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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第 25 章

正值赛点, 气氛格外凝重。

“哔哔——!”

像是突然炸响的鸣笛,踩在所有人的心鼓点上,裁判突然吹哨换人。

二楼的观众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居然在这个时间点上换人吗?!

惊疑的的窃窃私语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影山飞雄紧绷了一整局的表情在看到场外久违的身影后终于松动几分。

顿了顿, 扬起势在必得的笑。

“等等,乌野的那个换人!”

观众席上有人惊呼。

同行人盯着手机,对他的大呼小叫感到不理解:“都是白鸟泽的赛点了, 乌野换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不不是, 问题是……”

那人不耐烦地抬起头,视线在接触到球场边那个身穿队服的高挑身影时突然一愣。

如果他记得没错……

“那个不是乌野的经理吗!!”

不仅观众席上开始躁动起来,对面白鸟泽的候场区也都炸开了锅。

赛点这种关键时刻,一般教练都不敢随便用暂停,更别说是非自由人的换人。

这等于是把已经适应比赛节奏的队伍在临门一脚时撕掉重拼,一搞不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不是乌野最关键的机会了吗?派球队经理上来,他们教练是疯了吗?!那个人会打球吗??!”

“这是最后一局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啊啊啊这是在羞辱我们吧?!”

白鸟泽的鹫匠教练安如磐石地坐在那, 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浑身散发出强烈气场的乌野13号。

这个孩子,穿上球服前后给他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网对面,天童觉歪了歪脑袋, 和身侧的白布贤二郎嘀咕:“诶,我就说乌野很有趣吧, 居然被若利君吓得连球场经理都派出来了。”

不仅是对手和观众,就连网这面的队友都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泽村大地在看到及川赖的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出幻觉了。

田中看着及川赖手里举着的牌子,好半天都没搭上脑回路,顺拐走上前。

直到人已经走到场下, 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及川?!

彼时的及川赖已经在后排站定。

周围一圈人像是在看鬼一样盯着他。

日向翔阳一把摁回自己掉了的下巴, 不可置信地指着他:“及及及及川?”

场下的田中龙之介也一把扑到乌养教练的腿边, 不可置信地指向场上:“及及及及川?”

乌养教练沉重又肯定地点头:“嗯。”

“…………”

所有人的心里都悬浮着一个念头:

可是及川赖不是不会打排球吗?!

乌养教练也不懂刚才自己怎么就听着菅原的解释鬼使神差点头了,颇为伤神地揉着眉心:“没事, 相信他们,吧。”

换人结束,两方球员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泽村大地挡在前排,听见一阵气若浮丝的声音从自己的背后窜出来。

东峰旭扶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双腿,紧张得不行:“大,大地……我突然胃疼……”

泽村大地:“……”

好巧,他也有点……

赛点换人,还是换的主攻手,更重要的是……

换上来的及川他都不会打排球啊!

影山飞雄转头,用唯一区别于其他人的冷静同及川赖道:“喂,你给我好好动起来,用你早就锈掉的双腿和双手把对面的球都给我接住了。”

虽然比起冷静,更像是在恐吓。

及川赖面无表情:“你说话又不好听,闭嘴。”

影山飞雄撇嘴,把头转回去。

半晌,不情不愿道:

“还有,欢迎回来。”

示意发球的指令下达,除了及川赖和影山飞雄,其余几人强忍着心里的紧张,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严阵以待。

后排的东峰旭和月岛萤同时扩大防守范围,他们现在还不敢冒然将希望寄托于先前从未展示过接球技术的及川赖。

毕竟这可是真正决定命运的一球。

裁判示意发球的提醒响起。

牛岛若利暗自吸了一口气,蓄在肌肉里。

他并不关心自己的对手是强是弱,也不必在意是谁,他的目的只有带领团队赢下所有的比赛。

白鸟泽的队伍里,所有人秉持的信念只有一条——一切都以服务于王牌为先。带领他们走向全国大赛,是身为王牌的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他存在于这个队伍里最重要的意义。

一个高球被抛球,牛岛若利跨步起跳,上扬的手臂带动全身奋力跃起。

下落的球身接触手掌的那一刻直接被挤压变形,发出一道巨响,像是大炮一样冲着六人飞来。

上来就是一记威力超乎先前所有的跳发。

观众台上传来阵阵惊呼。

“天呐,不愧是本县唯一一个被选进青训营的排球队员,这个发球也太厉害了!”

“这个力量和速度,砸在身上会把手臂砸断的吧?!”

无与伦比的威力,像是在排球后面装着几个发射器一样,以十分刁钻的弧度直接越过网前的泽村大地,直冲后排。

此时那一球的周围并没有人,距离最近的也是有三步远的东峰旭。

泽村大地心里一惊。

要知道东峰旭可是他们中间实力最稳定强悍的三年级,如果东峰旭也没能接到,这一球就麻烦了。

一定要起码碰到球,只要碰到,他还可以补救!

牛岛若利一个出彩的必杀技就是斜线球,打发球时也不例外。

东峰旭本以为这一次的发球也会是斜线,站位时就偏右了一些,没想到这一球居然和直线球差不了多少!

破风而来的球擦过空气,连着跑跳了近两个小时的腿已经十分酸涩。

那球已经近在咫尺,可他才堪堪迈出去了两步。

还差最后一点——

要接不到了!不会吧!

放慢了无数倍的视野,在那球就在他指尖几厘米处擦过时,他的视线里倏忽掠进一个敏捷的身影——

“砰!”

只见及川赖鱼跃的身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双手撑住地面,漂亮地翻滚两周停下。

那个威力无比的发球已经被卸了力量和旋转,直接往天花板上飞去。

这一球连带着声音在场馆里久久回荡。

白鸟泽的啦啦队瞬间收声,像是一瞬间被丢进真空机里一样,张着嘴巴,一双双眼睛直直瞪着天上的那球。

候场区,菅原孝支和其他人紧张地互相拽着,差点呼吸不过来。

东峰旭直接愣在原地。

观众席也阒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傻了。

娴熟的动作,精准的时机判断,完美的接球点,无比聪明的卸力方式。

暂不说刚才那个球是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但绝对不会是人类能接得住的吧?!!

他们在看的不是县级才刚刚第二轮的比赛吗?!刚刚那是什么?国家运动员吗!?

乌野的球队经理是国家运动员吗??!

影山飞雄的视线紧紧跟随半空中落下的球,它正在以十分精准的角度飞向他的手里,就像是天然被引力吸过来了一般。

这人的传球还是像当年一样精准到让人害怕啊。

他信心十足地贴网起跳。

就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局势瞬间逆转了。

白鸟泽的众人只感觉心都凉了一半,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从来没有人能在第一次就这么完美地接下牛岛若利的球,从来没有!

“拦网拦网!”

前排三人着急忙慌地跑上前,那个球已经快要落到乌野二传的手里了。

影山飞雄游刃有余地将球一托。

球直接飞向了场地的另一角。

观众席一片倒吸冷气,刚激动起来的心瞬间又凉了下去。

打对角?对角谁来扣球?乌野这个二传也疯了吗?!

天童觉在观察到影山飞雄改变托举手势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回扑向网的另一边。

乌野这个二传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怎么可能胡乱托球。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个人,那个完美接下若利君一球的13号,已经跳起来了。

及川赖迎合着久违的第六感,享受着滞空的爽感,对准击打点重重扣下,回震的力量像是平湖上卷过的风,瞬间激起四肢百骸的血管,鼓躁的血液久违地热烈起舞。

这一球擦着网边而过,白鸟泽的人全部愣在原地。

刚才这一球裹挟着太熟悉的味道。

他们不可置信地望向扣出这一球的人。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和惊叫声。

“我没有看错吧?刚才那一球完全不输给牛岛若利啊!”

“天呐,这个人到底是谁?乌野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等等你们看!那个13号队服上的是二传的缩写吧?”

“二传?现在的二传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说到队服的问题,场下已经惊呆了的乌野教练像是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地扭头看向菅原孝支:“及川赖的队服是?”

菅原孝支正在努力平息激动地心,主动交代:“我让洁子同学帮忙准备的。”

“噢……”

“等会!”乌养教练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们交上去的球员名单里有及川?”

在正式比赛里,事先提交的名单里没有名字的球员是不可以上场的。

菅原孝支:“我添的!”

正好这几天成田生病了!

“……”

乌养教练震惊。

这个小子怎么背着他这么多小动作!

但此时的他还顾不上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把视线重新放回场上,两队的比分再一次持平。

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比赛的起点,但两边的氛围已经大不相同了。

泽村大地和日向翔阳一把抱住及川赖:“及川!及川啊啊啊!!”

候场区的几人也激动到不行,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直接兴奋到哇哇乱叫:“喔喔喔喔喔喔!!”

几个二年级生在勉强维持住自己理智的前提下死死拽着两人的衣领,才没有让这俩直接冲出去。

影山飞雄高傲的眼神远远投来,那副鼻孔冲天的模样好像在说:得亏你荒废这么多年还没有退步,勉勉强强能让人惊喜。

及川赖白了他一眼。

影山飞雄:……可恶!

而相比之下,白鸟泽的氛围就格外压抑沉默。

天童觉轮换到后排,直线直直盯着对面被围在中间的及川赖:“若利君,刚才那个发球是照着你的样子学的吧?”

“嗯?不知道。”牛岛若利应了一声,“可能是的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诶?”

天童觉眨眨眼,独一无二的必杀技被人成功复制出来也没有反应吗?

若利君也是个奇怪的人啊。

他捋了捋头发感慨。

几人重新回到赛场,及川赖侧头看了看站在前排中间的日向翔阳,又望向在网前做准备的影山飞雄。

正在活动的日向翔阳很快就觉察到了及川赖的视线,兴奋地看过来。

及川赖提醒:“上一场画的那张图,日向还记得吗?”

他在乌野打常波时灵光一闪的产物。

日向翔阳意会,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当然记得!”

很好,那么这一局就用这招。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乌野的气氛好像突然变了?”

“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觉,后排的10号和13号刚才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

“不过说真的,如果乌野一开始就把13号派出来,这会儿肯定早就赢了吧!”

乌野的这个球队经理给了他们太大的惊喜,已经在体育场坐了大半个上午的观众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累,一个个都兴奋到不行。

新的一轮开始,乌野先是一个无功无过的发球,对面的副攻接下,把球送到二传的手中。

白鸟泽的策略还是从一始终地交给王牌,丝毫没有动摇。

只不过现在有了及川赖,牛岛若利的扣球威胁已经远远不如刚开始,哪怕自由人不在场上也完全不会牵制到乌野。

“机会球!”

