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这些公子倒没什么,旁边文艺圈的人?士登时来了精神。“那电影圈可就热闹了,三四代?人?积累下来的庞大家业,连白龙帮都眼馋得不得了,到?时候陆家想捧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番话引起了现场某个人?的兴趣,这人?炯炯地盯着陆世澄的背影,正是陈茂青。
他用目光追随陆世澄的同时,不忘用手肘怼怼身边的玉佩玲,玉佩玲被他一怼,手里的酒差点?洒出来,她倒也不恼,只似笑非笑回瞪陈茂青一眼。
半个小时后,随着花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自发离席去往花园。
闻亭丽好不容易才从那堆追求者当中脱身出来,一个人?到?楼上高筱文的卧室里躲清净。
稍顷,高筱文也来了,一进?屋就催闻亭丽:“我都替你安排好了,快去。”
闻亭丽没动。高筱文乜斜着眼睛笑她:“你不是要?当面问他几句话吗?怎么,又不敢去了?不去的话,那间?屋子我就不给你们留了。”
闻亭丽这才不慌不忙起了身,下楼走到?糕点?区域,随便拿了一杯香槟,却不喝,只是发呆,身后不断有客人?路过,她也没注意,好不容易整理思绪后,另外斟了一杯酒,举着两杯香槟悄悄溜了出去。
很快来到?后楼,
往里走,迎面看到?高庭新和孟麒光出来了。
闻亭丽左右一顾,眼看无路可退,只得躲到?一旁的灌木丛后,动作太仓促,险些把两杯酒洒出来。
好在这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并?未注意到?闻亭丽的藏身之?处。高庭新站在台阶上点?燃一支烟,笑着说:“今晚陆世澄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牌也拿不稳,掉到?桌下好几次,”
孟麒光没接话,桌上那帮小子一个劲向高庭新打听闻小姐,谁听了不心烦。
高庭新一贯心粗,也没多想,随口说:“你别说,陆世澄这人?不声?不响的,牌风倒是凌厉,你们几个再怎么围攻他,他也只是不露声?色拆招。”
孟麒光淡讽道:“此人?若是城府不深,能把他两个叔叔拉下台吗?他祖父陆鸿隽当年也是说一不二的厉害人?物,如今不也拿这个陆家长孙没办法,我看他不只聪明,还心狠。”
高庭新不无惋惜地说:“可惜再有本事也是个哑巴,前些日?子他举办上海南洋商会年会,个人?能力倒是服众的,就是在主持会议时有诸多不便之?处,当时我就想,总不能次次都让别人?代?他发言吧。”
“陆世澄不是给自己找了几个治哑疾很厉害的医学教?授,难道就没一点?法子?”
高庭新摇摇头:“我一个伯父在美国学医,据他说,陆世澄这病需要?一种强烈的应激,类似于我们中国人?常说的药引,没有药引子,再怎么治也是不济事的,先不说这个喂,你比我会看人?,你看今晚陆世澄那意思,这次游乐场入股的事他究竟会不会考虑?”
他想起方才在桥牌室的情形,他这边刚提起双方入股合作的事,陆世澄就直截了当摇摇头。
高庭新笑着说:“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再拒绝我,这实在是个好项目,多少人?想入股都没这个实力,现在上海滩正儿?八经的游乐场只有大世界、新世界两家,其中新世界游乐场设施还相当老旧……”
话虽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去年他也曾跟陆世澄提过兴建游乐场的事,陆世澄也是果?断回绝了他。
谁知今天这话一出,陆世澄居然露出了一点?想听的意思。
他忙说:“放心,我晓得你不想跟白龙帮扯上关系,这次不是虹口那块地皮,而是在抛球场附近,原主人?姓王,多年前王老爷用它盖了一家面粉厂,厂子破产以?后就一直闲置着,我打算把它买下来,你我合作投资,不信不能兴建一个比大世界还要?豪华的游乐场。 ”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陆世澄,他竟接过企划书若有所思翻阅起来。
说到?这,高庭新猛地回过神:“瞧我,筱文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同我俩说,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孟麒光迈步下台阶,忽似瞥见了什么,定神朝那边看了一会,又把脚收回来,面若无事地说:“我落了一样东西在里头,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高庭新不疑有他,一个人?先走了。
闻亭丽在边上的树丛里躲了这么久,腿都蹲麻了,心里只盼着孟麒光赶紧离开,可他意态悠闲往口里放了一根烟,竟像是不打算走了。
闻亭丽暗中叫苦不迭。
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裙角不小心露在一角在外头,小心翼翼想要?将裙角收回,偏在这时,孟麒光突然有意无意扭头朝这边看了一下。
闻亭丽吓得忘了呼吸。
还好,孟麒光虽然脸朝这边转了转,却只是很随意地朝楼上的方向瞟了瞟,紧接着便收回了目光。
闻亭丽感?觉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她开始怀疑孟麒光是存心如此,不然的话,他为何?咬着烟管在那儿?坏笑。
他多半一早就看见她了。
闻亭丽心中一横,索性打算从树丛里大大方方钻出来,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透过树缝向外瞄,是玉佩玲和陈茂青来了。
陈茂青正拉着玉佩玲说悄悄话,看到?台阶上的孟麒光,两人?同时停步,玉佩玲笑问:“孟先生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
“里头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陈茂青说:“孟先生方才一直在后楼打牌吧,敢问牌局散场了么?。”
“早散场了。”
二人?便客客气气擦过孟麒光身畔进?了楼里。
孟麒光对着灌木丛深深望了一眼,淡着脸掐灭烟头,下台阶走了。
说来也怪,孟麒光前脚一走,陈茂青就从楼里出来了,边走边意味深长朝楼里看,俨然在得意着什么。
陈茂青一走远,闻亭丽立即从灌木丛后面钻出,起来后才发觉自己不只腿麻,手也麻,之?前躲起来的时候,手里还习惯性地举着两杯香槟,幸好酒液没有洒出来多少。
在树影里草草拾掇一下,只身往楼里去。高筱文告诉她,一楼东侧有一排娱乐室,最里头的那个房间?向来是她大哥跟朋友们打牌之?处。
刚进?楼,就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有人?刚刚从走廊上走过,那缕暗香还残留在空气里。
这气味太独特了,一闻便知是玉佩玲用的那款香。
闻亭丽静悄悄循着那香气的来源向前走,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双脚踩上去毫无声?响,到?了走廊尽头,就见那间?房的房门?关着,里面隐约有女子在说话。
闻亭丽正竖着耳朵听,房门?倏地一开,玉佩玲狼狈不堪地从里头出来了,边走边恼恨说:“这是撞枪口上了么?这个陈茂青,净给我出馊主意!”
又哼道:“有什么了不起,上海滩想追我玉佩玲的要?多少有多少,不差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