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陈珀道:“在车内歇息,快出来了。”

月楼笑道:“这样热的天儿,还睡得着。”也拿了块瓜,挨小眉坐下,小眉摔掉瓜皮,起身去拿一块,坐到陈珀另一边了。

月楼吃瓜道:“怎地?我惹你了?跟躲瘟神似的。”小眉不言语,望到齐映下马车,招呼他过来吃瓜。

萧乾看盘里所剩无几,拿过裂瓜,顺缝掰成两半,自袖里取出短刀,削去脏污处,切成块状,仍摆进盘里,众人分吃,都道不如前一只瓜甜。忽见萧荣回来,陈珀问他:“你方才去了哪里?”

萧荣道:“寻个地方溺尿,那边有一条河,水甚清凉。”

陈珀命他坐自己身边,萧乾移出位来,萧荣择拣块大瓜,陈珀附耳问:“爷和奶奶在车里,你听到甚么?”

萧荣道:“我耳背,甚么也未听见。”

陈珀笑道:“你年纪二十几岁,就耳背?”

萧荣也笑了:“哥哥勿要害我,我经不得打。”

再说林婵,终算事了,浑身抖若风中秋叶,紧抱住萧云彰不撒手,萧云彰尽享情浓余韵,软玉在怀,如身在极乐世界,妙不可言,半晌后,方查看林婵情形,见她柔弱无骨,汗湿鬓发,面若桃花,嘴唇红润可爱。萧云彰想,这官家女怪会引诱他。忍不得亲她嘴儿。

林婵气吁吁问:“你有完没完呀!”

萧云彰笑道:“若在家中床上,自然没个完。”林婵想,禽兽不足以形容他。暗咬牙,掐他腰肉。

萧云彰大笑,替她整理衣襟,抱了从身上下来。他则自整衣裳,下了马车,见陈珀、萧乾、小眉、齐映、月楼及萧荣,一字排开坐着吃瓜,不由怔了怔。

陈珀听到动静,抬头看他浑身是汗,颧骨暗红,近来吩咐小眉:“去伺候阿婵梳洗。”

小眉应承,起身端了盆水,月楼放下瓜,也要随去,萧云彰阻道:“小眉一人即可。”月楼微愣。

萧云彰和萧荣低语两句,自走了。陈珀问:“爷同你说甚么?”

萧荣回道:“爷溺尿去。”

陈珀连忙站起,紧追至萧云彰身边,萧云彰问:“你来做甚?”

陈珀道:“瓜吃多了。”他俩寻个无人处,在树后溺尿,再往河边洗手,陈珀想想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云彰道:“我们有何不当讲的。”

陈珀问:“爷可有想过,若奶奶怀孕了,该如何是好?”萧云彰面色一沉,笑容敛收。

陈珀道:“老爷哥儿冤死,为查此案,还陈家清白,爷筹谋数年,早知其间凶险重重。我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林家小姐,实属无辜,意外牵扯进来。前位奶奶也是,爷可懂我之意。”

萧云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陈珀道:“爷对现这位奶奶,过于用心了。”

萧云彰冷哼一声,说道:“你怎知我用心了?”

陈珀欲开口,萧云彰打断道:“勿要再说,我自有分寸!”

林婵就着水,抹拭干净,摸到发髻松了,垂下几缕碎发,让小眉给她理发,取出镜子举着照,笑问:“你怎地了?闷闷的样子。”

小眉憋不住话,将前时捧瓜经过月楼马车,她与萧乾说的话,听得一字不漏,亦一字不漏讲给林婵。

林婵听得如吃苍蝇,若说前时被萧云彰点燃心中火种,此刻亦被兜头浇下的冷水给熄灭了,沉默许久才道:“这便是我的命,没甚么可讲。”

她撩起帘子,恰看萧云彰上了陈珀的马车,说道:“那瓜甚诱人,我想吃。”小眉端水盆下马车,取来一盘瓜,伺候她吃了。

马车摇摇晃晃,重新启程,驶离瓜棚时,萧云彰未再回来。

第66章 情真

接上话,林婵因与唐韵布店争执,听从齐映,往明月寺静心,萧云彰连夜赶到寺内,为其采萤,捕蚊,马车增情,哪想得陈珀和月楼的话,又使彼此离心。夏中,片云招雨,快近苏州城时,好一场大雨瓢泼,不远地却艳阳高照,泥生白烟。此奇景正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们回到锦绣布庄,林婵自回房,洗去一身汗热,换了水红洒花松江布衫儿,藕荷色裙子,发上也无妆饰,只一根翠玉簪子,倚在矮榻上,扇风打凉,小眉进来禀说:“张管事求见。”

林婵原拒不见,后想想,待听他要说甚,便叫小眉领他进来。

张澄进来请了安,林婵问:“见我有甚么事哩?”

张澄道:“回奶奶,盆里的玉簪花儿,我都移栽到墙处,还加种了萱草。”林婵点点头,看不出喜怒,倒有些意兴阑珊。

张澄又道:“玉兰、牡丹和桂花也栽上了,紫荆改种棣棠,木香棚我植到这院里了,奶奶可见?”

林婵道:“未曾注意,经你提醒,确是闻到股香味儿,原来是蔷薇花开。”

张澄道:“绿树我改栽榆槐,梧桐、银杏,其间也栽了乌桕。鸟笼去了、桥上亭拆了、武康石和卵石铺了,池中也放养了鸿鹈、绿头鸭,几对鸳鸯,还有爷的古画、每隔些日子,拿出挂晾,画匣重做了,用的香樟木。”林婵一声不言语。

张澄看她脸色问:“我有样事儿,想请教奶奶。”

林婵道:“你说罢。”

张澄道:“报恩寺的住持,送来一尊白玉观音、及五盒佛典,爷让我去买个佛橱,买多高多宽、什么样式,颜色,要内府雕花的,还是古漆的,或日本制的,奶奶品味清雅不俗,可否给个建议哩。”

林婵道:“没甚建议,你问爷罢,他想怎地就怎地。”

张澄微怔,还待要说,林婵突然问:“我去明月寺前,爷在房里犯心痛病,可是你告诉唐掌柜的?”

张澄跪下道:“我和爷怎么说,在此也和奶奶怎么说,天哩,我冤屈,我现就死了,也是个屈死鬼。那时端午晚间,我忙整一天,来送雄黄酒,院里碰到萧乾,他让我走,不要进房,我问:‘怎地,我还见不得人了?’萧乾道:‘爷犯了心痛病。’我多嘴问一句:‘许久未犯、怎地今日却犯了?’萧乾道:‘奶奶把爷说的气不过。’我没再问,拎酒罐到前边铺子,碰到账房李春娘,做个顺水人情,她问我酒哪来的,我随口道:‘本来给爷吃的,奈何他心痛病犯了,不能吃酒。’李春娘道:‘爷为甚犯病哩?’我道:‘和奶奶争了几句。’哪想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

林婵叫他起来道:“我有些倦了,你无事退下罢。”

张澄告辞,抹汗出了房,恰遇见萧云彰回来,萧云彰问道:“你来做甚?”

张澄回道:“报恩寺送来玉观音和佛典,我想问奶奶,要买怎样的佛橱。”

萧云彰道:“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