对面这次的扣球交给了八号,那个愣头青妹妹头主攻。

在球过网的一刹那,日向翔阳闪身避开,及川赖后填补上,接起的球直接飞到一个极为舒服的位置。

日向翔阳回忆着两人先前练球时的手感,找准时机起跳,一挥手,球直接扣了过去。

“好!!!”

乌养教练猛地站起身,这场比赛的激情已经完全调动起了他的神经,浑身蔓延的激动让他不得不靠走动来缓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难怪先前日向总会跑来和他说自己学会睁着眼睛扣球了,恐怕他扣出去的这些球多多少少都有及川赖的作用在其中。

“这个13号!不仅扣球这么牛逼,连传球都这么牛逼啊!!”

“加上刚才,两次了吧,就连跳发这种威力这么强悍的球都能连着两次一传到位,他是天才吗?!”

“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在县内比赛里看见过乌野这个13号!”

25-26,轮到乌野的赛点。

候场区传来大家的喊叫:

“加油加油!连续得分!连续得分啊啊啊!!”

及川赖运动腕关节,视线极有针对性地落在对面某个人身上。

现在最难搞的,除了主攻手牛岛若利,剩下的还有那个拦网十分诡异的红毛副攻。

刚才日向发出去的那一球实际上已经被他的指尖碰到了,要是再快几秒,日向那球就绝不可能打过去,甚至还会被拍回来。

这个副攻有着很敏锐的嗅觉和直觉,拦网又难见地富有攻击性,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突破的。

不过那个人不是他今天上场的首要目的。

可惜及川赖很快就轮换到前排,替代影山飞雄主做二传工作。

一缺少及川赖这个绝对的进攻武器,两队之间的比分就开始僵持。

时间被越拉越长。

……

27-28

……

29-28

……

33-33

影山飞雄一个二次球,又拿下一分。

“好!!”

这场比赛的观赏性已经远超历代所有。

折翼乌鸦对战豪强白隼。

两小时僵持赛,令人眼镜跌了又戴、戴了又跌。

没来看比赛的人真是亏大发了!!

此时及川赖站在三号位,成功轮换到前排,面前贴网对立的就是牛岛若利。

两支队伍的位置在这一刻巧合地形成了一个镜面。

从【6V6】变成6个【1V1】

观众激动地用照相机记录下此刻的画面。

及川赖和面前的牛岛若利平静对望,两相无言又火药味十足。

球离手的一瞬间,球网两侧的人纷纷散开,只剩中间的两个人像是突然跟对方杠上了一般,执拗地守在中心位置。

两支队伍的核心正在猛烈碰撞,无形的手开始博弈。

球在两支队伍间来回传送,久久不落地。

鹫匠教练猛地站起身:“牛岛!动起来!你在做什么?!”

乌养教练也在场外大喊:“及川!快要球!!”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及川赖和牛岛若利两人近乎同时提步往前,此时的球正在好悬在球网的正上方。

眼看着牛岛若利就要起跳做近距离扣球,场外众人纷纷捏了一把汗。

这个高度和距离,只要随便来一个贴网扣球就完全招架不住。

就在那只蓄满力量的大掌即将落在球上时,及川赖直接一个侧跃,手指指尖在球身下方朝左侧轻轻一勾。

牛岛若利一手挥空。

“啊啊啊啊!!快救!快救球!!”

场外的人嗓子已经在濒临哑掉的边缘。

及川赖在三米线处待定,几乎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对面的人——

下一球,就在这,由他来扣。

影山飞雄在后排一个背传,众人的惊呼下,那只球直直飞向及川赖。

牛岛若利只感觉那个人的眼神就像是一捆能刺入皮肤的细线,把他的双腿完全束缚,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他不清楚这种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直到下一秒,他看见最后一球直接冲他而来。

那颗球砸在他的脚边,声音响亮的像是要把地板砸穿一样,仿佛是在给他敲响警铃。

‘你不再是拦在宫城县上百支球队前的深坎,已经有人从你的身上跨过去。’

这一球,不需要预判,不需要猜测,但让人完全动弹不得。

不仅是他,而是白鸟泽所有人都被这一个直白到大胆的球震惊到忘记有所动作。

33-35,乌野胜。

及川赖望着牛岛若利,仅仅几秒,淡然地移开视线。

刚才那一球就是他在上一场画出来的最令人心潮澎湃的得分方式。

那个充当和牛岛若利实力相当的攻手,就是他自己。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为这一场给他们带来视觉盛宴的所有球员献上持久的掌声。

“喔喔喔喔喔喔!!!”

及川赖侧头看向候场区,汗水顺着面颊流淌而下,浑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

候场区和场上的所有队员奔过来,菅原孝支跑得最快,一下子把及川赖捞进怀里摁着,激动地狂揉他的头发。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把及川赖抱在中间团团围住,兴奋的怪叫声一阵赛过一阵。

他们,打败了白鸟泽!

打败了县内第一强的白鸟泽!

无敌了啊啊啊啊!

“及川,我们,我们赢了白鸟泽啊呜呜呜……”泽村大地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说着说着突然就伏在他肩膀上潸然泪下。

及川赖蓦然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正准备擦汗的手一顿。

“大地桑你别这样!”田中龙之介一把将泽村大地拉起来,拍着他的胸膛,“男人点啊!大地桑,嘤——”后半句突然哽咽。

东峰旭和西谷夕不用看,这两个已经哭崩了。

及川赖的视线环视一圈,有些茫然地望向唯一的正常人。

菅原孝支正帮他把挠成鸡窝似的头发捋顺,望过来的眼神在灯光下熠闪着前所未有的亮光:“你超棒的!”

及川赖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蓦然发现那双漂亮眼睛里闪烁的光亮直接涌了出来……

菅原孝支:“嘤嘤嘤——!”

及川赖:“?”

下一秒,他的怀里倏忽撞进来一个人,菅原孝支环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

没等他适应身体陡然的腾空,边上几人见状也全部围过来,将及川赖高高托举起,大喊:“及川你超棒的!”

热烈和真挚热情地包围而来,像是沐浴在炽热的阳光里,将封冻的冰层渐渐消融。

及川赖突然抬起头,在灯光的遮掩下眯了眯眼。

……

观众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及川彻看着被簇拥下场的及川赖,终于不用委屈自己的大长腿,从狭小的座位里舒展开四肢。

岩泉一收拾完东西,刚过来就看到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及川彻。

“喂,你不是说看完就走吗?教练已经在叫集合了。”

及川彻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岩泉一又叫了几遍,这才不耐烦地走上前去:“叫你呢,聋了吗?”

及川彻慢悠悠坐直身,嘴边溢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笑意:“哼。”

岩泉一:“?”

及川彻站直身,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及川大人的弟弟!一轮送走最讨人厌的白鸟泽!啊哈哈哈哈哈!欧耶!”

岩泉一:“……”

旁边的无辜群众震恐:“……”

岩泉一习以为常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巴掌,趁着他吃痛,把他身上那件并不合身的外套扒下来叠好,递给一边的无辜群众,语气温和:“谢谢您的外套。”

“噢,噢噢不客气。”

还好衣服,岩泉一秒变脸,伸手揪住及川赖的衣领将人往门外拉:“走了,垃圾川。”

“iwa酱,我的包还没有收拾诶。”

“你也知道你没有收拾啊?笨蛋!”

“哇哇,我就知道iwa酱肯定帮我一起收拾好了,亲亲~”

‘啪’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

“离我远点!”

“呜……”

观众散场,稀稀拉拉很快就没剩下多少人。

和被胜利的喜悦围绕着的乌野不同,被爆冷的白鸟泽整个队伍都环绕着低气压,看台上的啦啦队也已经全部离开。

鹫匠教练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径直离开。

这一眼的威力,比骂他们100句和罚球100次加起来还要大。

不少人已经止不住眼泪,浓浓的不甘像是枷锁一样在这一瞬间套上了他们。

等人散去,原本热闹的体育馆瞬间冷却下来,清冷地仿佛上一秒的沸反盈天只是错觉。

牛岛若利和天童觉一起在场地上做赛后的拉伸。

“诶,若利君。”天童觉一边压着腿一边问,“乌野那个13号你认识吗?”

牛岛若利并没有从自己的记忆力搜寻到那张面孔:“ 没印象。”

“可是他和你的扣球风格很像诶。”

“嗯,确实不认识。”

天童觉停下拉伸,用双手圈住膝盖,好奇地打量牛岛若利的表情:“若利君真的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诶,都不会变。”

而后思路跳脱,又问:“所以最后一球,为什么连若利君都忘记接了呢?”

“……”

牛岛若利的脑海中浮现出扣球那一瞬及川赖间望过来的眼神,没有说话。

及川彻和岩泉一走到体育馆的大厅,门口那辆车恰好是乌野,一群人围在车边擦眼泪。

一群人哭,一脸无语的及川赖机械地帮忙擦眼泪。

岩泉一停下步子,回头问:“你弟弟的第一场复出赛打赢了,要去道声恭喜吗?”

身后的人撇撇嘴:“我才不要。”

岩泉一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这对兄弟。

一个嘴上说着不要,休息室里一听见乌野的经理上场比赛,鞋都没穿好就直接跑出去了。

一个纸条上写着让他哥自力更生,每周还是会送来一盒只能在乌野校区附近才能买到的他哥很喜欢的点心。

这是两个神经病吧?

“小赖不喜欢我看到他打排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及川彻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顺势把包递给岩泉一。

“所以你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吗?”这个现象持续了得快有三年了吧,除非是及川彻硬拉着及川赖,不然小赖根本碰都不会碰排球。

“不问,凭什么要我问。”及川彻高傲地翘起头。

“……”

每次他们一聊到这个话题,终结语总会是这个,今天也不例外。

岩泉一没再说什么,只是指着自己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意识背上去的包,用眼神询问:“?”

“哎呀,我好累啊iwa酱。”及川彻一下子像是软骨一样摊在岩泉一的肩膀上,双手环住肩膀,圈着人往前走。

岩泉一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泰山压顶了一样,气得一脚就踹过去:“好好站直了走啊!”-

这天和白鸟泽的比赛持续时间过长,原本下一场的比赛被推迟到了明天。

一行人坐大巴回了学校,在体育馆集合。

众人已经止了眼泪,开始围着及川赖叽叽喳喳个不停。

“及川!老实交代!之前为什么要骗我们说自己不会排球?”田中龙之介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左一个日向翔阳,右一个西谷夕,三个人虎视眈眈把他圈在中间。

“害得我和阿谷伤心了好久。”田中戏精上身,拉着西谷夕过来一起抹泪,“怎么可以在社团招新这种场合这么直白地拒绝前辈。”

泽村大地抬手:“这个,社团招新这个时候就是得爱憎分明一些的吧……”

日向翔阳也马上窜到及川赖面前:“我之前还特意问过及川君的!及川君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打球!”

