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这顿饭吃的是神思不属,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心里不断在想怎么?开口,半晌他期期艾艾地抬头:
“那你能答应我我说完之后?,还和我做朋友吗?”
沈易?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吗?”
说的这么?严重。
“不是,是有件事儿我骗了你,不,也不能算是骗,是我隐瞒了你。”
那头雾水更重了,沈易挑眉: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和我坦白的是吧?”
江砚乖巧地点了点头,沈易也微微颔首:
“真是难得啊,撒谎精都知道坦白了,好吧,缴枪不杀,看在你肯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被揪住小辫子?之后?才道歉的份上,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是干了什么?刨了我家祖坟的事儿,我就?还和你做朋友。”
这句话好歹是让江砚吊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清水村的那次见面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你不认识我,但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沈易愣了一下?:
“啊?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我们见过的第一面应该是我大四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在跟着导师做实验,经?常在实验室C座,并且保管307的钥匙,经?常带着煎饼果?子?去实验楼,最喜欢的那家煎饼果?子?是三食堂二楼左边第二个?档口那个?老?大爷做的。”
这详细的回答真的震惊到沈易了,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不由得看向江砚的目光都是满目疑惑还带着一点儿防备: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江砚不是他们学校的啊,再说就?算是他们学校的,连他喜欢吃哪家的煎饼果?子?都知道,这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江砚呼了一口气,手指紧了松松了紧,终于下?定决定坦白:
“因?为我关注了你很多年。”
饶是自认见过大风大浪的沈主任都被这句话炸的有点儿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这几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被江砚说出?来,怎么?他就?觉得有点儿听不懂了呢?关注他?很多年?
“为什么?呀?”
江砚平静地注视着沈易的眼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念出?了一串编码:
“20140523C507,你还记得这个?编号吗?”
乍一听有些?突兀编号却让沈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从耳朵中窜入的这一排编码自动在脑海中成像,遥远的画面随着记忆的浪潮被翻涌到了海平面上,那一瞬间他的记忆穿过了时空,眼前的画面陡然转动,还是C座实验楼,越过走廊中来来回回上下?实验课的学生,到了307的门前。
他推开门进去,满目陈列的人体标本中,那个?他亲自见证被捐赠入校的人体骨骼的下?方标牌上,赫然写着一串编码20140523C507。
沈易的瞳孔骤然一缩,看向江砚的目光一紧,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江砚看着他的反应肩膀有些?失力地微微塌下?来了一点儿,闭了一下?眼睛,声音低哑复杂:
“看来你想起来了,那架人体骨骼标本就?是我母亲。”
一句话将沈易震在了原地,作为医学生,他见过无数人体标本,无论是骨骼还是内脏,亦或是大体老?师,他们也曾对?那些?主动捐献,亦或是无人认领的人心怀感恩,但是他们从未和其中任何一个?有过现实生活中的牵扯,以至于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标本和三次元不会有什么?联系。
而现在,那个?他亲眼见证被捐到学校,陈放在他保管的标本实验室中的人体骨骼是江砚的母亲?这个?认知让沈易有一种不可思议却又?有一种极致的抽离感:
“你说,她,她是你母亲?”
“是,我母亲在很早就?签署过人体器官捐献同意书,只是她是车祸去世,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已经?没办法再用作移植,最后?只有角膜捐赠了出?去,身体按照之前签订的同意书,用于医学研究,她去世后?遗体被制成了标本,捐赠到了你们学校,安放在了你保管钥匙的实验室中。”
沈易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知道要制成骨骼标本要经?过哪些?程序,剔肉、腐化、脱脂、漂白,一块一块儿的骨骼被拆卸,最后?再重新拼合,这个?过程放在书本上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带入到身边人的身上,就?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江砚那个?时候刚刚因?为意外失去母亲,就?见着母亲的遗体被制成了标本?
“你,你...”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事儿再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
江砚低头眼底划过一丝莹润,眼圈微微泛红,他张口呼吸了几次才稳下?来声音:
“当时我挺接受不了的,甚至连个?给她上香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只要没课的时候就?会到你们学校看她,几乎每一次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你,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吃煎饼果?子?的时候问她喜不喜欢,你拿出?了一个?小盘子?,将煎饼果?子?放在了上面说是给她先吃,还说到了清明节会偷偷给她烧纸,谢谢你。”
江砚的唇角带了一丝笑意,沈易也从记忆深处翻出?了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特?色的早晨,他摸了摸鼻子?: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很崇拜她的,觉得她献身医学事业特?别伟大,当时那个?时候我负责保管307的钥匙,你总过来怎么?不出?声啊?你要是和我说一下?情况我不就?放你进去了吗?”
沈易想到当初每次只偷偷来门口看妈妈的小江砚,好吧,那个?时候应该也不小,他就?觉得他好可怜,怜惜的心情一上来,反倒是忽略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事儿了。
“我不敢,有点儿可笑是吧?我只敢远远看她,不敢走近,我甚至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把那个?骨架和我妈联系在一起。”
江砚的声音带了鼻音,他低下?了头,将所有情绪想要重新压回心底。
沈易看着他的样子?却有些?被吓得手足无措,这个?事儿换做是他他也接受不了,意外死亡,或许前一天江砚还和妈妈好好说着话讨论晚上吃什么?,后?一天人就?没了,没有火化,没有入土为安,而是被剔去筋肉,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这他奶奶的换了谁谁也接受不了啊。
他看着江砚垂下?去的头,天呢,他好像要哭了,沈易瞬间心都提了起来:
“江砚?”
江砚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沈易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不想笑就?别笑,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在清水村的时候不和我说清楚呢?装的和我第一次见,你装的倒还挺像的。”
江砚盯着他,给自己鼓了鼓勇气,终于坦白了内心:
“因?为早在学生时代我对?你就?有了别样的心思,那个?时候我没什么?人可以说话,每次去看我妈的时候你都在,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至少我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