗打起来了,直接上手就加入了。

原本白雪皑皑且观赏度极高的院子被几个少年折腾得看着有些委屈。

夏微杳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很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险些被一个雪球击中了正脸。还以为谁在搞偷袭,可定眼看过去,又笑出声。

“大小姐,午膳准备好了。”旁边的仆从轻声道。

“好。”夏微杳点头,“拿到这个院子里来吧,我们就到这里吃。”

她和仆从讲话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感觉,相反,还很有亲切感。

常青树上掉下一点落雪,夏微杳指尖轻点,院子里的树开始抖动起来,刹那间,浇了院子里四人满身。

“嘻嘻。”她笑一声,“别玩了,准备吃饭了。”

下一秒,已经杀红眼的四人拿着雪朝她飞奔而来。

到底是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

第72章 小祝老师

一顿饭吃得咬牙切齿,似乎都在懊恼刚刚自己是不是没有发挥好。

被雪冻得通红的手在青山岭完全跟耍流氓没区别,就一个最下等的仆从挥个手都能治得好。

路遥知撑着肚子,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

吃饱了。

也就困了。

“人界有没有这样的风景啊?”慕若阳趴在桌子上问了这么一句,“还是说只有修真界才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

人界的主人公只有祝星礼一个人,这话自己也就是在问祝星礼。

“有的。”祝星礼轻声回答,“祖国的土地很辽阔,虽然我没去过的地方很多,但是根据网上各个网友发来的视频来看,这样的景色也是有的。

海、草原、荒漠、戈壁、雪山,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但是这一路看来,你们修真界的景色似乎都带着点玄幻的色彩,譬如这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在人界,冬天是绝不可能看得到的。”

像是忽然回到了课堂。

小祝老师。

路遥知偷偷想着。

“各个世界有各个世界的风景,各个风景有各个风景的特点。”路遥知躺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此乃哲学~”

祝星礼朝他翻白眼,“神经。”

这说来也是很奇怪,也不知道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逮着无语的架势骂神经,一个被骂了还笑着像是很享受。

明明之前都是不吐脏话的人。

这个时候看着,倒更像是……调情了。

“下午我们就回去了。”路遥知说着说着又笑,“怎么感觉我们来修真界这趟就跟在人界去医院体检没什么区别,去一趟,然后回去等着拿结果。”

夏微杳听得忍俊不禁,“这么会形容啊?人家医院去体检好歹还得挂号和交钱,你呢?你来我青山岭上来就是挂最好的主任的号,还一分钱没交,最主要的是还吃喝全包,你给我什么了?”

给路遥知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还三押啊?”

都在笑。

“好了,回去以后的奶茶我全包,你们不用担心我的钱包,只要尽情尽兴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路遥知眯起眼睛笑嘻嘻,“我四押哦。”

幼稚鬼。

原本规定的回去时间忽然被提前了一个小时,夏微杳脸色不太好,似乎想发作但是又忍着什么。一众送行的人皆是不敢发出声音,低着头轻微喘着气。

但到底是夏微杳的家事,大家都不好过问。

慕若阳非常自觉地打开了碎裂空间并召唤出了自己那无比威风的麒麟,载着一众人,踏上了回人界的路程。

“其实如果不是时间赶紧的话,我还想带着你去修真界各个有趣的地方看看的,最起码得带你回趟遥剑宗。”路遥知又凑到祝星礼身边和他讲悄悄话,“遥剑宗和青山岭比起来可能景色没它这里好,但是气势要比青山岭辉煌得多,而且秋天的时候我们那里有漫山的红叶,真的超级漂亮。”

他说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想把祝星礼带回家而已。

当然,他自己其实没有认识到这中间的含义。

少年也是第一次暗恋人,经验什么的十分匮乏。只是照着自己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非常直接地就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他是个很缜密的人,但这份缜密并没有涵盖在他的情感里。

听得祝星礼脸有点发烫。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你带我去看不就得了。”他视线不敢放在旁边人身上,“你这说的我也想看看了,漫山红叶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生机,还是萧瑟。

还是……隐藏在里面不敢也不能说出口的表白。

“有机会的话。”

路遥知声音放的很轻。

轻到祝星礼没听见。

回到人界已经是半夜,而且很不巧的是,这会还挂着不小的风,下着不小的雨。

这里的结界依旧牢固,若非是感知到四人之间的阵法,这结界断不可能朝他们打开。

“直接以这样的形态回去吧,今天也别各回各家了,直接去我家然后明天一起上学。”

路遥知身上那股子天生领袖感再次偷跑出来,带着一股子毋庸置疑,“慕若阳,开个挡风挡雨的结界。”

慕若阳微微嘟嘴,“知道了知道了。”

不得不说,生活里还是阵修方便。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分好房间准备开始休息,却不想林妍妍忽然从沙发上惊站起来,瞳孔里带着一丝紧张,“不好。”

夏微杳神经都紧绷起来,“怎么了?你身体里的灵力——”

“元旦作业……”林妍妍欲哭无泪,“元旦作业没做,明天早上一去就要交……数学老师放假前才因为我们周测水平下降发了脾气,不按时交作业的话……”

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不妥。

这个作业,还是得做。

“我们明天起早一点去学校抄一下就可以。”祝星礼淡淡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为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说出这样一番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一张数学试卷,不是一下就抄完了吗?”

路遥知抓着他的胳膊,笑得很谄媚,“那谁做呢?都已经这个点了,我们肯定要讲究效率啊。”

祝星礼隐隐感受到危机感,“当然是我们一起——”

想起来了,这个是路遥知家,这里就他自己的卷子。

只有一份卷子,怎么五个人一起做?

自然是一个人做效率最高。

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一声。

片刻后,路遥知卧室的桌子前。

秉承着一人做试卷,其他四个人也不准闲着的共苦精神——

祝星礼一个人做,其他四个人在他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

祝星礼捏着笔,额头青筋直跳,“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们。”

只换来路遥知轻轻一拍,“快做吧星礼哥哥,你是年级第一,你做得肯定是最快的。”

给祝星礼烦的不行,“你为什么直接把名字都写上去了,还想着这张卷子写我的名字。我不管,明天早上我的卷子你去给我拿,你给我抄。”

听语气像是要发脾气了。

路遥知赶紧给人顺毛,“好好好,明天早上你多睡会,我给你抄还给你带早餐。”

一下就顺平了。

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一众人赶了一下午的路程,这会也累了。偌大的卧室只有祝星礼的笔刷过纸张的簌簌声。

两个女生最先坚持不住,拿着手机定好闹钟就去了隔壁房间休息。慕若阳是被路遥知赶着去睡觉的,这会房间里只剩路遥知和祝星礼两个人。

一个做题正认真且加足了马力,另外一个什么也没干,就这么看着那个正在做题的人。

夜深了。

又到了欲望发酵的时候。

路遥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祝星礼身边,而且右胳膊已经将人圈在了桌子边缘,若是他反应过来的再晚一点,那手就不是只是压在桌子上那么简单了。

“干什么?”祝星礼做题正认真,根本没意识到路遥知干了什么。他甚至还在写算述过程,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偏,“剩下的两个大题你想上手啊?”

“没呢。”路遥知哑着嗓子说,“看你辛苦,过来和你一起。”

祝星礼笑一声。

最后两个题有点绕,祝星礼放下笔,看了眼闹钟,发觉他做卷子做了一个半小时。

这种难度的卷子的话,已经算很快了。

路遥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看着似乎不是很好,就算是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睡衣是一早就换好的,他大概是睡着了很喜欢动,这个时候宽松的睡衣被他动来动去滑上去一截,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身体在发着粉,脸也是。

像是挣扎在……不可言说的、发着烫的梦里。

少年虽然才十八,但是身体的发育已经让人有些无法忽视的地步。

祝星礼现在可以肯定,路遥知在做春梦。

他从没见到过路遥知现在这个样子,闭着眼睛很无措,却又醒不过来。

于是他又想到了之前在曳影秘境里看到的东西。

路遥知以为把他弄晕了他什么都没看见。

实际他什么都看见了。

他看见路遥知把他和自己编造成了那人颜色情书里的主角,翻云覆雨间,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和路遥知的喘息声。

那么有攻击性的路遥知,也是他第一次见。

他见过路遥知太多第一次的样子。

许是契约让他和路遥知亲密无间,纵使已经晕过去了,可在另一个空间里,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全都看到了。

这是他的秘密。

他知道路遥知喜欢他。

他很享受路遥知喜欢着他的感觉。

床上的少年似乎是真的难受了,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过来。他眉头越皱越深,额头上也沁出了薄汗。

想都不用想,他梦里的主角,肯定是自己。

祝星礼垂下眼睛,微微颤着身子走向了浴室。

而路遥知从梦里挣脱开来的时候,是早上五点闹钟响了的时候——

准确来说他其实没有挣脱,毕竟剑修还是剑修,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自然可以分别。所以他所幸就沉沦在梦里了,反正只是梦,又没有别人知道。

床上除了他空无一人,他猛地一愣,伸手伸向旁边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来自第二个人的体温。

祝星礼昨晚不是和他一起睡的。

房间里也没人。

我靠!

祝星礼昨晚不是和他一起睡的那他去和谁一起睡了?!

他着急赶忙翻身下床,撒丫子冲向慕若阳的房间。刚出门,和同样出了房间的慕若阳对了个正脸。

慕若阳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祝星礼说你晚上睡觉打呼,受不了半夜来我这边睡了。

你小子怎么还打呼啊,真是没有睡德。”

……

睡德是个什么玩意儿,听着不像是个好东西。

带着点颜色那种。

……

好吧,是他思想龌龊了。

“他还在睡吗?”路遥知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但是看不到个什么,“你没弄醒他?”

“当然了。”慕若阳伸个懒腰,“我堂堂阵修,起床还需要闹钟?悄默默起来了,他睡的很香,你速度去他家拿卷子给人家把卷子抄了然后给人家买早餐。”他边说边往洗手间走,“什么人呐……睡觉还打呼。”

路遥知:“……”

啧。

真是他睡觉打呼?不能吧,他睡德……睡相一向很好的。

还是说他昨晚做春梦的时候说梦话被祝星礼给听见然后给他吓跑了?

嘶——

不可能,他路遥知长这么大睡觉没说过梦话。

肯定是他打呼了。

嗯,肯定-

一行人卡着在早自习前交了卷子。

算是有惊无险。

早自习是语文,路遥知在抽屉里拿语文书的时候,又顺出了两封粉色的情书。

他现在压根都对这个情书不感兴趣了,看也没看,直接撕了扔垃圾桶。

也不说是ptsd,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两封情书有点恶心而已。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在忌惮着什么,会觉得自己的某些行为是对祝星礼的冒犯,虽然知道自己的想象或者梦是一种私密性的东西,但到底是读君子之道长大的人,在放纵的时候,身体上也有着克制。

很矛盾。

“修真界玩嗨了,差点忘了还有个变态的事情。”

猝不及防听到祝星礼的声音,路遥知还有怔愣。他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无所谓地抬了抬肩膀,“没关系,哥们儿已经知道他是谁了,等会下早自习去高三那栋楼看看。”

很巧合的体育课重合,反正体育课就是随便玩,所以之前高一和高二的体育老师都是一个人。

路遥知之前在那栋废弃教学楼救下来的那个瘦小男生,在那个时候,其实是比自己大一届的学长。只是他长得小,便让路遥知误以为他也是高一的。

其实是长期被霸凌而且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高二学长。

现在他高二,那人也该高三了。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祝星礼随口问了一句。

却是让路遥知哽了哽。“不知道,我没问过。”

他只是阻止了一场校园霸凌,没觉得自己要圣母到要去把这人接下来的一切都接管。况且他狠话也已经放出过了,之后也没听到什么高二还有霸凌的现象,自然也就没再放到心上。

至于问这个人的名字,他当时忘了,后来也没再遇到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机会。

“我只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名字不知道。”路遥知扣扣脑袋,“等会去问问,他体型这么小,而且之前遭到霸凌,应该一问就知道。”

祝星礼点了点头。

兔子还在路遥知的抽屉里睡觉,原本刚好的空间这会像是有些挤了。

这兔子竟然还长胖了。

路遥知掐了把它的屁股。

吃了就睡的猪!!!!

早自习下得很准时,两人一起上去问,问了好几个人,硬是没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还不容易似乎问到点什么,但是一去那人班级里一看,发现根本就不是。

“真是高三的吗?”祝星礼靠在墙上,像是有点累了,“还是说你觉得是高三的其实人家是高二的?”