山口忠也举手补充:“是的,及川君在班里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说自己不会排球不会运动。”

所有询问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

及川赖被夹在中间进退不能,恰好看见从人群后路过的影山飞雄,祸水东引:“影山,我们国中都是排球社的事情你没有和前辈们说过吗?”

影山飞雄正在喝水,仰着头望过来,对上一众虎视眈眈的眼睛。

影山:“……”

“喂!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啊!”

及川赖在混乱中找了个缝脱身而出,刚松一口气,面前出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菅原孝支刚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药膏和一袋子各种牌子的消肿药:“噢,及川君!”他抬了抬手,“正好我去医务室拿了一点碘伏和膏药贴,看一看你的背,要是有淤血了还有药膏。”

及川赖为了接牛岛若利发的大力跳发,鱼跃的时候实际上是用背部接的球。

当时那个声音听着就不轻,菅原孝支一回来就直奔医务室了。

及川赖稍微挺了挺身,靠近左上肩的位置一用力就会传来阵阵刺痛,想来可能确实砸伤了,他伸手去接:“谢谢菅原前辈。”

但体育馆没有镜子,他一个人也不方便,菅原孝支想了想:“我帮你吧?”

及川赖试着伸手够了够,确实够不太到:“好。”

菅原孝支把袋子里的东西分给大家,然后才走到及川赖身后,撩起他上衣的下摆。

“嘶……”“妈呀。”

身边立马传来好几道吸气声。

肩膀上突兀的一块红,还有一点淤紫。

日向翔阳突然回想起及川赖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运动,霎时面如土色,指着及川赖布满红点的肩膀:“及及及川,要要要要死了吗?”

及川赖扭头回答他:“不会。”

那样又快又重的球打在身上,留下的痕迹本来就肯定不会轻。

泽村大地也凑上前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那个牛岛,扣球真的太恐怖了,还好是用肩膀接的。”

众人怜惜的目光纷纷看过来。

“及川也很厉害啊!”日向翔阳一脸崇拜地凑上来,“及川的扣球一点也不输给牛岛若利!超级帅的!”

“对对!”西谷夕也从地上跳起来,“特别是最后那一球,太帅了。”

他直接给自己找了一个空地当舞台,开始自配着各种音效模仿。

田中龙之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东西啊!”

及川赖:“……”

菅原孝支帮他涂完药整理好衣服,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在意,他们一直都很喜欢比自己厉害的人。”

他都能想象到比赛结束之后,及川赖天天被这群人到处围着走的场景了。

闻言,及川赖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头疼的事情,给菅原孝支看乐了:“哈哈哈哈。”

等他笑着起身走开,及川赖拢了拢衣服,摩擦过布料的手掌心还有微麻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通红的手掌,又放下。

乌养教练走进来:“噢正好都在,过来开一个小会。”

所有人立马收了笑脸围过去。

乌野教练手里拿着及川赖的记录本,还有一叠对手学校的简要分析。

“明天要遇上的学校大家也都认识,听说前几年一起和乌野一起打过训练赛,想必已经很熟悉对方的风格了,稳扎稳打就可以。”

“其次是关于今天的暴露出来的问题,还是几个老生常谈,特别是高一的基本功,其次就是各种攻击手段的熟练度和精准度,还有,你们的防守不行,不能总是只依靠那么几个人,全部都得给我练起来啊。”

……

乌养系心讲了一堆,终于把备忘录翻到最后一页。

“噢最后一点……”

他猛地抬头,把手里各种纸笔一丢,激动地张开双臂:“恭喜大家打败白鸟泽!!!”

“喔呼!!!”

底下的众人瞬间又乱成一团。

乌养教练一边大笑一边欣慰地走向及川赖:“好家伙啊你!原来一直在藏着掖着,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打不来排球但是什么战术都能想得到呢!”

及川赖表情扭曲地抬了抬手,突然说不出话来。

“诶,怎么了这是?”

菅原孝支连忙跑过来:“教练您打到及川的伤口了!”

“啊!?喂喂喂没事吧?”

“咳……没事。”

大半个上午的运动量太大,乌养教练最后盯着几人做完拉伸,让及川赖带着他们理论过了一遍明天比赛里可以用到的走位和得分方法,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了。

赢了白鸟泽这个硬骨头,他们的压力一下子便小了很多,接下来就看明天下午的半决赛。

宫城县预选赛第一天的赛事全部结束,除了第一组的乌野,其他出线队伍都是历来眼熟的强校。

及川赖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多了两双鞋,一双整齐地放在鞋架上,另一双直接乱飞。

打开门,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放最新出的动漫。

岩泉一正坐在餐桌边做功课。

沙发上娱乐的及川彻闻声抬头:“回来了啊。”

及川赖一边脱鞋,一边看着家门口的日历,确认距离及川彻离家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

转头质问:“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及川彻:“?一楼书房那扇窗户的指纹锁是我买的。”

是的,他哥就是那么一个奇葩到会在窗户上安指纹锁的人。

及川彻把包装袋里的最后一点薯片渣倒进嘴里,拍拍手站起身:“走吧。”

及川赖进门的脚跨出去一半,警惕地收回来,视线在及川彻的身上逡巡:“去干什么?”

“医院。”

及川赖看向他的腿,蹦蹦跳跳的,今天还刚打完一天的比赛:“你的腿又疼了?”

“笨蛋啊你。”及川彻弹了他一个脑门,低头和自家弟弟的视线持平,语气不容置喙,“今天你的运动量太大了,是带你去复查。”

第026章 第 26 章

对于复查这件事及川赖并不抗拒, 但他不是很想让及川彻陪着。

“我等后天比赛都结束了自己会去的。”

及川彻充耳不闻,回头问岩泉一:“iwa酱,我记得医院边上那条街有一个拉面店很好吃的, 不如晚饭就去那里吧?”

及川赖对于他哥每次一不想听他的话就会顾左右言其他的毛病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拎着包准备往屋里走。

“哎呀,不就是欧尼酱陪你去做个检查嘛, 又不是什么隐疾, 害羞什么。”及川彻一把拉过及川赖的胳膊,把人锁在臂弯下就要带出门,“小时候都还是我教你上的厕所嘞。”

及川赖觉得这根本不能类比,而且,“你能不能忘掉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时不时就拉出来鞭笞一下,真的会让人很羞耻。

“不行,这可是欧尼酱参与小赖人生成长轨迹的重要证明!”

身后的岩泉一一脸黑线。

“鞋都还没穿啊你们两个。”-

三人乘地铁到市里的医院, 岩泉一因为及川彻半路突然撒娇想要吃一家队伍巨长的福团,只好黑着脸帮他去排队,走之前再三叮嘱及川赖:“帮你哥也挂个号。”

为了一个福团就躺在大马路上滚来滚去的, 智商肯定有点问题。

及川赖郑重点头,拉着头上刚被岩泉一打出来一个大包的及川彻走进医院的大楼。

这个点医院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人坐电梯上楼,找到清水医生的办公室。

推开门,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看到兄弟两人的时候有些惊讶:“噢, 好久没见了, 今天过来复查吗?”

这个医生是当初及川赖的主治医生, 年纪没有很大,跟年轻人很有共同话题。

跟在后边的及川彻关好门, 也抬手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呦清水哥,最近和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是的,及川赖的这位主治医生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同性恋,并且及川彻当初成功追到岩泉一,背后少不了这位情感大师的推波助澜。

“谢谢关心,我们感情依然很好,下半年准备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

一想到自己的伴侣,这位医生的表情便柔和下来几分,语气里也染上几分由心而发的幸福。

“哇,真是恭喜!”及川彻也跟着莫名欣喜了起来,凑上前打听,“领养孩子有什么条件吗?”

医生也打开了话茬,笑着打趣:“你们现在的年纪考虑这个还太早啦,起码要得毕业后稳定工作几年才可以。”

“话说你头上这个包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是我亲爱的刚才打的。”

“噢噢噢,看来你们的感情也不错嘛。”

及川赖:“……”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让他哥陪着的原因。

因为这两人间‘从前的爱情革命战友’‘互相情感道路上的垫脚石’的关系,每次一旦凑到一起,话题总会狂奔到很奇怪的层面上去。

夹在两人中间的及川赖缓缓举手,木着脸:“请问可以先关注一下我的病情吗?”

“噢,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医生如梦初醒地扶着脑袋,把电子病历调出来,一边问,“小赖的腰最近有出现不舒服的症状吗?”

及川赖摇头:“没有,平常不会痛。”

他这些年一直有在注意保养,一旦痛了就会及时就医,所以他腰上的毛病很稳定,一直没有恶化。

及川彻在一边补充:“但是每次遇到下雨天就不行,会一直待在房间里躺着不出来。”

医生点点头:“正常的,毕竟之前一直拖着没有治疗好,难免会有些小毛病。”顿了顿,又问,“那最近有剧烈运动吗?”

及川彻:“有,这小子白天跑去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球,跑跳没停下过。”

“嗯……”医生推了推眼镜,回头询问及川赖,“怎么样打?有用当初把腰练伤的那种打法吗?”

及川彻和医生的眼睛双双盯着及川赖,后者沉默一瞬,坦白:“用了两次。”

医生摩挲着下巴:“之前我有提醒过那样的打法很伤腰不可以多用的吧?”

他的手在鼠标上轻点几下,“总之先去拍个片子,回头我再看看。”

出了诊室,及川彻自告奋勇去缴费,及川赖就等大厅里。

医院大门外透进来的光渐渐暗淡,二十分钟过去,及川赖站起身。

此时,岩泉一拿着三色冰福团走门口走进来,一眼看见独自站在大厅里的及川赖,走上前问:“你哥呢?”

“二十分钟前说要帮我去缴费,我猜他应该还没找到路吧。”及川赖很淡然地推测道。

岩泉一困惑:“缴费不就是在大厅缴吗?”

就在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往左看到的窗口。

“对啊,但他刚出诊室的门就往反方向走了。”走得很快,拉都拉不回来。

及川赖也搞不懂,人至少……不至于……摸了二十分钟还没摸回来吧?

