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恍惚，无意识的牵过他的手，而他反将我手紧紧的握在手心，抓的我手泛了红，疼在了我心里。

“没关系，没关系的。如果你想回头，不管如何抵抗，那都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对于我来说，是长痛和短痛的区别。”

“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我和你说这样的话，我现在甚至还在动摇，而你依旧为我抛弃了一切。”

“顾，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还记得吗？你说你不想我和你在一起后，老是弄哭我。而我一样，不想你和我在一起后，总对我说抱歉。真的不用这样，再说我们也不一定会告别，不是吗？”

第80章 一些扎人细节

我站起来想要去洗漱，他脸上带着惊慌拉着我的手不放。于是本来没有什么事的，被他一拉，反倒是弄得尴尬。

我懂他，他以为我是难过了，不愿意再待下去，想要离开这不尴不尬的地方。毕竟电话里的女人，已经进入了漫长的回忆，自顾自的说起了他们一起走过的美好时光，也讲起了他带她看日出的故事。

房间只留了一盏壁灯，屋外些许人家还透着光，我抬眼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半夜最适合想起伤感的文学，所以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不久前看到的文字，大致说“人生的磨难太多了，所以人们没必要对于每一种轻微的伤害都过于敏感，精神上的坚强和无动于衷，是我们抵抗罪恶和人生意外的最好武器。”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迟钝的人大概会比较快乐吧。

我无声张口示意他松开我，我想去浴室洗漱，他似乎觉得这是我逃离的借口，于是更加拉紧了我，甚至带的我一偏。我说我太冷了，下身不舒服了。听到这他这才相信我是真的想去，而不是骗他，所以他松手让我离开。我去房间里简单的拿了两件衣服，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水温正合适，我躺了进去，顺带将脑袋连同身子一起沉入水底，我觉得我买这个浴缸的确很明智。尽管顾觉得实用性不高，还觉得日后会有些束手束脚。但我告诉他，我就是想要。

一门相隔，尽管他有在刻意压抑声音里的怨怼与不甘，但在半夜的寂静空间以及我有心的留意下，单薄的门也挡不住什么。似乎是我的离开让他变得能够放开手脚去跟对方“谈判”，在对方的“狡辩”里，他终于说出了心底最在意的东西。

“你说在这段婚姻里用心付出了，也为了我做了许多改变，可为什么我们几次站在离婚窗口又回来决定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还是让我觉得我们是在原地踏步呢？我只知道，这三年里我没有吃过一口你为我做的热菜，我每一次喝醉，你都没让我进过房间。你怎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跟我说，你为我付出过呢？你为了这段婚姻努力过呢？”

他们之间的问题，我大致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所求与所得不成正比的问题。一个一直付出到终于腻了，想要回应。一个只想收获不想付出，当对面有所求的时候，便觉得对方要的太多。然后两人在婚姻里，一个觉得对方变了心，一个认为对方从未用过心。这可真是一个无解的婚姻难题，似乎的确如人所说，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恋爱谈得好的，婚姻并不一定经营的好。

第81章 爱意难平

他的妻子，我后文以“淑”代替。淑与顾相差五岁，在顾27、淑22岁的时候他们相遇。然后相恋。那时候淑处在本科毕业升研究生的阶段。而顾是研究生后，进入单位打拼才两年。刚开始他们满是热情，淑是大学研究生预备役，顾是普通的科员，他们彼此还没遇见生活与婚姻的考验，各个都恨不得将所有的爱意与时间交付与对方。

结婚后的第一年，顾被提拔了，然后淑开始了研究生的生活。顾虽然有家庭的加持，但哪能总顺风顺水。一路上喝了数不清的酒，也吐了不知道第几身衣服。而淑呢？研究生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内卷卷的她心力交瘁。

然后呢，淑以为自身的不快乐和负面情绪还能肆无忌惮的被顾全盘接受，依旧没有改变，没有意识到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妥协。还将恋爱时的脾气，肆意的甩给被工作折磨到疲惫不堪的顾。可顾没办法再妥善的全盘接受她的情绪，也没有心力再去悉心呵护她的脾气，他也有他的不快乐和负面情绪，想要对方帮他化解。或许是一个永远在包容、在付出的人，也想得到一丝对方反馈。想在风吹雨打后，停在港湾里平复伤痕。而另一个人，总想用任性去检验对方的爱意。

“每次应酬完，他们扶我回来，你总跟人说把我放在沙发上，别让我进卧室，因为你闻着味会睡不着。每次我生病的时候，我跟你说了多次，想你能陪陪我，但你总跟我说你也很累，或者去跟朋友聚会。每一次我醒来后，只看到了黑漆漆的屋子，每次都是打电话找你，刚开始你还会从场子里出来掰扯一个理由交差。再后来，你已经无所谓电话里传来喝酒唱歌的声音。甚至反倒是怪我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我和你说了很多次我也不想喝，可没办法，我得向上爬，这样才能给你安稳的未来。可你每一次都不会站在理解我的角度去看待我。”

“淑，你知道吗？你师兄的项目，还有你师兄母亲的vip病房，真都是我一杯又一杯喝出来的。”

“顾XX，就事论事你别蛮不讲理好吗？为什么每一次都要牵扯无关的人！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信，我跟师兄一点男女不正当关系都没有！我说了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撒谎，我立马被雷劈死！”

良久，我闻到了一股从客厅里飘来的烟味。我似乎也听见，顾从心底发出的一声叹息。

他说：“我相信你们没什么呀。可是，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你从没给我做过一顿热饭，但他和他妈住院的时候，你天天给他亲自下厨搭配营养餐，简直把他妈当自己妈照顾。我胃出血住院七天，你只看过我三次，其中一次我们大吵一架，你还怪我不识好歹去喝酒。我们结婚三年，我有一次忘了给你买喜欢的包，你生了一晚上的气，说你还不如去师兄给你组的局。你应该知道，那年你不喜欢跟我爸妈住，我掏了所有积蓄去买了我们的房。有时候大半夜了，你也不管我是否是加班到凌晨才休息，就要我开车去东城给你买夜宵，可买回来后没有你想要的，你就朝我大发脾气，说我变了心，恋爱婚后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乎你了。”

“但这一切，我都当你还小，当是属于我们的磨合期。我总会想起你对我的好，会想起你研一的时候，特意节省生活费给我买swith，凌晨了还帮我写讲话稿。你会瞒着我找海外的朋友买我喜欢的黑胶唱片。我们在图书馆能泡一整天，不无聊。你看我的眼睛里充满崇拜，你会安静的听我阐述事实观点。可，越来越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我开始没办法自如的去处理我心里的波动。”

“你总以为我不会生气、不会累，也以为我能永远不需要依靠、不需要安抚。你希望我一直光鲜，一直风光无限的，如同当年作为代表站在台上发言那样被万人钦慕。可是，你没想我也会有不修边幅然后胡子拉碴的样子，也会有忙起来会穿错袜子，系错扣子的时候。我也有低三下四求人的时候，我也会喝的酩酊大醉到口齿不清。我也有上不了台面的亲戚，我也有在工作中夹着尾巴讨好人的时候。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欲望。而我以为，我这些亮丽的背后下的阴影，你也能无条件的接受，如同接受阳光下的我。可是你没有，你爱站在阳光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