“真是。”路遥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之前高一的元旦的时候各个班都有合影的,我每个班都看过,肯定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而且如果他是高二的,我不可能到现在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说得对。

毕竟以路遥知的人缘……

但是为什么在高三找不到这样的人呢?

等等。

有了。

“我们换个方向找。”路遥知忽然笑了,“找不到被霸凌的人,那就去找施暴者,这个肯定很好找。”

没一会,路遥知和祝星礼站在高三(七)班的门口。

他俩看起来其实没什么攻击性,但是确实很吸引眼球。

两个类型完全不一样的帅哥就往那儿那么懒散地一站,一个像超级适合谈恋爱的帅气男朋友,一个像爱而不得的清冷白月光。没两下就把高三(七)班里同学的视线吸引到这里。

“那个是路遥知吧,之前在操场上远远看过一眼。”

“还真是,他旁边的是谁?”

“是之前转过来就拿下满贯第一的祝星礼,是个狠角色。”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有一批很叛逆的少年们,再加上德育按照成绩分班的习俗,这样的少年很容易就聚集在一起。

他们看路遥知和祝星礼的眼神都不加掩饰。

感叹、揣测甚至是玩味。

路遥知就跟没看到似的,礼貌性敲了敲门,轻声道:“找一下陈殷同学。”

他倒是会找,一找就找当年霸凌者的代表性人物。

找人客气,找出来之后问话可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一米八多的少年在高中已经算高个子,这会路遥知给人堵墙角,插着口袋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显得他才是那个霸凌者。

气势很足。

“当初我在那栋废弃教学楼揍你的时候你是想找谁?”路遥知开门见山,语气有些冲,“你应该还记得?”

祝星礼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会正是大家都去吃早饭的时候,走廊上没什么人,正是问话的好时机。

陈殷却像是有点恍惚。

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他像是有点不知道路遥知在说什么,但脑海深处又有什么东西在打架。他看着好像很是痛苦。

好半天,正在路遥知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忽地抬起头,如傀儡般一样,断断续续道:“聂小清……是……是我的……主……主人。”

路遥知和祝星礼皆是一愣。

这万不可能是一个高中生可以说出来的羞耻句子,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自尊心放在地上摩擦。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意识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和喻欣一样,让自己在周围人的世界里降权了。”路遥知胳膊撑在桌子上,眉头微微皱在一起,“那为什么陈殷要说聂小清是他的主人?这不是一种很矛盾的说法吗?”

祝星礼摇摇头,“不知道。”

很奇怪。

明明周围人连问他都问不出来,却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把自己上升到“主人”的程度。

实在是矛盾。

搞不懂,那就自己查。

沉寂下来的办公室颇有些恐怖故事的氛围感,挨在一起的公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科目的卷子。像是每走一步,鼻尖都可以闻到独属于高三的压迫感。

路遥知从来没觉得压迫感可以靠鼻尖闻出来。

“好恐怖。”路遥知边翻边摇头,“高二的学习强度我都已经受不了了,这个高三我是一点都不想读。”

一旁也在找资料的祝星礼闻言一顿,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那你早早搜集完碎片脱离学校的苦海,就可以不读高三了。”

路遥知一愣。

他觉得自己有些嘴贱。

原本就很冷的天气像是一下子下降到冰点,随便呼吸一下都可以让身体结冰。

气氛不是很对。

路遥知找资料的心思逐渐偏移,正准备说什么,祝星礼却忽然说了一声:“找到了。”

路遥知顺着祝星礼的方向看过去。

“他是高二(六)班的。”祝星礼说着,“他应该是确实把自己降权了,他们班主任喜欢把上课点的人都记一下,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个‘正’了,但是他的后面干干净净。”

一个全班同学都点过的班主任怎么会独独落下一个人呢?

“他们班的执勤表也独独少了他一个。”祝星礼皱着眉头,“如果是要孤立的话,那种脏活累活应该都给聂小清才对,不像是班主任也搞孤立霸凌。”

确实降权了。

“他家住的和你倒是挺近的,你们那块住的都是有钱人吧。”祝星礼拉开下面的抽屉,“这么说着——”

咔嚓一声,是门锁被转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剑修的反应能力到底是比普通人类要好不少。

路遥知甚至都没有看门那边是什么情况,眸子沉下来之间,已经将祝星礼捂着嘴拉着蹲到了办公桌下的夹角里。

夹角很小,蹲两个人实在是挤。

所以两人腿挨着腿,交叉相贴,面颊之前,只剩路遥知的手掌做着挡板。

他只要把手抽出来,就可以和祝星礼完完全全地亲上。

他就这样看着眼里透着淡淡震惊的祝星礼。

他一直都知道,祝星礼的眼睛很干净。

像天上的星星。

他想把天上的星星摘到手里。

外面窸窸窣窣,是翻动资料的声音。

“诶,我记得我把钥匙放到这个下面的啊。”

路遥知就当没有听到,一双眼睛死死锁定在祝星礼的视线里。

“……”

祝星礼眨了眨眼,率先移开视线。

路遥知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攻击性。

外面那人还在找钥匙,“诶,怎么没有啊……”

祝星礼被看得受不了,挪了挪腿。

却发出轻微的声响。

外面那人被吓一跳,“什么声音?!”

路遥知依旧不为所动,死死捂着祝星礼的嘴。

仅仅是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都让他在失控边缘。

哒哒两声,路遥知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腿。

下一秒,一双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两人身侧。

第73章 喜欢谁啊

在躲藏的情况下和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对上视线其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心虚中带着慌张,慌张中带着恐惧。毕竟大晚上偷溜进人家办公室找资料这种事又不怎么光彩,这会还以这样的姿势被发现的话,也算是“促成”了青少年时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尴尬事情。

祝星礼呼吸都滞涩住,背后渐渐渗出冷汗。

“什么都没有……”那老师面露不解,“是我听错了还是我诶,找到了,吓我一跳。”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过一会,脚步声和关门声同时消失在外面。

路遥知还盯着祝星礼在看。

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似乎和平静,但眼里又有凶潮。

他刚刚没有错过祝星礼脸上哪怕那么一丝的表情。

他在背地里阴暗地想把这些表情全部占有。

“嘻嘻,是不是很紧张?”路遥知眯起眼睛笑嘻嘻,“我早都在我们身上贴隐身符了,那个人看不到我们的。”

“……”祝星朝路遥知翻个白眼,缓缓把他还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你是不是有病?”

路遥知大方承认,“不逗你就要嘎掉的病。”

像个流氓。

两人挤着从小角落里出来。

高三办公室里的资料和卷子格外多,看上去杂乱无章,可是仔细看过去又会觉得井然有序。路遥知没敢随便乱碰别人的东西,接过祝星礼递过来的成绩排名表。

“聂小清成绩不错啊。”他嘟囔,“这化学都快满分了。”

说着说着话调一拐,“不过还是没有我们的小祝老师厉害,小祝老师可是第一大满贯呢。”

祝星礼真想冲上去捂他的嘴。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路遥知靠在桌子上,盯着祝星礼的眼睛都快冒光,“知道了他的身份然后呢?要去找他吗?”

给祝星礼听得直无语,“什么啊?找碎片不是你的事情吗?怎么什么事情都问我啊?”

路遥知撒娇,“因为有你在人家就不用动脑子啊。”

祝星礼踹他一脚,“你少恶心人。”

但是路遥知确实没有撒谎。

这几次找碎片下来,只要是和祝星礼在一起,他其实很少有动脑子的时候。年级第一不是盖的,在任何事情上都有着很严密的逻辑,路遥知只需要跟着他走,其实都不用怎么操心。

慢慢也就习惯了跟着祝星礼的节奏和思维走了。

“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我都被变态盯上了你就让让我不行吗?”路遥知拽着祝星礼的胳膊摇,“事情结束后我请你吃火锅。”

祝星礼:“……”

“他肯定还会回来再找你。”祝星礼盯着手里的成绩表看了一眼,“他那么喜欢你,在降权一事上,很有可能对你无效。他肯定更希望你能多注意到他一些。”

路遥知愣了愣。

祝星礼看着他,“所以接下来有危险的应该是我。”

“我没有像他这样这么变态地喜欢过一个人。”他沉思下来,“所谓物极必反,在喜欢到极限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嫉妒而想铲除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身边的一切……有可能妨碍到自己的人。”

在聂小清的认知里,路遥知和祝星礼现在和情侣没什么区别。这完全是踩在他的雷点上,对于别人霸占自己的所有物这个认知上,他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路遥知也认识到这一点。

“那你这些日子绝对不能离开我分毫。”他跟被抓住尾巴一样,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不然要是被他钻空子了我找谁哭去都不知道。”

他说着说着又是一顿,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你没有这么变态地喜欢过一个人,那意思是不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又一顿。

因为看到了祝星礼带着点警告意味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忽然又意识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嘴贱了。

提高不想读高三是第一次,提到祝星礼喜欢的人是第二次。

他又不是不知道祝星礼喜欢自己,他甚至知道祝星礼知道他喜欢自己。

听着很绕,但说白了,就是他们互相喜欢对方的事实他们互相都知道。

这个时候嘴贱就显得特别没有眼力见。

……也很让对方尴尬。

“对不起。”路遥知正了正脸色,“我嘴巴它不太听话,我今天回去好好教训它。”

祝星礼朝他翻了个白眼,虽然没什么杀伤力。

也暗含着原谅的意思。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路遥知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等到高三放学才溜进来,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直接洗澡睡觉了算了?”

他语调上扬,虽然是说着,但含着点商量的语气。

祝星礼却淡淡看他一眼,“回谁家?”

再不回自己家,他真的要成有家不回让自己爷爷当留守老人的混账东西了。

路遥知嘻嘻一声,“你家。”

祝星礼毛被顺平了-

对于一众即将面对期末考试的高二学子来说,即将到来的寒假明显使他们更加兴奋。

于是他们学习得更加兴奋了。

路遥知被卷到手指都在颤抖,他盯着自己桌面那已经空白了三分之的化学题,连偏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道题我元旦前还跟你讲过。”祝星礼凉凉下达最后通牒,“两分钟之内你要是再想不起来,那你就完了。”

他说得简单,像是在跟邻里八家唠家常。

给路遥知说得都想哭了,“那……那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有点招架不过来吗?你再给我讲一遍行不?”

他一边求饶着撒娇一边在桌子底下牵住了祝星礼的手,在那里晃。

祝星礼不为所动,他对路遥知这套撒娇大法已经完全免疫了,“不行,你这点记忆力都没有趁早休学吧你。”

路遥知接着哼。

两人最近的行为其实又亲密许多,倒不是他们的关系又变好了,而是在前两天,祝星礼开始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这种恶意他很熟悉,就跟秦易之前对他的恶意一模一样。

那种因为想到得到什么东西却有他这个阻碍在的恶意,两人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聂小清。

自从他们找到了聂小清这个人存在的证据过后,两人也不是没有去找他过,可在高三年级部教导主任的再三回忆下,终于得到了他请了病假回家的消息。

这也很好解释之前路遥知在上课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窥视一般的视线,以及他莫名其妙被跟踪的事情。

一个有了充足时间的人,在有妖怪的帮助下吗,要切实关注一个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找不到这个妖怪,自然就只能装出一副很亲密的模样去勾这个妖怪上钩。

看谁耐心足够多而已。

而终于,在今天早上,路遥知再次收到了一封极为短小的信。

信上只有六个字——

宝宝我生气了

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被笔尖划破的指尖可以看出来,他确实是很生气了。

“他怎么现在才生气?他是没脾气嘛?”路遥知有点不理解。

祝星礼面无表情接上,“他对你当然脾气好了。”

给路遥知一噎。

桌上的化学题实在是跟天书有的一拼,路遥知几乎快把自己脑子里有关化学的知识翻了个遍,但仍旧对这道题毫无办法。

祝星礼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他说要揍人的时候,一般是真揍。

而且会用力那种。

路遥知急得想从窗户这里跳下去。

“路遥知,聂小清找你。”

门口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那人喊完之后忽然怔愣了一瞬——

刚刚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长什么样来着?

……刚刚他说了句什么来着?他说话了吗?

好奇怪。

路遥知和祝星礼对视一眼。

今天天气还行,有些同学觉得学得有些窒息,趴在阳台上透会气。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路遥知和祝星礼两个人站在一起,面色还不太行。

是在吵架嘛?

但是为什么是两个人一起对着另外一个方向?