“那个笨蛋。”岩泉一无语地拍上自己的脑门。

他就说和乌野训练赛那天,及川彻去看个腿怎么就硬生生看了一天才回来。

两人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及川彻姗姗来迟,一边喘着气:“果然下次要再早点来,医院里面真的太难找路了。”

抬头,一愣:“诶,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及川赖:“……”

岩泉一:“……”

岩泉一把手里及川彻心心念念的三色冰福团递给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缴费单,转身去缴费。

回来的时候还捏着另外一张单子:“正好今天挂脑科的人不多,走吧,现在过去就能直接看了。”

“……iwa酱!”

及川赖:“噗。”-

及川赖的腰检查出问题的前几年经常来医院做保养,他自己拿了单子去拍片子,把他无能路痴的哥哥交给岩泉一。

等拍好片子,他径自先回了医生那里。

看来今天的病人确实很少,及川赖过去的时候也都没有人。

“你先在那躺着,我给你做一下按摩,片子一时半会没那么快传到我这。”医生指了指门诊室里的那张病床,又探头看向他身后,“小彻这会儿没跟着?”

“有点事情去忙了。”及川赖应付着,回头把门关上。

他把短袖捋上去到胸口,露出一截腰,按照指示安静地趴在病床上。

医生套了双医用手套,抹了点药膏在及川赖的背上开始按压,一边和他闲聊:“我还纳闷呢,今天你怎么把你哥也一起带来了,明明上周才跟我强调过别跟你家里人说。”

别和他家里人说他每周都会来医院做一次腰部护理的事情,特别是他哥。

医生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每周需要保证一定的训练量嘛,只要别太累,对你的腰压力也不会很大的啦。”

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瞒着家里人。

及川赖突然吸了一口凉气,回头:“清水哥,你要是背叛我,我就把你上周和护士共处一室的事情告诉島下哥。”

医生面色一僵:“你这是挑拨我们的关系!而且你明明也看见了是那个男护士突然自己锁的门,我当时也很害怕的啊!”

激动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右手重新推上刚才那个部位。

及川赖果然又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诶?”他抬了抬手,“你这个地方怎么了?上周这里不是还不痛的吗?”

及川赖缓过刚才那一阵,皱着眉回头,也有点纳闷:“不知道。”

轻轻摁住是没有感觉的,但像刚才那样沿着肌肉走向按过去,一阵发麻的酸胀感立马传来。

“该不会是你早上打球打的吧?”医生的表情严肃起来。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及川赖先前每周都保持有一定的训练量,一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小赖你老实说,你早上打球的时候动作幅度是不是比平常要大?”

及川赖一本正经:“不用力一点打不过去的。”

医生追问:“平常用多少力?早上的时候用了多少力?”

练习的时候及川赖只是为了记忆动作,但比赛的性质跟训练完全不同。

“平常不用力,早上九成吧。”及川赖沉思,“我以为修养这么久,偶尔用力一次没关系。”

“……”

医生竖起大拇指。

“你要知道你腰上的肌肉弹性还没那么快恢复到之前的水平,突然发猛力,跟让九旬老奶奶劈叉有什么区别?”

及川赖:“?”

“意思是你肌肉拉伤了!拿点药回家好好修养去吧!”

医生狠狠叹了一口气,回去办公桌后边给他开药。

及川赖拧眉思索片刻。

乌野明天前半场应该不会很吃力,主要是不知道后半场的出线队伍会是哪个学校,更重要的是大后天的决赛。

“那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电脑后的医生倏忽抬起头,震惊:“你还想着比赛?”

“比什么?九旬老奶奶跳芭蕾吗?”

及川赖:“……”

等岩泉一带着检查完毕的及川彻过来后,医生一手指着及川赖,对着二人耳提面命了好一会:“这几天你俩看着点,片子还没出来,但我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莫名受了一阵奚落,走出医院的时候都有点恍惚。

及川彻忧愁地看向及川赖的后腰:“你自己也稍微注意着点啊,还好我今天把你拉过来做检查了。”

“啧啧,小小年纪,怎么就伤了男人的第二个命根——啊,iwa酱你怎么又打我!”

及川赖:“……”

岩泉一木着脸,心说你这不是欠的吗。

第027章 第 27 章

第二天, 体育馆二楼几乎座无虚席。

“诶,你也是来看乌野的吗?”

“对对对,据说乌野今年有一个新来的二传, 直接把白鸟泽摁死在第二轮了!”

“昨天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太震惊了!白鸟泽居然被一个我都没有听说过的学校给打败了!乌野究竟是一群什么怪物。”

“看看今天有没有机会看到乌野的那个13号上场,我可就是为了看他才过来的。”

看台上不仅坐满了来自各个学校的球队,还有很多耐不住好奇心的社会人士, 电视台的记者也都严阵以待。

及川赖跟在队伍后面进场, 体育馆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

“那群人就是乌野吗?”

“怎么看着也没有很强的样子?都没有几个高个子啊。”

“真的是他们打败了白鸟泽吗?感觉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窃窃私语的质疑声传来,田中龙之介向来受不了这气,扭头选中一名随机群众,露出恐吓一样的表情:“说·什·么·呢?”

那一片区域顿时噤声:“……”

跟在后边的泽村大地把他的脑袋拍回来:“安分点!”

等走远后,刚才坐在那里的人才松下一口气。

“收回刚才的话,我觉得那个光头还是挺恐怖的。”

“所以到底哪个是13号,刚才走过去的那群人里我怎么都没有看见背号13的人?”

“不会吧, 是不是你看漏了?”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观众席上的人都在努力搜寻传言中的乌野13号,那个据说一球就把白鸟泽全队打懵逼的奇男子。

与此同时, 乌野来到他们分到的场地上做准备工作。

及川赖穿着球队经理的衣服,正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帮大家准备水壶和毛巾, 完全不知道上边看台上的人已经找他找疯了。

他们今天的对手也已经在对面站定,一边做热身,一边在乌野的队伍里搜寻着:“我还是难以置信,乌野居然能把白鸟泽打败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训练赛还不过三个月, 当时乌野的实力比他们还矮一截。

短短三个月, 居然能突飞猛进到把县内最强干掉, 这听起来就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最难搞的应该是13号,你有找到那个人吗?”

众人停下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确认:“真的不在。”

他们昨天并没有亲眼观看乌野和白鸟泽的比赛,后续转播过来的信息出现了缺漏,所以他们只听到了乌野的传奇13号,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当时比赛后期是怎么突然天降奇兵的。

裁判已经就绪,比赛开始前,乌养教练把所有人叫到身边,视线在一张张稚嫩又坚毅的面庞上看过去:“经历了昨天,想必大家都已经无所畏惧了。”

“不过还是要细心,不要因为一时的成功而大意,我们的比赛现在也才刚开始,后面的战斗同样会越来越困难,甚至不输于白鸟泽。”

“及川今天不会上场,每次换人和暂停,大家都要和我跟及川交流好,确认下一步的战术和需要做的调整。”

说完这些,教练侧头看向身边的及川赖,示意他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

及川赖只是朝众人点点头:“加油。”

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头和鼓励,甚至发挥出了不亚于清水洁子的效果,所有人都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好!!”

日向翔阳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是比赛场地!又可以打比赛了!”

田中龙之介拍着自己胸脯:“放心吧及川,你不在,前辈会带领好大家拿下这场比赛!”

乌养教练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就算及川不上场也并不会给大家的心态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甚至于让这群小子更加有干劲了。

“去吧,稳住心态,好好打!”

比赛开始,两方队伍站定。

对面球员在确认乌野上场的人里没有13号后重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起码不用一开始就对上那个不知来路的家伙。

要是比赛刚开始就被人摁在地板上摩擦,那他们的心态可是一定会爆炸的。

“快,去救球,别让对面发球得分!”

能看出来对面似乎很熟悉乌野的风格,只要对上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的发球和扣球,总能极具预判性且精准地拦下。

乌野这边也不例外,两方的比分主要还是靠着一年级生拉上去的。

及川赖坐在教练席边,垂眸做记录。

“两边对彼此都太熟悉了,这比分都拉不开啊。”乌养教练啧了一声。

有很多先前用过的旧打法都被对面看穿了,只有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快攻好歹还稍微撑了一段时间。

不过很快,对面也渐渐跟上了快攻的节奏。

乌养教练扭头问:“及川?”

“暂时只先想出来三种。”及川赖把前面两页撕下来,“教练您先看一看适不适合,有些位置需要换人上场。”

他在比赛前的那段时间里对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进行了细致的观察,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技能,能在应对不同敌人时发挥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教练接过草稿看了一眼,点头:“前面那两种估计还不行,那两个人虽然技术上可以达标,但是心态不是特别稳定,还需要再磨炼一下。”

“试试第三种吧。”

小武老师抬手示意,裁判吹哨暂停。

几人围在及川赖前面,听他讲解新的队形和打法。

“哇哇哇,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子的打法!”西谷夕激动地高举起手。

“哇哇哇,感觉好帅啊!”日向翔阳也激动地抬手。

两人兴奋地击掌,迫不及待。

比赛继续,观众台上的观众也渐渐浮躁起来。

“今天13号也不是首发吗?但是候场区的那群人里也没有啊?”

“13号!乌野的13号到底在哪里!”

“昨天该不会是他们乱说的吧?也不对啊,那乌野怎么打赢的白鸟泽?”

前排终于有人听不下去,转头和他们说:“乌野的13号就在那里啊!”

“啊??”

后边几排人都听得一愣,哪里?乌野的13号在哪里?

他们又抬头找了一圈,1-12号都在,偏偏不见13号。

他们怀疑自己被耍了。

真的没有啊!!

“诶呀,就是那个球队经理啊!他就是乌野的13号!”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歘欻欻一下全部飞到赛场边缘的教练席上。

安静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乌野队服的少年端正地坐在教练身边,正在低头写什么东西,模样十分乖巧。

但是……那个人是13号?

那个乖乖男是把白鸟泽直接打穿了的13号?!

看那个人的样子,牛岛若利随随便便都能把他拎起来吧!

“怎么可能!长得跟我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样了吧!”

“他是13号?那他为什么不上场?”

“昨天也是这样的啦,那个经理不是首发球员。而且看起来乌野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可能是觉得没必要每一场都让13号上吧。”

说到这个,好心的科普人又接着说:“不过其实可以观察得出来,那个经理在队伍里很明显在充当半个教练的作用,我猜他手上那个本子里藏着的都是乌野的战术百宝箱。”

场上,又一个球被接飞。

乌野这轮的对手此时也观察出来端倪。

“怎么乌野的人每次暂停都要去找他们的球队经理?不需要和教练商讨下一轮该怎么打吗?”

“不对。”队里眼力好的人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对面的那群人围在中间的东西,“一本本子?”

此时,已经打听到重要情报的队员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乌野的13号!13号!”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就是他们的球队经理啊!”

