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的眼睛逐渐聚焦,看着她道:“岁姑,你想查清这件事吗?”
“我……”岁姑垂下眼睫,苦笑一声,“斯人已逝,就算大人找出了真相,孙郎会死?而复生吗?天下之百姓无一不是蝼蚁,生死?不在己,都是命数。”
她的语气很是奇怪,既落寞又有些许愤恨,不甘中还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黎霜细品之下,盯着岁姑的脸,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黎霜向来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但?对于某一位,她并?不将?这个人生信条实践在那位身上。
“岁姑,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是吗?”
语气坚定,显然是有了底气才会这样说。
岁姑本想下意识摇头?,但?对上了黎霜的目光,竟将?之前的说辞推翻,张翕的唇颤抖着,觉得眼眶有些热意,面前黎霜的脸似乎出现了重影。
“大人……”
二字一出,内心酸涩便如?奔涌江水席卷了岁姑的大脑,满脑都是孙回川悬在房梁上,脸色惨白的模样。
黎霜见她哭得厉害,倾身将?她抱住,轻拍着岁姑的背,缓道:“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以?和我说说吗?”
“孙郎是被逼的,他是被逼的!”
岁姑抖着手从袖中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
上面的内容大概是说要孙回川想办法?自尽,让沧州乱套,粮食无人也无处可运,如?果?不从,他的妻子就别想活命。
这个字迹太熟悉,黎霜曾收到过冯御恐吓她要杀了裴晏和自己的纸条,就是这样锋利的字迹。
“他要把这东西吞进肚子,但?是卡在了喉咙被我找到了……他明明还想活着,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岁姑以?手掩面,可是泪水还是流不尽,已经滑到了脖颈上。
黎霜心里一揪,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眉梢都带着寒意,眼中愁绪藏也藏不住。
“作恶多端之人会有他应得的报应,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到恶人自食恶果?的那一天。”
岁姑哽咽着,手摸上了小?腹,“若不是我还有一丝念头?,我就随孙郎去了……”
她不知道在看着何处,又突然盯着黎霜,道:“大人,孙郎不会白死?,对吗?害死?他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对,对。”黎霜抚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而后黎霜又陆陆续续走访了其他几户人家,但?他们都没发现岁姑找到的字条,或许是已经被销毁了。
但?是黎霜至少已经找到了沧州命案的真相,除了安顿好逝者,她还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冯御坐不住的时候。
冯渊到来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清点了沧州粮草后便马不停蹄运去了河岸,准备沿着水路送去定远。
粮草走水路的风险比陆路大得多,黎霜抬头?看着天空,见云层薄而轻,似乎很高,空气中也没有潮湿的味道,稍微安下心来。
“看来至少这两日不会下雨,天佑大盛,一定要打胜仗。”黎霜道。
冯渊看着她微仰起的侧脸,问道:“官府的事情如?何了?”
闻言,黎霜正了神色,“大皇子欲扰乱民心,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裴晏增加难度。”
“皇兄睚眦必报,如?此行事实在过分,不过父皇看到了那些捷报,对皇兄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
“是吗?”黎霜有一些惊讶,问道:“那陛下就没有疑惑,为?什?么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大盛还能把匈奴打得节节败退?”
冯渊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委婉道:“或许是因为?老天有眼,不忍见大盛国土被匈奴侵犯?”
可是这番话?连冯渊都不太信,他从黎霜眼中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这场仗,很像一出好戏。
“而且父皇好像有了让皇兄回京的打算。”冯渊突然想到。
“何时?”
冯渊看着黎霜,“年?关。”
那就还
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二人在沧州待了几日,将?事情都处理?妥帖,立马返程回了长?安。
黎霜很早就将?自己的信寄去了定远,不过是些祝他生辰吉乐的话?,顺便问了问战况,只是现在都还没有回信,黎霜怀疑裴晏根本就没有收到。
更令黎霜感到奇怪的是,今年?的长?安还未下雪,空气变得寒冷异常,连她院中的梨花都没有要开放的迹象。
“真是怪哉。”
去岁这个时候,长?安早就变成了白茫茫的天地,雪都能积厚厚一层了。
影儿也感叹道:“世事无常,连上天都有了脾气,见大盛还有百姓身处战乱之中,竟是连雪都忘记下了。”
“还真是,”黎霜看着梨花树上那些花苞,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年?的雪怎么迟了这么久?”
她正出神,凌逸就从院外跑了进来。
“小?姐,皇后娘娘……殁了!”
黎霜一惊,忙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