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贵，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管家王贵一听这话，心知纸终究包不住火，看来太太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真后悔当初自己不该贪杯，把二少爷去雨禾家的事不小心透露给了赵妈。现如今，这个老婆子发疯，将此事抖落出来。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赵妈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她早就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顾不上多想，王贵‘扑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慌忙说道：“小人该死，没敢告诉太太，是怕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不过，您放心，他俩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因为他俩始终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摘桃子，甚至话都没说几句。当时，雨禾很生气，根本不愿搭理二少爷。是老苏头不明白这些事理，他还以为二少爷是尹家人派去的，丝毫不敢怠慢，指责雨禾对二少爷不热情，不懂待客的礼数。”

王贵边说边偷偷地察看太太的脸色，见她没有发怒，便接着往下说：“当着外人的面，我没好意思阻止他们，也是顾全尹家的颜面。”

“哼，说得好像你多有功劳似的，我是不是该犒劳一下你呀？”冯毓兰冷冷地说。

“不敢，不敢，太太只要不责骂我办事不周，我就心安了。”

“这么说，你很委屈，是吗？”冯毓兰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就不该带少聪去，给哥哥提亲，他跟着去算怎么回事？”

“您也知道二少爷的脾气，他要是犯起浑来，小人也拿他没办法。总之，都是我的错，怪我没能拦下二少爷。恳求太太别生气，千万别伤了您老人家的贵体。想打想骂，全凭您老人家处置。”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既然能让你当管家，也可以让别人来替换你。”

“是是是，太太教训得对。”王贵一改往日的威风，连连点头称是。

冯毓兰疲惫地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用左手朝王贵摆了摆：“你先滚出去，等我想好了，再来处置你。”

一听这话，王贵如同得到了敕命，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地逃出了太太的房间。一阵微风吹过，王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庆幸自己逃过了这一劫，但是，以冯毓兰的性格，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所以，以后凡事要多加小心，夹着尾巴做人做事吧。

“太太，你这是怎么啦？”雨禾刚进屋，就看到冯毓兰用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知道她的头疼病又犯了，顾不上问安，连忙上前按摩她的头。被冯毓兰一把推开，“小翠，你是个死人吗？一点眼力劲没有。”小翠赶紧过来。

“手轻点。”小翠吓得低着头，不敢吭声。

雨禾知道冯毓兰在生她的气，也不解释，蹲下来，轻轻地帮太太捶腿。这一次冯毓兰没有赶她走，闭着眼睛，懒得理雨禾。

雨禾示意小翠和自己交换位置，她来帮太太按摩头部，小翠来捶腿。过了好大一会，冯毓兰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雨禾以为她睡着了，便示意小翠拿过一个小薄被，轻轻地盖在冯毓兰的身上。

雨禾正准备离开时，冯毓兰却开了口：“你不要以为我疼你，你就可以欺骗我。”雨禾不敢移步，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对冯毓兰详细地说了一遍。

“太太，我知道错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您，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对您开口，怕惹您不高兴。”雨禾不再为自己辩解，继续解释下去，就会变成了狡辩。

冯毓兰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瞟了一下雨禾，见她态度诚恳，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有有些不忍。心中暗想：“唉！虽然自己对这丫头是抱有目的好，但是，她恰恰也是自己的软肋。”想到此处，冯毓兰伸出手，拉过雨禾，查看她的脸。

“你不要怪少淳，换作是谁，也少不得生气的。”

“嗯，我不怪他。”雨禾一想起尹少淳刚才的举动，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冯毓兰有心逗她几句，却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地跑步声，一个伙计慌里慌张地喊道：“太太，不好了！赵妈上吊死了。”惊得冯毓兰一下子坐了起来。

原来，二少爷少聪带着两个伙计，把赵妈押回尹家，本来打算先好好地教训她一顿，然后，再交给太太处理。恰好三姨太的丫头来找他，他便安排伙计把赵妈暂时关进柴房，让两个伙计在门口把守。

一开始，赵妈在柴房里不停地叫骂，伙计们听着心烦，进去把她捆起来，打了一顿，用一块破抹布堵住了她的嘴，房里这才消停下来。赵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个死猪似的。两个伙计一合计，晾他也不会整出什么新花样来，两个人走出柴房，随手把门关上，一起守在门外。期间，他们也看过两次，没有发现异样，便放下心来，开始在门口唠嗑。

