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吓一跳:“哎哟,你姐姐做的?菜吃不得的?!”
“我要吃我要吃。”
闻亭丽带着为难的?微笑去厨房端出一盘东西:“喏,这就是我做的?红烧排骨,你们不怕难吃就尝尝吧。”
一桌子?的?人?吓得不敢动弹,因为那盘东西无论颜色还是形状都称得上?惊悚。
尽管如此,陆世澄还是好奇夹起一块尝了尝,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险些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什么味道?为什么吃起来像皮鞋?他几乎是硬吞才能若无其事把那块“东西”吞进?去。
闻亭丽窘得不行,忙不迭给他倒了杯水,又抢过他手?里的?筷子?:“我就说不能吃吧,非要尝一口?,万一哽死了我可不负责!喏,吃这边的?菜就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嫂看他二人?情状,早已是喜在心头,等到吃完饭,闻亭丽拖着陆世澄去看她给小桃子?买的?钢琴,陆世澄索性帮她们试了试音。
周嫂看两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抱起小桃子?说:“陆先生,您慢坐。”
小桃子?哪肯走:“我要跟姐姐他们再玩一会。”
周嫂不容分说把小桃子?抱走了。
闻亭丽望向陆世澄,陆世澄则垂眸望着钢琴架上?的?五线谱,客厅明明比刚才安静不少,但两个?人?都觉得耳边莫名很吵。
这种听不见?的?吵闹,让两个?人?的?心都有点乱。
静了一晌,陆世澄从钢琴前走开,坐到沙发上?喝茶,闻亭丽看出他跟自?己一样心不在焉,并不急着开腔,而是从果盘里挑出一个?最圆的?橘子?,慢条斯理剥起来。
剥着剥着,就想起那次受伤住院时陆世澄为她削苹果的?情形,那时候他对她简直千依百顺,不像现在,两个?人?总是若即若离。
她感触地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他正若有所思看着她剥橘子?,闻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偏在这时,客厅里的?西洋座钟“铛~铛~铛”地响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那边。
钟声连续响了十下,闻亭丽暗暗心惊,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陆世澄收回视线,转眸望向她:“我在想,十点钟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起身,从椅背上?提起自?己的?外套,他有预感,再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内心对她的?渴望,他会把她拥到自?己怀里,他会低头找她的?唇,他会
闻亭丽什么也没说,只将把那个?未剥完的?的?橘子?放在茶几上?,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陆世澄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她的?家,夜色太?深,街边没几个?行人?,他一边漫无目的?在马路上?驾着车,一面扯松自?己的?领带,但还是觉得浑身发烫。
她依旧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他却执迷不悟朝她的?方向奔去,他的?理性已经彻底瓦解,他一步步走到了迷失的?尽头。前方究竟是天堂一般的?美丽花园,抑或是吞噬他的?烈火地狱,有谁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把车停在路边,两手?伏在方向盘上?,不一会,又开始毫无方向地在街上乱转,路过江边码头时,一阵清凉的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像某种神谕,一下子?抚平了他心头的?燥热。
他鬼使?神差把车停下来,后来干脆下车朝江边走去,码头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做夜工的?伙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些人?齐齐扭头。
陆世澄径自?走到岸边站定,忽见?一个?发光的?灯箱沿着黑暗的江面缓缓驶来,凝神一看,是一艘豪华大?船,桅杆上用灯泡照亮一行字“鸳梦牌脚踏车”。
在这行字下面,竖着一个?巨型广告灯箱,灯箱上?有个?朝气蓬勃的女子在骑一辆脚踏车,霓虹灯一闪一闪,将女子?的?脸映照得如同一朵水湖中静静绽放的睡莲。
这张脸他梦里都忘不掉,他没有想到逃到这里也能看到闻亭丽。
广告上?写着:
【著名影星闻亭丽小姐也爱骑‘鸳梦’牌脚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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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吧?”身后的?暗影处冷不丁冒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嘿嘿,当年我那个?相?好比这小姑娘还要耐看。”
陆世澄没有搭腔,他看出这人?是个?流浪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举手?投足散发出酸臭味,一边说话?还一边砸吧嘴。
他随手?从裤兜里掏出几个?银圆,俯身将其放到老人?碗里。
老人?根本不关心自?己碗里得了多少钱,而是用新奇的?目光仰头睨着陆世澄:“哟,竟是个?漂亮少爷,怎么大?半夜的?不回家?”
陆世澄远远走到一块空地上?坐下来,老人?居然?也马上?跟着转移阵地,忽又停下来抽一抽鼻子?:“好香,嘿嘿,你刚才是不是跟小姑娘在一起,你身上?有脂粉气。”
陆世澄的?心跳得奇快,面孔也微热,他不记得今晚跟她有过什么亲热的?举动,也许是在钢琴前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时候,从她的?发丝上?沾上?的?,又或者是她拉着他的?手?一起参观房间时,从她的?手?指上?蹭到了香气。
如今回想,今晚的?每一幕都像是带着香气的?诱人?美梦,让他至今神不守舍。
他皱眉捡起一块石子?朝江边抛去。
“绝对是吵架了。”老头很笃定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不然?你也不会大?半夜跑到这里生闷气,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快回家吧。”
“我没有家。”陆世澄冷冷地说。
“没有家?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家?你爹娘呢?”
老人?错愕地再次定睛端详陆世澄,一晌,他伤感地叹口?气,一屁股坐到陆世澄身边:“难怪,没爹娘的?孩子?总是苦命的?,无依无靠,凡事都得自?己琢磨,逢年过节别人?家里越热闹,你心里就越凄惨,不过你得明白一件事,一个?人?终会有家的?,心安在哪儿,家就安在哪儿,懂不懂?”
陆世澄深深瞥他一眼,这老人?虽然?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说起话?来却自?有他的?一套。
这时候,江面上?飞来一只蝴蝶,好巧不巧栖落在陆世澄的?肩头,老人?眼睛一亮,孩子?气地伸手?去捉,蝴蝶却翩翩然?飞走了。
老头子?失望地跌坐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在自?己胸口?捉一只虱子?,百无聊赖在嘴里嚼着,又捉一只递给陆世澄,看陆世澄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他大?嘴一咧:“你多半在心里想:假如你嫌弃地躲到一边去,这老头准会觉得难堪,所以你才挺着不动,你这小伙子?心肠怪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世澄自?嘲地说:“我只是有点累了,懒得动。”
“这话?是瞧不起老头子?的?眼力了。”老头子?笑嘻嘻指指自?己的?鼻尖,“别看我现在自?由自?在的?,当年我也当过大?老板,老早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好人?坏人?,吃粥或是吃肉,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如今我是不喜欢同人?打交道了,但是过去什么人?没见?过?我一眼就看出你人?不坏,好心劝你一句:如果你是因为女人?想不开,赶紧去找她吧,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
陆世澄凝视着前方的?灯箱,冷不丁问:“你当年的?那位相?好呢。”
老人?愣了愣,也跟着扭头看向船上?的?“闻亭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