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一更】噩耗
“这个嘛, 你说对了。”
乔纳森紧挨着皮雷坐下，眨眨眼，用俏皮的语气回答说：“我就是无处不在, 所以你最好不要隐瞒，快点交代你在这里烦恼些什么？”
然而皮雷却意外地没有接话, 就好像没有听见、或者说完全不在乎乔纳森的玩笑那样。
这真是少见。
见皮雷还不说话, 乔纳森也逐渐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不，不是。”
“我还没有说完我的猜测。”
“用不着。你没到这个阶段，不可能猜得到。”皮雷有点烦躁地摆了摆手，把烟屁股按在地上, 然后脚后跟用力捻灭, “你甚至不能理解。”
“试试看啊。”乔纳森耸耸肩, “跟我说说吧, 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罗伯特·皮雷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只是在想, 我的职业生涯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他说。
说完这第一句话, 皮雷像是一下子轻松了，不等乔纳森做什么反应，他又接着说道：“我现在开始能感觉到那种，那种身体跟不上思想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乔乔, 就是那种——”
“比如说你回撤中场，把球转移给我，但身前有防守球员，所以我们要打配合, 你往前传，我穿插跑位。”
乔纳森跟着皮雷的描述点头。
“我们在训练场上做过很多次……”
“是的！”皮雷抬高声音, “我知道我应该跑到什么位置，我也知道我应该怎么规避对手，但我很难做到了。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皮雷就像一个刚开始只是有点松的水龙头，在尝试调整好的过程中偶然打开了一下，之后就再也关不上了。
水龙头变成了瀑布。
“每个超过30岁的球员都讨厌这个，我有过心理准备，但我总觉得我不会是他们中的一员。30岁算个什么，我还能踢。”皮雷深呼吸，“但我错了，我不能。我想踢，我想在场上奔跑，但我的腿，我的肺告诉我不行。”
老实说，乔纳森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但他能理解。
想象一下，当你上场，你想要帮助球队，想要踢出一场好球，但你的身体不允许你那么做。你每跑一步腿都在颤抖，肺里有血腥味不断产生，你告诉自己快动起来，但你的身体宣布罢工。
天……
乔纳森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这会有多难啊。
“我做过测试，乔乔。测试我现在还能在场上踢多久，像以前那样踢。”皮雷把手肘拄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向乔纳森，“58分钟。是的，58分钟。这就是我能维持自己高效的全部时间。”
人生中第一次，乔纳森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好在皮雷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所以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博格坎普。”皮雷说，“丹尼斯他，他一直就是，怎么说呢，他心态很好，是我们这一批球员里最好的。”
说着皮雷突然笑了起来。
“那天他宣布赛季结束要退役，你恭喜他开启人生新篇章，我看到他在笑。他是真的很期待新的生活，我为他高兴，真的。但到了我自己……”
后半句皮雷没再说了。
他站起身，拍拍乔纳森毛茸茸的头顶：“我不确定我心态能不能稳住，但这应该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后几个赛季了。”
“等我走了，记得想我。”停了几秒，皮雷哧哧笑着补充一句。
再次揉了揉那个手感很好的脑袋后，法国中场离开了楼梯间。
“跟你聊天很棒，谢谢你，无处不在的乔乔。”皮雷背着身挥挥手，“快回房间吧，早点睡，晚安。”
趁还拿得动，多拿几个奖杯吧
乔纳森愣了一小会儿，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从台阶上爬起来，然后顺着皮雷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罗伯特！”
走廊里，两人相隔差不多10米的距离，皮雷回头。这好像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听见乔纳森直接叫他的名字。
“什么事？”
乔纳森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忽然换了种形式：“……我本来想说，罗伯特先生你还能踢，不用担心，再来3、5个赛季不是问题。但我一瞬间又觉得，那样说好假。”
皮雷看着他。
“丹尼斯先生下个赛季不会再陪我们了，或许你在未来1个赛季、2个赛季也会走，帕特里克也是，Titi同样。或许再多过几年我也会离开。任何事情都有开始有结束，而我们的结束不是终点。”乔纳森说。
他说着，一步步走向皮雷。
最终，他站在皮雷身旁，拉住了皮雷的手。
“很多年以后，我们重聚，像现在这样，我们并排走过曾经的路。荣誉室里有我们一起捧过的奖杯。你会看到2003/04赛季的无敌之师，2004/05赛季的欧洲冠军，还有——”
乔纳森抬头，对着皮雷笑弯了眼睛。
“——还有2005/05赛季的三冠王。”
“想象一下，那有多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乔纳森的脸，听着乔纳森描述的未来，罗伯特·皮雷的呼吸停止了。
过了好久，皮雷长出一口气，他把积压在胸腔里的负面情绪全部吐了出来。
“嗯，趁着还拿得动，多拿几个奖杯吧。”法国中场说着快速拥抱了乔纳森，“这次真的要去睡了，谢谢你，臭小孩。”
乔纳森挥挥手。
“那我也回去了，晚安，罗伯特先生。”
*
这天晚上，乔纳森睡得不太安稳。
皮雷的想法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到了职业生涯末期的球员们心里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导致第二天早上他行得特别早，闹钟还没响他就睁开了眼睛。
时间非常宽裕，乔纳森慢慢让身体适应，他冥想了一会儿，又拉伸了手臂肌肉，最后去痛痛快快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他接到了凯文的电话。
“嘿，凯文。”乔纳森说着来到洗手池前，开启免提，拿出牙刷准备洗漱，“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休息日，你起得好早。”
“哈-哈，我又不是每次休息日都瘫在床上的懒狗。”凯文‘嘟’了一声说道，“说回正事，乔乔，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啊，你说，我听着呢。”
“我被国家队征召了，哦，是青年队。那边的教练希望我去报到，参加明年的u17世界杯。”凯文·德布劳内用最简短的话概括了整件事。
“哇！那太好了！”乔纳森特别为凯文开心，“恭喜你！现在是青年队，未来就会是成年队，说不定我们会在大赛上相遇！”
“是的，是的。”凯文笑了笑，他就知道乔纳森会是这样的反应。对他来说，他早就期待自己能真正踏上职业赛场，和乔纳森见面。
“但现在有个很紧迫的问题。”凯文停了片刻，说道：“我明天就要回比利时，家里怎么办？”
波波，猫咪一家，鹿，还有花园里的其他动植物。
他们谁来照顾？
“噢，这个。”乔纳森一拍脑门意识到了问题，他想了想，“这样，你把钥匙给戴安小姐吧，她认识我经常联系的清洁人员，还可以来照顾波波。”
凯文顿了顿。
“真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会被征召早一定就会和你商量。”他说。显然他对自己临时要回国的事情非常内疚。
“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错，凯文。”乔纳森安慰他说，“而且这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家里很好，波波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办，不会有事。”
“……好。”
凯文又停了几秒：“你们决赛是后天晚上对吗？”
“嗯！晚上8点45！”乔纳森拿着牙刷和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转，似乎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不走走路就会难受那样。
“那好，等我到了比利时，一定找机会看你比赛。”
“不用这样，凯文。”乔纳森对着窗户给自己弄了个牙膏沫胡子，“你也是要去比赛的，好好休息。”
“看你的比赛本身就算一种休息。”凯文一本正经说，“而且我还有个好办法能让身体快速恢复。”
“嗯？”
“很简单，就是你把自己摘出来，让思维飘起来。”凯文开始分享他的经验，“我不确定我说的准不准确，总之就是——你要把自己代入上帝视角。”
乔纳森停住了手上的活动。
代入，上帝视角吗。
似乎有点道理。
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讲这好像是一种现象，乔纳森记不清了。
“我试过很多次，在脑子里，你可以从空中角度看到你自己，你和你的身体是分开的。”凯文继续说，“听上去有点可怕对不对，但是没有思想的干扰，你的身体就能更好更快地恢复。”
呃，这就听上去没什么道理了。
凯文猜到了乔纳森的态度，赶在乔纳森找到合适的说辞拒绝前，他先开了口。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没什么坏处。”他说，“不过别告诉别人，这可是我原创的，我只告诉你。”
乔纳森笑了。“好好，我不告诉别人。”
“记得去试试看。”
“嗯！我会的。”乔纳森答应了下来，毕竟是凯文的心意，试一试吧，说不定未来能派上用场，“我该去热身了，回头见凯文！”
“Bye.”
挂断电话后，乔纳森整理好自己，离开房间准备去热身。结果刚出门，就意外和助理教练普里莫拉茨撞了个满怀。
“嘿博洛，怎么慌慌张——”
不等乔纳森说完，博洛·普里莫拉茨抓住了他的胳膊，非常用力的抓住，同时脸上满是紧张。
乔纳森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
助教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出事了，乔乔。”普里莫拉茨润好嗓子，对乔纳森说，“是维埃拉跟亨利，他们两个出事了。”
*
几分钟后，乔纳森和助教赶到了一楼训练室。路上，他大致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小时前，维埃拉和亨利约着一起锻炼，结果两个人发生意外，一个旧伤复发，另一个扭了脚踝。
“我不太清楚是谁先受的伤。”普里莫拉茨紧绷着身子，“但我听说是维埃拉先感觉到不对劲，然后他停下来大叫，亨利担心他，想去看，但是这酒店提供的机器有点问题，他从跑步机上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启动了，他没站稳，也摔在了地上。”
“老天啊。”
乔纳森担心坏了，但等他进去训练室，维埃拉和亨利已经不在那里了。
马上就是欧冠决赛，再过半个月还有世界杯，他们一刻也不敢耽误，很快被送去了医院接受更仔细的检查。
所有的阿森纳队医都在屋子里。
温格也在。
并且正在向队医询问些什么。
乔纳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一遍遍在心里祈祷，但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乔纳森眼看着医疗主管对着温格摇了摇头。
耶稣在上……
由于太过慌乱，没人发现他的接近。
“温格先生。”
乔纳森开口提醒主教练自己的到来，但这句话他说得无比苦涩，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下坠。
“哦，乔乔，噢，你、你来了。”
阿尔塞纳·温格看上去一下子脆弱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平时从容不迫的气质。他眼睛里乱，心里更乱，但还要强迫自己平静。
“Boss。”乔纳森第一次喊了温格这个称呼，这让他平静不少。
温格用力捏了捏眉心。
“我没事，我很好，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后天的比赛。
所有人都知道。
等了几秒钟，乔纳森轻声问道：“距离比赛还有不到48小时，要是帕特里克和Titi……我们怎么办？”
要是他们伤势严重，注定缺席比赛，阿森纳要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
温格用一个小幅度的深呼吸平稳自己，然后他低头，温和且坚定地看向他最疼爱的球员。
“看来这次我们只有靠你了，乔乔。”
*
当天晚些时候，维埃拉和亨利意外退出决赛名单的事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巴塞罗那夺冠赔率反超，并且一骑绝尘。
很快，两边团队分别发表声明，对这次的意外表示心痛。同时，他们也公开了医生的诊断，表示他们的伤情不重，不会影响到世界杯。
法国球迷松了一口气，巴萨球迷欢呼，可阿森纳球迷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据传，在加泰罗尼亚街头，人们已经提前开始庆祝夺冠，甚至有人开了香槟和家人朋友享用，同时畅想球队胜利归来的景象。
而除了球迷们，还有一个人得知新闻后显得尤为开心。他就是来自挪威的欧冠决赛主裁判，特尔杰·豪格先生。
这下好了，没了亨利跟维埃拉，阿森纳不可能赢。他甚至不需要听普拉蒂尼的在场上对枪手严格判罚，他们自己就会犯错。
乔纳森？
哦。
是的阿森纳还有他在，但那又怎样？
豪格站在阳台上喝了一口红酒，心情比塞纳河畔的晚风还要惬意。
或许那家伙会是未来的亿万富翁，但这场比赛，他输定了。
而他，特尔杰·豪格。
两边都能不得罪，两边的好处都能拿。
他才是最终赢家。
主裁判一口气喝掉了所有的酒，随后豪横地把酒杯留在阳台，哼着歌转身进屋休息去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后，夜里，风吹倒了酒杯。那杯子坠向地面，零零散散的碎片撒了一地。
第162章 罗宾·范佩西的‘示好’
在确定亨利和维埃拉无法上场后, 温格召集球员们开了个紧急会议。
“我猜你们都听到消息了，不管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现在我可以准确地告诉大家，很遗憾, 帕特里克和蒂埃里不能和我们一起参加这场比赛了，我们需要重新排兵布阵。”
主教练很冷静地说完, 走到会议室的正前方。助教很是时候的推上来一块战术板, 上面已经写好了新的阵容。
“明天的比赛，我们基础站位会是451，动态换位保留4351。”温格说，“罗宾, 你在最前面；罗伯特还在左边, 右边永贝里。乔乔——”
战术讲到乔纳森, 主教练突然停了下来。
“我在呢, 温格先生。”乔纳森坐在中间的位置，和战术板上类似, 左边是罗伯特·皮雷, 右边是永贝里。
温格对他笑了一下。
“你明天打10号位。”他说。
“没问题！”
“很好。”温格又转向战术板，“吉尔伯托，你这次的搭档是巴斯蒂；后防线上，拉姆，你还在左边；中间是科洛和文森特；右边就交给麦孔。”
除了球员站位, 战术板上还用红色和蓝色的箭头画出了球员之间相互传球的路线。红色是得到球权时的进攻方向，蓝色是丢失球权时的防守组织。
这比较出乎球员们的预料。
平常的温格更愿意相信球星们的选择，他当然也会和球员们交流跑位，但很少会出现这样细致的路线图。
“的确, 亨利和维埃拉的离开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但从双方阵容来看, 我们仍然具有优势。”温格说着，将代表巴塞罗那球员的白色吸铁石一个一个放在战术板上。
“尽管阵型有所变化，但我们的战术目的从未改变——这是小罗和埃托奥，对我们球门威胁最大的两名对手球员。在昨天的战术里，我们不直接针对他们，我们针对中场出球，现在，我们再具体一点，集中针对指挥官。”
‘啪’的一声，温格的马克笔打在战术板上。
笔尖指向一个人名。
“马克·范博梅尔。”
“我们要尽可能发挥优势，我们的队伍年轻，体力更好。所以不要害怕对手传球，让他们传，消耗体力。但要防止他们把球传到关键球员脚下。”温格继续说，“按照战术板上划分的区域，我们要把对手的中场撕碎。”
“一旦抢下球权，往前长传。尽量不要传太高，给罗伯特和乔乔。”
“除了限制对手的进攻，我们还要把我们的边路打活。”温格说着用马克笔在板子上画出边路进攻，“前场攻上去，后场也要跟着前压，确保阵型，不要让中场有太大的断层。”
20分钟后，会议结束。
温格看向球员们，最后说了一句：“记住，不要慌，我们仍然占据优势。”
*
回到房间，乔纳森扑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他尝试冷静了一会儿，但作用不大，心跳频率还是比以往要快。扭头看了眼墙上的表，现在已经是晚上的10点20分了。
但还不算太晚。
乔纳森干脆在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给远在意大利的因扎吉发去消息。菲利普先生是他所有的朋友中经历过最多决赛的，并且在半决赛他们刚刚和巴塞罗那踢了比赛，询问他的建议是最佳选择。
他写道：我好像有点失眠，明天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亨利和维埃拉两个人的情况下比赛，温格先生说要靠我了，但是……
不行，
这么说不太好。
要不然改成：嘿菲利普先生，明天我就要靠自己去和巴萨比赛了，有什么好的建议……
也不太好。
删删改改了好半天，乔纳森还是没有决定好要怎么和因扎吉说这件事。最后他抓了抓头发，简单明了地发过去了一个单词和一个表情——
Help /(*^*)\
短信发过去还不到3分钟，因扎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噢，乔乔、乔乔，你不应该这么担心的——”
菲利普·因扎吉听起来有些醉了，可能正在哪个地方玩，但他仍然回应了乔纳森的期待。
“但是菲利普，我真的需要一些具体的建议。”乔纳森说，“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如果不多从这方面了解情况，我不确定能不能……”
“不不不不。”电话那头的因扎吉说了一连串的否定词，“我敢肯定，你搞错方向了，我亲爱的乔乔。”
“什么？”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战术建议，你需要相信自己。”因扎吉低声笑了起来，“我知道亨利和维埃拉受伤进不了大名单的事，我敢说温格一定给你们开了会，并且不管战术怎么样，他肯定对你们表达了信任，我说得对吗？”