“……”

“卧槽。”“卧槽。”

霎时,震惊的目光全部落到众星捧月的及川赖身上。

“那那那那个,13号?”他们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今天不上场吗?”

队友的脸色很凝重,压低了语气:“据说除非要输了,不然不会轻易上场。”

一听这种话,他们瞬间觉得更加紧张了。

听听这个描述,这个设定,那不是番剧里的超级大大大BOSS的必备人设吗!

几秒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而来:“所以就是,我们还不配让他出手的意思吧……”

“可能……是的。”QAQ

及川赖并不知道场馆内的人心里都在咆哮着什么,只感觉有很多很多道视线同时盯着他一个人,有些不自在。

他抬头,在茫茫的观众席上望了一圈,所有和他对视上的人都在下一秒吓得连忙移开视线。

他的这副模样瞬间把对手吓得更加厉害了。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对方球员在上场前一秒软了腿:“好,好可怕。”这就是来自打败了牛岛若利的天才的压迫感吗?

裁判预备吹哨,暂停时间结束,两方球员重新回到赛场上。

及川赖后退一步,在坐下的瞬间,后腰处猛地传来一股酸痛,他轻轻闷哼出声。

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下,就连及川赖几乎连自己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远处的菅原孝支却立马有所感应地看过来。

他的视线捕捉到及川赖明显僵硬的动作,担心地上前:“及川君怎么了?是肩膀还在痛吗?”

及川赖顿在原地稍微缓了缓,等到不适感消退,才慢慢悠悠地坐回去,对着菅原孝支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下一轮,乌野一开始就把战术摆了上来。

这是一招他们先前从未使用过的进攻方式,对面果然很快就看傻了眼,比分瞬间被拉开。

终于捕捉到此行主角的电视台已经把所有机位调整到位,拿了一台最好的设备专门拍摄教练席上的乌野经理。

主席台上的几个中年男人也都看着及川赖交头接耳了起来。

哪怕不上场,及川赖的指导能力也在乌野超强的得分能力下充分展示出来。

这个乌野13号就算不当首发球员,做幕后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宫城县的排球强校可能要大洗牌了。

这是所有人看完这一场比赛后最直观的想法。

隔着一个场地的距离,青叶城西几乎就在后脚结束比赛。

听到观众台上已经持续了一整场的各种惊呼声,及川彻不爽地把排球扔进筐里:“可恶的小赖,今天都没有什么人来看及川大人打球了!”

下一秒,抱头发疯:“啊啊啊啊我也想要这么多的尖叫声!”

身后,岩泉一拿着水壶过来,一边收回远眺的视线:“乌野赢了?”

及川彻瞬间恢复正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了一个哈欠,接过水壶灌了一口下去,才懒懒散散道:“应该吧,你听上面的人叫得这么大声。”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场馆前回头朝乌野那头看了一眼,及川赖正在跟他们做赛后复盘。

岩泉一突然想到:“小赖今天下午是不是要去医院复查来着?片子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说到这个,及川彻故作神伤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按理来说应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陪弟弟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无奈下午还有一场比赛,哎,白鸟泽这么早就被淘汰下去,心里暖暖的,感觉今天也更爱排球了。”

“……”

岩泉一没搭他的话茬,转而问:“我记得小赖的腰已经是国中的事情了吧,当时听你母亲说不是大问题,为什么昨天只打了半场不到就又痛了?”

及川彻倏忽放慢了脚步:“唔,这个说来话长。”

“总之,当时医生说,如果想要继续打排球,或者将来有更长远的发展打算,最好就接受治疗。但如果没有这种想法,这个毛病在日常生活里其实也不会太碍事。”

“反正当时我和妈妈的意思就是治疗,但小赖觉得每天去一次医院太麻烦,就拒绝了。”-

下午,地区预选赛即将步入收尾阶段,强校对强校,每一局都在繁复拉扯。

观众台上慕名而来的人遗憾地扫了一圈:“乌野的经理怎么下午换人了?”

“那个13号下午的比赛连出席都不出席了吗?”

“果然强者相吸,可能只有白鸟泽那样的队伍才能入得了天才的眼吧,下午的这场比赛他连来都懒得来了。”

见乌野13号不在,众人观看赛程的视线分散开来。

毕竟剩下的学校都是县里能力出众的球队,比赛的精彩程度也远超前一天。

比赛间隙,下场补充能量的日向翔阳接过清水洁子递过来的水壶,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疑惑地问乌养教练:“教练,及川怎么不见了?”

乌养教练正在翻阅及川赖留下的记录本,闻言抬头:“噢,他有事情要先走,等下会和小武老师视频看你们比赛,不用担心。”

众人了然,随即更加热血澎湃地互相打气:“加油!及川不在,我们就要打得更漂亮,绝对不能让和白鸟泽打的那场比赛白赢!”

“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冲啊!!”

几个人的声音张扬无比,小武老师看着手机已经接通的视频,对面黑着屏幕,但略带无语的声音淡淡穿过来:“小武老师,让那些人冷静一点。”

“噢好的好的。”

小武老师无奈的苦笑声从另一头传来。

及川赖把手机调成横屏,比赛现场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门被打开,清水医生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片子走进来,借着天花板上的灯仔细研究:“诶我说,小赖你这个腰吧,确实比上一次照出来要好很多了。”

及川赖抬眸看过来:“我说了我一直有在好好保养的。”

“你过来,我跟你讲。”清水医生把片子夹在观片灯上,指着他后腰处的肌肉。

“有一点小毛病,不过是你昨天作死作出来的,这个问题不太大。”

“然后是你先前会疼痛的那块地方,看起来确实康复了很多。”他圈了一下髋骨上方,靠近倒数第二根腰椎骨的位置,“我还以为是你旧伤复发了,但检查结果看上去好像就是普通的拉伤,只是正好位置差不多。”

及川赖点点头,给昨天的清水医生犀利点评:“庸医。”

“喂!怎么说话呢!”

清水医生瞪了他一眼:“话虽这么说,但也不代表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毫无节制地高强度训练了。”

“这只是代表它在慢慢自己恢复,但还是有病发的风险,这几年我也只是在帮你做预防而已,总之你自己得格外小心。”

“知道了。”及川赖点点头,同样的啰嗦他从国中开始一直听到现在。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清水医生把片子取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趴到病床上去,“我顺便再帮你看一下。”

及川赖捋起衣摆,另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趴在那继续看比赛。

时不时和对面的乌养教练交流几句。

清水从办公桌里掏出来一瓶进口的药膏,药效很好,价格也很不美丽,他用带着医用手套的四指挖了一勺出来,颤抖地盖回盖子。

走到病床边,肉疼地甩在及川赖的背上。

嗐,便宜你小子了!

按摩直至药效吸收,将近一个小时里,清水医生只感觉自己的耳朵里装满了各种各样他听不懂的排球术语,每次抬头,及川赖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里的实时视频。

他看着时钟走满一小时,收手摘下手套。

及川赖也拉下衣服从病床上坐起来。

此时手机里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荡然消失,及川赖将摁熄的手机放回口袋里。

清水医生正在洗手,听背后没了声音,知道他现在空下来了,才问:“对了小赖,之前跟你说过的一个治疗方案不是要三个月嘛,去年我在国外交流过的那家医院有一个月疗程的案例,跟你的情况差不多,要试试吗?”

“不过还是和之前跟你说的一样,你的腰基本不会影响到以后的日常生活,而且现在看着似乎也已经在好转了,必要性不是很大,但还是看你想不想。”

及川赖歪了歪头:“要去国外吗?”

“不用,我去年出国交流就是专门学了这个回来的。”

清水医生擦干手,看过来:“怎么说,要治吗?”

第028章 第 28 章

“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及川赖挂掉电话,推门进来。

清水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拟定治疗方案, 余光瞥见人回来,在打字的间隙抬头问:“你妈妈怎么说?”

“一切看我自己。”

清水医生并不意外。他和及川父母前几年还经常有联系,印象里是一对很开明的夫妻, 秉持的教育理念偏向半放养, 并且很支持孩子的个人选择,所以及川赖和及川彻这两兄弟都很独立。

“那我这边就开始准备了?”

“……”

“好的。”

及川赖在清水医生的指示下把电脑上的个人信息补全,办公桌边的打印机很快开始运作。

没过一会儿,及川赖的手上就拿到了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

清水医生还对着电脑瞎忙活,抽空强调:“这些都是我出去一趟学回来的知识结晶,我只是给你稍微看一下,你可不能带出去噢!”

一副宝贝地要紧的模样, 好似生怕他会抢走一样。

“……”

及川赖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落回到这份疗程方案上。

他虽然看不懂其中的医学术语,但几个阿拉伯数字还是能无障碍阅读。

“好详细。”他感慨, “都是你刚才写的吗?”

“当然不是了亲爱的,虽然我也很想拥有二十分钟处理完一个病例的超能力, 毕竟这样我才可以赚大钱,可惜……”清水医生遗憾地摇头,“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方案。”

“因为我在国外看到的那个案例跟你特别相似,所以在学习记录的时候就把上面的一些数据直接换成你的了。”清水医生大手一拍, 颇为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 “我当时就猜之后肯定能用得上, 你瞧瞧,多么精准的直觉, 多么有远见的视野。”

但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及川赖在伤后连着两年坚持不懈找他做训练后的肌肉放松所以得出一个概率结论而已。

这样每周都会做达标达量训练的人,清水医生并不觉得他会真正放弃运动。

只不过其中夹杂着的一些小男孩不愿告人的小秘密什么的,这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清水医生见及川赖已经翻到最后一面,开口问:“怎么样?看完了吧,能接受吗?”

及川赖把文件合上:“我看不懂。”

清水医生噎住:“那你还装模作样翻了这么久。”

及川赖没有搭理他的吐槽,记起刚才瞄到过的注意事项:“所以在治疗期间,我不能再进行大幅度的跑跳运动吗?”

“严格来说不止是治疗期间,起码在整个疗程结束后还要预留半个月的时间让肌肉进行恢复和适应,最后再过来拍一张片子看看,没有问题就行了。”

“现在就看你想要什么时候开始治疗,先说好,下下个月我有个医疗项目又得出国待上半年。”

说着,清水医生打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给他预警:“梅雨季马上要来了。”

及川赖低头给他哥发过去一条消息。

放下手机抬头:“那就早点开始吧。”-

及川赖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坐车回到学校,此时的体育馆里暗着灯,门口处的地面上都是沙子。

看样子其他人结束比赛后似乎已经回来过了。

他环视一圈,把灯和门关好,这才离开。

刚转过身,边上蓦的传来一声:

“及川君?”