算了,别人的精神状况少猜。

“你看得见我?”聂小清笑着问了一句。

祝星礼不回他。

“那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聂小清说:“贱得慌的东西。”

路遥知眉头狠狠皱起。

说实话,在看到聂小清的一瞬间,路遥知还有点恍惚。

在他的想象里,这样一个窥视着别人,对别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占有欲的人,在现实中应该不是什么阳光大男孩的长相。毕竟内心阴暗的人周身的气质也和别人不一样,一眼看上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与普通人的不同。

只是他也没想到聂小清会是这样一个……秀气到漂亮的长相。

他看着实在很白,头发也很柔顺。个子不高,身形也很细长,路遥知丝毫不怀疑,如果聂小清带上假发,把他认成女生的人绝对会不在少数。

明明是一副比祝星礼还要没有攻击性的长相,说出来的话却是又脏又难听。

“你皱眉头干什么?”聂小清笑着,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你爱的不是我吗?我说他你为什么要皱眉头?”

路遥知刚想说话,却又被他打断:“你要是不爱我当初为什么救下我还帮我摆平麻烦?”

聂小清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你就是看我长得很好看所以喜欢我吧。”

“不是。”路遥知说:“我不喜欢你这挂的。”

“你撒谎。”聂小清朝他走近一步,“口是心非的男人太多了,你也是其中一个。”

这个时候路遥知忽然意识到,他跟聂小清是说不清的。

一个只想听自己想听的话的人,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只是在说空气罢了。

他压根没办法跟现在的聂小清交流。

“这些日子你和祝星礼的情况我都看到了,我可以当你是在因为我前一年没有陪伴你而跟我闹矛盾。”聂小清垫脚,似乎是想和路遥知亲上去,“我可以原谅你,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中间却忽然插进来一只手。

祝星礼顺着自己的胳膊钻进两人中间,“他不需要你陪,因为他已经有我了。”

聂小清挑眉。

“我长得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连声音也比你好听。”祝星礼说着,笑了,“路遥知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他只爱我一个,眼里根本容不下你。”

他朝着聂小清靠近一步,“你知道吗?路遥知已经爱我爱到可以为了我去死了。”

“你撒谎。”聂小清不为所动,“张口就来谁不会呢?而且你哪里有我长得漂亮?哪里有我身材好?声音哪里比我好听?”

简直是刀枪不入。

祝星礼这样想着。

可他在课间里在女同学那里听来的关于脑残雌竞言情小说里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台词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这个时候实在是憋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他想让聂小清破防开结界打架,但是他没话说了。

他知道他现在有点冲动,但是……看到这人想亲上路遥知的行为,他真的很不爽啊……

“他没有撒谎。”路遥知站在祝星礼身后,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我就是只爱祝星礼一个人,我爱他可以为了他去死。”

他叹了口气道:“谢谢你写给我的情书,我觉得很新奇,和祝星礼都已经做过一次了,感觉真的很好。我真的不爱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之前的种种我就当是你为爱发疯,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他张口就来的话语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高且太出格,让祝星礼实在没忍住反手掐了他一把。

聂小清面无表情。

看着很阴鸷。

好半天,他忽然说:“没关系,我会把你爱的人全都杀了,等你为了祝星礼死了之后我也会自杀去下面找你。当然,在找你之前,我会把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杀了。”

第74章 哽了半天

像是忽然打开天窗说亮话。

双方的身份都不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在妖怪和剑修之间,营造出了一个很跋扈的氛围。

对立。

且嚣张。

路遥知笑得很开心,“你但凡能在这个世界里杀一个人,我这个剑修就不当了。”

更嚣张了。

不过也正常。

路遥知嘛,天下第一剑宗继承人,年纪轻轻突破丹婴期,雷火双属性,就连灵兽都是凤凰,还有什么巴拉巴拉一堆,他嚣张一下也正常。

把对面的嚣张瞬间瓦解。

聂小清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来找我说这些废话的吧?”路遥知一手搭着祝星礼的肩膀一手伸了个懒腰,“是要打架还是干什么?”

一脸疲倦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靠在祝星礼身上睡过去。

完全没把对面这人放在眼里。

聂小清更生气了。

“我是来找你要碎片的。”他淡淡道:“我知道你身体里有一块碎片,修真界或许拿你身体里的碎片没办法,但我可以帮你取出来。”

路遥知挑眉,很精准地拿捏住了他话语里的信息,“你又知道修真界拿我身体里的碎片没办法了?你身体里是个什么很牛的妖怪吗?”

“对呀。”聂小清笑着说。

一副很势在必得的模样。

“我可以看得出来,你现在身体里的碎片已经开始逐渐凌迟你的欲望了不是吗?”聂小清微微歪头,白皙的侧脸微微闪着光,“你实在是太乖了,不发泄的话你会控制不住它的。但你要是发泄……”

他嘟嘴,看着很可爱,“你就会和我成为一样的人,到时候真的很有趣的!”

路遥知算是听出来了,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这个碎片对路遥知没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把碎片交出去也没什么好处。

路遥知听得想死。

“我不给。”路遥知面无表情,“你想要你就自己来抢。”

“我是文明人的。”聂小清说。

他长着一副很乖的模样说话却总是很讨人厌,那种好像不把事当事的态度总给人他在敷衍的感觉。

让人有气儿都没地发。

“给你三天时间。”聂小清笑嘻嘻,“慕若阳母亲毕生心血都在我手上,三日后你我初遇的地方,碎片换慕若阳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不换,就让慕若阳和他母亲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样东西say goodbye喽。”

路遥知怔了怔。

难怪。

难怪这人这么淡定自若地过来找他。

原来是早就已经准备了用来威胁他的东西。

“我很忙,先走啦。”聂小清朝着路遥知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个十足的恋爱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呢路遥知,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不理解也没关系。

反正到头来他一定会得到他。

他刚走没两步,突然又回了头,“哦对了,祝星礼,你是叫这么个名字是吧?路遥知身体里的碎片对你应该威胁是最大的,你小心他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哦。”

祝星礼笑一声,“我们什么事都做过了,还能有什么事是不好的?”

聂小清神情一僵,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见着人消失在楼梯拐角,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又各自转过了头。

一个已经成年了,一个即将成年。

对于聂小清的话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我还没成年呢。”祝星礼忽然说,“你忍着点。”

这话其实有些模棱两可,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路遥知就是瞬间理解了祝星礼的意思。

他结巴半天,憋出声音:“哦……哦……我会的。”

这算什么?

两人之间忽然变相摊牌吗?

……

好激动。

“那……”路遥知哽半天,“那……那等你成年可以吗?”

他像是用尽全力才问出这句话,整个人紧绷到像是马上要离弦而出的箭一样。

他就没这么紧张过。

“可以。”祝星礼说,“成年以后可以。”

如果找碎片的事情能持续到他成年的话。

那他可以。

路遥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

不是疼,而是被撩到而后忽然爆发的惊诧感。

他们连极具少年感的喜欢二字都没说,只是在这个并不算温暖的走廊上,约定好了以后的事情。

没有冲动,也没有别扭。而是很自然的,因为没说口的喜欢,做出了顺从心意的决定。

这让路遥知的心脏软成一滩水。

“你——”

“你们搁这说什么悄悄话呢?”慕若阳忽然从教室里窜出来,“我老早就看到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地讲话,对面都没人你们还在那说——”

他神色一凛,“有妖怪?是那个缠上路遥知的妖怪?”

路遥知和祝星礼对视一眼。

其实二人可以猜得出来,慕若阳对这个妖怪要比任何人都要上心许多。涉及到碎片和他家事以及母亲的三重buff,让慕若阳成了这件事情最大的关注者。

因此他忽然格外关注路遥知和祝星礼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刚刚那样的演技……已经是他可以表演出来的极限了。

“嗯。”路遥知深深看一眼祝星礼,神色又恢复严肃,“是那个妖怪,他逼我要碎片。”

“那你……”慕若阳皱眉,“你——”

“他给我三日时间。”路遥知看着慕若阳,好半天,他接上,“说若是三日后不给他碎片,他便将你母亲的毕生心血毁掉。”

慕若阳就这么看着路遥知。

看上去,好像很平淡。

路遥知看了慕若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紧的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别给他。”慕若阳忽然开口,“我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很珍贵稀奇的东西,万不能让这个妖怪得逞。”

路遥知一哽。

“确实不能给。”一旁传来一道女声。

林妍妍和夏微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各自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

“我就不懂了,既然那个妖怪都已经这么卑鄙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和它光明正大地博弈换东西呢?”林妍妍说道:“难道我们是个什么很贱的人吗?”

林妍妍歪头问:“就不能直接上手去抢吗?”

“它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妖怪,凭什么威胁我们?”夏微杳也说:“给它脸了,我真想两巴掌拍死它。”

三个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今天两个女生好像都格外暴躁一些。

路遥知试着出声:“可是,他要是急了直接把东西毁掉——”

“你是不是有毛病?有病就让我给你治。”夏微杳有点不耐烦了,“五个人还怕治不住它一个?再不然他不是喜欢你吗,你到时候给他撒个娇然后趁他心软的时候抢过来呗。”

路遥知:“……”

怎么感觉听着哪里怪怪的。

但似乎又是……很有道理?

另外两个人压根不敢讲话。

他们比较细心一些,注意到了林妍妍和夏微杳各自扶腰的动作。

别惹生理期的女生,本身她们生理期就已经够难受了,还是得理解她们,关心她们。

“我觉得夏微杳和林妍妍说得很对。”祝星礼拍拍路遥知的肩膀,“到时候要是真的打不过的话,麻烦你牺牲一下色相,然后接下来的交给我们。”

路遥知:“……”

少年还是少年。

几句话的时间,作战策略已经安排好了。

没办法。

都是年级里成绩的佼佼者,最听不得的,就是威胁。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还是正常的上学下学。

两个女生脾气随着一天一天的推迟变得好了很多,说话间再度变成了温声细语。几个男生虽然不理解但是非常尊重,甚至在这些天里轮流上阵给两个女生往保温杯里倒热水。

看着有点好笑。

约定的日子恰好是周六,学校瞬间从拥挤变得空荡,风声从楼栋之间穿过,发出一些呜呜声。

好奇怪。

之前都觉得学校这么恐怖的。

可能学习的时候身上都一身正气吧。

路遥知就这么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往那栋破旧的教学楼里走。

他看着很是闲散,就像是……就像是来散步一样。

往他耳朵上插副耳机他都能哼出来那种。

……

他当然悠闲了,毕竟身后带着四个人一起来抢流氓的东西的,他当然悠闲了。

为民除害地抢东西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嘻嘻。

老旧的教学楼没有人打扫,看着似乎更加破败了一点,丝毫看不出这里是什么一段美妙关系的初遇地点。

这栋楼在这里太久了,学校又因为要上课实在是没有时间管它。但是听说校长实在有些卡不过去,打算趁寒假的时候把这栋楼拆了,然后再趁着暑假的时候重新修一栋新的实验大楼。

路遥知慢慢悠悠晃荡到他和聂小清第一次遇到的那个狭小楼梯口。

夏天这里还有点凉快,但是冬天就显得更加寒冷了一些。

那寒意像是要渗透到骨子里去。

路遥知看到那黑暗角落里似乎还蹲着一个人。

搞什么?

想还原之前他们认识的那一天吗?

这……

这说真的,有点惊悚啊。

要是说是想搞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情趣那还挺浪漫的,可眼前这人是即使把自己杀掉也想得到自己的人,那就很惊悚了,像等着他自己往砧板上走似的。

路遥知才不觉得自己是蠢蛋。

他停在门口,不走了。

黑暗里的那个人也没动。

就这么对峙着。

好半天,荒凉空洞的转折扣忽然冲进来一群人,路遥知一惊,转身看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的吓一跳。

他记忆力还不错,这些人,正是那日他和聂小清遇到时抓聂小清的那一批人。

路遥知数了一下,一人不差。

他那天揍了多少人,今天就来了多少人。

还真的是想搞沉浸式演戏啊……

路遥知心里想着。

那便有点麻烦了啊。

这要是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那这些人就是待会真的打起来之后聂小清的人质,他虽然逮着个人冲着路遥知晃一下,那就是能让他瞬间放下剑的得力武器。

这可不太行。

“兄弟,你有看到一个身上挂彩的矮子吗?”那日同他问出一模一样的话语的人再次朝着他问道。

只是这一次这人瞳孔里没什么光,像是一个走流程的傀儡。

路遥知能感受到,这些人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陪着这人演下去呢,他又觉得自己很像个傻子;不演的话呢,又怕聂小清做出什么对这群人不利的事情。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低头,吐出一口冬日的浊气,“看到了,就在那个黑暗的夹角里,你们去找他吧。”

他演。

但他不跟着剧本演。

三两句话的功夫,他的角色就从一个救人于水火的阳光大男孩变成了一个参与施暴的阴暗怪物。

那群被限制了思考能力的傀儡显然没有想到路遥知这么说,在偏离了原本的剧本之后,所有人都站在了那里。

该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他们。

“我这次没有带棒棒糖。”路遥知说。

“没事。”角落里传来一道人声,“你人来了就可以。”

演不下去了。

聂下清知道。

“你知道这些人之前为什么要抓我吗?”聂小清从角落里出来,身上伤痕累累,但脸上还挂着笑。

他应该是照着那日的穿着和状态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像尽力还原那天的景象。

还原他之前遇到不属于自己的那道光的状态。

路遥知就这么插着兜看着他。

聂小清不管他的沉默,接着说:“因为我长得漂亮,和那里面称老大的人喜欢的女生玩得好,他觉得我在用一副女相去勾引别的女生,觉得看不惯我。

因为我长得很瘦小,像是营养不良。皮肤也白,声音也很柔,反正各个方面来看,我都不像男生。偏偏他还偷偷看了我的笔记本,知道我天生喜欢男生,于是,他用这个理由霸凌了我一年多。

路遥知,长得像女生的男生喜欢男生是不是很丢人,是不是活该遭受霸凌?”