乔纳森扣了扣指甲盖，“是这样没错，但是……”
“你的主教练相信你们，可你却不相信他相信你们，转而来寻求我的建议。”因扎吉或许有转行做哲学家的潜力，那么大段的拗口句子他竟然一次都没卡住。
“无论你们是什么样的战术布置，我都相信你，乔乔。”停顿了一会儿，因扎吉又说，“我相信你，是你。”
“嗯？”
“还记得半决赛之后我跟你说的，帮我们报仇吗，我是真的相信你能够成功赢巴塞罗那。”因扎吉说。大概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但乔纳森还是听懂了。
“我相信你能办到，不是阿森纳。”意大利前锋嘟哝着说，“阿森纳是一支好球队，但你更好。没了维埃拉和亨利队里还有你，你仍然可以像火箭一样从边路插进禁区，或者连过中场后防进球。我要是你的队友，不知道有多开心……”
“噢——”
菲利普·因扎吉真的很会安慰人，这也是乔纳森每次找不到方向总喜欢和他联系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意大利男人必备技能‘甜言蜜语’的功劳，但无论怎样，乔纳森都很信这一套。
“我爱你，乔乔，你是个小机灵鬼。”因扎吉打断乔纳森认真说道，“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了！”
乔纳森感觉堵在胸腔的那股气被打散了，重新流向四肢，他再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活力。
因扎吉说得太对了！
到了现在，战术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制胜点了，最重要的是信念。维埃拉和亨利的缺席纵然让人叹息，但他们要像跨过之前所有困难那样把这个糟糕的事情抛到脑后。
“谢谢你菲利普先生！”
“不客气~”因扎吉对着手机的收音口来了个响亮的飞吻，“快去休息吧，等你比完赛来找我，我和波波带你去玩！”
“好！”
挂断电话后，乔纳森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信念比白天更加坚定。
巴塞罗那很强，但他更强！
他还有一群更更更好的队友帮助，为了这个赛季后就要退役的博格坎普，为了没能参加决赛的亨利，维埃拉，他们一定要赢。
*
比赛日，晚上7点45分，由警车打头，摩托护送，阿森纳的大巴车开向了法兰西大球场。
今年是欧冠联赛成立的50周年，决赛开始前欧足联安排了精彩的歌舞表演，这些虽然和球员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为了能尽早热身，球队不得已提早了半小时出发。
到达球场，进入更衣室。
屋子里已经被布置成了熟悉的样子，门口悬挂着阿森纳队旗，每个人柜子前都放着他们的个人用具，上面挂着他们的球衣。
很快，外面响起了动感的音乐。
冲淡了更衣室内略显严肃的氛围。
“这球场该重建了，上面往下漏水呢……”皮雷很嫌弃地甩了甩头发。乔纳森猜测漏水是假的，皮雷只是想找个借□□跃气氛。
“我还是更喜欢伊斯坦布尔。”皮雷补充。
“Yeah，我也是，那里有很多可爱的猫咪。”乔纳森接话说，“不过我可以肯定，大家喜欢伊斯坦布尔最大的原因是我们在那里赢了队史首座欧冠。”
“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再过19分钟，巴黎就会成为我们新的伊斯坦布尔。”乔纳森笑眯眯抻了抻胳膊，随后他站到中间，“来吧各位，让我们一起喊一喊！这是我们的赛季最后一座奖杯了——我们会赢！为了博格坎普，为了亨利，为了维埃拉！”
“三冠王！”
“OHHHHHHH！”
事实证明，在凝聚更衣室这方面，乔纳森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很快，距离比赛正式开始仅剩10分钟。
靠在门口的温格突然对乔纳森招手，“过来一下，乔乔。”
“什么事，先生？”乔纳森问。
“你忘了这个。”温格说着张开手，露出金色的队长袖标，“帕特里克伤缺，这场比赛，你是队长。”
“啊，对哦。”乔纳森忘了这回事，其实在酒店的时候他就应该去找更衣室管理要这个袖标了，“对不起温格先生，我完全忘记……”
温格揉了揉乔纳森的头发，随即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没关系，你已经做了一个队长该做的所有事。”
“应该的。”
温格指指袖标，“我帮你戴上？”
“好！”乔纳森侧过身，“谢谢温格先生！”
就在温格即将把袖标戴在他的小队长胳膊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我来吧。”
是谁？
两人同时看去。
说话的是范佩西。
“罗宾？”乔纳森从温格身后探出头，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说，你想帮我戴袖标？”
范佩西没说话，他看了眼乔纳森，好像在用眼神说‘你是不是蠢？’然后他看向主教练，神情坚定。
“我来吧。”他重复说道。
温格考虑片刻，将队长袖标交给了范佩西。
荷兰前锋没有多余的动作，上前一步，抬起乔纳森的胳膊把袖标穿过他的手腕向上戴。
温格去了治疗室，留出充足的空间给他的球员们。
乔纳森看着面前低头给自己戴袖标的范佩西，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罗宾要这么做。
算是一种示好行为吗？
乔纳森只在动物们之间见过这样的行为，通常出现在打架之后，输掉的一方要是还想继续在族群生存下去就要讨好胜利者。
但是罗宾为什么？
他们之间没打过架，也从来没有矛盾啊。
还是说……
这是范佩西的解压方式？
乔纳森想，就像他是给因扎吉打电话那样，罗宾·范佩西的缓解情绪方式是给队长戴袖标。
似乎也有些不对。
唉，
乔纳森看向范佩西的眼睛，但它们隐藏在眼眶的阴影中，而鼻子挡住了其他的情绪。
好吧。
也许他就是突然想这么做了。
没有任何理由。
“今天的比赛不会很容易。”乔纳森轻声说，“辛苦你顶在前面了，罗宾。”
“辛苦什么。”
让乔纳森没想到的是，范佩西回答了他这句话，并且抬起头，让乔纳森看到他脸上满满的笑意和兴奋。
他说：“我已经等不及要创造历史了。”
乔纳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
“胆小鬼才会紧张，而我，我要拿冠军。”范佩西给乔纳森戴好袖标，抬起下巴对他发出邀请，“和其他所有的都不同，这个奖杯，是属于我们的。你要来吗。”
乔纳森愣了几秒，眼睛一弯笑起来。
“嗯，来！”
*
【观众朋友们大家凌晨好，欢迎您深夜守候在电视前收看我们的节目，正在为您直播的是2005/05赛季欧洲冠军联赛，阿森纳和巴塞罗那的比赛。】
【赛前，阿森纳队内两员大将亨利和维埃拉被曝意外受伤退出大名单，从双方公布的首发名单来看，这次枪手的战术核心是年仅20岁的乔纳森。】
【在上个赛季，阿森纳击败AC米兰成功登顶欧洲，本赛季他们再次闯进决赛，目前，枪手们已经夺取了英超联赛冠军和足总杯的冠军，只差一座欧冠，他们就能实现三冠王的梦想！】
【让我们一起期待，这样一支年轻的阿森纳能否实现球队一个赛季的梦想。好的，现在双方球员正在进入场地，先来看看两边的阵容。】
欧冠主题曲播放完毕，双方球员握手。
乔纳森拿着阿森纳的队旗来到主裁判身前，而站在他对面的，是巴塞罗那的队长普约尔。
“现在你们要猜硬币挑边。”豪格说。
说完他抛起硬币，盖在手上。
“谁先来？”主裁判问。
普约尔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乔纳森先说。
“Okay，那我就要头像吧。”乔纳森点点头，对巴萨队长表示感谢。
豪格掀开手掌，硬币头像朝上。
“阿森纳先来选。”此时的豪格看上去无比公正，和录音里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人，乔纳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们要那边。”乔纳森选了灯光和球迷都对他们更好的一侧。
普约尔没有意见。
随后他们相互握手，交换队旗，合影。
“到中间去。”主裁判豪格将球交给了乔纳森，然后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有40秒，听我的哨声。”
“好的。”
乔纳森把球摸了个遍，然后趁机亲了它一口。虽然理论上这样没有任何好处，但在心理上，对其他正在看的队友们也是一种慰藉。
‘要上了！’
阿森纳小队长将球在中心点放好。
[哔——]
他把球开给施魏因施泰格。
【好的，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究竟是阿森纳蝉联还是巴萨登顶，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163章 还得靠乔纳森
【……乔纳森拿球, 还是从左路进攻，一个过顶的传球，巴萨比较谨慎, 边后卫奥莱格和皮雷争顶，球被巴萨中卫马科斯拿到。从刚开场这几十秒看, 两队的风格似乎和赛前人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赛前, 人们普遍认为意外折损两员大将的阿森纳会踢得相对保守一些，巴萨则会趁机强攻，争夺开场。
但事实正好相反。
开场后阿森纳踢得非常积极，而巴萨则保守应对。
这也出乎了温格的预料。
他和他的团队准确预测了巴萨的阵容, 包括右边锋的位置, 他猜到里杰卡尔德会用法国人久利。
在和AC米兰的比赛中, 久利曾主动申请提前下场, 很多人认为他是体力不支，但温格一眼看出久立是在为决赛做准备。
本场比赛巴萨沿用了433的阵容, 门将巴尔德斯；后防线上墨西哥人马科斯搭档普约尔出任中卫, 左右边卫分别是荷兰人范布隆克霍斯特和奥莱格；中场德科，埃德米尔森，以及范博梅尔；锋线上小罗在左，久利在右，埃托奥居中。
唯一让温格意外的是中场, 哈维刚刚伤愈，坐在替补席可以理解，但里杰卡尔德没有选择用伊涅斯塔填补空缺，而是用了巴西人埃德米尔森来客串。
是的, 客串。
埃德米尔森原本是一名中后卫。
这样看，巴萨阵容的底色就不再是四后卫而是三中卫, 里杰卡尔德也和温格一样，早早预测出了对手的阵容。
他猜到温格在失去左边路的亨利和后腰维埃拉后会选择加强中场，会把前场全能的乔纳森移动到10号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他的能力。
所以，温格想，里杰卡尔德是准备彻底利用枪手两个边路攻击性大打折扣的情况，快速通过中场把球交给小罗和埃托奥形成威胁。
那么现在他们保守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引导阿森纳进攻，拉开中场后防距离，牵住前场枢纽，给在肋部游荡的小罗创造机会。
一个位置的不同影响了整支队伍的战术走向，真是聪明的做法。
温格沉住气，走向场边。
不过现在阿森纳还处在刚开场的兴奋当中，没有暴露出后防线的缺点，而最关键的是，里杰卡尔德重点封锁的位置上，站的是乔纳森·墨菲。
并且从场上现状看，巴塞罗那并没有对他做出针对性防御。
来吧乔乔，我知道你可以的！温格心想，让他们见识下你的厉害。
*
“那边，空位！巴斯蒂你可以往前压！”
“多来点地面球！”
“别冲那么前，罗宾，埃德米尔森活动范围很大，我还需要你！”
与此同时乔纳森也发觉了巴萨战术意图的变化，他快速看了眼场边的温格。
“先生——”
温格点点头。
“你可以。”他说。即使他明白这种程度的音量乔纳森不可能听得到。
这场比赛，温格愿意给乔纳森‘最高权限’，也就是说，他允许乔纳森在不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指挥球队。
他相信他的男孩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不过乔纳森这边，他暂时没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多么高等级的许可，他以为自己只是得到了温格先生的授意。
“拉边，弗雷德里克！我们把阵型撑起来！”
他开始更积极地指挥队友们跑位，出球，接应，一点一点改变阵型侧重方向。
不是所有人都对场上的变化很敏感，所以，这种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确。
如果直接告诉队友们：对手做出了意外的安排，我们必须改变策略来应对，那么从心理上就会暗示所有人‘我们练习了很久的战术不占优’，从而起到反作用。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乔纳森的安排。
“你不能总要求我回撤，我是个中锋，我要站住位置。”范佩西挥了下手，皱着眉对乔纳森说，“我走了，球传过去谁来接？”
乔纳森明白他的意思。
亨利不在场上，他不能要皮雷代替亨利斜插过去射门，这才刚开始没多久，按照那种踢法，皮雷甚至有可能踢不够50分钟。
“我的错。”
乔纳森打了个手势向范佩西道歉，随后快速观察身边队友和对手站位，叠加在他心里勾勒出的初始站位上，对比变化，很快得出几条最佳跑动路线。
“保持住！”
乔纳森举手说，随后按照脑子里的路线跑动。
没关系，他想。
皮雷不行那就他来跑，他能跑得动。只要打配合引开埃德米尔森，哪怕是半个身位，他也能抹进去。
*
第11分钟，阿森纳后场组织进攻。
吉尔伯托拿球，在范布隆克霍斯特和埃德米尔森的包夹下向右路扯动，乔纳森刚好和永贝里换了位置，立刻回撤帮忙。
“坚持一下拿住！我来了！”
吉尔伯托背身护球，找准机会交给边路插上的麦孔，麦孔带球尝试走边路突破，范布隆克霍斯特当即转换对象去压迫麦孔。
“后面，后面！”范博梅尔大喊着上前拼抢，“乔纳森上来了，埃德！你去盯住他！”
麦孔将球塞给靠近中路的乔纳森，但这下塞得有些艰难，身前有范博梅尔，侧面有范布隆克霍斯特，同时还要防止球出边线给对方一个界外球。
不过好在埃德米尔森慢了一拍，这球乔纳森拿住了。
吉尔伯托配合大喊：“往前压往前压，快！”
一秒也不耽误，乔纳森拿球后迅速朝肋部进发。范佩西做好准备，后点皮雷也在，是个可以形成进攻的好机会。
“他要上去了！”埃德米尔森一下防守未成，立刻追击。
普约尔迎面压过来，范布隆克霍斯特侧面包夹，三人配合防守。
毫秒之间，乔纳森尝试把球勾向左侧，用连续假动作晃身同时过掉普约尔和身后的埃德米尔森，也能和范布隆克霍斯特拉开距离。
这是他常用的基础技巧，因为动作快，加上乔纳森灵活，大多数后卫在首次面对时总会被身体的下意识动作欺骗。
他成功了。
【哦哦哦乔纳森以一敌三！扛着埃德米尔森，范布隆克霍斯特还有普约尔，硬是把球带到了中路！等等——】
但只成功了一半。
埃德米尔森显然是提前研究了乔纳森的习惯，看到乔纳森向左侧身的动作后当即伸脚，赶在乔纳森拨球之前将球捅走。
“呀！”
乔纳森没能做出完整动作，但他仍然碰到了一下，乔纳森眼看着皮球以一个很慢的速度向中路滚去。
“——罗宾！”
快回撤，这时候抢下球能扯出空间来一脚射门。乔纳森心想，但紧接着他的视线上下颠倒，整个人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没能看清之后的路线。
嘶，肩膀有点痛。
巴萨的中场防守比他感觉的还要强硬。
赶紧爬起来后，乔纳森朝球门看去。他只看到范佩西从草地上起来，嘴里咒骂着什么。同时，普约尔在范佩西不远处，正攥紧拳头挥舞手臂鼓舞队友，看上去是一次成功的防守。
球呢？
【太可惜了。范佩西冲得太靠前，应该是没想到乔纳森被针对，再回撤就要慢了不少。】解说员遗憾地说，【而且他护球没护好，如果不选择硬扛普约尔而是转个身把球拨过去效果可能会更好——就像亨利经常做的那样。】
不光是解说员，球迷们也是这么想的。
“要是蒂埃里在，这球就有了！”
有那么一刻，不少场上的阿森纳球员们也是同样的想法，比如皮雷。
“见鬼的！要是Titi在，我们已经领先了！”法国中场捋了捋头发，抱怨说：“不到10分钟1-0，肯定会大大增加我们的胜率。”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乔纳森。
场上攻防转换速度太快，他没时间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站起来，罗宾！继续进攻！”乔纳森边跑边喊，同时还要调整队长袖标，“Come on！风转向我们这边，别再关注那些有的没的，要抓住机会啊各位！”
不过确实，范佩西今天有些过于兴奋，这不是个好现象，乔纳森说完对他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用不着你说！’
荷兰前锋翻了个白眼，随后用手势回应了乔纳森。
这场比赛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冲动毁了自己。他一定会在今天证明自己，用进球证明。
他在前，乔纳森在后，这才是俱乐部应该有的未来。
“再来！”
*
第15分钟，两队中场拼抢，乔纳森突然回撤帮助阿森纳抢下球权，随后他和施魏因施泰格配合前压。
“上上！”
紧接着阿森纳打了巴萨一个措手不及，乔纳森假意和施魏因施泰格运作，打左路进攻，但实际上吉尔伯托和麦孔正在右路压上。
就在巴萨的防守力量向左侧倾斜时，乔纳森一个转身过顶传，精准将球转移给了压过边线的麦孔。
【漂亮！乔纳森的传球技术完全不逊于射门，传得恰到好处，麦孔几乎不用停下来调整，直接带球继续前进！吉尔伯托，和永贝里撞墙配合，看看这次阿森纳的进攻！】
麦孔右路突破范布隆克霍斯特，下底传中，乔纳森的跑位吸引了普约尔，也吸引了马科斯一半的注意。刚好给了范佩西空间。
荷兰前锋大腿停球，随后摆脱马科斯，门前7码处右脚射门！
普约尔当即前去干扰。
在加泰人的压迫下，范佩西侧身调整，艰难打出一脚射门。他用了不熟练的外脚背，皮球弹向球门右下方，被巴尔德斯倒地用身体挡出。
【差一点！巴萨这次防守失误，好在最后普约尔将功补过，门将倒地也迅速，没有让对手进球。】
第85分钟，阿森纳再次夺下球权。
拉姆左路带球进攻，将球交给皮雷，皮雷向中路靠拢，尝试一脚远射偏出左侧门柱；半分钟后，巴萨中场拼抢得球，尝试右路进攻，施魏因施泰格出其不意地抢在范博梅尔把球交给小罗之前将球捅开，吉尔伯托向后场护球，随后立刻长传找乔纳森。
眼看马科斯就在身前朝他靠近，乔纳森看准皮球落点，脚后跟一顶，随后立刻冲刺。
“什，什么！”
马科斯惊呆了。
他还在想卡着乔纳森的位置，利用他把球挺好然后迅速抢断形成进攻，他没想到乔纳森会用这种方式，轻巧，但非常冒险的方式把球从他头顶挑过。
【过去了！】
乔纳森右脚倒左脚，眼神迅速锁定范佩西位置。
“罗宾！”
范佩西接球打门。
这是一次典型的阿森纳式运动战，但很可惜，败在最后一脚。
或许是想要找个刁钻的角度，打进一个漂亮的进球，范佩西没有选择平常的射门方式，而最终，这球打在了门框上。
“该死该死该死！”
范佩西狠狠薅了一把草然后把它们全都扔出去，当然，轻飘飘的草是不可能被扔远的，它们落下来，撒在范佩西的球鞋上。
第二次了！
这本应该是他的第二个进球！
“哎呀，我知道你没进球很可惜，但也不能拿草皮出气啊，它们是无辜的。”乔纳森小跑过去，轻轻拍了拍范佩西的头顶，笑了几声说道，“来，我拉你起来。”
什么玩意。
范佩西抓住乔纳森的手站起来，然后恶狠狠瞪向他：“你有毛病吧！”
什么草皮是无辜的，那就是一些草！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了还可怜这些破烂？”荷兰前锋报复一样也拍了乔纳森的脑袋，“有那个时间关心草皮不如关心关心我们的……”
