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母亲又惊又怕,把他拽到一旁:“看见了吗?为着一个闻亭丽,你非要把你父亲逼死才算完是不是?还有你妹妹,你要是连累她也分不到家产,你这做哥哥的愧不愧?!”

闻亭丽听到现在,心已凉了半截,乔杏初低头说完这番话,坐在那儿惘惘地出着神。倘若只是剥夺他的继承权,他会毫不犹豫离开乔家,但他怎么忍心连累父母和妹妹?想到此,他决绝地抹了把脸,霍然起身,走到闻亭丽面前。

“所以,你今天是来跟我告别的?”闻亭丽白着脸发问。

乔杏初异常眷恋地望着闻亭丽,心里好似有万箭穿过,他迅速拿定了主意,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半跪在她面前说:“亭丽,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我不爱白莉芸,这场婚姻不过是一桩利益交换,等到两家危机渡过了,我就跟她离婚,我已经用朋友的名义在香港开了两家红酒厂,一年之后足够我自立门户了。到时候我就跟白莉芸办理离婚手续,带你到香港去,我们在香港举办婚礼。”

闻亭丽望着乔杏初手中的文书,那是一份公司注册书,厂址在香港九龙,公司法人正是乔杏初,她脑子一片混乱,难以置信地看着乔杏初:“你是说先跟白莉芸结婚,让我……等你?”

乔杏初低下头,哑声说:“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白莉芸知道你的计划吗?”闻亭丽呆呆地问,“她知不知道你打算一年后跟她离婚?”

乔杏初没吭声。

看来是不知道了。闻亭丽依旧呆望着乔杏初,目光却瞬间就变了,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乔杏初被那目光刺痛:“亭丽,你别这样看着我,她也未必爱我,白家危机重重,只有跟乔家联姻才能让两家放下顾虑合作,白莉芸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你的计划?”闻亭丽回想昨夜白莉芸看乔杏初的目光,恍悟似地点点头,“你也知道她对你有好感是吗?这婚姻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场交易。但对她来说分明还有别的意义,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她一点也不公平,再说……”

她悲哀又讽刺地说:“我又算什么?你已经成了家,却要我跟你保持恋爱关系,这是要我做你的情-妇吗?”

“你这话是在作践你自己!”

“到底谁在作践我?”闻亭丽一口气说下去,“你成了白莉芸的丈夫,我成了见不得光的那个,往后我只能在角落里看着你们,我和你的每一次约会都违背伦理。万一不小心被人撞见了,我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你知不知道?”

乔杏初打断她:“可是我还有别的法子吗!”

闻亭丽惊愕地一顿。

“我答应你,这一年我不会跟你私底下见面,就委屈你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后我和你便是合理合法的了。你算不上插足我们的婚姻,我也没有背叛我的妻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闻亭丽一直噙着眼泪拼命摇头。哪怕他直接跟她提分手,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和失望。

“这就是背叛!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娶了白莉芸,你的心里都应该从此只有她,你只想着一年后自己可以抽身。可曾想过提出离婚会对白莉芸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万一这期间她怀了孕,你是不是打算连你的孩子也不要?再或者,假如你终究舍不下自己的家庭,是不是又要回过头来叫我别再等你?乔杏初,你好自私,从头到尾你只考虑你自己!”

乔杏初面色愈发难看起来:“亭丽。”

闻亭丽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你走吧!我永远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你我缘分断了!”

她断然背过身去。

乔杏初定定看着闻亭丽。

【作者有话说】

注:1929年,资本主义国家爆发了世界经济危机,美日等西方各国大肆在我国倾销商品,如水泥、纺织品等等,致使本国不少企业受到严重打击,因之倒闭的厂子不在少数。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一直是民族工业的死敌。详见《民族工业发展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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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屋子里太静,双方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交流着,闻亭丽因为面向窗户站着,能够清楚地看见乔杏初映在玻璃上的脸庞,他的样子有些难堪,还有些愠恼。

“亭丽!”

闻亭丽不肯回头。话说到这份上,谈话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乔杏初抬手想触一触闻亭丽,自尊心又逼他收回了手,他难过地看着她:“你一定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吗?”

闻亭丽还是不吭声,无论乔杏初怎样粉饰自己的用意,到头来伤害的都是她和白莉芸两个。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失望。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乔杏初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好,我不勉强你。”

他赌气转身朝外走去,步子迈得很大。

闻亭丽听到他下楼而去,始终没有回头。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这才扑到床上把头埋进被褥里,奇怪眼眶里干干的,连哭的冲动都没有。

不一会,楼梯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闻德生火急火燎上楼来了,进屋后看到女儿消沉的样子,一屁股坐到身旁的凳子上:“后悔了?”

很显然,刚才他一直在楼下偷听女儿和乔杏初的对话,并且他也不打算在女儿面前掩饰这一点。

闻亭丽气得转头瞪父亲一眼。

闻德生却自顾自一拍手:“不后悔就好!刚才爹真怕你一时糊涂答应了他。这个乔杏初,叫我说什么好。乔家人那样强势,白家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婚一旦结了,哪有说离就离的道理?你若真答应等他,只会年复一年地白耗下去,拖到最后,最好的结局是稀里糊涂给乔杏初做小老婆,你这一生就算完了!早断了也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日久见人心」,平日里千好万好,遇事才能看清一个人骨子里如何,好孩子,你也别灰心。凭你这好模样,还愁日后遇不上好男人?

闻亭丽听得心烦,都到这地步了还「男人」「男人的」的。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闻德生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要絮叨,只好摆摆手:“好好,我先回屋去了。昨晚爹也是一整夜没睡,你别睡过头了,爹只给你请了一上午的假。”

闻德生一走,闻亭丽就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眼下最让她难过的不是与乔杏初分手这件事,而是对于自己未来的担忧。

当初母亲掏出家里的大半积蓄送她去秀德女子中学读书,无非是听说那里的学生都是达官贵人的千金,在母亲有限的认知里,嫁给品行上佳的有钱人,是当今社会一个女子最好的出路,而在秀德读书,就意味着女儿有机会认识好人家的男儿。

事实上,闻亭丽所住的衖堂里还有许多她父亲和母亲这样的夫妻,他们困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中,日日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吵嘴。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闻亭丽老早就明白何为「贫贱夫妻百事哀」。

所以她进学校后并未醉心功课,而是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发展才艺和结交家境好的同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