路遥知皱起眉头。

他这次回的很快:“不丢人。”

他又补充:“不管是长得像女生还是喜欢男生,都不丢人,也不该遭受霸凌。”

聂小清眼眶有点红,“可他们霸凌了我整整一年多,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路遥知保持沉默。

“哦对了,他们甚至因为我名字叫聂小清说我不男不女是人妖,因此把我的名字换成聂小倩,在下晚自习的时候把我堵在教室,让我去勾引年级组正在改卷子的男老师。”聂小清坐到地上,歪头,“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过分。”路遥知说:“真的很过分。”

聂小清朝他露齿一笑。

笑得好看得很。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路遥知问他,“为什么不跟老师讲?”

“我反抗了啊!”聂小清嘟嘴,“可是你看我身上的伤,这不是反抗之后的后果吗?他们这么多人,又全都是高个子,我这么瘦小,反抗之后就被打得更惨了。

而且我也告诉老师了,但是你知道的,我被打的时候都在厕所,厕所是没有监控的。就算是我想尽办法把他们引到有监控的地方,跟老师讲了之后他们也只是去办公室不痛不痒地写个检讨,然后下次继续对我这样。

有次他们真的快把我打死了,事情闹得很大,可是他们里面有个很有钱的爸爸,花点钱就摆平了,你说我怎么办?我连命都差点陪进去了,还是反抗不了,我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我去死吗?”

路遥知放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捏成拳。

他觉得有些窒息。

从前只觉得在年级里人缘很好,身边都是对他很好的人,根本不知道正在遭受霸凌的人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他还是觉得聂小清很可怜。

他抬头,问:“在我帮你摆平他们之后,他们还有接着霸凌你吗?”

他这个问题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忧中害怕又期待着什么结果。

很矛盾。

“没有了哦。”聂小清说着,声音都柔和下来,“你帮了我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欺负过我。我终于,在医院过了段安稳日子。”

路遥知松了口气,随后又猛地吊起来,“医院?”

“是啊。”聂小清说:“我生病了路遥知,你说好不好笑,我期待了那么多次有人可以来救我,却在真的被救了之后,忽然就不想活了。”

他被霸凌了那么久,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他被堵在厕所里殴打,被扒光衣服拍照片,被逼着说污言秽语,因为长得漂亮,甚至……

“这怎么能是高中生做出来的事情呢?”聂小清问路遥知,“这怎么能是一群高中生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呢?!”

因为情绪激动,那被布置在暗处的结界猛地罩开来!

“路遥知,我真的感觉这个世界都是黑的。”聂小清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发着狠,“这群人,我是一定要杀掉的,你要阻止我吗?

学校不可以给我的公道,我回来以后自己讨不可以吗?”

和祝星礼他们的联系早就被这个结界强行断开了,路遥知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在仿若被全世界孤立的时候,有人朝自己伸出了温暖的手,所以喜欢上那个人其实很正常。

正如聂小清对自己的感情。

他被困在黑暗里实在是太久了,在得到一次温暖之后就会想拼尽全力地抓住。偏偏他实在是病得太厉害,无奈只能去医院修养。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会因为想着自己而想着顽强地活下来吗?

那自己算不算是他的救赎?

“路遥知,我不可怜吗?”聂小清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好可怜。

路遥知这么想着。

他朝前迈了一步,原本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手似乎有要伸出来的意思。

可忽然,心脏的地方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猛地清醒过来。

“你对我使用了什么术法?”路遥知大口喘着气,他看了眼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的结界,彻底皱起眉头,“你给我下套?”

明明是疑问句,但他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就显得更加笃定了一些。

怜悯也是一种情绪。

情绪被放大之后,就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他刚刚被牵着情绪走了。

“你连继续怜悯我都不肯了吗?”聂小清问他,“还是说,你的心其实是跟铁一样?又硬又冷?”

路遥知摇头,“你不该拿我的情绪左右我。”

况且铁又怎么样?

再硬的铁,被太阳晒晒,也就发烫了。

“我过去之后会怎么样?”路遥知往前踏一步,暗红色衣摆拂过枯草,“把我绑起来?取出我身体里的碎片,然后?”

“然后你就属于我了。”聂小清说。

路遥知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想说他其实知道聂小清对他的感觉从何而来,也没觉得喜欢自己是聂小清的错。只是这种方法实在是太极端。

强制性地将自己纳入到他的所有物里,这跟非法囚、禁没什么区别。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错误的。

“你收手。”路遥知手中曳影发着烫,“你收手,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聂小清笑得很病态,“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想得到你。”

空气里响起雷鸣声。

“你要杀了我吗?”聂小清问。

路遥知面上没什么表情,“和你签订契约的妖怪在哪里?”

聂小清摇头:“路遥知,就算你身体里有碎片,你也是打不过它的。”

他那么笃定。

“你已经被我强行关在了这个阵里,就算你是双属性,身体有碎片,你也打不过它的。”聂小清说,“别反抗了,否则只会受伤。”

路遥知叹口气。

像是根本说不通。

他根本跟聂小清交流不了-

阵外。

一众人在感受到自己和路遥知的联系已经断了之后,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的感知里,这个联系是直接被切断的,好像是路遥知那边主动切断的一样。他们根本没有感受到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几个人个个都实力不俗,若是真的有妖怪出现,他们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进去看看。”祝星礼站在教学科的天台,抓住慕若阳的手臂,“你能带我飞过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

和他们在另外一栋楼看到的景象没什么区别。

该破旧的东西依旧破旧,留给人一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造访这里的荒芜之感。

可明明就在刚刚都有一堆人来了这里。

确是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慕若阳,你知道有什么能让人不知不觉进阵,甚至能够让外人都看不出来的阵法吗?”祝星礼皱起眉头,看着似乎有些急了,“有这样的阵法吗?”

慕若阳点头,“我慕家阵法皆是如此。”

入阵之人根本感受不到自己何时进的阵,甚至在外人看来也觉得那人好像很正常地在走路一样,直到这人忽然原地消失,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人已经被拉进阵中了。

最离谱的是,除非实力相差过大,否则他们连灵力波动都感受不大。

这么反推一下的话。

“这阵里面的人,我们都打不过。”林妍妍说。

这肯定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路遥知一个人在里面,而且聂小清还对他……

祝星礼觉得自己要炸了。

忽然,胳膊被拉了一下。

祝星礼转头,和林妍妍对上眼睛。

“我记得路遥知之前是放了一块碎片在你是不是?”她眼里闪着决绝的光,“给我,我放到身体里,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

第75章 桀骜不驯

“不行。”

三人同时说。

碎片从他们寻获开始就一直是个非常不确定的因素,在欲望这一方面,林妍妍更是要比别人更强一些。如果再次把碎片放到林妍妍的身体里,先不说她会不会因为操控不了而失控,最主要的是这很容易导致她身体里淤积的灵力会因为再次涌入强大的力量而爆发。

她可能会死。

“那怎么办?”林妍妍微微皱眉,“路遥知一个人在里面绝对不会是对手的。”

祝星礼沉默了一会。

若是说着急,这里肯定是没有一个人能急得过他的。

只是……他朝皱着眉头的慕若阳看了一眼。

慕家家主的阵法,或许慕若阳会有办法吗?

“把碎片给我。”慕若阳说:“慕家阵法与其传承人有着特殊的感应,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阵法,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从外面强行破阵。但加上碎片,或许还有一搏的可能。”

本身碎片就可以和签订契约的妖怪力量抗衡,加上慕若阳自己的修为,倒不失为一个很可行的办法。

“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夏微杳淡淡道:“从当初我们第一次遇到碎片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们身体里放碎片是无法规避的事情。”

几个人都不说话。

风吹树动,常青树看着仍旧有着很强劲的生命力,树叶碰撞之间,发出哗啦啦的响。

几人站在这幢破旧的废弃教学楼的天台上,发丝都被吹得微微扬起。沉默之间,是一种悲伤且心照不宣的默契。

因为没人知道这个碎片到底能不能取出来。

若是取不出来,那他们便只能以身补空了-

火红光芒撞上那黑色迷雾的一瞬间,路遥知几乎是有些无法控制地被一股力量掀飞了出去。

“别挣扎了。”聂小清笑着,“没有用的,慕家的阵法本就迷幻难以看清,再加之我的实力跟你不相上下,你打不过我的。”

路遥知半跪在地上,很随意地抬起手擦掉了唇边溢出来的血迹。

他其实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但是没有渠道可以证实。

从动手到现在,他和聂小清已经交手了上百个来回,可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清甚至没有看到聂小清身上的妖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在喻欣那段时期,虽然他们在刚开始看不到那个妖怪,但是至少可以看到扭曲的空气。虽说妖界不缺会隐身的妖怪,可他们在打斗的过程中泄露了那么多灵力,按道理来说那个妖怪是不可能不现身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妖怪的实力已经全超他之上。

再加上这里的阵法实在是玄幻,他虽没有受到直接的攻击,可每次出手像是有千斤重量的空气压在他身上一样,他辨不清方向的同时,出手所需花费的力气不知道是对面这人的多少倍。

他已经完完全全处在了这场对弈的下风。

明明什么都计划好了,却因为毫无直觉地踏入了聂小清事先布置好的阵法而失去了一切机会。

“慕家变故之大几乎使整个修真界都惊讶了一番,明明不是修真界第一大阵修世家,可其创造出来的阵法却比第一阵修世家还要变幻莫测。”路遥知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子,“所以在慕家家主的棋心阵法出世之后,几乎是瞬间成了修真界各大阵修世家的眼中钉。”

路遥知忽然笑了一下,“也包括妖王,我说的对吗?”

在一个不是很强的人忽然变强之后,收获的不仅是关注,更多的其实是觊觎。

得到便揽之,得不到便杀之。

那些阵修世家和妖族都这么想着。

于是便有了慕若阳母亲那场变故。

坚毅的人在哪里都是宁折不屈的,所以在慕若阳母亲死去的前一刻,她选择了以命祭阵。

血液滋养的阵法其威力实在是恐怖,在那场关于阵法秘籍的争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占到了便宜。

慕若阳年少失母,其父亲对他的培养更是到了竭尽全力的地步。对阵修这种极其靠后期的修行之人来说,在成长的过程中保下一条命就成了他们最大的任务。

所以慕若阳是修真界忽然出现的天才。

“你说你手上有慕若阳母亲留下来的最后一样东西,我若猜得没错,十有八九跟他母亲的自创阵法有关。”路遥知手上的剑再次泛起红光,“那次大战关联着各个修真世界和妖族,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身上的妖怪应该是妖族的某个将军?”

若非妖族上层势力,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实力。

聂小清却忽然叹了口气:“路遥知,你区区一个丹婴中期的剑修,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好像很无敌了一样?”

路遥知皱眉。

“妖界并无修炼境界一说,妖族的修炼向来是大吃小慢慢积累起来的。”聂小清声音很缓,“妖界和修真界的矛盾一直是灵气和灵兽的矛盾,也就是人类世界所说的资源。

而两界一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的原因无非就是各有实力,真打起来谁也占不到好。你们世家有着实力不容小觑的长老们,凭什么就觉得妖族的将军是丹婴中期的少年就可以匹敌的存在呢?”