“你太亢奋了，罗宾，放松。”乔纳森笑眯眯打断了范佩西的话，“别担心，你不是错过进球，你是在为接下来的进球打基础。”
“哈？”
“放心啦，稳住。”乔纳森碰了碰他的胳膊，“就这么继续，我有预感，你会进球的。”
“……”
罗宾·范佩西还是不能理解乔纳森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他妥协了。
“好好，我真是怕了你。”范佩西推着乔纳森往回走，“我会调整的，快回去，我们继续打。”
争取在上半场结束前进一个。
*
上半场进行到25分钟，比赛节奏还是那么快，双方攻防转换迅速，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的意思。
【看来亨利和维埃拉的缺席的确给阿森纳带来一定影响，但没想到乔纳森撑起了整个中前场，到现在，阿森纳的几次精彩进攻都是他策动的，每次他只要一拿球，一个人就能吸引巴萨的4名后卫1名中场，很难想象他今年才刚20岁。】解说员感慨道。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场上虽然阿森纳看上去是占据优势，但小罗和埃托奥目前还没有什么表现机会，而且按照这种强度的踢法，乔纳森半场就会累死，不管哪一方进球领先，到了下半场70分钟，或许会出现一个转折点。】
时间来到30分钟，双方仍然保持0-0。
趁着一次界外球的机会，里杰卡尔德将范博梅尔叫去身边重新布置，很快，巴塞罗那场上的防守方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尤其是针对乔纳森。
他们从一开始的区域防守——也就是乔纳森运动到哪块，负责的后卫就去跟他，这种极为需要专注和配合的方式变为了围剿式防守。
同时还安排了埃德米尔森专门盯防乔纳森。
必要时可以上对抗。
于是在第33分钟，双方再次中场拼抢，乔纳森回撤和施魏因施泰格打配合，在吉尔伯托的帮助下，施魏因施泰格抢下球直塞肋部，乔纳森提前启动过掉德科。
此时的普约尔正在盯防范佩西和永贝里，同时还要注意自己和范布隆克霍斯特的距离，抽不开身。
眼看乔纳森就要在最危险的肋部接球，埃德米尔森当即放铲。
战术犯规。
[哔——]
主裁判暂停了比赛。
“那是个危险动作，我必须给你警告。不要再那么做、是的我看到你没碰到他的脚，但这仍然是危险动作。如果你再这样干，我就要对你出示黄牌了。”
乔纳森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主裁判在和埃德米尔森交代情况。阿森纳获得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定位球，但没有黄牌。
还算公正。
尽管他的脚并不像主裁判说的那样，没被碰到，事实上乔纳森能感觉到右脚脚踝附近火辣辣地疼。
但没关系，只是硬伤。
而且——
对一个尺度宽松且眼神不好的裁判来说，这样的判罚可以称得上公正。
可是别忘了，这位特尔杰·豪格先生做出过什么承诺。
“你们谁来罚球？”主裁判问。
“我来。”乔纳森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抬头露出一个和往常不太相似的微笑，接过对方手里的球，“我来罚。”
主裁判喉咙动了动。
莫名，有点瘆人……
‘该死的，怕什么！他就是个小孩，你没做错任何事！振作一点！’特尔杰·豪格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咆哮。
然而现实里，他嘴角抽动艰难回了乔纳森一个微笑：“去、去准备，我要吹哨了。”
乔纳森没再说什么，带着球在罚球点站好。
呼——
直接射门吧。
哨声响起，乔纳森助跑，打门！
‘哐’的一声，球打在球门左上角。
【哎哟哎哟！又差一点点！】
乔纳森打手势对队友们道歉，然后深呼吸调整心率。
方向偏了一点点。
还有机会。
*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犯规这儿尝到了甜头，接下来的7分钟里，巴萨的中场拼抢目标仿佛从球变成了乔纳森。
只要乔纳森有拿球机会，瞬间，最少3名防守球员一拥而上。
并且很默契的是，一旦有人针对乔纳森得手，巴萨的防守球员就会在普约尔的提示下散开，就像是在告诉主裁判——看吧，我们只是正常的防守，没有对他下黑脚。
在这7分钟，乔纳森感觉自己在地上的时间比站起来的多。有几次他甚至听见了场边温格对着第四官员大声控诉。
“还撑得住吗。”范佩西伸手拉乔纳森起来，他皱着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气愤，“主裁判瞎了，这完完全全是——”
“没关系，罗宾，别对裁判有意见。”
乔纳森拍拍屁股开玩笑说：“我还好，只是体验了一把比赛用球是什么感觉。”
比赛用球？
范佩西眼神变得复杂。
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拍拍乔纳森肩膀回了他的位置。
第44分钟，临近上半场结束，巴塞罗那边路抢断，一鼓作气准备发动进攻，乔纳森心说不好，跨越大半个中场回撤准备反抢。
埃德米尔森再次跟了过去。
“巴斯蒂！你从那边，前面有文森特，我们——啊！”
乔纳森满眼都是成功拿到球的罗纳尔迪尼奥，在他看来，这是危险中的危险，尤其是在他们的肋部附近。
幸运的是，埃托奥和他距离不算近。
乔纳森的安排成功了，吉尔伯托成功反抢，但不等乔纳森招手要求，准备转身分边再进攻，就感觉到后背上一阵疼痛。
埃德米尔森从背后撞倒了他。
[哔——]
躺在地上，乔纳森感觉自己的后背和接触地面的左侧胯骨都在发散性的疼。
【这下看着摔得不轻，是不是，该控制一下场上了？】
乔纳森和解说员想的一样。
但是下一秒，他看到主裁判似乎还是只想给那巴西后卫警告，一点掏黄牌的意思都没有。
顾不上疼痛，乔纳森一下坐了起来。
“裁判先生。”
清亮的声音响起，特尔杰·豪格看过去。
乔纳森还像上次那样看着他，只不过这次嘴角没了微笑。并且，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似乎散发着穿透骨髓的凉意。
‘咕咚’
主裁判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唾沫。
“……你想说什么。”他问。
“裁判先生。”乔纳森重复一遍，“我相信这样明显的犯规，您这样鹰眼一般的裁判一定是不会错过的，第一次按照规定给警告，没有问题，但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了。
“啊，是的。”特尔杰·豪格清清嗓子，脸上挂起那种虚伪的正义表情，“事实上，我正打算那么做呢。”
说完，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黄牌对准了埃德米尔森。
【哦！在被当沙袋一样针对后，主裁判终于有所作为。】解说员差点忍不住吹了口哨。
从刚才的情况看，还以为乔纳森不被踢晕过去这家伙不会给牌呢。
【现在本场比赛的第一张黄牌诞生了，给到巴塞罗那的埃德米尔森。】
“搞什么！！”
看台上的普拉蒂尼气得直跺脚。
这么早就给黄牌，他明明告诉了那白痴不要那么严格。
“瞎子！”法国名宿骂了句。
不远处，贝肯鲍尔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玩味地挑挑眉。
看来这场比赛是对乔纳森的考验，足球皇帝心想。接着他摇摇头，真是的，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让他遇上。
便宜温格了。
另一边的普拉蒂尼还在气，并且一边生气一边梳理自己接下来的政.治路途要怎么布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更气的还在后面。
上半场补时阶段，阿森纳再得前场任意球。
乔纳森站在和不久前失手的那次差不多的位置，同样的深呼吸，同样的后退，同样的助跑打门。
这次，他注意了角度。
嘭——
乔纳森转身跑向看台。
【Ohhhhhhhhh球进了！乔纳森任意球直接破门首开纪录！我的天，太精彩了，太精彩了！看这个身体舒展程度，看这个球在空中的轨迹，算数都画不出来这么漂亮的弧度，巴尔德斯尽力了，这球完完全全冲着死角去的！】
【果然啊，还得是乔纳森！】
上半场结束。
靠着乔纳森的满场策应和进球，阿森纳1-0领先！
“厉害啊乔乔！真是漂亮！”皮雷狠狠揉搓乔纳森的头发，“他们说你踢完直接开始庆祝，都没看是不是进了网！”
“太嚣张了！”永贝里也过来抱住他们，“不过我喜欢，就应该这样！”
很快，乔纳森被兴奋的队友们包围。
他没有否定自己提前庆祝，因为知道自己这球进得好，并且，一直被踢让他积攒了不少情绪。
而在他的脚面碰到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
“我就说会进的。”
范佩西是最晚过来的，他不太高兴再次被抢走光环，但即使是他也要承认，他可能整个职业生涯都没法进这样的球。
“干得好，干得真好。”荷兰前锋在乔纳森耳边咬牙切齿，“现在你有进球了，下半场，帮我。”
乔纳森笑眼弯弯。
“嗯！”
范佩西没看见的是，笑容落下，睫毛遮住眼睛，乔纳森按住胸口。隔着球衣，血肉和骨头。手掌下面是比平时超负荷工作的肺。
要抓紧时间休息啊，他想。
希望没人发现。
第164章 警告！红牌！
回到更衣室, 阿森纳全队情绪激昂。助教普里莫拉茨站在门口，和所有回来的球员击掌，而每个击掌的球员都会发出一声怒吼。
“给我一件新球衣吧, 这件脏得不成样了。”乔纳森边说边拽着领子把球衣脱掉。
他其实不喜欢中场更换球衣，但今天例外。刚才巴塞罗那太过于针对他, 又拉又拽, 导致他现在整个人就像在泥地里滚过一样。
好吧，某种程度上他也确实在那么做了。
虽然不是自愿的。
“给你。”管理员见整套的衣服递过去，“球袜在最里面包着呢，别掉出来, 绷带要换新的吗？”
“绷带就不换了, 谢谢。”
拿到干净的球衣后, 乔纳森没有急着换上, 而是抱着衣服坐在柜子前调整呼吸，尽最大能力让自己的身体得到休息。
他承认,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累的一场比赛。
上赛季和AC米兰的那场都没有这么累。
“真是太解气了, 乔乔！”皮雷甩甩头发，再次提起了不久前乔纳森的进球，“你没看见埃德米尔森和范博梅尔的脸，难看得要死。”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爽了。”停了几秒, 皮雷哼哼两声，又加了一句。
“你不是一个人。”博格坎普出人意料地接了话。
见所有人都在看他，冰王子解释道：“对面是怎么针对乔乔的，我和替补席的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进球后我们都冲出去了。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扼住我们的喉咙，但是不！这球进得真是爽快！”
能让博格坎普说出这种话, 看来真是被气得不轻，其他人也很快被他爆发出的情绪感染，一个个欢呼起来：
“没错！各种意义上的爽翻了！”
“看得人头皮发麻！”
“上一个打进这种球的还是儒尼尼奥，你超越了大师乔乔！”
乔纳森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微笑着，边休息边看着大家。
随后一个更让人意外的家伙站了出来。
“他们以为没有了亨利，没有了维埃拉我们赢不了强大的巴塞罗那，可我们用上半场证明了这想法是一坨狗屎！”范佩西握紧拳头大声说，“我们才是最后的赢家，没有人能阻挡！”
哇-哦！
乔纳森歪着头看范佩西。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在更衣室发言。
也对，球员都想证明自己，更何况是罗宾·范佩西呢。
如果按照胜负欲排名，整个俱乐部也就只有亨利能和他够竞争冠军了，这两人对胜利的渴望延续到生活当中，哪怕是平时玩点什么拍手背的小游戏，他们也完全不会退让。
当然了这很好。
尤其是对球员来说。
只是——
“喂，你想什么呢？”范佩西的声音传来，乔纳森下意识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荷兰人结束了演讲来到他面前。
“什么？”乔纳森问。
范佩西皱起眉，“我说你今天怎么总是走神，赛前就恍惚，现在中场休息快结束，你还坐在这里发呆。”
“啊，没有啦，我只是在休息。”乔纳森眨眨眼解释说，“可能是上半场踢得比较紧促，稍微有点疲惫。”
没想到范佩西嗤笑一声，好像对乔纳森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你，疲惫？开什么玩笑。”
“哎？”
在范佩西看来，这分明是借口——你乔纳森可是整个俱乐部，整个伦敦，甚至整个英国最有活力的人。疲惫这种词用在你身上，一万个不和谐好吗。
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是看了茫然的乔纳森一会儿。
“你现在，14个进球了吧。”范佩西突然说。
乔纳森愣了半秒。
“可能是吧，我没数。”他说。
“是14个。”范佩西突然换了肯定的语气，“其中有5个是我的助攻。”
“呀，这么多吗！”乔纳森笑起来，“谢谢你，罗宾。”
“我不要你的谢谢，我要你帮我。”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这个了，乔纳森换下笑容。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范佩西说，“把球传给我，我会进球。”
“这当然了，我们的战术不就是——”
“再努力一点。”范佩西打断乔纳森，随后弯下腰，看进乔纳森的眼睛，“你现在更靠近中场，多给我传球。”
“……”
老天。
乔纳森对这段对话很是无奈，他不知道范佩西这种‘乔纳森更想自己出风头可能不给我传球’的不安感到底是哪里来的，以至于要不停向他确认才行。
“即使你不想要，我也会给你传球的。”他抬头直视范佩西的眼睛。为了赢，这难道不是最基础的战术吗。
为了让荷兰前锋安心，乔纳森补充说：“你是我们队里现在最靠近巴萨球门的，罗宾，马科斯作为边中卫前压频繁，所以最常和你对位的就是普约尔。你现在位置不好，下半场你多向他左侧靠，这样我给你传球更容易通过，之后你拿球他想铲动作也会因为不是惯用脚而被拖累。”
听到乔纳森这么说，范佩西总算相信了。
他直起腰，缓缓点了点头：“好，下半场我会尽量配合往右路靠。前场空缺我会补，不要陷入阵地战。”
普约尔的铲断非常精准，还有埃德米尔森和范布隆克霍斯特，这条防线一旦陷入阵地战，他没把握能冲破。
乔纳森庆幸话题终于回到比赛。
“嗯，就这么办。”
*
下半场即将开始，双方球员从更衣室回到场上。
乔纳森是最后离开通道的，就在他上场的时候，他注意到巴塞罗那的助教正和第四官员说些什么，而第四官员手里还在不停调整着换人的电子牌。
难道——
巴萨下半场要直接换人吗？
乔纳森微微皱眉，随后看向场边的温格。温格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手的动向，但暂时还没猜出里杰卡尔德的意图，于是打手势让乔纳森回去位置，随机应变。
十几秒后，果然巴萨打出了换人牌。
埃德米尔森被换下，上场的是中场小将，安德雷斯·伊涅斯塔。
看起来也不是太出乎意料的一个换人调整，乔纳森想，估计是上半场的三中卫战术没起到效果，所以打算还是换了该在10号位的球员上来，而且埃德米尔森身上还有一张黄牌。
可惜了，要是下半场他们还维持高强度的针对，阿森纳这边说不定可以考虑造牌战术，让对面少一人作战。
不过新的问题来了。
这个伊涅斯塔，会是里杰卡尔德调整过后的突破点吗？
乔纳森悄悄看过去。
由于不是主力，赛前他得到的信息有限，现在只知道这个伊涅斯塔的定位介于组织型中场和进攻型中场之间，且巴塞罗那有意让他接班范博梅尔。
得注意下。
[哔——]
【好的，随着主裁判哨声响起，罗纳尔迪尼奥将球开出去，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巴萨率先做出了换人调整，小将伊涅斯塔换下埃德米尔森，镜头给到了场边的里杰卡尔德，或许他这样是想增加前场的攻击性，继续给阿森纳前场压力，来打破平衡……】
第47分钟，范博梅尔带球，双方再次展开中场拼抢。
永贝里逼迫范博梅尔向中路靠近，皮雷没有收进来，还在边路和盯着他的德科僵持。于是吉尔伯托招呼施魏因施泰格前压封锁。
“回去，抢！”
为避免巴萨重新控制住球，乔纳森回撤掐断范博梅尔的传球路线，顺势配合永贝里做了一脚传球。
眼看永贝里即将抢下球权展开进攻，伊涅斯塔不知道从哪个缝隙中钻了过来，一个侧身再次抢走皮球。
甚至乔纳森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往左边去了！”
伊涅斯塔中路带球向左突破，事发突然，听到乔纳森的提醒，施魏因施泰格和吉尔伯托竟然抢到了一起，伊涅斯塔看准机会连续转换重心，晃过两人包夹，利用空间将球传给了罗纳尔迪尼奥。
【过去了！伊涅斯塔脚下技术非常扎实，刚才晃动那两下甚至有点乔纳森的影子，阿森纳中场防线被破，小罗——单刀了，看看这下！】
罗纳尔迪尼奥接球后从左路内切，晃过麦孔在禁区边缘斜传，埃托奥背身拿球右脚一拨，快速转身摆脱了孔帕尼的防守，随后让出空间，门前左脚抽射。
‘不不不不不——’
乔纳森在中场看着这一切发生，心在下坠，距离实在太远，即使他有心也没法改变什么。
这种无力感让人厌烦。
不过好在莱曼奉献关键扑救，在埃托奥甩开孔帕尼的那一刻，他迅速下地，并且右手指尖触到了球，使得球稍稍改变方向，击中左侧门柱后弹回场内。
罗纳尔迪尼奥眼看球没进，跟上想要补射，但他没够到球，图雷赶紧跟上大脚解围。
球几乎飞过几乎整个球场，阿森纳逃过一劫。
【这球冒失了，枪手防守漏人，就像上半场巴萨小看了乔纳森那样，下半场他们应该没想到对手会直接换人，所以沿用了之前的防守方式，让伊涅斯塔抓住机会。】解说员分析道，【莱曼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也幸亏小罗补射没成，阿森纳要加强中后场布防才行。】
“做得不错，各位，非常好！现在把阵型站好，注意别留空缺！”
巴尔德斯离开禁区控制住球，乔纳森赶快招呼队友们站位，不给巴塞罗那趁火打劫的机会。
显然巴萨主帅也是这么想的。
“上，上！”里杰卡尔德对自家门将打手势，刚才这波进攻打得非常好，得抓住了机会把气势打出来才行。
虽然现在巴萨0-1落后，但没关系，他们有罗纳尔迪尼奥，再来几次刚才的进攻，阿森纳不会次次都走运，扳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巴尔德斯得到主教练授意，大脚长传给到前场。
施魏因施泰格和范博梅尔争顶，艰难抬脚将球回传给图雷。刚才让罗纳尔迪尼奥过去是他的责任，他应该把位置站住的，现在拼尽全力争抢球权也是为了赎罪。
【好的，球权来到阿森纳这边。】
“稳一稳！”
乔纳森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队友们别让巴塞罗那提速。随后乔纳森分出精力盯紧新换上来的伊涅斯塔。
这个安德雷斯·伊涅斯塔像个泥鳅一样，不仅脚下技术好，还靠着小巧的身材穿梭在各个包围圈里，滑不留手。不管是施魏因施泰格还是吉尔伯托都不好防他，也是因为他的出现，打乱了阿森纳在中场布置的防守。
怎么办？
让永贝里收进去吧，乔纳森想，这样既能增加中场人数优势，还能进一步让出空间，给乔纳森更大的自由，可以随时切换进攻和防守状态。
然而这个方式没有奏效。
