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黎花。
裴晏定定地看着身前女子。
洁白似雪的梨花润如玉,轻如羽,点点粉红立在料峭初春的枝头傲然挺立。似娇却韧,朵朵花瓣胜似尤物,携带着春意酝酿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氛围。
而?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花,在黎霜面前却成为了?陪衬。枝条后的那张脸比梨花更白净,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融化了?料峭春寒,裹挟着些许微风吹入了?裴晏眼?底。
黎霜并没有懂裴晏送给自?己一根树枝是为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梨花枝收在了?袖中。
裴晏侧头,看了?眼?黎霜身后不远处的大?皇子府邸,重新看向黎霜,“大?小姐刚才是以为我被冯御的人捉住了?,要进去找我?”
“想多了?,”黎霜撇过头去,“我是担心你会?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想进去灭口。”
裴晏抚上心口,故作伤心,“薄情,太薄情了?。”
“知道就好?。”黎霜冷笑一声。
“我可是说着玩的,”裴晏又抱臂,仔细观察着黎霜的神色,“大?小姐,你很奇怪。”
黎霜抬眼?看他,不明所?以,问?道:“何出此言?”
“上次在宫里,你冒着被宫里的人发现的风险来?找我,还在不明确的情况下?直接闯进了?屋里,”裴晏一字一句说着,就像敲在黎霜心上的鼓点,“这次大?小姐你见我迟迟不归,还差点准备直接进大?皇子府了?。”
他慢慢说完,眼?神里含了?调侃,还有一些黎霜没有看出来?的味道,“这可不是平时那深谋远虑,谨慎小心的大?小姐。”
“你很了?解我?”黎霜挑眉。
“一些吧,”裴晏笑着,眼?里闪着细碎微光,“但是我知道,大?小姐关心我。”
黎霜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绕过他往黎府的方向走去。
“怎么还不承认呢,我可是看出来?了?,大?小姐不能抵赖……”
一路上裴晏都在叽叽喳喳个不停,黎霜也只是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难道我养的都是蠢货吗?卫霄就不说了?,连你们也是不长?脑子的!”冯御气极,一怒之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扫了?一地,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
一侍卫跪在下?首,战战兢兢回答道:“属下?听那歹人说若不抓住他,就会?要了?殿下?性命……属下?也是见他胆大?如此,才……”
“那人呢?抓到了?吗?”冯御冷笑。
侍卫不敢答话了?,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那还跟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一句话就能让你慌了?神,你是吃干饭的不成?”冯御气极反笑,“居然这样就能让别人毁了?我的地牢,真是够了?。”
他见地牢被烧了?个七七八八,里面的人尽数跑走,自?己还花了?好?大?力气去处理?那群人引起的骚乱。
只是大?部分人都再也抓不回来?了?。
许是气狠了?,冯御突然感到胸口发闷,甚至有些突突地疼,冷眼?看着那侍卫,“府内所?有侍卫各领五十大?板。”
“是,殿下?。”那侍卫如蒙大?赦,忙退了?下?去。
冯御扶额,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睛养神。
屏风后走出一人来?,正是冯御的幕僚。
冯御放下?手,坐正了?身子,看向来?人,“先生?想必也知道了?今日之事,不知有何见解?”
“臣今日未在府中,没能阻止这一场祸事,是臣之罪,”幕僚颔首,“不过臣以为,这背后之人十分明显。”
冯御冷笑,“李清正么,还能是谁?见自?己那边的人被我关起来?了?,青天白日就来?劫人了?,偏偏我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幕僚道:“若是李清正有什么错处呢?”
冯御微眯了?眼?,缓道:“先生?的意思是……”
“李清正不是去过梁州查案么?当时还缴了?不少赃款。但若是他贪了?脏银,依陛下?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绕过李清正的。”幕僚道。
闻言,冯御顿了?顿,心下?自?有思量。
李清正平日便因清廉正直饱受赞誉,也正是他这样的声誉使父皇忌惮三分。
可若是他做出贪污之举,那便又加了?一条沽名钓誉,言行不一的罪名,岂不是罪加一等了??
届时再让自?己的人添油加醋,在一旁煽风点火,李清正又如何能脱身?
想到那样令人血液沸腾的场面,冯御觉得快意,先前的愤怒也消退了?些许,问?道:“只是若李清正真未做过此事,又该从何下?手?”
“好?说,”幕僚淡淡笑着,“银子是不是赃款,这还不是殿下?说了?算么?口供不过也是收买几个人的事情,对?殿下?来?说又有何难?户部如今已归殿下?所?有,要点银子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已。”
闻言,冯御彻底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幕僚的肩膀,“知我者,先生?也!”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来?报,说了?点最近查到的关于李清正的消息。
因为实在有些离奇,冯御半信半疑,“再去查查,务必要找到真正的证据。”
那人应下?,很快退了?下?去。
幕僚面带思索,听冯御喃喃道:“如果此事为真,那才是有意思……”
没几日,何府就来?了?信。是董昭华借邀黎霜赏花之名与她商议要事。
二人坐在屋内,并无他人。
董昭华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黎霜,轻声道:“我夫君手下?的一个门生?是宫里内务府副总管的侄子,手上有前些年各地的税收记录。这两?年的税收情况都在吴贵那里,听说前些日子被烧得个一干二净。”
“你如何得知我需要这个?”黎霜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