他说得有理有据,像是就差把蠢蛋两个字安在路遥知头上似的,脸上的笃定谁见了都得往后退几步。

却把路遥知听得笑出声。

“那你们的人妖契约是干什么用的?签着好玩的吗?”路遥知轻声问。

把聂小清的笑容问得凝固在了脸上。

一瞬间。

路遥知只觉得心里门儿清。

“争夺之战并没有任何人占到便宜,可为什么慕若阳母亲的东西会在你这里?”路遥知微微一笑,“因为‘没人占到便宜’是你们的谎言,真正占到便宜的妖怪,早就拿着慕若阳母亲的东西逃之夭夭了。”

所以他们四人之间才有阵法相连,所以他们才会遇到那只妄想靠着林妍妍孵卵的蝴蝶,所以才会有这个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踏进来的阵法。

一切的一切都解释得通。

“你很聪明。”聂小清说:“可惜,我不是很喜欢你这份聪明。”

路遥知丝毫不让,“你能奈我何?”

“到此为止吧。”聂小清叹口气,“路遥知,从先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会不会受伤了。”

路遥知挥剑斩了过去。

少年桀骜不驯,向来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在打架这种事情上,纵使是被掀飞到难以站直身子,也绝不轻易言败。

在倒下去之前,路遥知不知道什么叫输。

红色光芒几乎要将那些黑色的雾气烧个干净,闷重的雷鸣声带着无边的压迫感,三两下便将这个空间的威压散得干干净净。

半空中凝结了一场剑雨。

路遥知眼尾泛着红光,他轻蔑一笑,“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和我比威压?”

上古灵兽火凰一出,便没有什么妖怪能在他面前谈什么威压。

否则,死路。

“强弩之末罢了。”聂小清笑了笑,“就凭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黑红光芒撞到了一起。

路遥知被撞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平衡,在向后跃出去的瞬间,手中曳影挥动,半空中的剑雨齐刷刷地朝着聂小清飞射而去。

“噗——”

鲜血喷溅在胸口的衣服上,很快和衣服的颜色融合在一起。

路遥知喘着气,有些站不起来。

有碎片了还拼不过,这要只是个普通妖怪,路遥知以后直接拿手走路。

聂小清却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躲过那场剑雨之后再次朝他冲了过来,“路遥知,我以前被打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我知道在喘不过气的时候接连挨打是什么滋味。”

很快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在临近窒息的时候被怜悯似的给口呼吸的机会,那个时候的呼吸声,就是最好的助兴品。

偏生路遥知躲都不躲,胳膊撑着甚至直接抬腿朝着聂小清扫了过去。

砰——

隐隐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把聂小清踹得后退了几步。

“怎么打个架话都这么多?”路遥知摇摇晃晃站起身,“帅哥大家都是很沉默的好吗?”

聂小清冷笑一声,指尖黑芒朝着路遥知飞射而去,下一秒,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趁着路遥知躲避的功夫朝着他的胸口狠狠来了一拳。

他当真是完全没有收力,这一拳硬是将路遥知打得头晕眼花,恍惚之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肺间的血已经咳了出来。

“我心疼你的时候你总是会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话。”聂小清面无表情地捏起路遥知的下巴,瞳孔里似乎有着股死气,“那我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顺着你了,等什么时候你被我驯服了我再爱你宠你也不迟。”

路遥知冷着脸将曳影换了个方向,刹那间自己的脸上和聂小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丝。

剑与刀最大的区别,就是剑双侧皆是锋利,打起来的时候,面向自己的那一面也带着危险——

他现在已然是打红了眼,竭尽全力之间,已经把自己的安危都抛出去了。

剑锋的寒芒将二人的瞳孔照得清清楚楚,路遥知身下红色阵法大盛,凤鸣乍起之间,他一把抓住聂小清的衣服,朝着自己那全力一击撞了过去。

他竟是不在乎那道攻击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了。

砰——

两道躯体狠狠撞上土地,扬起来的灰尘蒙了眼睛。

“你还真是个烈性子。”聂小清咬牙切齿,再次翻身而上,“我非得让你软下来!”

路遥知咬牙抬腿踹上去。

可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路遥知一切的反抗都在最后那两道光芒的撞击下败下阵来。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打,吐了多少血甚至听了聂小清说了多少荤话,只是意识再度回笼之间,他整个人已经被聂小清隔空锁在了半空中,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剑修,万不可松开自己的剑。

可如今,他连曳影什么时候掉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祝星礼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笑自己。

正想着,头上的空间似乎颤了一下。

路遥知抬头想看一下,却又被猛地捏住了下巴。他被迫看向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睛时,脑子忽然有些开茬。

你说为什么呢?

为什么聂小清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的时候总是喜欢让那个人眼睛里只装得下自己,带着一股子不由言说的病态的霸道和占有欲,就连说句话都让人不舒服。

这样一点都不好。

路遥知恍恍惚惚想。

他喜欢祝星礼,就要让祝星礼眼里盛满万水千山。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

还有机会的话。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烧。

“如果你有一天将希望寄托在‘如果’这个词上,那你就废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好像是祝星礼在某次升旗仪式上说过的。

这一刻,路遥知浑身的血液都烫了起来。

他还能动,他就还没输。

“曳影。”他垂着头轻轻喊了一声。

以吾之身,铸汝之剑。

他路遥知的命运,自然是握在他自己手里。

刹那间,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响起刺耳的震鸣声。

第76章 你最合适

阵法被强行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足以瞬间就把人灼烧成灰烬的火焰好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毫无方向地乱窜之间,就连火焰主人本身都受到了殃及。

这是路遥知最后的王牌。

在走到绝路的时候,燃烧自己心中之火铸剑,人剑合一之时,就是一个剑修爆发最大力量的途径。

当然,也就是传说中的玩火自焚。

意识在彻底涣散的前一秒,在听到聂小清的哀叫时,那火焰离自己的瞳孔仅有一指的距离。

阵法已经被他强行破开,外面还有祝星礼他们在,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已经不用自己再操心。

只是碎片还没有完全收集齐,也不知道自己陨落之后,他们接下来的路会不会太过于难走。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已经竭尽全力,在陨落自己帮助同伴和陨落自己完全什么也做不成的之间,路遥知还是选择前者。

面庞已经感受到灼烧之意。

路遥知闭上眼睛。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和祝星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昏暗的走廊,惊慌的他。

他狠狠共情了那个时候的祝星礼。

又慌,又乱。

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往下坠落之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还没等到祝星礼成年呢。

血液与眼泪在半空中便被蒸发了个干净,意识以身体可感的速度缓慢流失着,路遥知双手垂下,准备坦然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可腰间忽然搭上了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他稳稳接住,并逃离了火焰侵袭的范围。

“路遥知!”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路遥知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半空中朝着自己急速飞来的黑色雾气。

于是欺身而上护住旁边的人几乎是本能反应。

“噗——”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米白色的卫衣,路遥知只世界仿若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完全不受控制地栽在了祝星礼怀里。

“我允许你动他了吗?!”聂小清眼睛已经开始泛红,“放开路遥知!”

林妍妍一张符甩过去,面色如冰川,“我看你真的是发癫了。”

半空中的交火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祝星礼有些懵,他看着怀中面无血色的路遥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接人是条件反射。

可背后袭来的黑色雾气他却毫无反应。

他情急之下已经什么都没来得及顾及,却在被击中的下一秒被身受重伤的路遥知护了个严严实实。

“给我看看路遥知。”夏微杳面色严肃,“他伤得很重。”

“……”祝星礼把怀里的人抱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好。”

眼前的绿色光芒,天空中黄紫黑交叉的颜色,蓦地,开始变得有点晃眼睛。祝星礼再次往地上看不清生死的路遥知脸上看了一眼,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他在发火的边缘。

“放心,你与他之间的契约为他挡去了绝大部分伤害,如今的路遥知只是因为力竭晕了过去而已。”

这道声音并不算陌生,之前路遥知快死的时候,祝星礼就听过一次。

只是这一次貌似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的声音仿若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而来,带着冷静和疲惫,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在蛰伏中悄然蓄着力。

“不要出声。”它说,“现在听我的,绕到那个黑影后面去。”

虽然不知道这道声音到底是什么个东西发出来的,但听他这个语气,似乎也并不是在撒谎。路遥知现在在夏微杳手上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而自己身上的秘密料想也绝对跟这个声音有关。

祝星礼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这声音所说的,从侧面绕向了聂小清。

“你到底是谁?”祝星礼轻声问。

没人回答他。

粗壮的樟树后面成了祝星礼绝佳的藏身之所,他抬头朝着半空中正和聂小清苦战的林妍妍和慕若阳看了一眼,眉间担忧尽数显现。

明明之前已经被路遥知的最后一击重创,可如今看来,他竟然还是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他身上的妖怪是妖王,你们五个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那声音说着,“你们看不到他身上的妖怪也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因为这个妖怪不在他身上而已。”

祝星礼狠狠一惊。

和签订契约之人分开……

这妖王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人类的欲念就是妖怪最完美的养分,这可比修真界的灵气要有用的多。”

“你到底是谁?”祝星礼有些不耐烦,“住在我身体里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那人反问一声,“保了你一条命,你问我目的?”

祝星礼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两年前人妖二界连接处破裂,众多妖怪从缺口处逃往人界,清云市的犯罪概率显著提升。你们一家三口因为没车回去坐上了一辆因为走到末路想着去自杀的杀人犯的黑车,当晚车辆坠崖,你父母和那个杀人犯当场毙命。”它忽然笑了,“你猜,你当时在不在那辆车里?”

一瞬间,记忆纷沓至来。

去郊区的记忆有,看到的红色月亮也有,父母陪伴的记忆也有。

可他到底有没有上那辆坠崖的车,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回家的时候会不跟着自己的父母吗?”它道:“祝星礼,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砰的一声,祝星礼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炸开了花。

“没有,我在玩,根本不知道爸爸妈妈回去了。”

“你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带上你呢?”

“好了别问了,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完全圆不上的逻辑问题,因为祝星礼还活着这个本身的事实,被所有人丢弃在了一边。被遗忘的记忆说是因为受了刺激而忘掉了,再往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才可以看得见妖怪。”祝星礼垂眸,声音微微发颤,“碎片也是你带给我的,所以我才可以和路遥知签订契约。”

“是。”那声音爽快承认。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再不去帮忙,你那两个朋友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似乎是对自己身份这件事实在是很不愿意回答,这声音微微叹了口气,“你不去帮他们吗?”

把祝星礼听笑了,“我怎么帮?我连上都上不去。”

“我既然让你绕到这边来,自然是有办法让你帮忙的。”那声音笑了笑,“这妖王呢,实力虽然很强,但是毕竟受了重伤,也受这契约制约,要想击退他还是有办法的。”

祝星礼听的云里雾里,刚准备说什么,忽然觉得手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看到了一把白色鎏金的弓。

“拿箭射他就完了。”那声音说。

“……”祝星礼沉默两秒,“现在是现代社会,谁家好人上学还学弓箭?”

“你不会?”

“我为什么会会?”

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好半天,那声音似乎妥协,“行吧,其实我也料到了,本来这把弓是要给路遥知来着的,他这不是晕了吗?你直接拉开对着聂小清射就完了。”

祝星礼翻着白眼照做,在即将拉弓的前一秒,那声音蓦地低下来:“记住,出去以后万不可跟他们透露这把弓箭的事情,只说是我帮了你便可。”

祝星礼垂眸,缓缓拉弓朝着半空中的聂小清瞄准而去。

似乎有阵风吹了一下。

夏微杳朝着祝星礼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樟树后面露出来的一截米白色衣角。她不知道祝星礼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但手上路遥知的伤势不容乐观,她只得专心手上的事情。

巨大的蓝色法阵蓦地铺开来,带着一股谁也察觉不到的灭顶威压,猛地朝着聂小清涌了过去。

“噗——”

黑色的血液自半空中滴落,聂小清极为吃力地转过头,企图看看那碾着自己的威压到底从何而来。可他看遍了四周,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直到他的胸口被一道明黄色的灵力穿胸而过。

林妍妍和慕若阳蓦地朝着祝星礼这边看过来。

彼时祝星礼手上还捏着一道林妍妍给的符,眨眼之间,似乎是自己眼里也出现了一道愕然。

“先把他抓住取出碎片再说!”林妍妍收回视线,却在再一次看向聂小清方向的时候愣住了。

偌大的半空,哪来还有聂小清的影子?

慕若阳眯眼,“被他跑掉了。”

于是祝星礼再度成了主角。

“刚刚那道灵力是你发出的吗?”

