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潜尘没有看她，轻柔地将一丝落在莫浣卿额角的长发挽起轻嗅，脸上带着让人迷醉的浅笑。

桑方妤抬头，抿起了干裂的唇。

那双曾经保护过她的手最终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牵上了别人。

她原本想问鹤潜尘，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音讯传来，为什么见到她之后，不问一问奶奶怎么样了。现在却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将她年少时的欢喜变更成了面目全非的男人。

她张口，想问一句鹤潜尘还记不记得曾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话，却只是吐出了一口混着黏膜碎片的血块。

鹤潜尘立刻皱眉挡在莫浣卿身前：“快走吧，这里太脏了。”

莫浣卿娇俏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个女佣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鹤潜尘顿了顿，看向桑方妤。

桑方妤平静地与他对视。

最后，她听到鹤潜尘低哑的声线：“只是下人想攀附关系罢了，我都没见过她，怎么会托她办事。”

“不过，”他弯着嘴唇，宠溺地刮了刮莫浣卿的鼻尖，“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些手段不可能有用。”

桑方妤闭上眼睛，将那股湿润藏回眼眶。

一声自嘲的笑音从她嘴角泄出，看着相携离开的那对般配的背影，她彻底没了声响。

鹤潜尘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可他不想在莫浣卿面前留下污点，所以，她成全他。

……

桑方妤在莫家的地下监房中关了一天一夜。

似乎被人遗忘了一般，行刑的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

整整一天，她滴水未进。

胃里已经抽搐着刺痛起来，桑方妤舔着嘴唇，用血肉模糊的手腕抵着腹部轻轻揉动。

“咚咚”两声，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大门洞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年轻男人机警地张望了一圈，闪身进来。

“方妤，我来带你走。”

桑方妤眼中腾然升起一抹光亮，随后又立刻警戒起来。

这个人是当初送她进入莫家卧底的谢褚蔷，也是警方安排的线人之一。

或许是看她一直没有回复，联络人那边猜测到她出了事，立刻安排谢褚蔷进来救援。

可这件事情跟他们的卧底任务并没有关系，只是莫浣卿的争风吃醋而已。贸然救援，只会引起鸿威会的疑心，一旦他们和上线的联络暴露，任务就将彻底失败！

桑方妤神色凛然，在谢褚蔷靠近时嘶哑地喊道：“不要过来！快走！”

然而，已经晚了。

鸿威会的马仔瞬间从其他通道中涌出，一阵脚步声靠拢，是皮革鞋底触地时才会踩出的昂贵声响。

人群如被劈开的水流一般分隔而出，露出里面一身白衣的鹤潜尘，步履缓慢地行到他们面前。

“走什么，既然有那个本事闯进来，那就留下来吧。”

那张水墨描摹的俊秀脸蛋难得阴戾了起来，目光沉沉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注意到谢褚蔷放在她赤裸肩膀的手臂时更沉了几分。

……

“砰！”“砰！”

一声一声，像是锤在桑方妤自己的心上，痛得她双目血红一片。

谢褚蔷被几个人按在刑事椅上，已经第三次晕倒过去，再被反复弄醒。

鹤潜尘始终站在她旁边，扼着她的颈项观看，声音森冷地厮磨着她的耳鬓：“重新说一遍，桑方妤，他要带你走去哪？”

桑方妤的眼前模糊一片。

但她依旧颤抖着回答已经重复了第三次的话语：“我男朋友不忍心看我受苦才来救我，仅此而已。”

第六章

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严守自己的嘴，如果能找到机会就拼尽一切逃出莫家。

只要跟上线的联络没有暴露出来，任务就不能算是失败。

桑方妤撒谎是迫不得已，莫家人都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此刻贸然编出个亲戚只会加重怀疑。

而只是朋友又做不到这种程度，她只能选择告知两人是情侣关系。

鹤潜尘看起来却更阴沉了。

桑方妤不明白，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无止尽地下坠，反复说服自己可以信任他。

鹤潜尘说过，他潜入莫家的目的是另有原因，那个原因可能与她也有关系。

他或许变心，另择她人，可他的底色依然是干净正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