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话,便可知魏金较先前颇有长进了。

魏老太太叹口气,说起魏银离婚的事来。魏金这才知道妹妹离婚了,魏金道,“妈,这事儿你该劝着阿银哪,怎么能叫她离婚呢?这离了婚,孩子们可怎么着。以后阿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魏老太太道,“我哪里劝得住,我都不知道,阿银就把手续办好了。”

魏心显然持不同观点,她在挨着炕的躺柜上取了茶壶倒了三茶碗凉白开,递给奶奶大姑各一碗,自己端一碗喝了两口,润一润只改道,“大姑,现在离婚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姑跟以前的小姑父过的不开心,离了婚开心多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小姑么?都是单身又有钱的成功人士,小姑每天收到的鲜花,家里都不用买插瓶的花了。”

魏金惊的都说不出话,她的想头儿跟老太太是一样的,只担心妹妹离婚跌价,倒不想妹妹还有这般好行情。说到这个,魏老太太也是很得意滴,魏老太太道,“这还真是,还时不时有人送礼物给我,你说,多叫人为难哪。”

魏金就奇怪了,“人家追求阿银,怎么还给您老人家送礼啊。”

魏心揭穿奶奶的得意心思,道,“那些追求小姑的人都想着奶奶帮他们说好话呗。”

魏金听的都笑出声来,给她娘出主意,“妈,趁着阿银行情还好,赶紧找个有钱明理的把阿银嫁了。”

“我也这么说。我瞧着好几个都不错,生得好,人品也好,看开的车、穿的衣裳都不错,我也问过阿年,说是经济条件大致都可以的。奈何阿银自己不乐意,你不晓得,有一个,特别有钱,我听说家里的庄园大极了。她看不上人家,现在交往着一个姓史的,人家说要一起回国,阿银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谈恋爱,未到这一步,就没让那孩子跟着一起来。”魏老太太道,“随她去吧,她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外国时兴自由恋爱,只要是与正经人交往,我也就不管啦。”

魏心得意兮兮地,“就是就是,大姑,你不知道,还有人给我写情书哪。”

魏金急的水也喝不下了,直道,“那怎么成,咱们可是正经人家,这可不成啊。”

魏心看大姑着急,嗤嗤直笑。魏金急一回,也笑了,拉着侄女的手道,“你笑什么,是不是笑大姑古板来着。我知道,现在外头都讲究那个叫自由的东西。听说洋人更是开放的不得了,可咱们并不是那样的家风。丫头,你听大姑的,你还小哪,就是说亲,也得过两年再说。现在这么小,容易被些坏小子骗。”

“大姑,我不是笑你。我收到的情书,奶奶也都看过啊,我又没答应他们。”魏心笑,“大姑你不晓得,洋人跟咱们国家的人不一样,他们那里还有个情人节,每年我都会收到情书。不过,我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跟人家说,从来不会含含糊糊吊着别人。主要是很有面子啊。”魏心也是很有虚荣心滴。

魏金打听起来,“啥叫情人节啊?”

这祖孙三人这晚聊的,都不知道彼此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都没叫她们起,倒是孩子们都换回了正常衣裳,几个小家伙还凑在一起开了个会,主要是讨论一下,以后穿衣裳再不听大姐的忽悠,可不上那鬼当了,明明大伯大伯娘还有堂哥堂嫂穿衣裳都很正常的。

魏宇薛怀还请教了大堂兄一回北京的流行,魏杰笑,“像一般上年纪的长辈,像我爸,也就是阿宇你大伯、阿怀你大舅,他们这样年岁的,一般还是穿长袍的比较多。有时尚一些的穿西装。像我这样年纪的,一般就是中山装和西装,长袍偶尔也穿一穿。你们昨天穿的也不难看。”

魏宇道,“衣裳还成,就是那个黑色的瓜皮帽,没见人戴。”

魏杰忍俊不禁,“那个瓜皮帽啊,二十年前就没人戴啦。美国有卖那种帽子的吗?我还以为你们在美国都穿长袍马褂哪。”

几个孩子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大姐先前是怎么忽悠他们的事跟堂兄堂姐说了,凡听者无不哈哈大笑。

魏时出来往老太太屋里瞧一眼,见还没动静。魏银道,“昨儿半宿还听着咱妈咯咯咯的笑哪,也不知说什么,那么高兴。”

“让老太太睡吧。好好歇两天,坐这大半个月的船,没有不累的。”魏时整整衣领。

看孩子们都起来了,魏时笑,“我听说美国那里什么都有,中餐馆也有,不过,到底是咱们老北京的东西地道。你们这得多少年没吃过咱们老北京的早点了,昨儿晚上阿杰媳妇还问早餐怎么准备,我说咱们就去胡同口的早点摊子上去吃。让孩子们也尝尝老北京的正宗口味儿。”

孩子们都很高兴,就是魏年魏银陈萱大妹这几人,也都无不想念家乡的吃食。就是魏年那句话,美国什么都有,炸油饼门钉烧饼什么的也有地方吃,可就觉着不是这么个味儿。于是,一大家子忽啦啦啦的往外头吃早点去了。

于是,待魏老太太、魏金、魏心祖孙三个起床后,看到的就是个空荡荡的家了……

人哪?人都哪儿去了!

