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收好了桌子，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我好久都跟我妈那么正式的坐在一起。距离上次我们正经对话，还是我离婚的时候。来之前我想了很多要跟我妈说的，但当我们面对面时，我看见她眼尾的痕迹，鬓间的白痕，我最想跟她说的是对不起。因为这份浓厚的歉意，我心底的那些私信欲望，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始对她坦白。

她坐在车站门口对说我的那几句，直击我内心深处。让我一直以来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墙，裂了道缝。她直白的捅破那层带着自欺欺人的童话般美好的窗纸，毫不留情的将我打回现实。赤裸裸的告诉我，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安徒生童话的背后本身时黑暗的，如果现实都是美好的，谁还会意淫虚幻的童话？

她知道我来的目的，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她说她能理解爱的不易，但她却没法理解我与顾的爱，她说这是背德的，尽管再怎么修饰它、美化它。她说安心地说吧，她这次也不去说什么批评指摘的话了，反正错已成定局，我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许久我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的情绪太多了，总觉得不知道从那头说起。被我压抑在心底的问题又一次翻涌而上，曾经顾告诉我无法解决的话，那就尽情的去享受。我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也的确拥有了片刻欢愉。可短暂的欢愉过后呢？我发现那些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只不过尽情享受后，我多拥有过欢愉而已。

我问她什么是爱。她说爱没有标准答案，往后也不会有人给它下定义。因为每个人对于爱的理解是不同的，每个对爱的定义都没法去辨别一个对错。就像我和顾，她和我爸，我们共同都是爱，但这两个爱是不同的。

我知道她和我爸的故事，所以我觉得她很幸运。我问她与我爸之间的是那种爱？她说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口中所问的“爱”，但她看来那是她所理解的“爱”。我问她是不是现在的人想要的太多了，于是乎爱意夹杂了太多的东西。现在能真正的爱一个人那么难，而要遇见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简直可以如同登天。而好不容易遇见了，结果无法在一起，他们说那是违背了公序良俗和道德伦理。于是仔细发现，要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其实才是最难的难，比两人相爱还难。

我妈说，我的理解存在个人浓厚的感情色彩，她不予置评，但我不能因为自己婚姻不幸，爱情不顺遂，就觉得天都要塌了。有时候爱情里的问题和其他方面存在的问题比起来，真的一文不值。在与生命里的问题相比，太幼稚了。我说我明白，就像毕业考单位，总觉得那是我人生最难熬的事。后来有了工作，又觉得恋爱婚姻是最难的。

她说人生就这样，每一个阶段又每一个阶段的苦难和折磨。但当你熬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回头去看趟过来的路，会发现人生苦难不过如此。但是呢，每个阶段你该熬得苦，该流的泪是逃不掉的。你明知道这个事情会有个结局，但你该哭的，该愁的一样不会少。

“说说你眼中的他，我想知道他怎么给你下的蛊，能让我的孩子为他不顾一切。”

我是从他的眼睛开始说起，我说最开始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很黑很沉，很容易就陷进去。后来我注意到的是他的手，因为每次我们他都会牢牢的牵住我的手。后来我又说起了他这个人只是觉得这人的外貌和气质很是吸引我，刚好我那段时间，我跟前夫感情不好。

我说那段时间我太压抑了，总是一人沉溺在消极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我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总觉得我得去些什么来报复一下我的婚姻，我的老公，特别是我自己。反正越是越轨越好，越是离经叛道越好。哀莫大于心死，也就无所谓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着这样一个扭曲的心态的开始，所以当在对比中发现他是那么好，婚姻那么好，而我不但婚姻不幸，丈夫还无能。于是嫉妒心作祟，生了抢夺之心。最开始我还保留了清醒，我知道我如果迈出那一步，便是无尽深渊。可我太压抑了，在嫉妒心和报复欲作祟下，我产生了渴求之心。于是我越轨了，还拉着他脱离正常的行驶轨道。我们走的越来越远，已经无法回头。

第93章 倒数七天

我跟我妈说了淑的事情，也告诉她顾在这段关系里从没愧对我，也没有亏待我。他总觉得我受了极大的委屈，因此总是尽最大努力想要去补偿我，做他能做的一切。

我跟我妈也说到当初说要当婊子的心里过程，我告诉她我那时候的决心是无条件的那种，是不计得失的。她说我有些傻，但她也理解。

她又说，她知道我现在急需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对于她来说，她没法给我建议。处于母亲的身份，一面是私心希望我所求皆所愿，但另一方面又无法无动于衷看着自己孩子做错事。她说，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他人而是自己。不管我未来做了如何决定，她永远跟我站在一起。

我带着问题来，又带着回去了，但我心底已经有了自己所认为的答案。

自从那个电话后，我总能时不时的收到淑的信。她是在催促我，也是在提醒我。我觉得这样子是不对的，僵持不下的后果是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三人关系的折磨。所以那天我鼓起勇气，避开顾，约她私下见了一面。一是为了打破僵局，二是因为我心底的那个答案还差最后一步验证，而她是那最后一环，关于验证我选择的答案是否正确。

我们约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特意找了包厢等她，以防万一我们闹出个动静，让人看笑话。在等待的过程里，脑子根据已有的信息勾画了一个女人的样子。所以当淑推开包厢与我直面相对时，很明显与我想象里不太一样。不管在电话里与我对质的她，还是顾故事里的她，我勾画出来的是那种言谈举止中会带着一丝清冷又强势的女人。可当我们真正的见面，我发现她也不过是普罗大众的一员，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需要被爱的人。

我们面对面而坐，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没人说话，明显的暴风雨前的平静。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太多的情绪，整个人带着一股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我明白，她内心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是汹涌澎湃又激愤难挡的。她不说话是在给我施压，而我是想在找个好一点的时机。

中途顾给我打了通电话我没有接，后来他又打了进来，我觉得环境尴尬，所以将电话调成了无声。这通电话是导火索，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静。她问我是不是他，虽然是一个问句，但我明白她心底是确定的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语气，表面上看起来虽满是嘲讽，但深究下来，其实是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和委屈吧。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她问的也就是原配质问小三的那些套话。比如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开始的？什么时候离开？要怎么样才离开？她问的这些问题我一个也没回答。我反倒是还了她两个问题。问她为什么曾经要离，现在又不放手？为什么闹成这样了都不理，是要怎么样才能答应离？

我问这些也没期待过她的答案，甚至在我的预料中，我得到了她附赠的从头浇下的咖啡，以及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突然觉得我真的有先见之明，不但包的是包厢，点的还是冰萃，穿的是衣裤。

她被我气着了，丢了从进门起勉强维持的冷静自持。我知道她最开始是想保持冷静，尽量避免失去理智进行谩骂，她不想在我面前看起来如同一个骂街的“泼妇”，这样会觉得廉价，会觉得成我一样上不了台面。这不怪她，的确是我太过分了，如果我是她，我可能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