闻声望去,是菅原孝支,身后还跟着一脸不甘心的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一看见及川赖,脸色立马阴转大晴天,朝他手舞足蹈地打招呼:“及川及川!今天的比赛我们赢了哦!”

菅原孝支无奈笑着提醒:“日向,及川下午一直都在和小武老师打电话。”

言下之意,他肯定知道乌野赢了的。

“可是及川没有在现场,好可惜的。”日向翔阳夸张地比划着:“及川你知道吗,我们比赛结束之后,电视台的人都过来了!电视台诶!晚上八点就能在电视台上看到我们了诶!”

影山飞雄也紧跟着翘起脑袋,像一只黑孔雀一样傲娇道:“别期待了,电视台只来拍了下午那场,谁让你下午不过来的。”

及川赖歪了歪脑袋,转头看向无奈扶额的菅原孝支:“菅原前辈,乌野的比赛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前辈还留在学校里?”

菅原孝支转了一圈手中的钥匙:“因为这两个人还想要继续打一会球,所以我就留下等他们结束再关门。”

日向翔阳:“菅原前辈!不用麻烦菅原前辈!把钥匙给我们就好!”

影山飞雄:“我们回去前会自己关门的!”

两人诚挚又郑重的宣誓像是砸到铜墙铁壁一样被弹开,菅原孝支双手环胸,义正严词地驳回:“不可以。”

“你们两个人每次一开始训练就没完没了,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一场比赛,教练特意吩咐让我看住你们,绝对不可以练习过度。”

影山飞雄不甘心地撇过头,日向翔阳则是像被暴晒过的花一样瞬间萎靡。

菅原孝支拍拍手,绕到两人身后,推着他们的肩膀往前走:“好啦好啦,刚才已经陪你们练了快一个小时了,抓紧回家休息吧。”

见两人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的样子,菅原孝支手掌朝外,隔空又推了推,面上的笑容和善:“体育馆的门我马上就上锁,要是一会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们两个在操场的露天排球场里打球,我就要去告诉大地了。”

日向翔阳:“……”

影山飞雄:“……”

好恐怖!

两人脚底抹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菅原孝支这才放心地看向还在原地站着的及川赖:“及川君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东西忘在这里了吗?”

及川赖摇摇头,“我把记录本送过来,明天的比赛可能会用到。”

说着,他转身走进场馆里,把刚放进去的本子拿出来。

菅原孝支下意识接过,有些奇怪。

明天能用到的话,为什么现在要专门来送一趟,不能明天顺便带来吗?

他问:“及川君明天也不过来吗?”

及川赖和清水医生约了明天早上的半天时间,下午对方有个学术论坛要参加,空闲的时间正好撞上比赛。

他只能保证:“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及川赖看过来的眼神很真诚,但菅原孝支也想不通为什么原先一场训练都不会拉下的及川赖,却连着缺席最后两场最重要的比赛。

他蓦然想到上午在候场区看到的一幕,望向及川赖的后腰,皱着眉担忧:“及川君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道视线像是燎着火苗一样,及川赖下意识侧了侧身体,把他的视线挡住:

“……我挺好的,菅原前辈不用担心。”

他并不介意和别人展示自己其他部位的伤痛,但是关于他的腰,原因有些复杂,所以他基本不会主动提起,包括在家里人面前。

“啊抱歉。”菅原孝支当即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冒犯了。”

“没关系。”及川赖摸了摸鼻子,反思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似乎像刚才那样回绝别人的关心,挺不礼貌的……

菅原孝支看着面前的人倏忽陷入纠结的模样,无奈一笑,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的啦,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菅原孝支把及川赖送到地铁站。

“及川住得这么远吗?”

菅原孝支看着及川赖在地图上指的下车站,有些惊讶。

乌野的分数并不高,也不是县内的文体强校,甚至升学班每年级也就只有两个。一般会来乌野念书的都是家住在附近的,实在很少看到会有人千里迢迢专门赶来乌野上学。

“诶,那岂不是每天很早就要起来上学了。”

及川赖倒是觉得还好,毕竟是他自己填的志愿,正式开学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早上正好有一班公交可以直接坐到学校附近,我会在路上补眠。”

大厅上显示的下一趟车马上就要进站,及川赖回头和菅原孝支道别,礼貌地点点头:“谢谢前辈专门来送我。”

菅原孝支朝他摆摆手:“小事情,去吧去吧,记得回去好好休息。”

地铁站现在的人并不多,及川赖检票进站后,回头还能看见菅原孝支站在那目送他的身影。

及川赖想了想,上前一步,扬手招了招。

菅原孝支一愣,还是走上前,以为他把什么东西拉下了:“怎么了吗?”

及川赖的神色认真。

今年的乌野无疑是万众瞩目的对象之一,他没法到场,决赛又肯定会来很多其他学校的球队。

“菅原前辈,明天请务必万分小心。”

菅原孝支一愣。

“……?”

直到人已经坐上车走了,菅原孝支还是一头雾水地站在那。

明天不是排球比赛吗?

会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发生吗?

当晚,一个人闲在家的及川赖打开电视,上面正好调出来了本县的体育新闻——

“今日,宫城县IH地区预选赛已经进行到半决赛,关于今年的最大黑马,莫过于已经默默无闻多年的乌野高中。”

几个无关紧要的镜头飞速掠过,众人威风凛凛的集体影像只播放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又被快速切掉。

最后定格在及川赖的脸上。

“特别是乌野高中的传奇13号,在第二轮就打败了去年的县第一,已经成为我县万众瞩目的下一个排球新星!”

然后是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及川赖单人cut。

“接下来,让我们把视线转向另一个小组,青叶城西……”

及川赖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于此同时,几里之外。

几个人分别蜗居在自家的电视机前,看到自己不到一秒的镜头被飞速切过,不约而同地石化破裂,卧地不起-

第二天,不少专程来看乌野比赛的观众又扑了一场空。

“乌野的13号今天还是没有上场吗?”

“诶,今天乌野要对上的可是青叶城西,我以为13号也应该再出场了吧。”

“我记得昨天那个13号还来了半天的,今天最后一场比赛,不仅不上场,连来都不来了吗?”

但周围的惋惜很快又被另一种声音取代。

“其实除了13号,乌野的其他人也很厉害啊。”

“是啊,当时13号上场之前,乌野的其他人已经和白鸟泽不分伯仲打了快一个半小时。”

“而且昨天的半决赛也很精彩,那个10号和9号的快攻我之前闻所未闻。”

看台上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底下一群人的耳朵里。

“呦西,及川不在,那我们就把及川那一份一起赢回来!”田中龙之介瞬间像被浇了一桶油一样斗志高昂。

“来吧!冠军!”西谷夕跟着怒吼。

日向翔阳感觉自己本就满满当当的蓝条瞬间又被装填进去一截。

他兴奋地看向影山飞雄:“影山!我们被夸了诶!!”

“嗯。”影山飞雄应了一声,锐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对面,气势顿涨。

及川彻撇撇嘴,背过身去,故意不去回应这道充满了强烈情绪的视线。

岩泉一抬头看了一眼,转头问:“小赖呢?”

及川彻一边垫球寻找手感,一边说:“昨天下午小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现在估计是在医院吧。”

“怎么了吗?”

“他说想把腰治好。”

岩泉一点点头:“挺好的,一直拖着本来也就不好。”

“是吧!”及川彻对此深表赞同,“我也觉得,男人嘛,腰不好怎么能成事!”

“……”

啪!

及川彻捂头:“啊!”

IH地区预选赛的决赛随着哨声拉开帷幕。

彼时的及川赖正好坐上医院的电梯。

像决赛这种重要的比赛,电视台一般都会提前踩点准备好直播。

他横着手机观看此时赛场上的比分状况,乌野和青城的优势一开始都没有发挥得很明显。

电梯叮一声响起,及川赖侧过身,准备让身后的人先出去。

许久没看到身后的人动作,及川赖这才抬起头望去。

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懒散地靠在角落里,一身黑衣衬着高大的身影格外有压迫感。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已经到了。”

及川赖把耳机摘下,朝对面这个一副□□打扮的男子乖乖叫了一声:“島下哥。”

清水医生的伴侣。

“嗯嗯,你好呀!”島下澍瞬间扬起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一把揽过及川赖的肩膀,把人往外带,“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刚刚就看着你走进来,你连头都舍不得抬一下。”

及川赖被他带着踉踉跄跄地走出电梯,然后才把屏幕放到面前给他看:“排球比赛,島下哥不会感兴趣的。”

島下澍的性格和爱好从他的穿衣风格中就能看出来。十足十的颓废风代表,马路边给他一个位置就能睡上一整天,最讨厌阳光的味道和充满阳光味道的人。

所以他很喜欢及川赖,但是对他哥的喜爱度就一般。

島下澍定睛看了片刻,移开视线,下定论:“体育竞技这种励志项目最讨厌了。”

说罢他又凑近了及川赖,动了动鼻子细细一闻:“小赖最近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身上的味道突然也难闻了起来。”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打开,三人面面相觑。

及川赖一脸麻木地指着像八爪鱼一样裹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的人,问:“清水医生,下次島下哥再这样,我可以踹他吗?”

清水医生哈哈笑出声:“好啊好啊好啊。”

島下澍顿感无趣地放开及川赖,一脸幽怨地看向自己的伴侣:“阿哲!”

清水哲井笑个不停,一边把使劲往他身上窜的島下澍抱在怀里安抚。

“亲爱的你别笑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看你笑。”島下澍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一把挣脱开清水哲井的胳膊,独自坐到他的办公椅上生闷气。

清水哲井一下子笑得更开心,把提前准别好的水果放在两人面前,走到島下澍边上的时候还顺便薅了一把他的头发:“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榴莲。”

島下澍‘哼’的一声撇来清水哲井的手,过了一会,开始低头哼哧哼哧啃榴莲。

及川赖:“……”

虽然他并不排斥榴莲这种水果,但他现在觉得这股味道确实影响到他了。

及川赖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后腰生痛起来,连带着胃和眼睛都在痛。

他看向清水哲井,语气格外认真:“我治疗的时候,島下哥也要一直待在这吗?”

島下澍抬头看他:“不治?不治出去。”

及川赖:“……”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島下澍瞬间激动地站起来,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绝版的天价吧唧,“小赖这副模样每次让人看了就超级开心的!”