“你这么强……”

“是不是你体内的那个妖怪?”

“……”祝星礼穿过层层包围,“回去说。”

今晚是个阴天。

路遥知躺在床上,看着神色似乎很平静。

他受的伤很是特殊,夏微杳说他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事情就是这样。”祝星礼喝了口水,神色平静,“那道灵力是我身体里的那个妖怪的,妖怪的灵力加上林妍妍的符咒,就这样了。”

他说着说着看向林妍妍,又在和对方对视的时候率先移过了视线。

他还是照着那道声音所说的,将弓的事情瞒了下来。

四人又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夏微杳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难以形容。

“祝星礼。”她轻声喊了一声。

祝星礼回她:“怎么了?”

“就是……”夏微杳欲言又止,“简单来说就是路遥知因为使用了人剑合一导致他现在的智商还有些没有回笼所以在他智商回笼的过程中他会很像个弱智所以他肯定上不了学了需要有个他喜欢的人照顾他所以这几天你和路遥知都不要去上学了。”

“……”祝星礼脸没控制住皱在一起,“啊?”

“人剑合一很好理解,就是他和曳影合二为一了。”慕若阳笑着解释,“一般这样的招式都是阵修或者剑修的绝杀,威力在被放大数倍的同时,也会在分开的时候产生副作用。

简单来说就神智并不能迅速恢复,再加之路遥知是被强行打破人剑合一的状态,所以他的神智要更加难以恢复一些,差不多得要个三四天的样子。”

慕若阳神色闪躲,“这个时候路遥知顶了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吧,他需要一个喜欢且信任的人陪着,想了想,还是你最合适。”

祝星礼:“……”

有时候真的恨自己听得懂人话。

“知道了。”他面无表情说。

第77章 热气蕴蕴

路遥知从混混沌沌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要炸开了。他有些恍惚,眯着眼睛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却除了充满少女感的床帘和家具以外,连个人影子都没看着。

哦,想起来了,他来了人界,人剑合一还被强行破开了。

他有点不高兴。

那种由内心散发出来的,像是感觉被全世界得罪了一样的情绪,如今放在他身上,收都收不回来。

他很想出去发泄一下。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路遥知一愣,他条件反射地看向房间门口的方向,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脸色瞬间有些涨红。

“出去!”他大吼。

端着粥的祝星礼狠狠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扑上去揪着路遥知的领子问他知不知道现在在和谁说话,但下一秒他又想到慕若阳的嘱咐——

路遥知现在有些降智,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个白痴。

于是他扯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将粥放到床头,轻声去哄:“小路,来哥哥这边。”

他自己也知道“小路”这个称呼是从何而来,大概是爷爷经常叫自己小祝的原因,他想也没想,于是就这么模仿着叫出来了。

听着有些肉麻,但是还是可以叫叫。

彼时的路遥知还很有些别扭,他只是有些降智,不是没脑子。这个时候的心智差不多在七八岁之间,面对祝星礼这声“来哥哥这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现在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对眼前这个人的喜欢还在,在知道这个人亲眼看着自己大败后,很是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

所以这声出去单纯就是小孩子觉得面子薄,在闹别扭撒娇而已。

所以祝星礼只要轻声哄哄,他也就缴械投降朝着祝星礼那边乖乖靠过去了。

两个少年都是属于青少年状态,身体多多少少都已经长开了。所以当两人在倒反年龄的环境下以“哥哥弟弟”身份依偎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还是有些别扭——

尤其是高个子那个还窝在稍微矮一点点的那人怀里。

祝星礼真觉得自己上辈子好像造了孽。

路遥知觉得很舒服。

各有各的感觉。

床边的粥还散发着热气,乳白的米粒里面点缀着一点葱花和肉沫,看着让人食欲大开。

反正是给路遥知看饿了。

“哥哥,我是不是很丢脸?”路遥知看着床头柜上的那碗粥弱弱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然后不喜欢我了?”

祝星礼顿了顿,仔细回想着小时候爷爷是怎么哄自己的,“没有啊,小路最棒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小路呢?”

“哥哥最喜欢小路吗?”路遥知眼睛还是没从那碗粥上移开。

“是的呀。”祝星礼耐着性子。

路遥知猛地抬头,“那哥哥可以喂我吃粥吗?”

算是有点铺垫地进入正题了。

不得不说能被成为天才的人智商就是高一些,在心眼子这方面上,似乎格外有些无师自通一点。

吃到想吃的东西和被喜欢的人喂想吃的东西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路遥知几乎没有什么思考,顺口就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圆满的程度。

从未照顾过小孩子的祝星礼在这方面哪里是路遥知的对手,这会把粥吹凉了送到路遥知的嘴里,还觉得这货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乖。

而有些目的一旦通过什么手段达到之后,在之后的事情里,几乎就没有碰瓷的时候。

“哥哥你帮我洗澡吧。”路遥知穿着自己的睡衣,站在祝星礼的身前。

这个时候的眼光恰好从窗外偷跑进来,照射在他身上,晕开的阳光只有星星点点落到祝星礼那里——

他已经可以将祝星礼遮个大概了。

少年本身的发育就比普通的人类要快一些,宽松衣服的下面全是匀称的肌肉,此刻就这么低着头看人,透出一丝微微的压迫感。

如果眼前这人是别人的话,祝星礼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一拳头挥过去了。

洗澡这么私密的事情,让别人来的话,这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路已经长大啦,要自己洗哦。”祝星礼皮笑肉不笑,“如果不会洗澡的话,会被坏人抓走的。”

“不会的。”路遥知很真诚,“我这么厉害,要是有坏人来我就把坏人杀掉。”

他一番话说得流畅又理直气壮,带着孩子那种特有的口不择言和傲娇,看着特别……特别找打。

“你自己洗。”祝星礼说。

路遥知拒绝:“不要,哥哥帮我洗。”

祝星礼:“……”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真的就是个弱智了。

“你自己洗。”祝星礼往后退一步,“我没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语气有些严肃,就连路遥知这个“弱智”都听出来了。

但好歹是大宗门里长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往后退?

要是没学点什么撒娇的方式,屁股早都在自己父亲手上开花了。

“哥哥。”路遥知牵起祝星礼的手,慢慢悠悠晃荡,“我一个人洗澡害怕。”

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祝星礼退步,“我在门口守着你。”

路遥知摇头,“可是哥哥,我才八岁,我一个人洗不干净。”

祝星礼头一次感受到额头青筋直跳的感觉。

他觉得路遥知真的完全就是在耍无赖,毕竟这么大个人站在他面前,那与路遥知本身脸和身材完全不符合的撒娇行为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怎么说呢,他觉得有些享受,同时又觉得很别扭。

路遥知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也是在这么缠着自己父亲给自己洗澡的吗?

那也太丢人了。

到时候要嘲笑一下他。

他沉默得实在是太明显,这落在路遥知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年纪降到了八岁跟他十八岁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抗个人而已。

那不是轻轻松松?

不顾身上人的挣扎和抽泣声,路遥知三两步将人扛着走到了浴室,反手打开了里面的暖气。

年纪小了。

更怕冷了。

“路遥知!”祝星礼有些不可思议,“你的力气是这么用的吗?!”

“是。”路遥知边回答边脱衣服。

浴室到底是一个很狭小的空间,在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尽收眼底的条件下,这就营造出了一种逃无可逃的紧张感。

祝星礼从来没觉得路遥知是在开玩笑。

马上就要被脱掉的裤子忽然被一只手给捏住了,路遥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祝星礼,“怎么了?”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真的要我给你洗澡?”祝星礼问。

“是的呀。”路遥知灿烂一笑,“想要小祝哥哥给我洗澡!”

好。

很好。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即将清醒过来的路遥知。

反正被占便宜的又不是他。

浴室里热气蕴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星礼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还泛着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染上的红。

刚刚进去的太急,路遥知没有给自己拿换下来的衣服,这会祝星礼给他做牛做马,脸上漾着一抹冷笑。

红晕的脸配上冰冷的笑,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像是被欺负狠了发誓要报复回去似的。

小孩子洗完澡就喜欢窝在床上玩,祝星礼帮路遥知把衣服甩进洗衣机,冷冷看了眼在床上玩曳影玩得正欢的路遥知。

他现在真的很像个大冤种。

洗衣机运转的声音并不刺耳,倒是给这间房子添上了一丝烟火气。

路遥知抱着剑看着在收拾衣服的祝星礼。

说来也是无奈,那把以往只要一被拿出来就会自然而然带着威压的剑,这个时候在路遥知怀里像是变成了一个玩具似的。锋利的边缘变得平滑,像是深怕伤到了这个“小主人”。

路遥知忽然往自己胯间看了一眼。

然后。

开始憨笑。

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总是很直接,他当然不会跟祝星礼说他自五岁之后就没再让人伺候自己洗澡,现在说出来的话,自己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一间不算太大的房间,到处都是粉色的家具,看着温馨又温暖。窗外虽然有太阳,但是耐不住温度很低,这个时候只穿个卫衣还是有点冷。

路遥知招呼祝星礼到床上来。

被祝星礼严词拒绝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明明他才是年纪稍小的那一个,怎么这么时候像他在对未成年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大概真的是疯了。

疯到去帮路遥知洗澡,还看着路遥知在床上冲着自己招手。

搞什么?

路遥知发疯可以以“他现在就是个弱智”当借口,那他祝星礼呢?他祝星礼可不是弱智。

只是……似乎快被路遥知带成个弱智了。

“哥……我现在要忙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在床上玩听到没?”祝星礼坐到书桌前,抽出一套路遥知那比脸还干净的化学卷子,“不许打扰我。”

气到了。

连路遥知把自己喊哥哥的便宜也不占了。

路遥知就这么躺在床上憨笑。

“弱智。”祝星礼笑着骂了一句。

就这么过了会,在祝星礼写到最后一个大题的时候,袖子忽然被拉了一下。

他偏头,鼻尖蓦地和路遥知的撞在一起。

空气凝固了几秒。

好半天,路遥知把下巴靠到祝星礼的肩膀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哥哥,困困。”

“……”祝星礼抱住他,“你去睡啊。”

路遥知摇头,“要哥哥抱。”

不自觉撒娇的话,真的很犯规。

祝星礼躺在床上这么想着。

抱着自己手臂睡觉的人呼吸很均匀。

祝星礼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第78章 脑子宕机

路遥知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彼时他正哭着闹着求祝星礼给他洗澡,情之真意之切,差点逼得祝星礼对他刀剑相向。

他只觉得头一晕,双眼一黑的同时,耳边响起祝星礼咬着后槽牙的质问:“大冬天的你门都没出过每天吃了玩玩了睡睡了粘人粘人了又吃以此循环你身上能有什么脏东西非得一天洗一次澡啊?!”

他当时还觉得纳闷——

呦,祝星礼一口气说这么多呢。

随后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对着祝星礼耍了三天的流氓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是个弱智过。

气氛很是焦灼。

“我在跟你讲话你为什么不理人?”祝星礼歘一下捏住路遥知的下巴,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杀意,“你是不是很喜欢洗澡?那干脆在卫生间别出来了好不好?”

路遥知:“……”

这下真的是大事不妙。

其实在路遥知的印象里,祝星礼从来不是什么脾气很不好的人。他只是习惯了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待着,一旦涉足陌生的领域,那全身的毛都会炸起来。

偏偏在自己和他接触之后,祝星礼的生活就在学习和妖怪之间来回横跳着。以前那些他所抗拒的在现在变成了自己必须面对的,这个时候,他的脾气会有些溢出来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路遥知从来没有觉得祝星礼不好。

毕竟他炸毛快,但顺毛也简单的很。

稍微哄哄就好了。

祝星礼一直都是个很乖的男孩子。

现在这个情况显然就是祝星礼有点不知所措了。

路遥知这个时候当然知道祝星礼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占了自己的便宜,又因为他们之间相互明白却从未说出口的情愫而感到别扭着。

而且……给一个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材都要大一些的人洗澡……确实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

他要如何跟祝星礼说自己现在已经清醒了,也不太需要祝星礼给自己洗澡了这件事?