到下半场55分钟，围绕伊涅斯塔这个点，巴萨破了几次阿森纳的中场。尽管乔纳森让永贝里收进去的确限制了对手，但巴萨中场不仅只有伊涅斯塔能够拿球摆脱，范博梅尔得球次数直线增加。
而后场拿不住球，导致乔纳森无法发挥个人能力，只好深度回撤，再向前传球成功率大大降低。
简单来讲，巴萨围绕伊涅斯塔这个点切断了阿森纳中前场的联系。
第57分钟，伊涅斯塔中场拿球，随后带球到右肋突破，阿森纳迅速撤防，伊涅斯塔似乎信心十足，在距离球门17码的位置右脚大力低射。
莱曼注意力非常集中，及时下地将球没收。
随后阿森纳从后场组织进攻，麦孔和永贝里在右路打出撞墙配合，快到底线时斜向传中交给乔纳森，乔纳森禁区弧顶处直塞范佩西，可惜传的力度稍微小了一些，球被普约尔得到。
普约尔看似给比赛降速，实际在为队友争取时间，看到队长拿球，罗纳尔迪尼奥观察着身边吉尔伯托和麦孔的位置伺机跑动。
第59分钟，果然，普约尔和德科假意配合，吸引阿森纳中场防线，随后起高球长传，罗纳尔迪尼奥迅速启动，停球成功后立刻内切。
【哦？！巴萨这波配合的好啊，一下掠过了中场防线，球给到小罗，危险！枪手后卫迅速站稳，看看这次——】
在看到罗纳尔迪尼奥拿球后麦孔当即追过去，一直紧贴着，不给他内切进禁区射门的机会。罗纳尔迪尼奥只好一直带球到底线附近，不过随后他便利用灵活的护球技巧和巴西球员浑然天成的假动作扯开了空间，这点麦孔提前预料到，但就是防不住。
【——小罗左脚传中，门前有人接应吗？】
前点久利包抄到位，不停球直接射门。但守在近角的莱曼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再次幸运地瓦解了对方的进攻。
【真是惊险。】
是的，下半场到现在过去了一刻钟，阿森纳几次被对手攻到门前，看得球迷们十分揪心。
巴萨的角球。
伊涅斯塔来开，后点孔帕尼和范博梅尔撞在一起，球来到外围，普约尔把球停下。门前有人倒地，主裁判吹停了比赛。
趁着这次机会，乔纳森找到场边的温格商量情况。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应该保守一点，让巴斯蒂或者吉尔伯托再退一点，整体阵型往后压。对面想要猛攻，我们得保住优势。”他说。
温格想了一下，没同意。
“防不住的。”主教练语速很快，并且坚持认为现在的比赛情况一味防守是不行的，1-0的比分还是不保险。
“前压，乔乔，你和罗宾说，争取再进一球。”温格说道，“往左边走，打德科和奥莱格那一侧。”
“可是——”
“你压上去了，后面才能释放压力。刚才那几次进攻他们太紧绷了，得放一放。”温格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乔纳森点了点头。
在他心里有一部分认为主教练是正确的，在这十几分钟里图雷和孔帕尼精神高度紧张，如果再继续下去，确实有丢球风险。
但另一部分的他仍然认为现在该保守一点。
用不道德的方式来讲就是要拖。
眼下巴萨势头正猛，他们应该避开正面冲突，尽量把战线拉长，毕竟球队气势不会总是那么高昂，拖时间拖到他们士气消散对阿森纳来说更有利。
但也说不定。
万一过程中稍微出现点漏洞让巴萨把进攻打成了，也有丢球的可能。
唉——
好纠结啊。
乔纳森长出了一口气，要是Titi或者帕特里克在就好了，不光是阵容硬度有了，他们还肯定能帮他拿主意。
“喂，快回来了！”
锋线上范佩西冲他招手，乔纳森深呼吸，抛开所有杂念。既然温格先生说要进攻扩大优势，那就攻上去。
“做好准备，罗宾！”乔纳森打手势告诉范佩西要进攻了。
范佩西用同样的手势回应。
接着乔纳森又去嘱咐了一下永贝里，让他还是回去右路，中间针对伊涅斯塔的空档交给他来补。
最后，他找到施魏因施泰格。
“嘿巴斯蒂，24号伊涅斯塔速度快脚下灵活，看到他带球谨慎一点。永贝里我让他回去了，后面我会配合你。”乔纳森说，“尽量用身体挡他，然后捅走他的球，永贝里会去牵制范博梅尔，出球也不用担心，交给吉尔伯托。”
施魏因施泰格点点头。
“明白！”
*
“噢不，这不是个好主意……”
乔纳森积极跑动策动进攻，左中右路多线进攻，为了最大化皮雷的作用，他甚至让皮雷也上去，自己包揽前场的全部链接任务。
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多次的启动冲刺，带来的后果就是体力快速流失，中场休息补回来的又迅速消失殆尽。
第53分钟，阿森纳后场发动进攻，乔纳森举手示意右路转换，他没看到身前罗纳尔迪尼奥和埃托奥换了位置，而就在他前插策应时，吉尔伯托丢球了。
【哦哦哦！阿森纳中场失误了！巴塞罗那反击，范博梅尔！过去了，交给小罗——】
“撤撤撤！”
不行，来不及了！
眼看罗纳尔迪尼奥即将突破肋部，孔帕尼当即决定上抢。
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小罗的身体协调性太好了，并且提前预判了孔帕尼的上抢，他一点也没收着，迎面和比利时后卫相遇，然后看准了孔帕尼出脚的前一秒，他右脚轻轻一磕将球挑起，轻松躲开了孔帕尼的铲抢。
【单刀了！】
‘别进别进别进——’
紧要关头，莱曼选择出击，而在小罗身后，施魏因斯泰格也在奋力回追。
【门将出来了！能挡住吗？】
莱曼和施魏因斯泰格的包夹的确挡了罗纳尔迪尼奥一下，但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做出了射门动作。
不愧是世界级球星，乔纳森想，如果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好吧，扳平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就在乔纳森都要接受被进球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左后卫菲利普·拉姆突然杀了出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就看见他身体腾空，几乎和皮球同时来到门线，右脚凌空将球捞了出来。
“嘿！已经进了！”
巴萨球员非常不满，冲着主裁判摊手说明。
图雷可不管那些，他赶紧将球踢出底线。因为埃托奥也是出了名的不听哨，无论是不是犯规，把球弄进去最重要。
天啊……
乔纳森吓出一身冷汗。
“进了吗？”皮雷跑过来问。
乔纳森摇头，“我没看清。”
“没有。”永贝里很肯定地说，“刚才拉姆回去的很及时，完全没……哦他们去围裁判了，快快，我们也去。”
很快，双方球员聚集在禁区内。
“别围在这儿，都回去。”主裁判豪格尽力维持秩序，“我会去确认这球是否越过门线，都回去！”
乔纳森对争论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对主裁判会不会偏袒巴萨也没兴趣，他真正关注的，是莱曼。
刚才罗纳尔迪尼奥的确进了禁区，但距离球门区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对门将来说，出击是最糟糕的选择。
尽管乔纳森没有接受过门将训练，但作为前锋，代入自己，他最希望的就是门将出击。
那样只要晃过了对方就是一个空门。
他走向门前找到自家门将。
“冷静一点，事情还不算糟。”乔纳森拍拍对方肩膀，“小罗假动作多，出击不是个好选择。”
莱曼不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证明自己在听。
很快，主裁判和边裁商讨结束，在胸口打了个叉，随即示意角球。
呼——
太好了。
阿森纳球员集体松了口气。
巴萨那边更加不满，尤其是小罗，他嘴里念叨个不停，显然还认为自己的球在拉姆解围前就已经进了网。
“去排人墙，准备防角球。”莱曼推了乔纳森一把。
“嗯，这就去——记得要冷静啊，控制情绪，门将先生。”
“知道了。”
虽然莱曼满口答应，但乔纳森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伊涅斯塔开出角球，后点范博梅尔抢到，但他的头球没有顶上力气。
莱曼开出门球，双方重回中场拼抢。
‘别想了，乔乔，你要专注。’乔纳森对自己说。
什么坏预感，都是错觉。
然而事实证明那不是。
第54分钟，伊涅斯塔的传球打穿了阿森纳防线，久利中路带球，在他两侧罗纳尔迪尼奥和埃托奥都在要球，他们分别带走了图雷和孔帕尼的注意，不过久利似乎并不打算传球，他想要抓住这个让自己‘翻身’的机会。
“注意注意！他要过去了！”
眼看久利来到禁区，吉尔伯托即使伸长腿也无法铲走他脚下的球，莱曼再次出击。
他太亢奋了，以至于到了莽撞的程度——在全场几万名观众的注视下，廷斯·莱曼扑到了久利的脚上。
禁区外，门将推人。
完了。
在那一刻，乔纳森心中只剩下这个，全完了。
[哔——]
果然，主裁判的哨声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红光乍现。
【红牌！主裁判对莱曼出示了红牌！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阿森纳必须以10人、并且换上替补门将应战。】解说员可惜地说，【太缺乏冷静了，莱曼，本就人员不齐的阿森纳雪上加霜，或许这会成为本场比赛的转折点。】
“见鬼的他在干什么！”
阿森纳队内骂声一片，温格倒是还算镇定，迅速用替补门将阿穆尼亚换下皮雷。
“换我？该死，这是真的吗。”皮雷嘟囔着发泄自己的不满，但他还是按照主教练的要求走向场边。
往好处想想，罗伯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反正再过十分钟你就要被换下了，现在也没差很多。
“加油啊，乔乔。”在路过乔纳森时，皮雷抓紧时间揉了揉小队长的头发，“现在我要下去了，我知道你可以，为了我们的三冠王，一定要撑住。”
“……我会的。”
但是这话乔纳森说得很没有底气，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这么深的恐惧。
没有亨利，没有维埃拉，现在又要少打一人。
真的可以吗？
“嘿！你又在走神了！集中注意你这混蛋！”范佩西的呵斥声传来。
乔纳森下意识看过去。
荷兰前锋对他做了个‘什么都别管冲啊’的手势，看着有些乱，但格外坚定。
“你说过会给我助攻的！兑现你该死的承诺！”他咆哮说，“沮丧什么，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你见鬼的胳膊，你是他妈的队长！乔纳森！他妈的队长！”
这句带了无数个脏词的话骂醒了乔纳森。
他有理由感到沮丧，但他是队长，为了球队，他不能这么做。
“我去补位吧，队长。”施魏因施泰格主动提出申请。
现在球队只有10人在场上，他们每个人必须承担更多责任。
施魏因斯泰格认为自己位置合适，并且在成为中场球员前也踢过边锋，所以现在平摊责任他理应承担更多。
但是——
“不，你在后面作用更大。”乔纳森决绝地说，“守好我们的中场，巴斯蒂，随时准备出球。”
“那……”
乔纳森深呼吸，“去吧。”
尽管他的体力也快要见底，但前场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他说：“皮雷的位置，我来顶。”
第165章 绝处逢生
【……奥莱格, 交给德科，找埃托奥！噢——传得稍微有点大；阿穆尼亚这球开得不好，球权还给了巴萨。普约尔拿球, 给到伊涅斯塔，还是找小罗寻求配合——吉尔伯托解围。】
很明显, 从莱曼被红牌罚下后, 阿森纳的各项实时数据断崖式下跌，几次传球出现低级失误，将好机会拱手让人。
唯一的闪光点来自乔纳森。
阿森纳的小队长很努力在填补皮雷在左路的空缺，短短5分钟, 他将自己的跑动距离翻了一倍, 以大量体能的加速流失换取球队的相对稳定。
对阿森纳来说是噩耗, 但对巴塞罗那来说就是喜讯。
这样的好机会里杰卡尔德怎能不抓住？
第85分钟, 阿森纳中场犯规，主裁判吹停比赛, 伊涅斯塔主罚任意球。荷兰人顺势打出换人牌, 用更擅长进攻的巴西边卫朱利亚诺·贝莱蒂换下奥莱格。
与此同时，乔纳森配合门将指挥队友们排人墙，抽出3秒钟时间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转播镜头恰好在此时对准了他。
【天呐……】解说员也忍不住心疼，【从2003年乔纳森刚刚进入大众视野到现在，他好像永远都是笑着的, 我们从没见过乔纳森这么狼狈的样子。】
是的，现在的乔纳森就好像刚从河里爬上来那样，他一头醒目的红发现在已经完全湿透了，柔顺消失不见, 重新变回原生态的卷曲模样，挑染的白色隐藏在它们中间, 一片片贴在额头上。
伊涅斯塔开出任意球，前点被乔纳森抢到，头球解围出去。而他自己也在和范博梅尔的对抗中倒地。
镜头再次由全景缩小到个人。
也不知道是摄像的灵光一闪还是导播的要求，乔纳森的脸部特写占据了整个镜头，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挣扎，坚定，渴望，痛苦。
随着乔纳森从草地上爬起来，镜头的缩小，从他鬓角流下的汗水成为了视觉中心。观众看着屏幕，甚至可以想象出它汗水一滴滴汇聚在阿森纳明黄色的欧冠客场球衣里，最终随着主人的跑动，从衣摆被甩到草地上。
【哎，乔纳森这是真的拼了。看他出的这个汗，我敢说现在稍微拧一下他这个球衣立刻就能拧出好多水来……】解说员感叹道。
【还有20多分钟，阿森纳现在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如果一味地防守，对面有小罗和埃托奥，教授又不像穆里尼奥那样精通，被打穿只是时间问题；但要是攻上去，一旦无法取得进球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空档，形成对手反击。】
尽管乔纳森已经尽力将失衡的比赛拉回原来的水平，但巴塞罗那的攻势如同19年代的英伦摇滚般席卷而来。
第50分钟，也就是莱曼被红牌罚下的7分钟后，巴萨扳平了比分。
*
【巴萨的进攻——伊涅斯塔带球，左肋长距离直传，德科禁区左侧倚住图雷，拉姆在往回赶了，德科更快一点；给到埃托奥。哦？麦孔举手了，示意越位，但好像——嗯，主裁判豪格没有中断比赛。哦哦哦哦球进了！埃托奥停球后稍作调整，门前5码处右脚推射近角得手。】
比分来到1-1。
远道而来的巴萨球迷们唱起了队歌，埃托奥跑向球迷去，和队友们一起疯狂庆祝。
另一边，乔纳森在争分夺秒地休息。
说实话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在莱曼留给他一个悔恨的背影时他就预料到了巴萨的进球，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真的很累了，感觉眼前发白，肺部快要罢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下。他必须合理利用巴塞罗那球员们庆祝的每一秒钟来缓解身体上的酸痛。
抱怨可能的越位？
大声嚷嚷？
拍掉身上的草屑……
不不不，这些都是一定要避免的、消耗体力的动作，他不能做。
乔纳森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心里飞快计算每一个能够省略的步骤，就好像心里有一整套的计算公式那样。
他现在理智得可怕。
“巴斯蒂，你再往前一点，只要我上去，你就站住我右边的位置。”乔纳森暂时休息好开始行动了，他抓紧时间跟每一个队友对接，“罗宾，永贝里，位置保持不变；菲利普，我希望你更压上一点，边路我需要你的配合。”
虽然这样攻上去会变成吉尔伯托单后腰，一旦被巴萨反击中卫必须出一个人上抢，三道防线直接被砍为两道。
但是……
已经是1-1的局面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第53分钟，先是巴萨的右路进攻，贝莱蒂和德科打出配合，随后他们的传中被施魏因施泰格跳起用身体解围。
局势瞬间变为阿森纳的反击。
“这边这边——吉尔伯托，永贝里！收、上！”
乔纳森回撤减少施魏因施泰格的带球压力，但代价就是巴萨防线部署到位，他要一个人抗住久利、贝莱蒂和马科斯三人的围堵。
“队长！”
“不用管我！”
有那么一瞬间，乔纳森好像不是他自己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很难形容。
‘奇怪，是我在讲话吗？’
‘奇怪，身体好像在自己带球跑动。’
乔纳森大脑一片空白，但多年的经验和肌肉记忆让他在身陷包围时仍然做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壮举。
【好的，传过去了，喔—喔！乔纳森突然爆发，脚下连续地变换，天啊！他用一个转身衔接了两个牛尾巴，在巴萨的球员面前用他们头号球星罗纳尔迪尼奥的招牌过人方式突出重围！看看这下——】
球转移到了右路，永贝里带球扣过范布隆克霍斯特，禁区线上左脚抽射。
可惜球紧贴近门柱滑出底线。
【这球要是进了乔纳森或许能够轻松一些，并且，唉，阿森纳错失一个世纪……嗯？又上来了？】
不等解说员话音落下，乔纳森发力抢断，再次攻到对手禁区。
这甚至不是一次进攻中的抢断。
巴尔德斯开出门球，为了不交出球权，他选择开一个地面球，给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马科斯。
马科斯不敢前压太过，稍微等阵型排好后将球转移给普约尔操作。
而就在普约尔招呼范博梅尔回撤，假意布局实则传球给伊涅斯塔尝试快速中场转移将球给到小罗完成进攻时，乔纳森看穿了他的计划，并冷不丁横插一脚。
【前场的抢断！】
伊涅斯塔完全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看到乔纳森的红发在鼻子前闪过，他心里一慌，脚下没控制住，将球拨远了几公分。
乔纳森艰难抗住普约尔把球塞进禁区。
这是一项大工程。
加泰后卫高大且强壮，还有着出色的控球技巧，对乔纳森来说，就像对抗一头拥有斗牛士灵魂的发狂公牛。
但靠着突然爆发的意志力他仍然成功了！
“罗宾！！”
范佩西接到了球。
但遗憾的是，范布隆克霍斯特和贝莱蒂两名边卫看到乔纳森行动后立刻往回赶，巴尔德斯站住位置，配合两人包夹，成功制止了范佩西的射门。
“可恶可恶可恶！”
听到范佩西的咒骂声，乔纳森没有力气再喊些鼓励的话，可他仍然撑着喊了一声“罗宾！”并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
‘你少来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范佩西瞪了乔纳森一眼，回给他半个中指。
第75分钟，阿森纳仍然以一种令人惊叹的、孤注一掷的态度进攻巴萨腹地，就连里杰卡尔德都不敢相信。
伦敦球队的顽强远超他的预期。
“上帝啊。”
里杰卡尔德的视线难以控制地跟随着对手阵中那个累到腿发抖仍然满场飞奔，四处补齐空档，又要传球又要接应时不时还尝试计较射门的身影。
乔纳森，这孩子在发光。
想到自家队伍里同样天才的少年，荷兰主帅忍不住轻叹出声——要是能同时执教他们两个，那该有多幸福啊！
当然，此时的乔纳森脑子里全都是比赛，进球，进球，比赛。
他和施魏因施泰格控制住球，稍稍拉高本方控球率，随后拉姆左路上前，乔纳森和他打了个撞墙配合后突然提速，人球分过突破贝莱蒂切入禁区。
“别慌，稳住！”但面对来势汹汹的乔纳森，普约尔站住位置，用身体挤压乔纳森的可利用空间。
无法抬腿射门，乔纳森不死心，尝试回传给范佩西。但在普约尔的干扰下，他这球传得绵软无力，巴尔德斯抢先将球拿到。
荷兰前锋摊手，“Come on！”
“抱歉，被卡位置了。”乔纳森打手势对范佩西道歉。
范佩西愣了下，立刻这是个误会。
他奋力挥手：“你开什么玩笑！我是在抱怨没错，但我没在抱怨你，乔纳森！”
“这样吗。”