赵妈乘机挣脱了绳索，悄悄来到门后，发现门外有人守着，自觉很难逃出去。想到一会二少爷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惩罚自己呢？他娘儿俩的毒辣手段，赵妈在别人身上亲眼看到过。深知得罪三姨太母子，往后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太太冯毓兰也对自己恨之入骨，早就想除掉自己。

“二少爷已经派人去找赵老婆子的儿子去了，到时候不怕她不就范。”

“唉，你说这是何苦呢？放在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闹事。俗话说，胳膊斗不过大腿。她敢和主人叫板，真是活腻味了。”

两个伙计的对话，让赵妈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活到这么大岁了，以往跟着三姨太，吃香的喝辣的，没少享福。即使现在死了也不亏。只是一想到儿子跟着自己遭殃，心里会很疼。也怪自己一直护着他，使他口无遮拦，才有了这场灾难。想必经历了这件事，他会变得成熟起来。

左思右想???，赵妈已经有了想死的念头。也许自己死了，尹家人就会放过的儿子，不会迁怒于他。

想到这里，赵妈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绳子，爬到木柴上，把绳子穿过横梁，打了一个环，慢慢地把头伸了进去。

第三十章

“娘啊！你死得好惨啊！是谁把你逼成这样的？我要去告官，为你报仇雪恨。”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放臭屁呢？赵牛儿，我告诉你，你娘自己活腻了，跑去寻短见，谁也没有逼她。”三姨太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柴房。事关儿子少聪，她不敢掉以轻心。

“是尹少聪把我妈押回来关进柴房的，反正他脱不了干系。”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三姨太开始耍起了无赖。

“反正有人看见了。”两个人激烈地争吵起来，气得尹少聪要揍他。

“来来来，你打你打，使劲往这儿打，反正你也不缺我这一条人命。”说着，赵牛儿把脑袋往尹少聪身上碰，只要尹少聪一动手，便可以讹上他。

“都吵什么？”冯毓兰一声怒吼，使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曼丽，后者理亏地缩了缩脖子，眼睛躲闪着望向别处。

“赵牛儿，你别嚣张。别以为你干得好事，我不知道。不错，你妈因为你而大闹药铺，被少聪押回来关到这里，是她自己想不开，上吊死的。细究起来，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娘，你看我是不是该报官抓你？”冯毓兰一口气说完，唬得赵牛儿哑口无言，早就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我不管，反正人是死在这里，你们就该给个说法。”

”想要说法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而不是在这里胡闹。”安抚好赵牛儿，冯毓兰用犀利地眼神看向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下人们，厉声喝道，“你们是不是都闲得没事干？跑这里瞧热闹来了。一会儿我让厨房置办几个大菜，请大家喝一杯？”一句话说得众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帮忙的伙计。

赵妈的死，赵牛儿并不是真得难过。说白了，他来尹家大闹，无非是想多要的补偿。冯毓兰看透了他的心事，面对他的狮子大开口，恩威并施，只满足了他的最低要求。见赵牛儿犹豫不决，冯毓兰下了最后通牒：“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报官吧。”最后这句话对赵牛儿起了很大的督促作用，冯毓兰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同意私了，他还可以发一笔小财。真把冯毓兰惹急了，直接报了官，尹家私下打点，到那个时候，他赵牛儿一分钱也捞不到，说不定还被抓起来。思来想去，赵牛儿决定答应下来。

见赵牛儿松了口，冯毓兰赶紧安排几个伙计，快速地把赵妈入殓，入土心安。赵牛儿拿着他娘用命换来的这些钱，整日下馆子，逛窑子，与一帮狐朋狗友四处闲逛。没过多久，他不仅花完了这笔钱，还把家中的积蓄也花光了。如果赵妈在天有灵，一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揍他。

冯毓兰这一系列操作，让徐曼丽对她刮目相看。她惊讶地看着冯毓兰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有史以来，徐曼丽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佩服冯毓兰，她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与冯毓兰的明争暗斗是不是有些不值。遇到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冯毓兰来出面解决。

“大姐，谢谢你！”徐曼丽诚心诚意地向冯毓兰道谢。

“你还是管好少聪吧，少在外面惹事。”一句话噎得徐曼丽无话可说，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瞧把你得意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气哼哼地拉着儿子回屋去了。

刚回屋，还没喝上一口水，老爷派人来喊少聪：“二少爷，老爷让你去书房。”

“说什么事了吗？”三姨太赶紧向来人打听。

“没说什么事，但是，脸色不太好，二少爷还是小心点的好。”尹少聪不敢耽搁时间，急忙随来人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