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正一倒,冯渊那?个?蠢货耗费的这么多心血就全部浪费了。我早就提醒过他,李清正和大理寺根本就是一群废物?,这下?看他如何跟我斗。”

冯御一口饮尽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面上满是快意。

“恭喜殿下?,终于可以铲除这些蛀虫了。”幕僚行了一个?极标准的君臣礼。

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李大人,这几人都是昨日?日?夜兼程赶来长安的,都是为了给李大人作证。”

李府内,徐青山带着二男二女站在院内,朝面前的黎霜说道。

黎霜颇为惊讶,“徐侍郎这是……”

“我听说了李大人的事情,内心不安。我知李大人品性?,是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所?以愿意帮李大人一把。”

黎霜似笑非笑,“徐侍郎当时去?梁州的时候,我可是把赃款全权交由你?处置了。若我有什么问题,你?当是第一个?知道的才是。可是为什么在陛下?降旨将我关入牢狱时,未见徐侍郎露面,反倒现在出现了呢?”

虽然这话内容听上去?有些尖酸刻薄,但徐青山并没有从面前人的眼睛里看出一点讽刺挖苦的意思,反倒是认真与平和。

“我……”

“这孩子真是热心肠,说李大人有难需要我们?作证,一路上都在跟我们?说这事哩,”一妇人道:“李大人放心,我瞧人可准,这孩子看上去?就没什么坏心眼。”

徐青山感激地看向身旁的妇人,朝黎霜道:“从前我只知道一味自保,但没想到这样却害了更多的人。我考取功名,可不是为

了在长安有一屋安身,而是为捍卫天下?正义?,帮助像李大人这样的好官。”

“言重了,”黎霜笑道:“既然徐侍郎愿意相帮,我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仅凭人证是不够的,我还需要……”

“我是沧州州府的人,这里是知府强收额外的银子,还抢夺沧州百姓财物?的证据!”一男子从袖中拿出一叠东西交给黎霜。

黎霜接过翻看,上面都是知府记录的沧州每家每户征收的银子的东西。应该是这男子从知府那?里偷来的。

“我就是看不得沧州知府那?为虎作伥的小人行径!”男子道:“不过我如此做,沧州州府也容不得我了……”

黎霜收起东西,安慰道:“如果此事成功,沧州州府便会被整顿,到时候自有你?的去?处。”

“那?就多谢大人了!”男子十分感激。

黎霜看到躲在方才那?名妇人身后?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疑惑道:“怎么还有孩子?山高路远,他怕是吃不消吧?”

“是这样的,”徐青山牵着那?位小男孩走到黎霜面前,“他的父母亲都因为家中无米而饿死了,他也是靠着捡别人剩饭才活下?来的。他恰好听到了我和别人说话,知道了我来沧州的目的,说什么也要跟来。”

小男孩面黄肌瘦,眨着眼睛仰头看着黎霜,“大哥哥,我替你?作证,你?能给我一个?馒头吃吗?”

黎霜蹲下?身来和他平视,心有触动,点头道:“不止馒头,还有很多好吃的,哥哥都带你?去?吃,好不好?”

闻言,小男孩面露欣喜,用力点了下?头,“嗯!”

黎霜看向剩下?那?位一直未开口的妇人,“这位是……”

“这是我婶婶。本该是我母亲来,但是她……”徐青山欲言又止。

黎霜已经?知道了徐青山的身世,也知道徐青山的母亲身体不好,无法长途跋涉,所?以也没有再问,只是朝妇人道:“多谢你?愿意来帮忙。”

“这都是应该的,”妇人愤恨道:“要不是大皇子,我姐姐又何至于落得这样凄惨的境地!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实在是……”

妇人双眼含泪,黎霜忙安慰了她几句。

一会儿,黎霜看着几人,拱手作揖,“李清正在此谢过各位。”

“大人可有把握了?”徐青山扶起黎霜的手,问道。

黎霜敛了眸中神色,道:“三分看你?我,七分……看天命。”

“阿霜,我实在是担心啊。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大皇子怕是要置你?于死地。”董昭华握着黎霜的手有些用力。

黎霜道:“放心吧,无论怎么样,我也不至于死。就算大皇子万事俱备,我这里也未必会给他借东风的机会。”

听黎霜这么说,董昭华也知道她是有些准备的,稍稍放下?心来,“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真是艰难。”

“艰难倒不好说,”黎霜淡淡笑着,“或许是麻烦偏爱我,要苦我心智,劳我筋骨呢①。”

董昭华刮了下?她的鼻子,“居然还有心思说笑。”

五日?眨眼便过。入宫路上,坐在马车中的裴晏还在喋喋不休.

“大小姐你?等会儿一定要冷静……我知道大人平时都很冷静,但是还是要小心些。徐青山肯定不会反水,这个?你?放心。他不是还给你?带了几个?人证吗?应该问题不大。如果?实在……”

“裴晏,”黎霜打断了他,淡道:“凌逸都知道在宫外接应,你?却非要跟着过来,难道要进宫吗?”

“对?啊,”裴晏道:“怎么可能让大小姐一个?人进去??放心吧,我不会暴露自己的。”

黎霜无奈地闭了闭眼。

“宣李清正”

太监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到殿外,黎霜深吸一口气,抬脚入内。

这条路自己走过成百上千次,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漫长。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他们?都是她的同僚。

那?一道道投向她的目光中,有看好戏的,有鄙夷的,有关切的,有担忧的。

无数聚集在她身上的眼神汇聚成了她脚下?行走时生出的风,好似裹挟着她,却又好似如浮云般会很快消散,留不下?一点痕迹。

黎伯约,何如霏,周旭,张作……一个?个?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她走到了前方,看到了分站在前面的冯渊和冯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