“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有气无力的，谁都知道俱乐部里最有活力的就是你。”范佩西翻了个白眼语速飞快说道，“看你现在这样，普约尔身前的空间你就别来了，来了也拿不住球。”
“那——”
“交给我。”范佩西说，“你只管给我传球就好，听到没有。”
乔纳森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范佩西说话很强硬，给人一种指使对方的感觉，但实际上是看乔纳森累得不成人样，有意回撤帮忙分担压力。
“谢谢。”乔纳森笑笑。
*
第75分钟，巴萨中路转右路进攻。
贝莱蒂禁区前沿拿球，但他动作慢了半拍，像是拿不定主意从哪边切入。乔纳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指挥队友立刻紧跟上对手可能的接应点，然后抄到贝莱蒂身后伸脚一捞将球断下。
“嘿！别做梦了！回！”
巴萨队长怒吼着让队友们退防，与此同时乔纳森狂奔带球到肋部直塞范佩西，范佩西接球后不停球直接爆射。
【哦哦！简洁又流畅的一次进攻！看看这次范佩西——】
幸运之神降临。
只可惜降临在了巴尔德斯头上。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多年的门将训练让他下意识身手起跳。而也就是这一跳，让他的指尖轻轻蹭到了皮球表面。
运行轨迹改变，球击中横梁弹出。
【啊呀！差一点点！】
不到1厘米的偏差，比分仍然保持在1-1。
“呼、呼——”
比赛重新开始，乔纳森的疲劳开始体现在躯体上，无论大脑怎样下达命令，身体逐渐跟不上节奏。
[哔——]
贝莱蒂背后铲倒乔纳森，被黄牌警告。
疼归疼，但乔纳森心里甚至有些感谢贝莱蒂，他躺在地上，火一样燃烧着的皮肤正在被冰凉的草地治愈。
他利用这几分钟喘气休息，并一遍一遍试图暗示自己的肺：不要担心，你很好，这只是异常普通的比赛，再撑一会儿，很快就要结束了。
但不行。
不光是肺，他的大腿，膝盖，小腿都不想听他的。
“需要治疗吗？”主裁判问。
需要，乔纳森想。
但他说出口的却是：“不，不用。谢谢。”
如果队医上场检查他，一定会发现许多毛病，最轻都要让他到场边去治疗。而现在的阿森纳不能承受再少一人了。
第78分钟，乔纳森抗住马科斯和贝莱蒂，给右路永贝里制造空间，范佩西回撤接应他的直传突入门前，门前14米处右脚低射稍稍偏出左门柱。
随后巴塞罗那试图用进攻压制对手，罗纳尔迪尼奥有些着急，拿球后外围尝试远射，同样的，球滑出远角。
第79分钟，双方同时换人。
温格用掉了第二个换人名额，法布雷加斯换□□能耗尽的永贝里。里杰卡尔德那边则用拉尔森换下范博梅尔。
在看到范博梅尔被换下后乔纳森有一瞬间的放松。
荷兰中场的防守非常强悍，乔纳森身上一半的疼痛来自普约尔，另一半就是源自和他的对抗。
所以在看到对手阵中少了名硬汉后乔纳森很高兴。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高兴早了。
马克·范博梅尔的个人能力的确非常强，但他缺少和团队的配合能力，几乎没有融入主教练的体系当中，像伊涅斯塔或者德科都不是很愿意传球给他。
拉尔森则不同。
2004年他加盟巴塞罗那，第一个赛季就成为了球队的关键先生。并且作为中锋他有着超大的覆盖面，在荷兰队也贡献颇多。即使现在已经步入职业生涯末期，但他仍然深得主教练里杰卡尔德信任。
很明显，从他上场后，巴萨前场组织得更加流畅了。
乔纳森在心里拉响警报。
但此时他就像被困在某所学校，耳边都是‘嗡嗡’的报警声，但他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果然，第81分钟，巴塞罗那的两位替补配合将反超比分。
贝莱蒂右路直传，拉尔森背身护球横敲中路，直插肋部的贝莱蒂左脚将球一趟，在门前5米处右脚小角度抽射，阿穆尼亚用小腿挡了一下，但他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球，后点罗纳尔迪尼奥跟进补射破网。
【哦哦哦哦哦！小罗终于开张，2-1！巴萨反超了比分！】解说员激动地大喊，【阿森纳被推到悬崖边，常规时间不足10分钟，比分还会有变化吗？】
转播镜头先是对准了庆祝了巴萨球员，随后转到阿森纳这边。一个接着一个，大部分枪手球员脸上除了沮丧就只剩下了失落。
最后10分钟、
10打11、
并且队伍核心看上去也累得要走不动了……
这样看，基本上是毫无胜算。
【阿森纳大势已去。】解说员可惜地表示。
镜头转了一圈，回到乔纳森脸上。
他那双绿宝石眼睛亮得吓人。
“Cesc，罗宾，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乔纳森突然叫住了范佩西和法布雷加斯，然后在两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微微勾起嘴角，“帮我拖两分钟出来。”
法布雷加斯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范佩西倒是立刻明白乔纳森想做什么，但他不敢相信。
“你要我们帮你拖延时间，你是谁，肯定不是乔纳森。”范佩西几乎要语无伦次，最终一切乱糟糟的词语组成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疯了！”
乔纳森没疯。
他只是想要试试那天从凯文那儿听来的小技巧。
从莱曼下去之后，他已经好几次出现类似灵魂抽离出来的情况，当然，他更愿意称之为累到恍惚。
但在现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点上，乔纳森什么都愿意试一试，因为他差不多是无计可施的状态。
“对不起，但我真的需要这个。”乔纳森看看范佩西又看看法布雷加斯，语气郑重，“拜托了。”
眼看比赛要重新开始，主裁判招呼他们去中圈开球，范佩西终于点了头。
“Fu*k，我们会想办法的。”他咬着牙对乔纳森说，“这可是冒着黄牌风险的勾当，你最好让我们物超所值。”
“嗯，会的。”
*
第84分钟，比赛暂停，双方在巴萨前场爆发了一波冲突。法布雷加斯在地上打滚，范佩西从前场冲回去刻意制造冲突。
而乔纳森则完美利用了这宝贵的时间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朵云，是一团气，从身体里被抽了出来。
他飘在空中。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获得了无上的安宁。
这样恢复的是快一些，而且——原来从上帝视角看比赛是这样的啊，乔纳森想。
他的意思是，他看不见，但他能‘看’到场上的一切。
混乱中的罗宾，地上的塞斯克，旁边拉开众人的久利和施魏因施泰格，甚至主裁判……等等。
就在这儿，等一等。
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下，乔纳森注意到了一个自己平时不会注意到的点——巴塞罗那的铁血中卫普约尔似乎左小腿抽筋或者怎么的，他时不时就低头去查看情况，并且还把球袜堆到了规则允许的最低处。
这一定会影响转身速度吧。
乔纳森有办法了。
刚刚好，主裁判鸣哨结束了双方冲突，范佩西吃到一张黄牌。
“真见鬼——”
荷兰前锋骂骂咧咧回到位置，路上遇见乔纳森，他差点没忍住当众揪住小队长的领子。
“告诉我你得到想要的了。”范佩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
“当然！”乔纳森扬起笑脸，“呐，让我们用最后的时间来创造奇迹吧，罗宾！”
范佩西收住凶恶的表情，短暂地上下审视了小队长一番。
乔纳森还是笑着。
“哈——”范佩西嗤笑一声，挑眉，“来！”
一张黄牌换了平时的乔纳森回来。
值了。
*
【好的，现在常规时间已经结束了，补时给了3分钟。确实有点少，对这场比赛被暂停的次数和时间来看，至少应该再多给1分钟才对。】解说员很官方地说道，【可以看到阿森纳助教非常气愤，在向第四官员说着什么，温格倒是没说话，真是可惜，就差一点，教授就能达成老对手弗爵爷的成就……】
第93分钟。
巴萨中场拿球，进攻欲.望不是特别强烈，但控制住球，就等于控制住了阿森纳，等于守住了胜利。
时间来到最后的十几秒钟。
【看样子是要结束了，让我们准备迎接新的冠……等下！还没结束，哦哦哦！什么！啊？！】
解说员平稳的声调突然扬起，吓醒了一众已然放弃希望的阿森纳球迷。
【禁区里有人倒地！局面非常混乱，就在刚刚——等等，镜头怎么切到中路了，谁倒了？有人流血了吗、嗯？巴萨的普约尔？？——哦哦哦哦哦哦哦主裁判给了红牌！还有点球！我的天啊，点球！】
第166章 别动，我带你去找队医
时间倒退1分钟。
比赛第93分20秒, 也就是伤停补时的最后40秒，阿森纳最后的进攻机会。吉尔伯托·席尔瓦长传砸到底线边缘，乔纳森拼命将球救回, 扛住了范布隆克霍斯特手脚并用送出传中，范佩西争顶成功, 头球回做。
而就在范佩西摆头将皮球送到门前的时候, 刚刚还在右侧底线不惜用摔倒把球救回来的乔纳森竟然冲刺到了门前。
普约尔注意到了这点，但此时再想喊队友补防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巴萨的铁血队长伸出了罪恶的手掌。
他推倒了带球准备射门的乔纳森。
乔纳森后背受力，踉踉跄跄扑在了门线上, 甚至差一点带倒了巴尔德斯。意图太过明显, 即便主裁判有意袒护, 也无济于事。
[哔——]
哨声响起, 普约尔吃到了他职业生涯中的首张红牌，阿森纳得到了一个救命点球。
“嘿, 你说得对, 我们的确创造了奇迹。”范佩西单手抱着球走到乔纳森面前，“去罚球，多拖延一会儿，等下还要踢加时赛，让我们多休息几分钟。”
乔纳森还坐在地上, 抬头看着范佩西，没说话。
“……”
范佩西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纳森还是没说话，就那么看着范佩西, 用他过分纯良的眼神，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
“你到底怎么了？”范佩西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想罚？”
乔纳的依旧没说话，但这次他点了点头。
范佩西：？
“认真的吗，你不想罚这个点球？”荷兰前锋瞪着地上的小队长，“你在开玩笑对吧。”
“不，罗宾。”乔纳森对他扯出一个微笑，“我没在开玩笑，你来吧。”
“你在施舍我，是不是，因为你没能履行你的承诺。”范佩西说，“我才不要呢，这是你赢的点球，你的。你自己罚。”
“不不不，你误会了。”乔纳森语气很无奈，“我不是想弥补你，我是在请求你的帮助。我很累了，脚也有点软，如果让我来罚我不敢百分百保证能进。”
“哈？”范佩西发出一声嘲笑，“脚软？你乔纳森什么时候脚软过，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不想承担责任。”
这一球意义重大。
进了，比分被扳平，双方进入加时赛，阿森纳还有翻盘的可能；不进，比赛结束，巴萨赢得冠军。
乔纳森没有直接回答范佩西的嘲讽，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才把点球给他，他们两个都清楚。
非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认为范佩西比他更需要这个机会。
并且他相信罗宾一定能罚进。
“去吧。”乔纳森笑着对范佩西偏头示意，“让我再休息休息，等下我们还有半小时的仗要打。
主裁判在叫他们了。范佩西没有立刻应答，他看了乔纳森几秒，微微点头，这才转身走上罚球点。
【哦？这球，居然是范佩西来罚？】解说员和现场的球迷们发出同样困惑的疑问，【按照阿森纳对内的顺位罚球，亨利不在场上应该是乔纳森来罚……好吧，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小队长刚刚慢吞吞爬起来，撑着膝盖喘气，或许他真的太累了，让我们来看看——】
在范佩西罚球的那刻，乔纳森没有抬头，他也不需要抬头，他知道罗宾不会让他和大家失望的。
随着‘嘭’的一声，乔纳森被尖叫的队友们包围。
【球进了！阿森纳绝处逢生！现在比分来到2-2，常规时间结束，双方战平，接下来将会进入到加时赛！】
*
相比于阿森纳的兴奋与激动，巴萨那边显得有些泄气。他们也很累了，并且是在最后一刻被绝平，队长也被红牌罚下。
可以说两队的状况再次反转。
现在的巴萨像极了莱曼刚被罚下时的阿森纳。
短暂地停歇了几分钟后，双方重新站好位，主裁判带着球来到中圈弧。巴塞罗那得到了开球权。
趁着这最后的时间，乔纳森转身对所有队友握拳：“加油啊各位！我们走了那么远来到这里，千万要顶住！”
【好的，主裁判吹哨，限时30分钟的加时赛正式开始！】
由于没有了人数优势且用光全部三个换人名额，开场后巴塞罗那踢得比较保守，看上去有赌点球的架势。
阿森纳这边更希望在120分钟结束战斗。
而乔纳森本人，他更喜欢金球制，也叫突然死亡法。就是指在加时赛中，哪一支球队先进球就获得胜利，比赛立即结束。非常刺激，并且能够激发球员在最后时刻对胜利的渴望和最后的潜能。
但遗憾的是，它在2004年被FIFA国际足联取消了。
加时赛第1分钟，法布雷加斯带球突破，禁区右侧传中，乔纳森向中路靠拢，拉尔森提前回撤将球解围出底线。
角球。
吉尔伯托来开，他举手示意后点。乔纳森被盯得很死，无力摆脱，后殿孔帕尼插上头球，可惜力度不够，被巴尔德斯扑出。
加时赛第5分钟，阿森纳后方漏人，但巴萨错失良机。伊涅斯塔挑传，乔纳森来不及回撤，贝莱蒂左路传中，罗纳尔迪尼奥小禁区边缘推射打高。
第9分钟，德科体力不支，被施魏因施泰格断球反击，德国中场直塞给到禁区，乔纳森虚晃一枪带走马科斯和贝莱蒂的注意，很遗憾，范佩西没有扛住范布隆克霍斯特，禁区右侧边缘的射门打在边网上。
加时赛上半场即将结束，阿森纳攻势不断。
第13分钟，麦孔压上协助吉尔伯托送出右路传中，法布雷加斯和范佩西撞墙配合，随突然回传。乔纳森禁区弧顶劲射擦着左侧立柱滑出。
“Come on！”范佩西摊手，“拿出实力来乔纳森，我都给你传过去了！脚软也不能软成这样吧！”
乔纳森打手势对他道歉。
随后上半场结束。
下半场双方更换场地，原则上没有休息时间，但每次主裁判都会宽容地让所有人能喝喝水，喘喘气。
毕竟当裁判也是个体力活儿，要跟着球员们来回跑动，整场下来很累。
“乔乔！”
乔纳森正在喝水，温格从人群中挤过去，按住自家小队长的肩膀。
“辛苦你了。”他说。
“——这没什么。”乔纳森喝完水，又把它们倒在手上洗了把脸，随后仰起笑脸面对教练，“我很高兴我们能挣来这半小时。”
“但你确实没力气了，对不对。”温格说，“下半场省省体力，留给点球大战。”
“哎？”
乔纳森惊讶地看过去：“Boss的意思是我们也要——”
“嗯。”温格点点头，“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换人名额。等会儿开始我会把丹尼斯换上去，当然主要是为了点球。”
巴塞罗那阵中能踢点球的很多，但命中率最高的还是罗纳尔迪尼奥和埃托奥；阿森纳这边，等把博格坎普换上去之后，高命中率的就有他，乔纳森，还有范佩西三个人。
当然体能消耗还是阿森纳更大一点。
所有综合看下来，点球大战，双方机会均等。
于是乔纳森点点头。
“明白。”
*
下半场开始，温格用博格坎普换下了施魏因施泰格。但双方都有些收着踢，没有出现太多次好机会。
很快，加时赛结束，比赛顺理成章进入点球大战。
到这里乔纳森的情绪已经非常平和了，一点都感觉不到紧张。他知道接下来就是残酷的点球决胜，不只是他、而是队伍里挑选出的5名球员来决定冠军归属，但他并不为此焦虑。
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来，大家，都过来，到这儿来。”乔纳森勾住范佩西的脖子，招呼众人在场边集合。
不光是球员，还有在场的教练和队医，全体俱乐部成员都搭上肩膀围成一个圈。脑子里的高精度仪器还在飞速运转，他想，他是队长，现在球队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他必须要说点什么。
“相信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走到这儿意味着什么，在赛前，没有人看好我们，他们都认为我们在19分钟会输掉比赛。但现在比赛进行了120分钟，我们还在这里。”乔纳森说。
“马上要进行最后的点球了，我希望大家明白，这不是只有5个人的事，这是我们在场的全部35人要共同承担的责任。想想你们的家人，朋友，此时此刻他们都在看着呢，这赛季我们已经赢得了两座冠军，只差这最后一座。”乔纳森又说。
环绕一圈和每个人对视后，他高喊：“COME ON！Lets do this！为了最后的冠军！”
“为了冠军！”
“OHHHHHHHHHHH！Come on！”
“我们准备好了！”
几分钟后，主裁判特尔杰·豪格带着本子来到阿森纳这边。
“决定好罚球顺序了吗？”他问。
“好了。”普里莫拉茨将手里的纸条交给对方。
乔纳森上前和裁判握手。
“感谢您今天的公正。”他说，“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您都永远是我、是我们的朋友。”
此时的豪格显得无比高尚。
“谢谢，谬赞了。”他说，“巴塞罗那先罚，那个留着辫子的巴西人说第一个，你们去等着吧。”
在最后握手的时候，主裁判有意捏了下乔纳森的小手指。这是在暗示他，阿森纳还有更换顺序的机会。
不过乔纳森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在一片欢呼声中，罗纳尔迪尼奥抱着球走上罚球点，随后亲吻皮球，将它放在草地上。
【看来巴萨这边说小罗先来。】
后侧，双方球员们搭起肩膀，分别站成横排。
罗纳尔迪尼奥踢向左侧，阿穆尼亚猜对了方向，但球速非常快，他只能眼看着球从头顶越过，飞进球网。
“YAAAA！”
巴塞罗那的队伍一片欢呼。
【好的，小罗的点球毫升很难扑的，巴萨现在1-0。】
阿森纳这边第一个主罚的是范佩西。
“加油罗宾！”乔纳森用力拍了他的肩膀鼓励，“相信你，上啊，go go go！拿下他们！”
范佩西凶狠扭头，对乔纳森做了个眼对眼的手势。
“不用你提醒！”
说完他走上点球点。
巴尔德斯在门线上开合跳，试图用这个干扰对手。但范佩西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乔纳森知道他一定不会被干扰的。
【看看阿森纳，有点意外，第一个主罚的不是乔纳森——】
范佩西同样射向左侧。
虽然很累了，但这球仍然势大力沉，巴尔德斯的手指尖碰到了球，但没能改变方向，球冲进球网。
【范佩西！枪手的首个点球也没问题！1-1！】
巴塞罗那第二个主罚的是埃托奥。他改变了射门方向，将球踢向右侧。阿穆尼亚这次连方向都猜错了。
比分来到2-1。
阿森纳第二个上了博格坎普。
【让我们来看冰王子会怎么罚这一球，说起点球，从上赛季欧冠半决赛之后，博格坎普的点球恐惧症似乎被治愈了，赛后他对记者感谢了乔纳森，他说乔乔每天帮他训练，这才让他克服了恐惧。】
丹尼斯·博格坎普的射门有些软，但巴尔德斯同样预判错误，他向右侧扑救，球却从中路飞进球网。
【好的，阿森纳的第二个点球也进了。】
巴塞罗那的第三个罚球手有些意外，不是德科而是拉尔森。乔纳森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说第六感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拉尔森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得很艰难。
说不定这球会……
‘哐当’一声。