清水哲井看了看自己的伴侣,又看看及川赖,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搞得島下澍瞬间又耷拉下来一张脸:“亲爱的不要笑了。”他重新坐下来,一手撑着下巴,忧愁地看向自家已经快笑倒在地上的那位。

诶,好想让阿哲一辈子都笑不出来啊,但是又舍不得呜呜呜呜。

及川赖无语望天,索性翻身上床,耳机一戴,音量调到最大,封闭五感。

等他已经看了二十分钟的比赛,清水哲井才姗姗走到他边上,顺手摘下一边的耳机:“我们开始吧。”

及川赖明显感受到他因为堪堪剧烈笑完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抬头和他确认:“清水哥,你确认你真的可以开始了吗?”

人生不可以重来一次,他的腰也是。

“放心吧!”清水医生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及川赖扶着自己的屁股气笑了。

妈的,两个神经病。

虽然过程中島下澍时不时就会挖着榴莲跑过来观摩,说是及川赖拧眉痛苦的表情格外增长他的食欲。

除此之外,一切都算顺利。

及川赖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布了一层汗,痛出来的。

清水哲井神清气爽地起身,甩了甩胳膊,问他:“怎么样?你清水哥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吧?”

及川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起身掀开被他揉成一团的垫子。

島下澍最后一口榴莲下肚,问:“找什么呢?”

“我手机呢?”

他原本还想着过程中能顺便看几眼的,结果直接痛到手机都不知道被他甩去哪里了。

島下澍从身后的置物架上把手机拿下来,递给他:“喏。”

及川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能不能先擦一擦你刚吃完榴莲的手,再去碰我的手机?”

島下澍没回话,顺手把清水哲井给及川赖准备的那份水果盒子捞过来,就着他这张臭脸又心情美丽地大吃一口:“不要。”

及川赖放弃沟通,抽了两张纸把手机擦干净,点开软件看,直播已经结束了。

島下稔接着说:“刚刚看了一眼,今天是小彻的比赛?”

“我正好看到颁奖仪式那里,小彻赢了吧,看他举着证书笑成那样。”

第029章 第 29 章

及川赖走出医院, 望着面前的分岔口犯了难。

思考一瞬,他先给及川彻打过去一个电话。

对面响了好久的铃才接起来,不慌不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比平日更高昂的兴致:“莫西莫西?”

通话里的背景音很吵, 时不时就传来嗦面和打闹的声音,大概是青城排球部的众人正在某家面馆里聚餐庆功。

及川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问他哥:“晚上回家吗?

虽然看不见人, 但听着对面的语气也能想象到及川彻吊儿郎当的模样:“小赖一个人睡觉要害怕的话, 那欧尼酱肯定要回去陪你的呀。”

“……”

及川赖的手指已经悬在挂断键上,那头补救的声音连忙响起:“好嘛好嘛不逗你了,我晚上要回家一趟的!”

东京的预选赛还有一周才结束,青城的教练准备明后天直接带他们过去提前熟悉环境,所以他今天晚上就要回家收拾好行李。

“嗯,我知道了。”应了这一句,及川赖不假思索地摁下挂断键, 通话戛然而止。

他抬头看了一眼地铁站的方向,拾级而下,往右汇入人群。

另一边, 及川彻看着自己被利落掐断的电话,顿了几秒, 转身和岩泉一抱怨:“iwa酱,你看小赖又挂我电话!”

岩泉一正和边上的队友说话,顺手在自己碗里夹了一块叉烧塞进及川彻的嘴巴。

及川彻很配合地叼住,嘶溜一下吸进嘴里, 满足地眯起眼睛, 被弟弟挂掉电话的事情瞬间被抛之脑后。

吃完嘴里的, 他又把脑袋凑过去:“iwa酱我还要。”

岩泉一回头看他:“没有了。”

“嘁——”

队友停止咀嚼:“……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及川赖在乌野下车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今天本来就不是上课的日子, 学校里很冷清。

体育馆内。

菅原孝支站在场外看着大家不断跑动的身影,用毛巾擦拭着面颊上留下的汗,缓缓灌下去一口水。

今天上午的决赛结束后,教练和老师本来是让他们就地解散,回去好好休息调整。

但解散后没多久,大家就都在学校门口不约而同地碰面了。

今天上午的那场比赛打得比先前都要艰难,就连他作为替补二传的上场时间都比先前久了很多。

大家本就不平稳的心态今天甚至于从二传一路崩盘到攻手,后面的比分拼死了也难以再挽救回来。

面前,大家重复着平日里的训练,但脱手的球都打得一塌糊涂。

菅原孝支觉得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是他自己的脑袋也乱糟糟的,只得又猛灌几口水下去。

及川赖走进来的时候,日向翔阳一个快攻正好打偏,球猛地朝门口飞来。

“小心!”

及川赖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球砸到门框上又弹开,这才又拾步走进来。

日向翔阳连忙跑过来捡球,朝他鞠躬:“对不起!”

及川赖注意到所有人都集中过来的视线,偌大的场馆内倏忽静下来。

气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闷。

他摇头:“没关系,我没有被打到。”

但面前的人依旧保持着不动的姿势,重复一遍:“对不起。”

“我有好多球都没能扣出去。”

“我跑得太慢了。”

“我浪费了很多次可以得分的机会。”

接连的短句让本就沉默的氛围瞬间又压抑了几分。

田中龙之介大步走上来,倔强的表情里没有掩盖住眼里的不甘心:“日向没有错,是我一直拿不到分数,给日向和旭前辈太大压力了。”

泽村大地在人群后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把他们的扣球拦下来,抱歉。”

原本拥塞在心里的石头随着这些自责的话说出来,大家输掉比赛后都忍住没掉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像是决堤一般,及川赖的耳朵里瞬间充满了接连的抽泣声。

虽然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场合,他还是顿感压力倍增了起来。

及川赖搭上日向翔阳的肩膀,组织措辞:“……没关系,比赛会输也会赢,都很正常。”

日向翔阳抬起头的时候,整张脸已经被泪水糊满了一大半,说话的时候也抽抽噎噎的:“可是,及川好不容易帮我们打赢的白鸟泽。”

能打赢白鸟泽,他们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及川赖愿意主动暴露自己会打球这件事就是为了帮他们打赢白鸟泽。

但他们偏偏就在最后一场比赛里栽了跟头。

菅原孝支把水壶随意地搁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挡到及川赖面前,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掠过:“我说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啊。”

“教练也说了,今天的青叶城西状态很好,他们在队内球员换届上出现的问题很小,甚至都没有什么磨合上的问题。”

凭借乌野现在的实力,能在五局里拿下两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都给我振作一点啊!还有大地和田中你们几个,一直给后辈增加压力算是怎么回事啊!”

菅原孝支忿忿数落完几人,这才转身看向及川赖:“我们把及川君留给我们的东西都用上了,这场比赛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是结果可能让及川君失望了……但是我们下次一定会赢回来的!”

听完他的话,及川赖才终于反应过来大家情绪低落的最大原因。

他望着众人,语气平静:“可是我本来就没有想过乌野能打赢青叶城西。”

“……”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众人抬头呆愣地看过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诶?”

及川赖的语气很认真,望向他们眼神丝毫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白鸟泽今年的状态本来就不好,况且我上场的时候都已经是最后一局的赛点了。”

对面的牛岛若利在频繁的大力扣球□□力消耗殆尽,而他正是蓄满了力气上场补救,根本没有可比性。

“况且我在白鸟泽那场比赛里选择上场,只是因为我想和牛岛若利打一次。”言下之意,他们并不需要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更何况,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得分武器早就在几个月前的训练赛上就被青叶城西知道了,想必对方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办法。

及川赖从小到大,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大家本来就不是为了我才选择打排球,既然在最后一场比赛里已经发挥出自己所有的实力了,那样本就不会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众人慢慢回过神。

是啊,这是他们已经拼尽全力的结果,和白鸟泽的那场比赛本就是充满了巧合,总不能祈祷幸运一直降临在他们这一边。

“但是。”及川赖话锋一转。

众人原本落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回去。

“即便是这样,最后我们和白鸟泽也还是打了来回将近二十个球。”

白鸟泽恢复到顶尖水平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没落的豪强”“飞不起来的乌鸦”,乌野也只不过是将这个称号摆脱了一半。

想要真正重回顶峰,他们面前还有一段路要走。

日向翔阳抡起衣摆把自己的脸擦了个干净,吸了吸鼻子,掷地有声:“我一定把接球和扣球练好!”

影山飞雄也擦掉眼角的湿润,忍不住吐槽:“你这句话从开学说到现在了,每次让你去练球,还不是没过一会就要跑回来让我给你传球。”

日向翔阳抱头:“啊啊啊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有了这一对活宝,气氛顿时活过来了一些。

田中龙之介也握拳,气势顿涨:“看我下次用直线球扣杀他们!”

西谷夕跟着吼:“不就是那个二传的跳发,我一定全部接住!”

看着大家瞬间恢复过来的元气,菅原孝支激动地拍了拍及川赖的肩膀:“好厉害,及川!”

泽村大地志冲牛斗地撸起袖子:“既然如此,我们下一次遇上青叶城西就会是在春高,届时就是我们从他们手里拿下赛点的时候了。”

“来吧,让他们看看乌野的厉害!”

几乎是话音落下,所有人立马满怀志气地重新投入到训练里。

场馆内的气氛和及川赖刚来的时候既然不同,仿佛燃着火一样,大家连扣球时喊出来的声音都比往常还要澎湃有力。

菅原孝支捡起脚边的球,回头看向及川赖:“及川,你……”

及川赖朝他点了点头:“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看着大家训练的。”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比黑夜中的明火还要吸引人的亮光。

菅原孝支坚信这不是一种错觉,他总能从这个尚且稚嫩的后辈眼里看到可靠又令人信赖的力量。

他也坚定地点头,盈盈一笑:“那就拜托及川了。”

今天的训练一直到下午才结束。

及川赖站在场外观察,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会长时间地停留。

他先前观察了乌野整支队伍近一个月,除了今天的决赛,乌野和其他学校的所有比赛他都有完整记录。

最早浮现出来的,也是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薄弱的防守力量。

就像是盘旋在天上的乌鸦失去了拨草瞻风的能力,太容易被地上的人打下来了。

下午,结束训练的及川赖拎着包装精致的糕点回到家。

他把糕点放在餐桌上,回到房间,从书架上最右侧的那本书里找到很久之前夹进去的一张卡片。

他收到这张卡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至于上面的联络方式还能不能让他顺利联系到原主人,及川赖其实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电话拨通,对面很快接起。

“你好,请问是?”