直接说吧,他现在又在气头上,很有可能今天后半天都不会再理自己。

继续装下去吧,他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祝星礼。

……

虽然他真的有被爽到。

踌躇之间,他开始拉着祝星礼的手晃。

这是他惯用的撒娇伎俩,对于祝星礼这种嘴硬心软的人来说最是管用。

但他忘了。

人家祝星礼好歹是年级第一,没点脑子还真的爬不上这个位置。

所以在他笑着摇祝星礼手臂下一秒,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徒然用了点力,“你已经清醒过来了是吧路遥知。”

非常肯定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感觉在里面。

路遥知:“……”

我去,这么厉害。

“是的。”他坦白,“刚刚醒了几秒——”

祝星礼就这么看着他。

“一分钟。”路遥知说。

“还要我帮你洗澡吗?”祝星礼阴恻恻问,“在我不太能保持手上的力道的情况下。”

“不……不洗了。”路遥知陪着笑,“昨天前天都已经洗过了,小祝老师……洗澡技术很不错。”

祝星礼脸色大变,“路遥知!”

房间里几乎是鸡飞狗跳。

在经过认错、感谢、哄人、撒娇这四个流程后,路遥知堪堪给祝星礼毛抚顺。一时间笑的笑,冷笑的冷笑。

但好在,空气没有爆炸了。

“你醒的倒是很及时,后天就期末考试。”祝星礼笑笑,“小路同学,你现在的水平,很有可能掉出一班你知道吗?”

路遥知一愣,“什么?”

“你惊讶什么?”祝星礼皱眉,“你每天在家不是阿巴阿巴就是哥哥哥哥,你成绩被二班的同学反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路遥知说不出话。

这实在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之前他要是掉下去被笑笑也就算了,可现在他要是掉出一班,不仅不可以和祝星礼做同桌,甚至连上课眉来眼去都做不到。

这是什么天大的坏消息……

不能和祝星礼做同桌,那他这个学上的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

坚决不行。

正崩溃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棕色的笔记本。

“你就谢天谢地吧,我整理了一份今年期末考试很有可能会考到的东西。”祝星礼眼里藏着狡黠的笑意,“我可以给你看。”

他这典型就是话没说完,最后一个字甚至带着余音。

看样子是想谈条件。

“你想我用什么换?”路遥知觉得有趣,忽然也笑了,“还是说你有什么条件?”

他这么识趣,倒是让祝星礼有点局促。毕竟他之前也没干过这档子事儿,这个时候看到路遥知嘴角的笑,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不过这份紧张他不想让路遥知看出来,所以在路遥知说出什么条件的时候他看似不在意地转过身子,强压着嗓音开口:“之前你是不清醒,喊哥哥实在是很欢。但是你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如再喊我几天哥哥怎么样?就用这个条件换。”

路遥知看着祝星礼红透的耳根,尽力忍住才没有直接笑出声。

祝星礼是真的很可爱。

“可以啊。”他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眼神沉下来,“但是你能转过来看着我说吗?”

心脏处的东西又开始发烫了。

路遥知手攥在一起。

祝星礼转过身,一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我说,叫哥哥。”

路遥知就这么看着他。

两个少年在漾着阳光的粉色房间里,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成了粉色。

路遥知真是觉得有趣。

这算什么?

大变小,小变上?

噗呲。

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哥哥。”他轻轻叫一声,朝着祝星礼靠近一步,“好哥哥,就把笔记给我看看吧,就当疼疼弟弟,嗯?”

他这声嗯其实一点也没带着求人的意思,就这么听起来其实更像是一种……调戏。

他就差把“我宠着你陪你玩”这几个字写眼睛里了。

祝星礼呼吸一滞。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感觉路遥知似乎在一瞬间充满了侵略感。

感觉根本不是自己在调侃路遥知,而是路遥知在陪着自己玩而已。

他忽然觉得很不开心。

“路遥知,现在是我在调戏你,你怎么能在气势上强过我?”祝星礼直言不讳,“你这样我很难搞。”

“是吗?”路遥知佯装无辜,“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祝星礼眯着眼睛抿唇。

“或者你再用点力压过我?”路遥知忍着笑,“小祝老师那么厉害,这点事情肯定不在话下的吧?”

这跟挑衅实在是没什么区别了。

祝星礼直接一拐朝着路遥知肚子招呼过去。

却在半空中被结结实实拦下来。

路遥知终于没忍住,靠在祝星礼肩膀上笑。

搞得祝星礼也很无奈,无奈着无奈着,也就跟着一起笑起来。

但也算是靠在一起。

他们很少能有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的时候,往日就算是有,也只是淡淡地靠靠然后又非常有理智地分开。

这次却谁也没有动。

交颈相贴的姿势最是容易让人心动。

最脆弱的部位砰在一起,然后,体温交融。

路遥知能闻到祝星礼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用的我的沐浴露?”他轻轻问。

“那不然呢?”祝星礼没动,嘴巴却呛回去,“我给你做保姆还不能用你的沐浴露了?”

逗得路遥知又笑出声。

“辛苦小祝老师了。”他把祝星礼的胳膊放下去,手掌顺势将他的手腕握住。

他眼神很沉,窗外的阳光都照不亮。

“你知道我们学校多少早恋的学生吗?”路遥知忽然问了一句,“男男女女。”

祝星礼的心跳蓦地加快。

男男女女是个成语。

但在路遥知的嘴里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

“你心跳这么快干什么?”路遥知抬起头,企图看进祝星礼的眼睛里,“你早恋了?”

“……”祝星礼看回去,“你觉得我和谁早恋了?”

“……”路遥知表情很无辜,“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你早恋对象我非把你早恋对象打死不可。”

祝星礼一愣,“什么?”

“高中生早什么恋?”路遥知说,“是顶尖985预定了吗?”

祝星礼沉默了。

旖旎的氛围一扫而光,路遥知嘻嘻两声,又想把下巴靠回去。

祝星礼却把下巴一耸,语气满不在乎,“你放心,我不目前没有早恋的打算。但是我要是一个冲动和别人早恋了的话,大概也是不会跟你讲的,你就放心好了。”

把路遥知狠呛了一下,“你要和谁早恋?”

本来是逗人,这个时候急的倒是成了他自己。而且一急起来,不仅表情严肃了很多,甚至连声音都发了狠。

祝星礼没被他吓到,“我没有早恋啊,你急什么?”他忽然笑了,“对啊,我早恋你急什么?”

路遥知算是完败。

“成年了再恋爱吧。”路遥知声音软下来,“早恋不好。”

他这么克制,不就是知道人类世界不可以早恋吗……

“好。”祝星礼答应的很干脆。

本来就没打算早恋。

要早恋早就早恋了。

“所以回到正题。”祝星礼忽然笑了笑,“你到底喊不喊哥哥?”

路遥知点头,“哥哥。”

祝星礼微微瞪大眼睛。

“你想让我用什么样的语气喊哥哥?”路遥知就这么看着他,“我都可以,随便什么语气都可以。只要你能开口提。”

祝星礼满脑子跑火车。

就是不太好说。

“等我成年了再说吧。”他视线闪躲,“现在就是正常喊就行了。”

“好的哥哥。”路遥知笑嘻嘻。

笔记本被转移到另外一个人手里,祝星礼活动了一下肩膀,正准备去看会手机,背后却忽然想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祝哥哥,你在你本子上,写那么多我的名字干什么?”

他当即脑子宕机,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第79章 高度紧张

期末考试正式结束的时候,清云市正下着大雪。

这是清云市这个冬天第一场自然落下的雪,且因为今年的气候问题,这场雪来得格外的猛烈一些。

路遥知就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几乎是全副武装,迈着小步子慢慢悠悠往自己的班级走。

他已经成了最后一个考场的常驻人物,再加上考场离自己教室很远,他花了点时间才荡到教室,有气无力地往祝星礼身上倒。

“我每一门考试都是最后几分钟才匆匆写完的,不是因为我很笨,是因为手真的很冷。”路遥知就差嘤嘤嘤,“太痛苦了,我讨厌冬天。”

祝星礼也没说什么,只是甩过去一个还没有开封的暖宝宝。

在怕冷这方面,路遥知一向比别人要夸张得多。这一点以往在修真界的时候并未体现出来,因为他身上有着能够抵热抗寒的衣服,无论什么季节,在他所感知上,温度都是最适当的。

只是来了人界以后就只能穿着普通人类的衣服,再加上南方的冬天实在是磨人,怕冷这个属性就彻底暴露出来。

窗外的景色开始渐渐覆上一层洁白。

“好大的雪。”路遥知说。

祝星礼还是不理他。

路遥知有些诧异地朝着祝星礼投过去一眼,“你怎么不理我?”

“……”好半天,祝星礼艰难开口,“我在想化学最后一道选择题到底是选B还是选D,有些拿不准。”

路遥知:“……”

他选的A。

全班装模作样地把寒假作业装进了书包,强压着兴奋听着老袁说了些安全事项之后,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已经响起了板凳被悄默默移动的声音。

硬是已经准备好一下课就直接冲了。

兔子今天竟然不在。

“寒假把兔子接到你家吧,它一个在这个学校又无聊又可怜。”祝星礼背上书包,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而且马上真的要开始冷起来了。”

路遥知点头,“行啊,但是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看到兔子了。”

确实很久没有看到兔子了,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学生们冲出教室的速度实在是迅速,老袁叹了口气,提着步子也乐呵呵冲出教室准备去过个美滋滋的寒假。

五个人在教室里互相看。

“到了要去修真界拿结果的时候了。”夏微杳说,“不管有没有办法,长老们应该都已经有了答案。”

路遥知点头,“行,祝星礼你到时候找个理由跟你爷爷说一声吗,这次去修真界应该会去久一点。”

他这话说得很平淡,跟日常唠家常似的。

但去修真界去久一点其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在未知即将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修真界还是一个更多带着危险的地方。各个修真世家明里暗里争夺资源和靠山,在知道有几个少年天才的前提下不虎视眈眈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非必要的时候,能不去修真界最好的是不去。

但如今路遥知却说,这次去修真界应该会久一点。

“为什么会久一点?”祝星礼不解,“有办法就取出碎片,没有办法就回来,这有什么好久一点的?”

一针见血的问题。

其余三人也看向路遥知,却没有一个人能抓住路遥知的视线。

路遥知沉默不语。

好半天,他叹了口气,淡淡说:“我身体里的碎片取出来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祝星礼身体里不只有碎片,还有个妖怪。”

空气似乎滞涩了一下。

是的。

祝星礼身体了还有个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的妖怪。

要取出碎片,那想必是要经过这只妖怪的。况且路遥知和祝星礼还有契约相连,众多的元素全都成了取碎片的不利因素,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出现重大变故。

路遥知不敢拿祝星礼的命冒险。

“那到时候就由我先行开始吧,我身体里只有碎片而且也没有什么契约。”慕若阳伸了个懒腰,“想来想去这趟修真界还是非不去可的,就算碎片取不出来,但也至少能得到个交代。”

却把路遥知听得一惊,“你什么时候身体里也有碎片了?”

慕若阳神色微变随后又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在着急忙慌准备期末考试,还真的把之前慕若阳身体里也有碎片的事情忘记告诉路遥知了。

“就是你变成小路小朋友的那天塞进来的。”慕若阳笑嘻嘻,“不然我们根本没法跟那个聂小清打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

没有碎片,还怎么跟聂小清打?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搞清楚聂小清身体里是不是最后一块碎片了呢。

“先去修真界看看吧。”路遥知把脸又往围巾里挤了挤,“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在保证祝星礼安全的前提下,他对于取出碎片一事,还是保持观望态度。

窗外的雪似乎又大了一点,修真界也一样。

这次到达青山岭的时间,貌似比之前早了很多。

五人对视一眼,从麒麟身上下来踏出裂缝的一瞬间,各自面色都有些不对劲。

偌大的隔壁,哪来来的青山岭的影子?

“咳咳咳!”迎面而来的风沙让祝星礼没忍住咳了咳,“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走错方向了吗?”

路遥知不语,只是挡在他身前,将人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们是天才不是蠢货。

走错路是什么意思?

是被人拦截下来了。

能拦住裂缝之人,修为必然已经到了飞仙巅峰。

修真界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实在是不多,而恰巧,青山岭那几位老人家里面就有一位。

谁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回修真界来着?

哦,还是青山岭那几位老人家。

不巧。

他们在这里等他们。

“给各位爷爷问好。”路遥知面无表情,掌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剑,“不知道各位爷爷把我们堵在半路是想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太想念所以提前来打招呼吧?