第212章 番外小团圆之五

魏老太太魏金魏心祖孙三个洗漱好, 一大家子就吃饭回来了, 魏宇薛怀都是头一回吃这正宗北京小吃,除了那个叫豆汁儿的十分喝不下去外,魏宇特喜欢豆腐脑,薛怀说面茶好吃,连一向秀气斯文的魏宏都吃了好几个焦圈儿,跟妈妈说这个焦圈儿跟美国的油条不一样的味儿,这个又松又软。薛佳跟着附和点头。

魏时很高兴的说, “多是见人出国留学,回国后国语说的乱七八糟, 中间总要夹几个洋词汇不可,就是国内的饭食也多有吃不惯的。你们这个,倒不是如此。”

魏年道, “哪儿就至此,乡音还能忘的。就是在美国,家常也是吃中餐比较多, 在家也是说咱们北京话,哪有出去几年把家乡话都忘了的。”

“这样才好。”魏时并不反对出国留洋, 但是那种在国外呆个三两年就变成假洋鬼子的, 魏时也是不喜的。如今弟弟家还是老北京本色, 魏时就很欢喜,与魏年道, “一会儿去铺子里坐坐, 李掌柜赵掌柜听说你要回来, 多少天前就念叨着哪。”

“咱们这刚回来,总要聚上一聚的。铺子里生意往来,去了反是耽搁柜上,哥,不如晚上我在东兴楼做东,叫上赵掌柜李掌柜两家人,一起聚一聚。”魏年请客一向喜欢在饭庄子,省得在家杯碗盘碟的麻烦。

“真个刚回来,不晓得如今城中形势。”魏时笑,说着叹口气,“你们刚走没几年,日伪时期,东兴楼便歇业了。”

魏年微讶,道,“咱们这些年没少跟洋人打交道,我却是最厌日本人。南京之事后,就是在美国,见到日本人,我也是从不来往的。”

魏时恨声,“谁说不是,去年日本投降,我还说呢,真是□□扔的少了,怎么没把那个天皇给炸死。”

魏年问,“日伪时期,我一直担心大哥大姐。那几年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咱家倒没什么事,到底有两号买卖撑着,孩子们衣食不愁。就是大姐,这几年虽说也有了草莓,不过并不多,我瞧着也不如她的好,她生意也还成。咱们到底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才过得去。有些个贫寒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日本人是一等人,咱们中国人倒成了二等人。”魏时略说了说,“好在如今总算赶走了日本鬼子,暂时算是太平了。”

魏年点点头,“家里人没事就好。”又说,“阿杰阿明不都在医院上班么,让孩子们上班去吧,我们又不是回来一时半晌,且得住着哪。”

“一会儿就让他们去,等咱们回乡祭祖时再让他们提前请好假。”

兄弟俩一面说着话,回了家见老太太起来了,都笑道,“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说妈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就没叫您。”

魏老太太道,“我又不累,你们一群一伙的去吃饭,也不喊我们仨,还把外头大门带上,出也出不去,锁什么门哪,还怕丢了你妈呀。”

魏年笑嘻嘻地,“那可不,您这么时髦的老太太,要是不防备,叫人抢了去,我们哥儿俩哭都没地方哭啊。”

魏老太太笑骂,“少贫嘴!你们这都回来了,我们仨就去吃啦。”

魏时道,“让阿杰去给妈你们买回来吧,别出去了。”

“又不远,就得趁热才好吃,买回来就不香了。”魏老太太今天换了一身灰底小碎花的连衣裙,依旧是珍珠链子,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还涂了口红,整个人精神又气派。都这样打扮出来了,老太太能不出去吃吗?

魏金也说,“没事儿,有我哪,我陪着娘和小丫头出去,你们在家说话吧。”说着她就戴上从老太太那里借来的圆边儿小墨镜,扶着老太太起身了,魏心今天是一身玫红色的绸子小褂配墨绿长裙,这样大红大绿的颜色,换了旁人穿上真是辣眼,好在魏心虽是那一路细眉细眼的相貌,却是遗传了父系的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她跟那些洋同学站一起都不显黑,老话说的好,一白遮白丑,魏心相貌较其弟妹是一般啦,也没到丑的地步,她生得细气,现下赶上长个子,竹竿一般,趁着小姑娘的青春活泼气,穿这一身倒不讨厌,脖子里还挂了两串长珠链,其实都是假珍珠,但也臭美的不行。

这祖孙三个非要出去吃,大家也就没拦着,反正在自己家嘛,怎么自在怎么来。

魏杰之妻王氏是个机伶的,忙过去在一畔扶了老太太,说,“我服侍奶奶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不得上班吗,去工作吧。”魏老太太没叫孙媳妇伺候,说真的,要搁二十年前,魏老太太真不是这副性子。如今大概是家里日子好过,老太太又自觉在国外见了大世面,对儿媳孙媳都宽容了。魏老太太还说一句,“该去上班的都去上班,别耽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