【哦哦哦哦哦哦！拉尔森，这球罚丢了！】解说员惊叫起来，【阿森纳的替补门将甚至再次猜错了方向，但拉尔森把球踢到了门柱上！】
‘太好了！’
乔纳森在心里欢呼。
‘——抱歉。’
随后他立刻对垂头丧气的拉尔森道了歉。
轮到阿森纳罚第三轮点球，法布雷加斯走上前去。
很意外，乔纳森心里的警铃再度响起。
就在他感到难以置信，怀疑说自己的预感出了毛病时，法布雷加斯因为紧张直接把球踢到了巴尔德斯怀里。
【天啊！阿森纳也罚丢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解说员差点跳到桌子上，【我发誓，这是我解说的最刺激的一场决赛。现在双方重回同一起跑线，看看下个犯错的会是谁？】
巴萨的第四名罚球者是小将伊涅斯塔。
他沉着冷静地将球罚进。
阿森纳这边则是吉尔伯托。
【还不是乔纳森？看来他是要做最后一个。】解说员解释道，【在点球大战中，第一个主罚的和最后一个主罚的都非常重要，第一个如果罚不好，会影响接下来所有人的心理，而最后一个，是全队压力最大的。】
是的，最后一个罚球手通常要承受几倍于前面罚球手的压力，巴塞罗那选择的人是久利。
法国人缓缓走上罚球点，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预示着他此时内心有多么煎熬。
乔纳森站在范佩西和博格坎普中间，低下头不再去看，马上轮到他，他要利用最后的时间调整自己。
然后——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飞了！竟然——久利今天打满了全场，可能是体力流失太过严重，这球直接飞上了看台！】解说员激动地大声说，【现在，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乔纳森身上！这最后一个点球，将决定比赛是否结束！】
“去吧，乔乔。”博格坎普拍了拍乔纳森的后背。
范佩西什么也没说。
但就在乔纳森迈出步子的下一秒，他分明听见对方小声开口说道：“这球要是进了，我就亲他的屁股。”
“噗——”
乔纳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好。
为了三冠王，也为了罗宾能兑现他的承诺，这球必须要进！
“准备好。”主裁判叼着哨子说。
乔纳森用球衣擦了擦球，然后将它放在面前白色的点球点上。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训练中他踢过无数的点球，这没什么技术含量。
助跑，摆腿，射门。
对，就这么简单。
“哈—呼——”
乔纳森闭上眼深呼吸，想象自己在云端，但不是思想而是身体。他沉重而疲惫的身体飘上云层，灵魂留在原地。
[哔——]
哨声响起，乔纳森猛然睁开眼，绿色的虹膜冰凉透彻。
【要来了！】
助跑、脚面接触皮球。
没问题的。
乔纳森心想，在他击球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找到了最好的角度。
剩下的，就看门将了。
球从空中划过，时间突然过得比和坦普曼逛街购物还慢。然后，它一点点，一点点飞向左上死角。
一个价值千金的点球诞生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球进了！球进了！比赛结束了！乔纳森的点球终结了巴塞罗那的美梦！英超史上第二个三冠王还有第一个连续两届获得欧冠冠军的球队出现了，阿森纳！他们真正建立了王朝！】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赢了赢了赢了！
兴奋快要冲破头顶，乔纳森拽下球衣挥舞着朝球迷跑去，他喊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发泄所有的压抑与折磨。
整个赛季的紧绷到这一刻才真正结束了。
“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乔纳森转身，他看到一众正在跑向他的队友中，范佩西冲在最前。
哦～
他想起了某个了不得的承诺。
“嗨罗宾，你好啊，请问你是来亲吻我屁——哎！”
乔纳森笑眯眯说到一半，正要揶揄对方，突然，他注意到范佩西根本没停，径直撞过来。
然后，他被举了起来。
就像平时凯文总是举着猫咪一家的成员们那样。
“哇啊！”
而且不仅是举起来，范佩西还举着他转圈。
“啊啊啊啊放我下来！罗宾！”
“不！”范佩西果断拒绝，随后放肆大笑，“为什么要停下，多有趣啊乔纳森，是不是？”
或许这很有趣，但问题是现在举着他转圈不是亨利而是范佩西，亨利绝不会松手，而范佩西有可能中途松手把他甩出去。
“——求你了罗宾放我下来！”
乔纳森边说边拍打范佩西的胳膊，范佩西假装没听见。很快，乔纳森注意到身边的队友都在看着他们笑，没有一个肯上来帮忙的。
oh come on！
中被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晕晕乎乎的乔纳森终于被放了下来，他头发乱糟糟，袖标也滑了下来。
“你这个讨厌鬼——”
“别急啊，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范佩西的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他没想做好事。
“你又要把我怎么样？”乔纳森小声说。
“得了吧，我不是坏人，我不会害你，队—长。”他故意把队长这个单词拖长了音说。正当乔纳森提防他时，突然一个后背出现在面前。
“上来。”
什么？
眼前的背对着他弯腰的家伙很显然是罗宾·范佩西没错，乔纳森被搞糊涂了。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一片嘈杂声中，他看见范佩西小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
“快点啊，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范佩西不耐烦地转头催促，“我好不容易当一次马，你到底上不上来？不要我找别人了。”
于是乔纳森也不再纠结。
“来来来！”他跳上范佩西的后背抱住他脖子，“可是罗宾，骑马打仗只有一个骑兵我们没法玩呀。”
“谁说不行？”范佩西哼了一声，顺手捏了乔纳森大腿一把，“战争结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胜利带给我们的人民！走，我们去游行！”
“OHHHHHHHHH！好哎！”
范佩西背着乔纳森在阿森纳远征军球迷面前跑来跑去，乔纳森负责挥舞手臂大声欢呼。一开始他只敢放开一只手，但随后他彻底放心，两只手臂都敢放开挥舞，尽情欢笑。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在做这种蠢事。’
是的，在乔纳森跳上来的后一秒，范佩西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和俱乐部最讨厌的人一起庆祝……好吧可能也没那么讨厌，只是一般的烦人，谁让这家伙总是笑着，还一副‘我就是好人快来欺负我’的样子，看了就想让人一拳揍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
范佩西心想，乔纳森也有可取之处。
就比如这场比赛。
他表现得比赛季刚开始那会儿更像一个合格的队长了。
如果再过几个赛季乔纳森真正接过队长袖标，或许、可能、没准、大概他会愿意承认对方是队长。
但他一定要当副队长。
这可是……
突然乔纳森轻轻拍了拍范佩西的脖子，把他一下从未来幻想中拽了出来。荷兰前锋十分冒火，他才刚觉得乔纳森勉强算个可爱的人。
“又怎么了？”范佩西不耐烦地问。
“放我下来罗宾。”
“嘿，你别对着我的耳朵——”
“让我下去，我得回更衣室。”乔纳森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我觉得、我觉得我的脚不太对劲。”
范佩西：“啊？”
是的。
就在刚刚，肾上腺素过去，乔纳森感觉到了异样。
他的右脚脚踝……
里面，
正钻心地痛。
“你在开玩笑吧。”范佩西生气地说。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在这种时候，在他们好不容易挣来属于他们的胜利后，乔纳森竟然说这种话吓他。
但话是这么说，心跳声淹没了他。
“嘿，乔纳森你——”
“对不起，罗宾，坏了你兴致。但我没在开玩笑。”乔纳森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求你，放我下来，我的脚踝真的有点不对劲。”
“……”
范佩西眉头皱起，“还下来干什么，别动，我带你去找队医。”
第167章 惊！乔小队长恐无缘世界杯？
这是属于阿森纳的荣耀时刻, 他们在英格兰足球的历史上刻下了重重的一笔，曼联终于不再是英伦三岛上唯一的三冠王。
所有人都在庆祝。
场地内，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而在看台上, 已经有人发现异常。
“乔乔去哪儿了？我没看到他。”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孩拽着父亲的袖子焦急询问。他本来计划去要小队长的签名。众所周知，阿森纳的未来继承人在赛后总比队友们要多待一会儿, 也从不拒绝孩子们的请求。
但现在他却不见了。
“再等一会儿吧, 或许是去换衣服了也说不定。”父亲在场地内搜寻一圈，同样没发现乔纳森的身影，只能用些场面话安抚儿子，同时心里希望乔纳森快点回来。
但直到领奖台搭建好, 冠军成员即将上台领取奖杯, 乔纳森仍然不见踪影。也就是在这时, 阿森纳的球员们才发现不对。
“乔乔！乔乔——老天, 他去哪儿了？”永贝里从人群中挤过，四处寻找乔纳森, “别藏着了, 快来，我们得去领奖了，队长！”
没人回应。
于是永贝里叫住皮雷，他记得刚刚在比赛结束时看到过对方和乔纳森一起庆祝，并且还恶作剧来着。
“罗伯特！这里, 看这儿。”永贝里在皮雷眼前打了两个响指，“你看到乔乔了吗，我们得快去领奖，主席都在等我们了。”
皮雷刚灌下去一杯香槟和一杯混合过的酒精, 舌头有些发麻，但意识还算清醒。他对乔纳森不见了这事表现得嗤之以鼻。
“你说乔乔？他怎么可能不见。”法国中场摆摆手, “Boss不见了他都不可能不见——我刚看到他被范佩西举起来庆祝，这俩小孩肯定是到处乱跑去了。不用着急，会回来的。”
这怎么能不急。
“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已经到了去领奖的时候了伙计。”永贝里拍了拍皮雷的脸让他清醒一点，“乔乔从没在这种时候缺席过，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来问你。”
看到搭档满脸严肃的样子，皮雷终于收起了脸上不太正经的笑意。
“所以，乔乔是真的不见了。”
“对。”
“我确定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他正和范佩西一起。”皮雷搓了搓下巴，“那荷兰小子呢，问过他了没有？”
两人快速把场地搜寻了一遍，结果不光是乔纳森不见了，范佩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有点奇怪了。
皮雷抓抓头发：“你去找过Boss了吗？”
“找了，没找到。”永贝里说，“我是来找你之前去找的boss，但他没在，只有博洛在。”
“他怎么说？”
“他没说。”永贝里眉头紧皱，“我告诉他乔乔不见了，boss也是。他让我别担心，boss去和里杰卡尔德聊天，很快回来。乔乔他也不清楚，让我再去找，找不到就赶快推一个代理队长去领奖。”
皮雷：“我就是你找的代理？”
“是啊。”
“好吧，等我想想。”罗伯特·皮雷深呼吸，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然后他抬头对永贝里说道：“现在我们这样——先去领奖，我去和官员们握手，你替乔乔和罗宾把奖牌领了，然后我们拍照。等拍完照你跟我一起去找保安问问情况，说不定他们看到了乔乔的去向。”
哦，见鬼。
应该先去找保安问，永贝里懊恼地敲了下头，现在领奖台准备好，不能再晚了，他们也只能先去拿奖杯，然后再去打听乔乔的去向。
于是瑞典人点点头。
“行吧，就这么办。”
*
在比赛结束后，场地内还多了许多记者和摄像师。约翰·克罗斯也在其中，他是最先发现乔纳森消失的场内人士。
多年的采访经历让他敏锐地意识到有变故。
他开始四处打听，但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很快，他看到阿森纳全队上台领奖了，而皮雷作为队长第一个捧起大耳朵杯。
也就在这时，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乔纳森肯定是出事了。
得想办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行。
于是他谎称自己和乔纳森约了一个简短的赛后专访，又塞给工作人员几张纸币，顺利溜进了阿森纳的更衣室。
屋子里没人，这很反常。
约翰·克罗斯轻手轻脚开始探索，几秒后，理疗室传来什么人争论的声音，他赶快摸了过去，并在门口侧耳聆听。
“……老天爷啊，你总是把自己搞得惨兮兮，我敢肯定，你这副鬼样子回家去，凯文又要‘严厉指责’我没照顾好你了。哦、上帝！快多拿几个冰袋，把它包上，我都不敢直视你的脚踝了乔纳森。”
嗯？
谁在说话？
“放轻松，丹尼斯，没那么糟糕。”
有人回答。
这个是乔纳森的声音，约翰·克罗斯一下就认了出来。乔纳森声音非常有辨识度，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在说这话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它很糟糕。你刚刚在场上还求我快把你放下来，怎么，打算当着我的面对你经纪人撒谎？”
所以刚刚第一个说话的是乔纳森的经纪人，约翰·克罗斯想。那么新的问题来了，现在说话的这第三个人是谁？
听上去他也很关心乔纳森，并且还是他带乔纳森回来的。
“我没有撒谎，罗宾。刚刚确实很痛，但现在放了冰袋，已经好很多了。”乔纳森的解释声再次响起。
哦，罗宾。
阿森纳队里只有一个叫罗宾的。
事情逐渐清晰起来，约翰·克罗斯心想——乔纳森的脚踝可能意外受了伤，需要冰袋缓解，而刚刚带乔纳森回来的是范佩西。
这让他有点意外，许多记者也都以为这个荷兰年轻人不太喜欢乔纳森，还有好多伦敦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乔纳森的脚踝到底怎么了？
约翰·克罗斯继续听下去。
“……我不相信你，乔纳森。鉴于你撒谎的过往——”
“我没有撒谎的过往。”
“不要狡辩。你的脚踝现在肿得像个巨怪，我看着都难过，可你告诉我你不疼。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只是想让我好受一点才说不疼的。”
噢——
乔纳森的经纪人听上去是个傲慢又自我的家伙，但他确实关心乔纳森。
“我真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佩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乔纳森的解释。
“我不确定。可能是那个点球——”
“点球？！”
“点球！！！”
范佩西和乔纳森经纪人的质问声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说，在加时赛开始前你就伤了？”范佩西似乎感到难以置信，“这样你还坚持了半个小时，外加一次点球大战？你是不是疯了。”
“他就是疯了。”经纪人冷笑一声，“我甚至不用问他为什么，因为我知道，结果无非是：球队需要我，我还不能下去，没有很严重我还能坚持——这几个理由。”
“……”
乔纳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或许真的让经纪人说中了。
约翰·克罗斯无声地叹了口气，阿森纳啊阿森纳，这个队伍到底是做过什么好事，运气大爆发，这才拥有了这么好的小队长。
“队医怎么说？”经纪人又问。
“没怎么说。”乔纳森回答，“他们把我的脚拿起来转了转，只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会很疼，没别的问题。所以现在还不足以判断到底是什么问题。”
“嗯，我听见了。他们说要送医检查。”范佩西补充。
然后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经纪人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烦躁的、低沉的怪音。
“我记得你还说今年要和英格兰队一起拿世界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个已经拿过的欧冠，可能去不了世界杯。乔纳森，值得吗。”
是啊，今年还有世界杯呢。
约翰·克罗斯心里一紧，从1955年到现在，英格兰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好机会，前年的欧洲杯证明了鲁尼无法胜任核心，现在所有人都在期待乔纳森能率领英格兰在世界杯上有所作为，要是他这时候受伤……
简直太令人遗憾了。
“欧冠是欧冠，世界杯是世界杯，没什么值不值的。只要是比赛，我就要全力以赴——别担心，我不会缺席世界杯的！”乔纳森的声音还是那么乐观，“相信我，丹尼斯。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只需要休息一阵子，很快就好。”
“HA-HA。”
冷笑声传来，分不清是范佩西的还是经纪人的。
“你真的很会说大话，乔纳森。一个球员怎么决定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你渴望在世界杯上出名，但你不能忽略事实情况。”范佩西挖苦道，“安安心心再忍四年吧，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天啊，怎么能有人把关心的话说得那么难听，记者心想。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更衣室的门被人大力打开，是温格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急，约翰·克罗斯根本来不及躲藏，就这么暴露在阿森纳主教练面前。
“呃——”
他尴尬坏了，赶忙起身：“我可以解释。”
然而温格并没有搭理这个闯入者，很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牵挂着他。“请你离开。”说完，温格进去了理疗室。
约翰·克罗斯没有继续偷听，他离开更衣室。
在最后出门的时候，他听到温格说已经联系了巴黎的医院和直升机，乔纳森要立刻去接受治疗。经纪人则表示伦敦的医院也准备好了，得到这里的第一手资料后立刻回国制定恢复方案。
乔纳森还提到世界杯的事，但温格和经纪人都让他先把伤情确定下来再想世界杯。范佩西也想跟去医院，但被乔纳森制止了。小队长希望在他去医院后队伍里能有个人帮他拍几张举着奖杯的照片。
范佩西勉强同意了。
走出更衣室，约翰·克罗斯编辑了一下自己刚刚记下来的文本，随后他陷入纠结。