半空中浮现了几道身形挺拔的影子。

不得不说修真界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根据路遥知之前所说,修炼到飞仙期何等困难,灵力若是可以支撑得住,修炼上个好几百年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每个人都看着很是年轻,最多也不超过四十岁的模样。甚至再往远处看一点,站在所有人背后的,还有个看着顶了天二十岁的少年。

路遥知视线锁定在那少年身上。

因为那人给他的压迫感最强。

细细感受过去,只觉得这人的修为似乎无边无际,完全看不到尽头。

在修真界,虽说只有四个修为分界,但在同一个分界里,每高一点点,在实力上都是可以碾压对方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世家明里暗里去比,也不会在培养继承人的时候投入超过的精力。

“虽说这样很是不礼貌但是。”那少年微微笑了笑,“但这关乎到我修真界的存亡问题,还望各位少年对此海涵。”

翻译过来就是——

我们是来找麻烦的。

路遥知又把祝星礼往身后藏了藏,他有种预感,这波,可能不是冲着他自己来,而是冲着他背后的祝星礼来的。

“各位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夏微杳微微皱眉,“按照青山岭的规矩,各位长老是不可以离开青山岭的,若是有什么不测,那——”

“青山岭的所有结界已经全部打开,若是遭遇什么不测,我们会立即赶过去。”站在路遥知左边身着玄色衣袍的人冷冰冰道:“按照青山岭的规矩,在岭主不在之时,各位长老有权集合商议大事甚至出岭,我们所做,并未有什么不妥。”

夏微杳是青山岭未来继承人,不是岭主。

不是岭主,他们就没必要把人放在眼里。

“你们想干什么?”路遥知也不再搞什么表面过场,干脆直入正题。

“没什么别的,只是希望路公子可以把你背后的人交出来而已。”也不知道谁笑呵呵说了一句。

背后的衣服忽然被抓了一把,凭感受,似乎有些慌张。

“不可能。”路遥知想都没想,“碰祝星礼者,遥剑宗必杀无赦。”

他这话说得极为有力,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在修真界,除了个人本身实力的高低,其背后所倚仗的势力往往也是一个非常大的生存保障。

对于剑修世家来说,别的宗门对青山岭可能没什么很大的威胁,但若是遥剑宗,真的和青山岭打起来的话,那便是完完全全的一九开。

遥剑宗一剑,青山岭彻底消失不见。

本该是让人听着很是恐惧的话,可眼前这几位却完全不为所动。

都是修真界的老不死,怎么会想不清楚其中的利益关系呢?

可为什么他们如此冷静,甚至……抓个手无寸铁的人类,也要直接出动五个长老?

路遥知握剑的手越捏越紧。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路遥知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那少年便已经飞到自己眼前,“我青山岭近几十年来合作的宗门实在是不少,若是真的打起来,其实也是不怕路公子的遥剑宗的。

况且今日几人前来实在没有什么伤害路公子的想法,遥剑宗几位长老明辨是非,想必也会理解老夫的做法。你身后这位小兄弟身体里装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妖怪,若是稍有不慎,别说修真界了,三界都不一定能生存下来。”

几人皆是一顿。

“放屁,我特么要是这能耐,还藏进你身体里干什么?md臭不要脸的几个老东西,若他们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看上我的珠子了。”

祝星礼本身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会身体里忽然冒出声音,吓得他当即一个机灵,手上的符咒差点没捏稳直接摔下去。

“别说话。”那声音沉下来,“借你身体一用。”

祝星礼差点出声的身子蓦地一抖。

“几位长老的忠告路某记在心中,但就凭几位的一面之词,路某对此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路遥知轻声笑了笑,“但祝星礼我是决计不会交出去的,若是还能说得通,便请各位长老请回吧。”

那青年脸上浮现不满,“路遥知,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给你一丝面子,你不要——”

“早在进入修真界的时候我便已经朝着遥剑宗散去一丝剑意,若是猜的没错,这个时候我宗门内诸位长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路遥知手中剑冒出红光,“诸位真的要和我遥剑宗长老比试比试吗?”

当真是极有压迫感。

可就在这时。

“剑意?”远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你是说这个?”

第80章 神隐尊者

随意的语气听着似乎还有一丝没睡醒,而且偏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偌大的一个戈壁,除了无尽的黄沙和岩壁以外什么都瞧不着。

都是飞在天上的,不存在什么视野上的盲区。

路遥知脚底下的法阵几乎是瞬间展开,红色的光墙将他和祝星礼罩得严严实实。下一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猛地撞上来,光芒破碎之间,路遥知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愧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天才剑修,不管是反应能力还是爆发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再给你个百年的时间,这修真界你怕是没有对手。”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可若是仔细听,又跟在耳朵边上轻轻耳语似的。

路遥知不语,只是反过手,紧紧抓住了祝星礼的手臂。

“你能在刚进入修真界的时候放出一缕剑意,我们几个老东西自然也能直接在你剑意的必经之路上进行拦截。”那少年说着和他脸完全不符合的话,轻笑之间似乎像是觉得自己在跟几个少年上课似的,“路小公子,我们几个只是想带你后面的那个孩子,并未想把事情闹大。”

真是臭不要脸。

路遥知心想。

祝星礼的特殊性但凡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青山岭的所有长老全部出动,专门选在这样的地方对他们选择拦截,看样子似乎还准备来一场大战。

可这些长老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飞仙期,随便来一个都可以把他们几个少年按在地上打,怎么会需要来这么多人呢?

祝星礼身上真的有着很大的秘密。

或许是因为上次他们来了青山岭一次后被那个少年模样的长老看出了些什么端倪,再加之青山岭古籍众多,门下弟子遍布大陆的情况下想要查清楚什么事情其实不难。

所以这趟就是专门冲着祝星礼来的。

路遥知咬牙,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无力的感觉。

这里的每一个老不死,他都打不过。

刚刚只是被轻轻撞一下就吐了血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下祝星礼……

快想想……

“我倒是不知道青山岭的各位长老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不要脸了?”沉寂中林妍妍忽然笑着开口,“先是无视自家未来继承人,随后又无视天道,出动六个飞仙期的长老欲对五个少年动手,请问你们这不是刷流氓是什么?”

“林小姐言重,吾等就是看这个少年关乎到修真界的存亡才——”

“修真界的存亡不是系在我们几个身上的吗?”林妍妍冷冷打断,“关你们几位什么事?”

她说话实在是霸道,配上那副明显不耐烦的神情,摆明了就是没把这个几个飞仙期的老东西放在眼里。

不过也正常,她宗门内有个真仙期的爷爷,她怕什么?

她只需要出声告诉这几个老东西——

我站在祝星礼这边,你们若是真的要动粗,那便是与我沉香谷为敌了。

“几位长老若不是真心想要帮忙,想我慕家几位爷爷也不会什么办法都没有。在某种程度上,阵法其实有时候比医修的能力还要管用。”慕若阳笑嘻嘻。

他慕家能站起来,还真不是什么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其背后势力之神秘,到现在依旧是慕家能完好存活下来的有力保障。

遥剑宗一个或许不足以让青山岭感到威胁。

可若是遥剑宗和沉香谷还有慕家联合起来呢?

几个青山岭可以挡得住?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各自神色中都有些沉重。

但竟然他们都已经这样出来了,难道还会没想到这一层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会一起出来只为争抢一个少年呢?

“呵。”

似乎有人冷笑了一声。

这冷笑带着丝丝轻蔑,像是满不在乎似的,释放出来的气势竟然随随便便就将那几个人的压迫感散的干干净净。

“不过是打着修真界的理由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罢了。”祝星礼缓缓把自己的手腕从路遥知的手里抽出来,“此等行为,和妖界的那个王八蛋真的没什么区别。”

鲜艳的红衣在这个满是黄沙的戈壁里真的异常显眼。

祝星礼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微阖之间,嘴角又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几人却同时一愣。

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祝星礼手上捏的飞行符,已经被他轻飘飘扔到地上了。

普通人类怎么会飞?

最关键的是——

祝星礼什么时候会露出这么有攻击性的笑了?

路遥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十分熟悉但同时又感觉很陌生的人。

祝星礼回视过去,忽然愣了愣,“哦忘了跟你们解释了,祝星礼这个时候正睡觉呢,我借他身体用用,经过他同意了的,你们放心。这几个老不死的是来找我的,所以就出来跟他们叙叙旧来着。”

他忽地又带上些憨憨的笑意,解释起来的时候……看着还怪礼貌的。

就是露出来的表情实在是很不祝星礼。

路遥知心想。

看着更像是一种……桀骜到训不了的野鹰似的。

说实在话这个表情在祝星礼脸上其实很不和谐,因为他本身是一个长相很乖的男生,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和“驯服”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在日常生活中,就算是有什么矛盾,也总是会想着先哄好这个人再说——

当然,是在已经熟悉的情况下。毕竟以祝星的性子,如果不熟悉的话,他压根不会跟谁有矛盾。

路遥知并未把视线从祝星礼身上移开。

透过祝星礼的身体与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对话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像是有什么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霸占一样,让路遥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挠。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路遥知皱着眉头问。

祝星礼缓缓瞪大眼睛,“什么什么东西?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路遥知:“……”

所有人:“……”

好割裂。

没被吓到的几个人已经绕着祝星礼围成了一大圈。

这个场面其实挺好笑的,六个飞仙期的长者一脸紧张地围着五个不过十九的少年,若是传出去,怕是又会成为修真界的一个笑话。

青山岭的地位怕是也要不稳。

路遥知反射性把祝星礼拦到身后,却在下一秒被祝星礼拍了拍肩膀。

“没事,几个飞仙期的老头子对我还产生不了什么威胁。”祝星礼微微笑着。

却不知道这番话又惊呆了这里多少人。

说个很简单的例子——

一只刚出生的蚂蚁对着绿巨人说“你完全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像是颠了。

“神隐尊者。”那少年朝着祝星礼抱拳,“在下——”

被祝星礼抬手制止打断,“诶,我跟你可不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祝星礼身体里待久了把祝星礼那身阴阳怪气呛人的本事给学到身上了。

路遥知忽然有点想笑。

想着想着……手上的曳影却忽然没了。

“好剑。”祝星礼捏着曳影笑着道。

路遥知:“……”

“……”祝星礼眨了眨眼睛,“哦,我是说这把剑是好剑,没说你人好贱。”

路遥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祝星礼这个样子……倒是跟自己有几番神似……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夸奖。

正神游着,原本平静的戈壁忽地狂风乍起。

巨大的蓝色法阵自地底缓缓升起,带着从未有人见过的复杂符文,刹那间,如千斤重锤般压下来的威压竟然直接让除了那少年以外的五个长老生生半跪在半空中。

祝星礼仍旧笑着,眼底杀意却漫出来,“本尊万年没有现世,一觉睡醒,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在本尊身上了?!”

那是一场被杀意围绕的质问。

“神尊……息……息怒。”当初那个带着路遥知和祝星礼去结界伸出的长者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一瞬间,年轻模样不复存在,显出原本的模样出来,“我等并无对尊者……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想先……先将这少年带回,以免出现什么岔子……”

给祝星礼听笑了。

威压又重了一些。

“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但同时,你吃的苦头也会更多一些。”祝星礼手中曳影震颤,“如果我心情不好,那就直接一剑杀了你。”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精确到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是虚言。

他是真的可以一剑杀了这个老家伙。

于是空间里又沉默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祝星礼微微偏头,将目光放到一旁身着粉色衣服的男子身上,“就是你翻山越岭去拦截路遥知传回宗门里的一丝剑意的?”

那人身上冒着冷汗,一句话不敢说。

一群老不死的被一个少年仅仅用威压就压成这样。

气氛当真是紧张到极点。

祝星礼忽地叹了口气,又把剑塞回在了路遥知手上。

“罢了,谁叫你们是夏微杳那边的长老,若是真的杀了你们,想必夏微杳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再次把手背在身后,脸上出现一丝困意,“滚回你们的青山岭,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像是忽然大发慈悲了。

“尊者——”

蓝色光柱刹那间从那人的身体里贯穿而过,直直将他从半空中钉在了地上。

祝星礼神色阴鸷,“我说滚。”

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

就算是他们六个人一起出动,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这个时候,至少从表面现象来看,年龄和资质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偌大的戈壁只剩下了五个少年。

“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你们都要听好。”祝星礼缓缓道。

“取出碎片非现在之事,妖界之主已与普通人类签订契约,在打败他之前,你们每个人身体里都必须有碎片的存在。

此前是因为在祝星礼身体里沉睡遂无法与你们沟通,但现在既然已经醒过来,还是需要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众人皆是一愣。

祝星礼垂眸,“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天道之说,各位收到的金色信封是我在垂死反抗挣扎之间发到诸位手里的。”

周围只有风声。

“什么意思……”慕若阳声音很小,“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祝星礼啧一声,“你们真的很没有礼貌,什么叫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就不能是个人吗?”他被气笑了,忽然又萎靡下来,“好吧我确实不是个人,我是条龙。”

所有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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