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闻亭丽顺势转移话?题。

陆世?澄垂眸一想,也顺势摇了摇头。他一句也没?有多问,而是很自然地将视线移向房间里的?其他角落。

闻亭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他总是那样聪明和知趣,这或许是她?在与他打交道时,从未感到?过难堪或窘迫的?原因。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活泼起?来,开始自发?为陆世?澄介绍房里的?摆设。

“那是我收集的?画报,先前我们家还在开洋服店的?时候,我经常把画报上面好看的?女装照片裁下来给我爹妈做参考,这样他们就知道当下流行哪些款式……洋服店关门后我也舍不得扔,打算今后让小桃子对着画上的?照片学?画画。”

他一张一张看过去,除了她?说的?洋装,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可?爱玩偶的?剪报,看得出她?很喜欢这类宝光璀璨的?小物件。

她?又示意他看那边。“窗台上是我自己种的?花生苗,周嫂早年患了胃病,现在每天早上都要空腹吃十几粒红皮花生,搬家的?时候,平安里的?邻居送了我几株花生,我就试着在房里种一种,没?想到?种活了,你瞧,都发?芽了。”

“还有那个,这是我姆妈亲手做的?一套小木偶,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小桃子出生以?后又给小桃子玩。陆先生,你不知道我姆妈的?手有多么巧。”

不管陆世?澄的?目光落在何?处,闻亭丽总能兴致勃勃地为他做一番介绍。

这些不只是杂物,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她?愿意向面前这个人敞开自己的?“这个部分”。

陆世?澄全程只是默默听着,但他的?眼神显示他对闻亭丽说的?每一件事都充满兴趣,可?惜体力不支,仅仅绕着屋子走了两圈,额上便布满了汗珠。

闻亭丽忙把陆世?澄扶回床边。

这个人实在太绅士,虽说她?一直鼓励他倚靠她?,他却很注意不把全部重?心都压到?她?肩上。

走了这两圈,一大半靠他自己的?力量在走,他伤得那样重?,这种走法怎能不吃力。关键他还做得令人不易察觉,不然她?早就发?现不对了。

闻亭丽帮陆世?澄重?新躺下,给他喂了点水,无?奈地说:“我出去一下。”

刚一转身,袖口?突然被人拽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亭丽讶然回头。

陆世?澄吃力侧身,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她?掌心了写了几个字。

【我饿。】

写完这两个字,陆世?澄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坦率,却又有点无?辜。

闻亭丽笑道:“不行不行,你刚刚吃过饭,不能吃太多。”

可?他的?神情认真?到?让人察觉不到?他在耍无?赖。闻亭丽心软了,兴许人在伤重?的?时候,就是格外需要能量。“那我给你泡点奶粉。回头等路易斯大夫醒了,我再问问他可?不可?以?给你多添点饭。”

喝完牛乳,闻亭丽低声问他:“还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来,说不定你晚上可?以?多吃些。”

陆世?澄低眉想了想,似乎真?在琢磨自己最想吃什么,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精力,想着想着,眼神就迷离起?来,再然后,尽管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闻亭丽的?脸上,眼皮却慢慢地、沉重?地合在了一起?。

闻亭丽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叫说睡就睡,她?算是见识到?了。她?帮陆世?澄掩好被子,起?身准备把碗送出去,心里忽一惊,陆世?澄精力那么差,该不会是崩到?伤口?了,若是这样,得赶快把路易斯大夫叫醒察看。

可?是……路易斯昨晚一宿没?睡,怎好吵醒他。

她?决定自行先确认一眼。

她?小心翼翼坐回床边,轻轻掀开陆世?澄的?被子,待要察看伤口?时,却犯起?了难。他的?伤在肋骨,要细看,必然得解开他的?上衣。

几次伸手,又因为不好意思缩了回来,最后她?坦然地对自己说:路易斯拜托她?照看陆世?澄,她?就不能敷衍了事,万一伤口?出问题可?就糟糕了。

她?默了下,闭着眼睛去解陆世?澄寝衣的?第一粒扣子。

谁知她?一动,手腕就被人狠狠甩开。速度是那样快,快到?闻亭丽根本来不及缩手。

闻亭丽吓得睁眼,就看见陆世?澄定定看着她?,他像是刚惊醒,眼神有些惘然,可?他的?动作却是那样的?迅速,大约是感觉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衣扣,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才?推开她?的?手。不必说,假如他的?手没?受伤,她?的?手腕可?能已经被他一把扣住了。

闻亭丽恨不得钻进地缝,急忙解释说:“我……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陆世?澄平复了喘息,收回手,愧疚地望着闻亭丽。

闻亭丽嘟着嘴揉捏自己的?手腕,陆世?澄翻身想起?,闻亭丽忙按住他:“你别动,你看你一头的?汗,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一个昏睡的?人反应还能这样快。”

她?忍不住想笑,然而细一想,笑容便凝在脸上,只有长期处在危境中?的?人,才?会养成这种习惯,那种警惕,几乎刻在了骨子里。由此可?见,他是多么不容易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心情复杂地望着陆世?澄。

陆世?澄似乎为方才?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把头仰回枕上,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又诧异地低头看她?。

闻亭丽被陆世?澄这举动逗笑了,的?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不光是病人,而且病得很重?,出于谨慎,帮他察看伤口?再正常不过。

只是,面对面解他的?衣扣实在有些难为情,于是重?新替陆世?澄盖好被子,把脸转向另一边,摸索着帮他解开第一粒扣子,再往下,又解开一粒扣子。

解到?第四?粒时,忽觉得陆世?澄太过安静,她?悄悄转过头,就看见陆世?澄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的?样子十分镇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纱布没?有渗血和渗液。

检查完胸肋,又轻轻帮他翻身检查后背的?两处伤,最后没?忘记察看他头上的?纱布。

确定几处伤都没?有问题,闻亭丽轻手轻脚地让陆世?澄躺平,重?新替他扣上衣裳。

说来奇怪,明明是同一批扣子,系衣扣时却比解衣扣时快多了,做完这一切,闻亭丽急三火四?打开罐子,将一根消过毒的?温度计取出来,示意陆世?澄含在嘴里。

陆世?澄摇摇头。

闻亭丽有些急:“路易斯大夫交代过要再量一次体温的?。”

陆世?澄依旧固执地摇摇头,这太孩子气了,只有稚童才?会把体温计含在嘴里。

“你不能这样任性。”闻亭丽同他讲道理,“路易斯大夫说了,再发?烧会很麻烦的?,好歹量一量,若是没?发?烧,我们也放心些。”

陆世?澄想了想,张嘴含住那根体温计。

闻亭丽这才?满意,托腮耐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