如果自己赶快进行报道，那么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爆点，并且是独家新闻；可阿森纳刚刚夺冠，如果传出乔纳森受伤的消息，球迷们一定会心碎。
并且就在这两天，英格兰征战世界杯的大名单也该出了，乔纳森受伤可能会影响埃里克森的判断。
约翰·克罗斯蹲在走廊里想了好久。
最终，他在心里对乔纳森说了声抱歉，然后立刻联系总编，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全部短信发过去。
于是半小时后，紧跟着阿森纳卫冕欧冠的头条新闻，《每日邮报》的官网上又一个爆.炸性消息登出：
【突发！乔纳森被普约尔撞伤脚踝，恐无缘世界杯！】
第168章 【一更】这是他的决定
清晨, 伊恩·怀特的酒馆刚开门不久，便聚集了满屋子的人，每个人都看上去紧张兮兮的, 并且胡乱猜想着乔纳森的伤情。
“不会有事的，我们乔乔机灵着呢——”
“可是到现在已经一个晚上了, 什么消息都没有。”
“……真让人担心啊。”
“别瞎说。比赛我们都看了, 他没事，还罚进了关键点球呢。”
“就是。别乱传。肯定是那些报纸在瞎编。”
没过多会儿，怀特拿着一堆酒杯从后厨走了出来。
“嘿伊恩！这儿！”一个大胡子码头工冲酒馆老板用力招手，“你一定跟乔纳森通过电话了对吧, 快告诉我们, 他到底怎么样了？”
伊恩·怀特表现得很淡定, “你们别都挤在这儿, 还没到营业时间。”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而来！”
挤在吧台的人们‘嗡嗡’发起了牢骚, 吵得怀特头疼。
“好吧, 我确实给乔乔打了电话。”伊恩·怀特大声承认，人群发出嘘声，随后催促他快说。
酒馆老板烦躁地拧紧眉毛，接着把抹布甩到肩上。
这些家伙，都只想来凑热闹, 没一个真正关心乔乔的，他想。乔乔为社区做了很多，所有人都享受着他给他们的福利，包括这些码头的卸货工人。他们感谢乔乔, 却只把他当作一个符号、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作为看着乔纳森长大的长辈, 伊恩·怀特鄙视这些人。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迁怒。
因为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里，乔乔亲口告诉他还在等待检查结果，虽然这孩子极力掩饰了自己的疼痛，但怀特听力很好，捕捉到了旁边医生的叹气声。
所以，尽管现在还没有具体的结果，但伊恩·怀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都走都走，我这儿没有什么内幕消息，都在等医生结果。”酒馆老板挥舞着手里的围裙开始赶人，“快去工作，你们今天没货要卸吗，去晚了当心扣你们工钱。”
人群发出唏嘘声。
“一切等官方通知。走吧，走吧。”怀特继续把工人们赶到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赶的是一群哇哇叫的公鸡。
等晚上再打电话，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乔乔，他想，这么有趣的场面，那孩子听了肯定会笑，说不定……
能冲淡些受伤的烦恼。
与此同时，乔纳森也在忐忑地等着检查结果。
他已经回到了伦敦，法国那边的检测报告直接给了这边的医生，他没有对怀特先生说谎，对自己的伤情他的确一无所知。
坦普曼很是专横地包办了所有步骤，甚至一度拒绝阿森纳的队医参加讨论，两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在乔纳森的劝说下，他才勉强同意放行。
“要喝水吗？”凯文·德布劳内拿出水瓶晃了晃。
乔纳森坐在病床上，摇摇头，“谢谢，现在不要。”
“拿着，你会渴的。”少年不由分说倒了杯水塞到乔纳森手里。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对方干燥的嘴唇，也猜到会被拒绝。
“噢，好吧。”乔纳森乖巧接过杯子，“谢谢你，凯文。”
他先是抿了一口，随后断断续续把整杯水都喝掉了。
德布劳内手上动作没停，接着给乔纳森倒水。现在他能确定了，乔纳森确实在紧张。
“不会有事的，你可是有大自然的庇护。”他开了个玩笑。
乔纳森回了个微笑，没说话。
凯文感觉糟透了，他应该做点什么的，比如安慰下乔乔，转移下乔乔的注意力。这也是两个小时前他执意从比利时飞回来，并且强行加入乔纳森保姆团队的原因。
他恨自己不会安慰人。
当然，对此乔纳森不是很赞同。
“你不应该这么做，凯文。”他说，“你是去比赛的，怎么能因为我……”
“只是场u17的预选赛，而且已经结束了，我们赢了。”凯文打断了乔纳森说道，“放心，我没有傻到翘掉比赛来看你，现在就只剩下一些聚会之类的，就算没你这档子事，我也不是很想去。”
乔纳森不再反驳，只是用那种眼神、那种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凯文听见乔纳森叹了口气。
很轻微的叹气。
“谢谢你，凯文。”他说。
“不用。”德布劳内很轻松地耸耸肩，然后笑了，“你让我住你的房子，平时还接送我去训练。比起那些，照顾受伤的你只能算是一点点微小的回报。”
说完，他低头看过去，视线落在乔纳森头顶。
红红的发色，
手感看上去非常棒。
真诱人啊。
在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凯文还是没忍住，学着阿森纳其他球员的样子，把手放在乔纳森头顶拍了拍。
生活中的大多数时间里，乔纳森总是扮演照顾人的那一方，因为他确实比凯文大上5岁。但是偶尔，在有一些情况下、就比如现在，他们的身份也会对调。凯文，也是他们两个中心里更成熟的那个——他自认为的——就会担任起兄长的责任。
而既然是big brother，那么拍拍头顶也是很合理的。
对吧。
“凯文你看！根部的小卷又有长出来的迹象了，明明我决赛前才去烫过。”乔纳森也没觉得不对，晃了晃额前的碎发，抬头看着凯文笑笑，聊起别的话题来。
“或许我应该再去调整一下。”他说，“毕竟马上要去德国，而德国人出了名的发型齐整。”
“哈，你这是刻板印象。”凯文嘲笑道，“你看巴斯蒂安·施魏因施泰格什么时候发型整齐地来训练过？”
想到前不久施魏因施泰格那一头刺猬样的头发，乔纳森笑出了声。
“不过你确实得再去把头发做一做。”凯文说着扒拉几下乔纳森的头发，“你自己也能发现吧，前面挑染的这一缕白色快消失了。”
“嗯，但我想尝试别的颜色。”
“千万别。听我的，白色才是最搭配的。”
“这样吗。”
“嗯哼。现在红发和额前挑染的白快成你的标志了。你不知道全欧洲有多少孩子学着你的样子做。”
“哇！这我可没想到。”
“那你觉得呢？”
“怎么说呢——我的荣幸！”
…
两人闲聊着消磨时间，很快，主治医生拿着报告走进了病房。
“好消息。你的脚踝只是初级损伤，没有涉及骨头。”他对乔纳森说。
“那太好了！”乔纳森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随后他和凯文拥抱，“感谢医生，感谢上帝！”
但医生的话还没说完。
“别高兴太早，我还没说坏消息。”主治医生清了清嗓子，更加详细地阐述了乔纳森的病症，“你的右脚属于踝关节扭伤，也叫软组织损伤，和那次铲断有直接关系。”
“可我当时没有觉得太疼。”乔纳森说。
“这是有可能的，多数扭伤具有滞后性。再加上你当时肾上腺素激增，的确有可能让你在当下感知不到疼痛。”医生说。
“那他需要休息多久？”凯文问。
“软组织挫伤，再有就是韧带轻微拉伤，休息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并且最好要静养。配合理疗按摩和针灸能更快好起来，我已经安排了接下来两星期的治疗，不用走动，会有家庭医生过去。除此之外，最好能保证至少12周的休息。”
多少？
12周，那就是三个月！
乔纳森惊讶坏了。
现在还有一个月就到世界杯，他不可能休息那么久。
“可是医生，我必须要到德国去。”乔纳森祈求地看向他的主治医生，“您刚刚说我的扭伤不严重，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那么，我假设我能够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初？”
“理论上可以。毕竟你还年轻，只要休息就会好转。”医生没有把话说绝，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只能保证你在接受治疗后伤愈，继续坚持比赛的话，不好说会不会突然发作，甚至是恶化。”
说到这儿，空气突然有点凝固。
“当然，这是你的决定。”医生补充道，“休息够再回归，还是抓紧恢复伤愈，看你的了。”
*
中午，凯文带乔纳森回了家，厨师给他们做了午饭。傍晚的时候坦普曼也来了，手里还带着乔纳森的检查结果。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三个月，我准保你舒舒服服地过，不会影响到下个赛季。我发誓，等2005/07赛季开始，你就又回到原来那副小跳跳糖的状态了。只不过可能你得抽空去找你的教授们去做几个presentation，否则他们不会给你期末成绩……”
很显然，丹尼斯·坦普曼替乔纳森做了决定——他要他放弃世界杯。
乔纳森没说话，倒是凯文先拦住了坦普曼。
经纪人看了看凯文的眼睛，又看了看凯文拉着他胳膊的手：“你这是做什么，不让我说？”
“那是乔纳森。”凯文努努嘴，“你知道我们劝不动他，这是他的决定，让他自己想。”
“什么？”坦普曼惊呆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的我知道。”凯文一点也不胆怯地回应了经纪人的怒视，“乔乔是个成年人了，无论是选择去参加世界杯还是留下来休息，那都是他的事，你跟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
坦普曼脸上的震惊不变，“你是不是搞错了，让他决定？他的小脑袋瓜能做出什么好的决定！”
“你有点控制欲太强了，丹尼斯。”
“控制？我没有控制乔纳森，我在试图帮他做正确的选择！”坦普曼眼神锐利语气也变得尖哮起来，“反倒是你，凯文，你在纵容他！”
“不，这不是——”
“这么说吧，你会给一个酒鬼整瓶的白兰地吗？”经纪人尝试用自己的一套逻辑说服凯文·德布劳内，“他现在就是那个酒鬼，满脑子都是他见鬼的世界杯。而我们，你跟我，是要帮助他戒酒的人，你怎么能不跟我站在一起！”
“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
“这不一样。”凯文重复了一遍，还是那么坚定，“戒酒的人没有选择，乔乔有。我们不能剥夺他选择的权利，他会自己权衡利弊。”
“他不会！”
“他会。”凯文似乎钟情于和经纪人对着干，“说真的，你对他照顾得过了头，丹尼斯。有时候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让他知道我们永远在他身后，这就够了。”
“你——算了。跟你说不明白……见鬼的欧洲人，什么选～择～的～权～利～怕是被该死的福利社会搞坏了脑子。”坦普曼放弃说服男孩，低声骂了几句。
“我去跟他本人说。”经纪人嘟囔道，“乔纳森人呢？”
凯文指了指玻璃门。
“去花园了。”他说，“就在我们吵的时候。”
坦普曼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吵，我已经让着你更多了——”
他边说边向花园走去，同时路上不断在心里预想用来说服乔纳森的措辞。
然而等他找到乔纳森、等他看到眼前童话般的画面后，突然，坦普曼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了。
花园里，乔纳森正靠在鹿棚旁草堆上，抱着膝盖，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而在他旁边，围着一圈小鹿。
不开玩笑，和动画片里一模一样，那些复制粘贴的斑比卧在他身边，就好像他是什么黑夜里唯一温暖的篝火那样。
老天！
坦普曼在心里咆哮，这样让他怎么和乔纳森谈这件事？
很快，乔纳森先发现了他。
“嘿丹尼斯，你来啦。”
“呃——”
坦普曼犹豫着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只名叫丁戈的雄鹿也恰好来到乔纳森身边，这次他没有捣乱，而是用他的鹿角轻轻拱乔纳森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也很乐意听一遍。”乔纳森抚摸着丁戈的鹿角轻声说，“但我给你讲述的机会，你也要给我选择的权利。”
“……”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坦普曼发出一声烦躁的单音，随后重重出了口气，“我认输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我说服不了你。我能做的也只有在你让我头疼的时候想办法帮忙，然后继续跟你较劲，陷入新的循环。”
乔纳森抬头看过去，“丹尼斯——”
“别。”坦普曼不客气地打断他，“别这样，我已经对你的狗狗眼免疫了，相信我。”
乔纳森还是那么看着他。
“去吧去吧，到时候我请最好的医疗团队，把他们全都弄到德国去，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丹尼斯·坦普曼给了自家球员一个中指，然后转身嘟嘟囔囔回房间去了。
没过多久，乔纳森脚踝扭伤但并无大碍的新闻登上了各晚报头条，而在同一时间，乔纳森本人回到客厅，边接受第一天的针灸治疗边给国家的主教练打去电话。
是时候了。
第169章 【二更】鲁尼你想做什么？
“你是说, 你的伤并不严重，不会缺席这次的国家大赛，对吗？”
“是的, 先生。”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斯文·约兰·埃里克森长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真是太好了, 埃里克森心想。
有乔纳森做保证，看起来他在英格兰的执教生涯不会就此终结，并且幸运的话，或许还能再上一层台阶。
“请在报到前把你的伤情资料发给队医, 我们好具体安排治疗方案。你也可以自己带医疗团队, 提前沟通, 什么都好说。”相比于乔纳森刚刚进入国家队的那会儿, 现在的埃里克森表现得很是通情达理。
当然了，这很好理解。
在去年年底, 乔纳森还只是一个天才新星, 即使获得了金球奖，也仍需证明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刚刚过去的欧冠决赛中，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是真真正正的阿森纳旗帜。
如此一来, 很自然地，他就成了英格兰队的新当家球星。
而对埃里克森来说，哄好当家球星就完成了至少80%的任务。
和鲁尼相比，显然乔纳森更好满足。
“其实我的脚踝没有得到医生的完全许可, 在比赛期间我还需要时刻进行理疗。”乔纳森用简短的语言把自己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向您要一份球队即将入驻的酒店资料，我好提前打招呼，把治疗用的仪器们搬过去。”
“没问题。”埃里克森当即答应下来，“那么，我会把你加入大名单，就在明天对外公布。”
“好。”
停顿片刻，主教练又说：“别担心，乔纳森。我们这次签运不错，小组赛没有劲敌。而1/8的对手，也就是A组第二，大概率会在厄瓜多尔和波兰中产生。当然，也有可能运气不好碰上德国，但没关系，到时候控一下分，避开就好，这没什么难的。”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乔纳森笑笑，“无论对手是谁，击败他就好。英格兰最大的敌人，恐怕还是我们自己。”
虽说在大众眼中，英格兰不像荷兰或者比利时那样分裂，容易内讧，但事实是，三狮军团从来也不团结。
就像现在。
英格兰队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众多派系、像曼联帮和利物浦帮组合而成的集合体，由于阿森纳成员较少，乔纳森本人选择加入了利物浦的小团体。
他想解决这个问题，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至少在今年的世界杯，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统一目前的散装英格兰。
不过——
埃里克森似乎误解了乔纳森的意思。
“放心，我已经和大卫·贝克汉姆联系过了，他表示愿意和哈格里夫斯搭档中场，并同时去说服兰帕德和杰拉德为球队考虑。”埃里克森说道，“多亏你上次提到的变阵让我和团队注意到了哈格里夫斯，他的防守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
贝克汉姆和哈格里夫斯搭档？
后腰吗。
乔纳森想了想，其实从上次世预赛到现在，他在心目中推演出的理想阵型是353。菱形中场，贝克汉姆还主打右路，哈格里夫斯单后腰，负责拖后防守，杰拉德和兰帕德轮换在中场出球。
但他还没和主教练讨论过阵型的事，而且三名后卫的防守体系此前英格兰从未尝试过，贸然使用很有可能被对手钻空子，非常不保险。
唉……
阵型没确定，球员不团结，乔纳森想。现在的英格兰队漏洞真是不少，虽然说在世预赛后半程取得了好成绩，但如果和阿森纳对上，在两边都有他乔纳森上场的情况下，英格兰的赢面几乎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乔纳森心里很是内疚。
如果他能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多分出一些精力来给国家队，或许现在他们就不会还这样被动了。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和主教练说的。
“谢谢你，教练。”乔纳森说，“那我们训练课见。到时候再具体聊比赛的事情。”
“好，到时候再见。”
*
又过了一天，5月21日，埃里克森出现在电视上，公开宣布了即将参加本次世界杯的英格兰队大名单。
【名单上有：保罗·罗宾逊，门将，来自热刺；加里·内维尔，后卫，来自曼联；史蒂文·杰拉德，中场，来自利物浦；约翰·特里，后卫，来自切尔西；里奥·费迪南德，后卫，来自曼联……】
怀特的酒馆里，所有人围着电视机屏住呼吸。
“要来了，要来了吗？我们乔乔！”
“别挤！别——嘿！”
“嘘，小点声，我都听不到了！”
人群推推搡搡。
伊恩·怀特站在吧台里，手上正擦着一个酒杯，看上去比其他人都要冷静——如果忽视他已经把这杯子擦了快20遍的话。
【……大卫·贝克汉姆，中场，来自皇家马德里；乔纳森·墨菲，前锋，来自阿森纳。】
“Ohhhhhhhhhhh！”
“乔-乔！”
“他没事，他要去踢世界杯了！”
听到乔纳森的名字后，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以大胡子为首，他们甚至把一个小个子装卸工举起来，绕着吧台装模作样游行。
很快，有人找到了怀特老板：“我说伊恩，乔乔马上要去为国征战了，你这啤酒——”
伊恩·怀特挑挑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咧开嘴，吹了声口哨大声说，“看这儿伙计们！为庆祝乔乔入选国家队，仅限今天，全场免费！敞开了喝吧！”
“哦哦哦哦哦哦哦！”
