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陆淑玹睁开眼,“难道她是本?宫当年的接生嬷嬷不成?”
裴晏笑了一声,“巧了,还真是。她的信息很好知?道,三言两语就套出来?了。我还从一个太医那里知?道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他很显然是在卖关子,陆淑玹压制住心底怒火,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事?”
“那个嬷嬷曾经有?一个孙子,她的儿媳难产死了,儿子当时便?不知?所踪,将孙子丢给了她,”裴晏道:“没办法,在她孙子出生的第二?天,嬷嬷就把孙子带到了太医院照顾,而那一天,正好是娘娘生产的日子。”
“荒谬!”陆淑玹咬牙切齿,“太医院的那些人就有?这样好的记忆,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比起陆淑玹的恼怒,裴晏却显得云淡风轻,“因为那位嬷嬷将孙子带来?太医院的时候,逢人便?说自己的苦难,没有?人不记得。”
他转了转眼睛,继续道:“然后,不知?为什么,自打她为娘娘接生过后,那位孙子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陆淑玹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也紧紧抓着衣裳。
她心中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接近真相,因为
“我知?道这件事后,特?地留了个心眼。为娘娘诊脉的记录簿上?,写?明了娘娘气血两虚,体质素弱。而陛下还是娘娘的表亲,血脉相冲,也就是说,这个胎儿其实?……”
“够了!”陆淑玹猛地砸碎了手边的玉瓶,耳边嗡鸣不断,呼吸都变得急促。
难怪,难怪她没有?听到孩子降世时有?过啼哭,那些嬷嬷都没有?让自己立刻看自己的孩子!
是那个嬷嬷害怕自己会因为死胎降责于她,擅自做主用自己刚出生补救的孙子来?掉包!
所以她到这样的年岁都不出宫,是因为自己的孙子会时常出入宫中,她舍不得离开。
冯御曾和她说总是有一位奇怪的嬷嬷打听自己,甚至还会在看见他时泪眼朦胧,恨不得上?前?与他说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她为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整整二?十年。
陆淑玹险些当场晕厥,指甲隔着衣料陷进了肉里,她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裴晏。
“娘娘想查也不是不行,将当时为娘娘接生的嬷嬷一个个搜罗起来?拷打,总会有?人亲口承认的。或者是瞒着所有?人让那位嬷嬷来?滴血验亲,就看娘娘愿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了。”
她冷眼看着裴晏事不关己的神情?,冷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只要本?宫想堵住你?的嘴,不是什么难事。”
这件事甚至可以算得上?丑闻,皇帝若是知?道了,必然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降罪自己和陆家。
就算冯御不是皇家血脉,但只要在所有?人眼中,他是大盛高高在上?的大皇子,这就足够了。
她和陆家花费这么多心思培养的皇子,绝不可能因为旁人的话被扣上?血统不正的帽子。
只是自己的孩子……
陆淑玹的脸色变得有?些悲悯,手指也终于放松下来?,手掌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裴晏看着她,道:“是吗?皇后娘娘想杀人灭口,的确是很容易的事。但我要替皇后娘娘保
守这个秘密也很容易。不过若是我死在这里,不出几?日,长安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你?卑鄙。”陆淑玹愤恨道。
“不过是为了自保,算不得卑鄙,”裴晏转了转眼睛,“而且娘娘或许想知?道,被丢出宫外的那位皇子,现在是何处境?”
陆淑玹放下了手,冷道:“说。”
“我可不能说,”裴晏笑得揶揄,“我要是说了,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他好好活着,总有?能认祖归宗的那一天不是?”
被裴晏戏耍了的陆淑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周遭声音都离自己远去,满脑子都是自己替别人养了孩子的声音。
“所以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要解药?”陆淑玹几?乎是咬牙切齿,满腔怒火似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她哪知?道自己为了对黎霜小?惩大诫一下,牵扯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如果自己要大张旗鼓证明冯御就是皇嗣,那自己当年坑害宛贵妃的事也会被揭露出来?,不仅得不偿失,还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况且黎霜只是失明了而已,自己甚至会赔上?后位和陆家在朝中的地位!
“自然,”裴晏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和黎家交恶的不过就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想找到源头不难。所以,解药呢?”
他朝陆淑玹伸出了手,脸上?毫无调笑之意,是有?足够的筹码和底气,朝高高在上?的皇后索要能救黎霜的东西。
“陛下宠爱宛贵妃,若他知?道了是皇后娘娘害死了她,怕是……”
“够了!”陆淑玹怒道:“本?宫给你?便?是。”
她从榻边拿出一个锦盒来?,抬眼看着裴晏,“这东西要以心头血为引才有?效,且药效要等上?五日,你?可敢要?”
“有?什么不敢要的。”
此言一出,陆淑玹将锦盒朝裴晏扔去,被裴晏稳稳接住,“现在皇后娘娘就能少一条罪名了。”
“如果没效,皇后娘娘知?道会怎么样。”裴晏收起锦盒,转身就要离开。只是他没走几?步,身后陆淑玹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过,要保守这个秘密。”陆淑玹看着裴晏的背影道。
裴晏闻言,微侧了脸,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我说过吗?”
他笑了一声,没管身后的陆淑玹如何破口大骂,大步走出了凤仪宫。
“你?是怎么知?道的?”
殿外,冯御叫住了裴晏。
“看来?你?也算聪明,知?道偷听,”裴晏转头看他,“不过你?到底是不是皇子,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身份。”
冯御正在思考裴晏话中的意思,再抬头时,裴晏却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