及川赖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放心下来。

“好久不见,黑尾前辈,我是及川赖。”

第030章 第 30 章

东京。

黑尾铁朗关掉电磁炉, 刚接起的电话贴在耳侧,声筒传过来的声音更加清晰。

“冒昧打扰黑尾前辈,我是及川赖, 之前和您在国中排球交流会上互相留过联系方式。”

这个声音很耳熟。

及川赖。

黑尾铁朗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无声念了几遍,终于和记忆里的一张脸对上,恍然大悟:“噢, 我记得你, 是宫城县的及川君?”

及川赖有些意外对方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居然还记得他,应声道:“是的。”

“噢噢,我对你印象可深了,当年刚过一个月我就想邀请你再来东京打一场比赛来着。”说到这,黑尾铁朗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你是不是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平心而论,及川赖当然做不出来无缘无故拉黑人家电话的事情。

因为他当时留的是他哥的号码。

他每次出门遇上推销还赶不走的时候就会留他哥的手机号, 长此以往,及川彻的手机总是会淹没在一片垃圾广告里。

“可能是我哥在清理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拉黑的吧……抱歉。”

黑尾铁朗哭笑不得。

他第一次见到及川赖是在国中三年级,那一届的全日本国中排球交流大会放在他们学校举办, 当时宫城县来的代表就是一年级的及川赖。

当年及川赖给他留下的印象,或者说给在场所有人留下的印象都很深刻, 交流会结束之后他也是断断续续又毫无回音地联系了及川赖大半年,后面才放弃。

只是没想到在两年后的今天,他居然能接到及川赖亲自打来的电话。

黑尾铁朗用汤勺搅拌着锅里的增味汤,好整以暇地问:“及川君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及川赖单刀直入:“请问前辈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请教一下关于拦网的事情。”

当年的交流会开了三天, 及川赖跟很多人都临时组队打过配合, 不过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位黑尾前辈。

他有十分敏锐的判断力和出色的反应速度, 能把对面主攻手的扣球全部拦死。

“请教?及川君现在是在东京吗?”

“没有,我和前辈您在电话上交流就行。”

嗯, 这位及川君还是像当年一样让人很捉摸不透。

至少黑尾铁朗从来没有碰见过靠打电话来交流排球这种极具实操性的技术的家伙。

他把锅里的汤盛出来,又走到烤箱前,慢悠悠问:“话说及川君现在是在哪所高中?”

“我记得宫城县有几个强校还是挺不错的,比如白鸟泽?去年的春高我还在赛场上遇见过他们。哦,好像还有一个叫青叶城西的。”

“前辈,我现在在乌野高中。”

“噢……”黑尾铁朗的表情空白一瞬。

这个学校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他狐疑地抬头望天:“你的排球特长没办法保送到那两所学校吗?虽然确实很久没有听见过你的消息了,但以你的技术应该不至于吧?”

手机里安静了好半晌,对面的声音才继续传过来:“事情有些复杂。”

“好吧好吧。”

随着‘叮’的一响,黑尾铁朗带上手套把色泽完美的苹果派从烤箱里端出来,连带着增味汤一起摆好在餐桌上后,转身回来收拾厨房。

及川赖隐约能听见对面的动静,猜黑尾铁朗正忙着收拾什么,也就先乖乖等着没有说话。

好一会,对方的声音才继续传过来,像是刚刚思忖完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样吧,我一会儿先出门一趟,晚点再联系你。”

听他的态度似乎也不是想要拒绝的意思,及川赖点头:“好的,麻烦前辈了。”

挂断电话,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及川赖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呆,打开手机找到这次宫城县IH预选赛的决赛回放,从桌肚里翻出来一本新的记录本开始伏案涂改。

另一边。

黑尾铁朗收拾完厨房走出来,把解开的围裙叠好放在厨房外的储物柜里,转身拿着手机走向玄关。

他一边穿鞋一边碎碎念:“晚上的点心就这些,苹果派最少也要吃掉一块,增味汤必须喝完。”

客厅里一片寂静,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半晌,沙发后面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像是清早的一杯奶咖,带着一点慵懒:“我知道了。”

黑尾铁朗听到回应,放心地拿了钥匙出门。

屋里的空气浮动着香味,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把游戏的声音调大。

几秒后,砰的一声门又被打开,突然想到什么的黑尾铁朗杀了个回马枪:“研磨!”

黑尾铁朗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声惊得孤爪研磨差点没拿稳手机,屏幕上的小人在眨眼间脱离控制,他整个人瞬间像猫一样炸毛起来。

黑尾铁朗苦口婆心:“不要躺着玩游戏啊!眼睛会瞎掉的!”

孤爪研磨操纵着小人重新跑回正轨,这才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坐好,露出半截布丁脑袋。

黑尾铁朗无奈地扶了扶额,这才转身出门。

他准备先去体育馆找一下教练-

及川彻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及川赖正好看完比赛回放下楼觅食,门锁响动,两人在客厅撞上。

桌上精致的糕点盒子已经被拆开,及川赖的手悬在上方三厘米处,预备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啊!”及川彻震惊,指着他忿忿谴责:“这不是你给我买的糕点吗?你的手在做什么?!”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超喜欢吃的只开在乌野边上的那家手工小点心!

“我饿了。”及川赖的声音恹恹的。

中午的时候他也就在去乌野的路上啃了一口面包。

他转而摸上自己的胃,那里空荡荡的,亟需填充。

天气有些闷热,这种奶油夹心的冰点心诱惑力实在太大。

及川彻几个跨步冲上前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点心保护好,又从背后把打包回来的拉面放在及川赖面前。

“豚骨拉面,多放了一颗蛋。”

然后回头打量那盒精致的小糕点,感动:“这个月果然多了新口味,小赖,哥哥好爱你。”

及川赖正忙着拆开打包盒,胡乱嗯了几声,拿起筷子嗦上一口面。

他们两人不仅在长相和性格上相异,吃相也很不一样。

及川彻经常为了训练压缩空余时间,习惯用饿死鬼进食法。及川赖则是不管多饿都会保持基本的进餐礼仪,顶多就像现在这样每口都比往常多夹半筷子的面。

腮帮子就会填得鼓鼓的。

及川彻从小就超级喜欢看他弟弟吃饭,这个时候的及川赖又乖又安静,嘴巴一动一动的像一只仓鼠,瞬间让他找回了及川赖还是一个小奶白团子时给他带来的极大精神满足感。

啊!比手里的糕点还可爱。

及川赖一口面刚吃到一半,面前倏忽出现一双邪恶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脸颊。

及川赖:“?”

及川彻一边捏着他的脸又揉又搓,一边幸福地感喟:“好怀念小赖小时候的样子,脸上的肉比现在好玩多了,还不会哭。”

要知道家里如果有一个长得又可爱、脾气又稳定的弟弟妹妹,和别人提起来的时候会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

“……”

及川赖并不反对他哥追忆往昔,毕竟他也到年纪了。

但是打断别人进食,那是万万不可饶恕的。

吃完最后一口面,及川赖趁着他哥撑着脑袋傻笑的片刻瞬间出手,从糕点盒里抢过一块,一整个往嘴里塞。

及川彻瞬间错愕地瞪大眼,仿佛滤镜碎了一地,起身就要伸手往他嘴里抠:“喂!你怎么还抢牛奶味的!牛奶味的!”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牛奶味啊!!

及川赖灵活地闪身避过,直接跑上楼,嘴里带着凉意的奶油化开,和糯米的香甜一起萦绕在唇齿间,夏日独有的清凉感瞬间弥散全身。

他把及川彻的悲恸声挡在门外,‘滴’一下打开空调,阵阵凉风让惬意感瞬间又提上了一个档次。

舒服。

第二天,及川赖是在鼻子里塞着餐巾纸去学校的。

昨晚冰点心一下子吃太快加上吹了一晚上的空调,今早一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感冒了。

及川赖费劲地吸了吸被堵住一半的鼻子,麻木着脸地走进体育馆。

“早上好,诶,及川君怎么了?”

拿着拖把的菅原孝支最先注意到进门的及川赖,正要打招呼的手刚举起一半,在看清他的脸色后停住。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及川赖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像是拖拉机突突突从一排漏气的气球上压过去:“没事——就是小感冒——”

“……”

刚练完一个球的影山飞雄环顾四周,纳闷:什么动静?

菅原孝支抬了抬手:“……声音怎么……”

日向翔阳呆愣一下:“及川在夏天也会感冒吗?”

有相同经历的田中龙之介很能感同身受,一针见血:“及川,昨天晚上空调打太低了吧。”

沉默即默认。

菅原孝支叉着腰表情苦恼,紧接着转身去找医疗箱,抬头问对面的清水洁子:“诶,洁子同学,我记得我们应该有备着感冒药吧?”

及川赖连忙踩着有些轻飘的步子把人拦住,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有带药的——来学校之前——刚吃过一粒——”

他一开口,以田中为首的几人瞬间憋不住,猛地弯下腰捂住嘴巴。

菅原孝支也忍俊不禁:“可是我听你的声音真的不太对劲,要不要再喝点什么药?”

“噗嗤——”

背后那几个憋笑失败。

及川赖:“……”

他自闭地放开手,等喝了菅原孝支找出来的药,决定今天一整天他都不会再开口说话。

训练照常进行,没了嘴巴,及川赖的双手就变得格外忙碌。

他一边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一边用肢体语言帮他们纠正和示范,没过一会就累得口干舌燥。

在一旁看着的菅原孝支叹了一口气,找清水洁子拿来及川赖的水壶。

日向翔阳挥动着自己的胳膊,问他:“及川及川,是这样吗?”

及川赖摇头,扶着他的胳膊用慢动作演示,又点了点手肘和手腕,分别模拟扣球时的弯曲轨迹。

这时,视线里倏忽出现了一瓶水,正好递在他嘴边。

及川赖正好渴得不行,低头叼住吸管猛吸了两大口,温水下肚,抚平干燥地仿佛开裂的喉咙,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他低头又喝了几口。

一边的菅原孝支着急:“慢点慢点,慢点喝!”

另一边,小武老师激动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训练赛!训练赛!”跑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张纸,一脸兴奋。

“东京的音驹高中主动联系我们约训练赛了!”

闻言,前面几人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东京。

东京??

“真的假的!”

是他们想的那个强校如林的东京吗?

“等等!”泽村大地理智尚存,“东京的学校为什么要约我们打训练赛?”

东京有上百所学校,每年自己内部都约不完,更别提他们乌野根本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学校。

小武老师也一顿:“诶,不知道诶。”

虽然没有任何先兆和蛛丝马迹,但冥冥之中大家很快形成一个猜测,霎时默契回头,视线聚焦在人群之后的及川赖身上。

后者刚就着菅原孝支的手喝完半壶水,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缓一缓,抬头就对上众人半惊半疑的视线。

及川赖:?

看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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