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冬霓显然也被吓到,目瞪口?呆,张旬本来想?安慰她说没事,但?因为太疼无法?开口?,咬紧牙关想?要缓一缓。

他缓过来的同时蒋冬霓也缓过来了,她有点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下?,骂道:“你想死不要来害我好不好?”

看他捂着胳膊踉跄,蒋冬霓又有点后悔,怕他要她赔医药费。

不能?再被讹上了。

“我没事。”胳膊还是很痛,张旬尽量让自己放松语气。

蒋冬霓:“你有事也不能怪我啊?”

疼痛多少有影响张旬的思考,比如他现在考虑到他等会得去趟医院,紧赶慢赶挤了一天假,不能?负伤回?去影响拍摄,所以即使蒋冬霓一点担心的意思也没有,他也不打?算细究。

张旬动了动右手,初步判断应该没有大碍,他弯腰用另一只手捡起新的礼物?袋子递给蒋冬霓,这次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个?玩偶,不过因为热度很高有价无市。

他知?道蒋冬霓不喜欢玩偶,也不在乎奢侈品,她是一个?说好听点是极简主义?,说难听点是没有生活情趣的一个?人,除了画画好像就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想?要投其所好都没有门路。

那?么张旬就干脆按自己的想?法?来了,就像他住在这儿?的时候一样。蒋冬霓没有喜好,那?就按他的喜好来。他想?要给她送礼物?,每次来就都给她带点什么。

蒋冬霓没有接,张旬便把纸袋挂在门把上,他再弯腰捡起之前的两个?纸袋递给她,蒋冬霓冷眼垂手,他也不急,把袋子都挂在了门把上。

“我走了。”他说。

“别来了。”蒋冬霓说。

张旬无话。

“怎么,还来?”

张旬看到蒋冬霓的目光从他的右手上一掠而过。

他应该抓住机会示弱,尽管估计已?经对蒋冬霓无效,那?么就不装了吧,他选择试探下?蒋冬霓现在是有多恶心他,他淡淡道:“是啊,还来的。”

半晌,她皱着眉又问了那?句话,“你到底要干嘛?”

张旬扯了扯嘴角,他想?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赶着来她面前犯贱。

他说着想?让蒋冬霓原谅自己她能?原谅自己当然最好,但?其实她如果不原谅,他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见?她,想?让她的眼里有他,即使是以如此难堪不完美的形象。

当他假装失忆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被蒋冬霓发现的话怎么办,因为他可以让这种事情不发生,等到谣言被澄清,他和蒋冬霓就会变回?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

后面事情脱离预设的轨迹,而他难得没有在意自己的失控,任其发展,甚至于产生了自虐的想?法?,想?要看看如果蒋冬霓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还能?不能?让她喜欢上自己。

是的,他想?知?道真正的他对于蒋冬霓的价值,是否会变成鞋底都不愿沾染的烂泥。

而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可能?不会假装失忆。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刷新好感度的好办法?。

“你把东西拿回?去吧。”蒋冬霓有点疲惫。

“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吧。”他说。

蒋冬霓不耐烦地深吸了口?气,张旬怎么会不知?道,她又穷又抠门,哪里舍得经由她手浪费钱?

他就是在挑衅她。

“行,我扔。”

蒋冬霓把那?三个?纸袋子从门把上撸下?来,不忘拿上钥匙,下?楼,直奔垃圾回?收站。

张旬走在她身后,他距离蒋冬霓几步远,蒋冬霓距离垃圾桶几步远,张旬看着蒋冬霓以一种类似扔铁饼但?不标准的姿势,把三个?袋子一起泄愤似的投进其中一个?大垃圾桶中。

垃圾桶估计是空的,传来一声重响。

秋天的夜晚很安静,没有聒噪的虫鸣蝉叫,秋风秋月,清凌明朗。蒋冬霓走到张旬面前,整个?人绷得很紧,“我再说一次,不要再来了。”

张旬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人:除了演戏外,他很少发火,也没有因为什么大喜大悲过,他的情绪淡薄如冰水,蒋冬霓说再多狠话、狠话说得再难听,对他都不起作用,看到她越生气、越想?激怒他、越想?推开他,他反而会比较好奇和兴奋,他觉得自己是病了,“如果不呢?”

“我会报警的,你看我敢不敢报警。”

“我没觉得你不敢。”

潜台词,他也不怕她报警。

“就算报警不行,大不了我搬家。”

这倒是一个?问题。

看到张旬陷入思考,蒋冬霓后知?后觉自己无意间亮出了底牌。

当初张旬被狗仔追缉到酒店都住不了,他是最清楚怎么躲人、怎么查人的,她就算搬家,他也有办法?找到她。

蒋冬霓要被自己的猜测吓坏了快。

“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对不起我的人是你,你要玩找别人玩好吗?”说多了,蒋冬霓感觉自己都要委屈哭了,不就是装可怜嘛,谁不会呀,“你要道歉就道歉,我接受,可以吗?我不生你气了,但?我也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们之间陷入的沉默,令蒋冬霓最后话里的急音像秋叶似的在风力打?了个?卷才飘走。

张旬于她已?经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浓雾,他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可以还是不可以,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他一点仁慈都不给,只是说:“好,我知?道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又说,“我先走了。”

他走后,蒋冬霓还站在原地,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此番天地。

没有偶像剧,这是农夫与蛇。

回?过头,想?到那?个?垃圾桶里少说有好几万块钱,真恨不得把张旬也塞进去得了,都是值钱的垃圾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