“伊恩！伊恩！”
“乔—乔！乔—乔！”
人群再度欢呼起来，啤酒沫在空中飞舞，随后游行继续。
伊恩·怀特没有参与大家的‘骑马游戏’，他背过身去，穿好围裙，拿起了那只被他擦过很多遍的玻璃杯，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你的脚……
真的坚持要去吗，乔乔？
*
与此同时，乔纳森正在阿森纳的荣誉室里，和阿尔塞纳·温格并排站着，欣赏这赛季他们赢来的，闪闪发亮的三座奖杯。
今年是世界杯年，欧冠决赛一结束许多球员就离开了俱乐部。并且由于乔纳森的伤情，三冠王应该有的全城花车巡游也没来得及举办。
不过眼下温格并不关心那些，他更关心弟子的身体情况。
“你的脚踝——”
“早就不疼了，温格先生。”玻璃展柜上映出乔纳森笑眯眯的脸，“来之前我还做了针灸，现在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听他这么说，温格反而更不好受了。
“我有时候会想，过早地把你带来职业赛场，委托你队长的重任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主教练轻声检讨，“尤其是这个赛季的后半程，你对你使用太过了，导致你透支到……”
“哎呀，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温格先生！”乔纳森轻快的声音在荣誉室响起，“看看这些奖杯，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我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Boss，没人逼我那么做，我爱这支球队，我爱大家。”
是啊，爱。
为了爱，你愿意付出所有，温格心想。
从他第一次透过篱笆看到和那个在地上做战术推演的男孩对视时、从他第一次开车去码头的集装箱那里接那个小甜豆去参观训练场起，他就知道，为了爱和心中的理想，那孩子愿意倾尽一切。
那孩子有天赋，足球需要这样的人，阿森纳也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他才会不留余力留下他。
这是否可以被称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私呢，阿尔塞纳·温格扪心自问，但他恐怕永远也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拍了拍身旁乔纳森的肩膀，不敢去看那双亮亮的眼睛。
“去吧，乔乔。我支持你。”温格说，“这个赛季，你值得的，不只是三座奖杯。”
去把第四座也带回来。
“嗯！”乔纳森笑眼弯弯，“等我把新的奖杯也带回来，再叫上大家，我们把没来得及拍的合影补上！”
温格微笑着答应下来。
“还有巡游！我们得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们的奖杯！”
“会的，都会有的。”
*
5月初，英格兰队在伦敦集结，展开了世界杯前的专项训练。地点就在阿森纳的科尔尼训练场。
乔纳森结束了自己第一个疗程的针灸，在凯文和坦普曼的护送下去参加了集训。结果比预想的要好，他脚踝还是那么灵活，仍然能带球完成他脑海中快速浮现的花式晃人动作。
“认真的吗，你真的是带伤训练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天呐乔纳森，你不会是——诈伤吧！为了世界杯更有话题度什么的。”
在被乔纳森第三次轻松骗过后，杰米·卡拉格双手摊开，扯着嗓子用他纯粹的利物浦口音大声抱怨。
“抱歉啦！”
乔纳森笑眯眯打手势对他表示歉意。
“你这家伙，顶着这样纯良的脸蛋，到底欺骗了多少人？还用那种不该存在的、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的技术‘羞辱’后卫。”卡拉格扑上来狠狠揉乱乔纳森的头发泄愤，“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把对我的这些到时候也原封不动地用到对手身上去。”
“当然。不过请相信我，刚才绝对没有羞辱的意思！”
“哈哈哈哈你当真了？”卡拉格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不是，真要是羞辱，你不可能还完好地站在这里。”
“噢——”
“你还要感谢我放过你，明白吗？”
“——我知道。”乔纳森拍拍脖子上卡拉格的胳膊，“那边有记者在拍照，换个姿势吧，这样看起来像是你在霸凌我。”
“……”
利物浦铁卫的嘴角难以忍住地抽动起来。
“你小子，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傻的，我还真以为你在羞辱我。”
乔纳森眨眨眼，不再接话。
迎着阳光，可以看到他脸上是和平时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只不过——多了那么点俏皮的恶作剧味道。
*
和训练场上的欢乐不同，在科尔尼的前台，此时发生了一件怪事。
戴安·威洛比本来在做自己的事——玩蜘蛛纸牌。
平时她工作不多，不需要招待客人的时候她总会在阿森纳官网巡视，看看哪里有问题，或者写点同人文什么的打发时间。
但今天，就在球员们马上要进行下午的训练时，戴安小姐突然发现有一个身穿亚麻色长袍的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那家伙看上去像一截树枝那么瘦，即使穿着长袍也盖不住骷髅一样的身形，并且动作有种说不上来的僵硬感。
可别是什么恐怖.袭击，她心想。
于是戴安叫上了两名保安一起前往查看怪人，“很抱歉打扰一下，这里是球队训练场，您是会员吗？还是走错了路。”
怪人一开始好像没听见，戴安犹豫着伸手去抓对方长袍兜帽，想要看清楚这怪人的脸，但她的手刚碰到布料，原本毫无反应的怪人一下跳了起来。
如果产生了应激反应的猫，哈着气炸着毛迅速逃窜离开了现场。
“搞什么……”
戴安愣愣地看着怪人离开的方向，怎么也想不通这家伙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门口。
不过，等一等。
好像有什么被忽略的点。
就在刚刚，那怪人的兜帽下面，似乎有一抹熟悉的红色一闪而过。
“愣着干嘛呢？”其中一名保安碰了碰戴安·威洛比。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前台小姐回过神，赶忙道歉。
可能是看错了，她想。
“大概是个流浪汉，不知道吸了导致什么神志不清，误打误撞跑来这里。”戴安·威洛比对保安们说，“别管了，走吧，我们回去。”
*
晚上，训练结束。
其实像这样的集合不应该被称为训练，主教练只在场边出现了几分钟，没有带队进行活动，而且其他的项目强度也不高。
“赛季才刚结束，都还没休息，这时候再高强度训练，别说是世界杯了，第二天的床可能都下不来。”加里·内维尔像是看穿了乔纳森的想法，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下一秒他被卡拉格发现，然后像赶苍蝇一样赶走。
“别围着他转了，内维尔，他现在是我们的人。”卡拉格勾住乔纳森的脖子，对内维尔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啧——”
内维尔对他翻了白眼，又做了几个不太雅观的鬼脸，然后跑开了。
卡拉格发出几声不屑的鼻腔音。
“别理那个小矮子。”他对乔纳森说。
如果可以，乔纳森愿意不和这里的任何人说话。而此时此刻，除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摆出什么表情来。
内维尔和卡拉格，这两个人每次见面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准备吵架的路上，但他们争吵的内容又和球场上普遍的那些不太相同。
怎么说呢？
他们就像一对儿吵闹的兄弟，乔纳森心想。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提出来要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增进队友之间的感情。
乔纳森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毕竟他现在还在做理疗，不能喝酒跳舞。
“别想了，来吧！”
然而不等他做出决定，卡拉格从旁边窜出来，一把抓住了乔纳森胳膊把他拽进车里。
“OHHHHHHHH！”
“Come on！Lets go！”
“美好的夜生活开始了！”
路程不长，总共只有十几分钟，没多久便到达了一处私人夜场。乔纳森没来过这里，他几乎是被大伙儿推着进到了场内。
这里和他经常去的那些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形容呢？
他之前去的那些店多数更偏向于喝酒放松，音乐比较有节奏感，适合跳舞；但是这次这个，似乎风格更接近美式。
而且……
人们穿得都很少，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乔纳森不喜欢这样。
进入场地后，英格兰的球员们完美对应了球队现状，比在沙滩撒下一把沙子更快地消失不见了。
就连积极带他来的杰米·卡拉格也迅速失踪。
乔纳森被吵得眼睛疼，正打算找个地方打电话给坦普曼让他来接自己，突然就看到不远处的鲁尼正揽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郎往楼上走。
这可不好。
想了想，乔纳森暂时放下手机，然后朝着鲁尼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170章 封口费×前往德国
“你很久没来了, 亲爱的。我得告诉你，上面房间新添了两张沙发，非常软, 非常舒服。”
“那么它足够大吗？”
“当然了，足够容纳我们三个！”
“或许我们今天可以玩点不一样的, 宝贝, 你更喜欢血腥护士还是下、流吸血鬼？”
正在鲁尼揽着两位女郎的腰，边上楼边思考自己更想要护士还是吸血鬼又或者两个一起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嘿，韦恩！”
是谁？
鲁尼下意识停下脚步, 三人一起转过身。台阶尽头, 站着与以往不同、神色张扬的乔纳森。
张扬？乔纳森？
强烈的反差让鲁尼挑起了眉毛。
“有事吗。”
红魔当家前锋表现得极其不耐烦, 如果不是乔纳森叫他, 他这会儿已经在楼上享受了。当然，其中也夹杂了一些不自在。心底里, 鲁尼还是不希望被人撞见自己做这种事的。
“噢,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确定一下。”乔纳森笑眯眯说。
鲁尼心里更烦了。
尤其是看见楼下那家伙顶着一张笑脸说拦下他根本没要紧事的时候，他真是烦透了，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神经病。”
鲁尼暗自骂了两句，正要继续上楼, 忽然听到下面乔纳森又说了一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在跟我说话？”
乔纳森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是啊”。
“你确定，要上楼去做那种事吗？”他又问了一遍。
那种事？
听到现在还有人用这样极其隐晦的说法形容，两位女郎咯咯笑起来。
鲁尼不耐烦到了极点, “Oi！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乔纳森。你以为你是谁？爵爷都没……”
可没想到乔纳森没有反驳这句话, 而是用一种轻松的态度耸了耸肩，并毫不在乎地打断了他。
“好吧。”乔纳森还在笑着，“那你去吧，确实，本来这种事也不是我能管的。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还有两周不到就是世界杯了，再过5分钟我会回家，继续理疗，以确保世界杯的比赛到来时能达到一个好的状态。”
鲁尼狠狠皱了眉。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乔纳森抱起了胳膊，仍然笑眯眯看他，“等我保存体力，在世界杯大放异彩，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英格兰队最强的是一个叫乔纳森·墨菲的人。我会身价飞涨，接满代言。然后在一个或者两个赛季后成为阿森纳队长，成为公认的新球王，你就再也没办法跟我比了。”
“你—这—家—伙！”
鲁尼气愤地推开了两位女郎，像头公牛那样从楼梯上冲下来，一把揪住了乔纳森的领子，“你刚刚说什么混账话，再说一遍！”
奇怪的是，乔纳森一点也不害怕。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很多遍，韦恩。你明明都清楚。”乔纳森被抓着领子卡住喉咙，眼睛竟然还是弯弯的。
“别再笑了！！！”鲁尼暴怒，举起了拳头。
“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乔纳森轻轻推开了鲁尼的拳头，“两年前，你是英格兰最被看好的年轻球员，弗爵爷和温格先生抢着和你签约。但是现在呢，和你联系在一起的新闻不是赌.博.欠.债就是招.妓。”
“你！”
“再看看我。不夸张的说，这个月我就像住在体育报刊的头版上。”乔纳森稍微加快了一点语速，“赛季前半场我代理阿森纳队长几次渡过难关，月初用一个关键进球帮球队赢下足总杯，不久前还在队内主力伤退的情况下带队拿到欧冠……看出区别了吗，韦恩。”
“……”
“说实话，我能理解你。球员不是媒体口中的标签，球员也有自己的生活。但是，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我想你的成就应该远比今天要高得多。”乔纳森继续说，“我怜悯你，韦恩。”
乔纳森看着韦恩·鲁尼眼底的情绪由愤怒逐渐演变为震惊，最终一切都被难过和羞愤取代。
“……你这混蛋。”
他低下头，咬牙切齿，悬在空中的拳头颤抖起来。
突然，他爆发了。
“跟我说这些，你以为你是谁啊！”
鲁尼甩开乔纳森的领子，然后一下把他推开：“我告诉你，乔纳森，你以为你能以一己之力带阿森纳夺欧冠，就是个人物了吗？不！你什么也不是！想做英雄？英格兰不是你说了算！”
“是这样吗。”乔纳森一步一步靠近鲁尼，语气轻飘飘的，“你证明给我看啊。”
曼联前锋像马一样喷了喷响鼻。
“哼，哼哼！你给我等着，乔纳森！”他恶狠狠抵住乔纳森的额头，眼神冒火，“我会向你证明的。”
说完，他扭头走向大门。
最后对乔纳森做了个眼对眼的手势后，鲁尼气冲冲摔门离开。
而就在看着他走后，张扬的乔纳森恢复成了平时小太阳的模样，他转头看向楼梯上满脸震惊的两位女郎，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女士们，我想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显而易见。”金头发的那位最先反应过来，她上下打量了乔纳森一番，“也不是非他不可，亲爱的。听说你还没交过女朋友，要不——”
旁边棕头发的女郎虽然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很快配合着金发女郎对乔纳森眨眼放电。
乔纳森摇了摇头，然后在两位女郎变脸色之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还有几万镑，是我之前接广告赚来的。做为补偿，就用来请姐姐们喝酒吧。”
哦？
那么多。
两位女郎将信将疑，不敢接卡。
“毕竟是我的错，打扰了你们的夜晚。”乔纳森耸耸肩笑着说，“今天大家都累了，韦恩也是，给他点时间，让他缓缓。至少在今年，我们别去给他找麻烦了，好吗。”
哦~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乔纳森的建议，两位女郎开心多了。她们接过卡，心照不宣地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给乔纳森一个感谢的飞吻。
事情告一段落。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楼体，乔纳森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把它们呼出来。像是心里的某个重物终于落了地，他平复心情，给经纪人打去电话。
“嘿丹尼斯，聚会结束了，麻烦你安排车来接我。”
*
半小时后，经纪人派的车到达夜场。
不过他没有招司机去，而是由他自己开车来接乔纳森，回家的路上，乔纳森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随后请教他有哪个步骤做得不对。
“没有没有，你做得非常对。”坦普曼兴致勃勃地回答说，“要不是在开车我一定给你鼓掌——”
“真的吗？”
“当然！不管是刺激鲁尼让他自己选择离开还是最后给应召女郎封口费，从头到尾你做得都非常合理，很有我的风格。”坦普曼吹了声口哨，“不愧是我带的球员，乔纳森。这次真不错，我认真的。”
“那就好，谢谢。”副驾驶上的乔纳森笑着道谢，随后看向窗外，笑容也紧跟着变淡了许多。
经纪人很快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快速看了眼身旁出神的乔纳森。
“别想了，能做的你都做了。”坦普曼说，“要是再控制不住，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扛不住魔鬼的诱惑，上帝救不了他，你也救不了。”
“……嗯。”
乔纳森明白坦普曼的意思，他什么都明白。
“我只想要他世界杯期间别再闹出事。”
“嗯哼，你说是就是。”
经纪人语气眼神都变得懒洋洋的，开启车载音响听起了歌，不再和自家球员搭话。乔纳森也不再说话，继续看着窗外。
不知道今天刺激一下能维持多久，乔纳森心想，他还是希望鲁尼不止在世界杯期间有所收敛，未来也能。
*
又过了几天，5月5日，英格兰队在埃里克森的带领下飞往德国。下午5点40分，这架搭载着整个英格兰世界杯梦想的英航客机在德国西南部的巴登-巴登机场停稳落地。
仓门还没开启，球员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两名助理从过道走过，提醒所有人赶快穿好赞助商提供的西装。
巧合的是，英格兰队的赞助商正是阿玛尼。
临行前一天，乔治·阿玛尼先生还给乔纳森打了电话，询问他这次的西装合不合身。整个英格兰队里，只有他的那一身是由阿玛尼先生亲手制作的。
“我找丹尼斯要了你的近照，你最近锻炼的不错，去年还显得有些干瘪，今年开始有型起来了。”乔治·阿玛尼先生很是兴奋，在电话里说个不停，“世界杯可是个大舞台，你带够衣服了吗乔纳森？我可以提供搭配服务。”
搭配服务？
乔纳森一下想起了那天在意大利被当成模特装饰了一下午的经历，他打了个哆嗦，然后礼貌道谢，拒绝了阿玛尼先生的提议。
他只是来踢世界杯，又不是走时装秀。
“别愣着，乔纳森。来，帮我拿一下领带。”卡拉格用手肘碰了碰乔纳森说道，“你知道吗，‘巴登-巴登’的意思是洗澡-洗澡，这个地方就像是世界的浴室，德国人在取名方面有点意思。”
“原来是这样吗，确实很有趣。”乔纳森帮忙托起领带，笑着回应，“卡拉格先生以前来过这里？”
“来过很多次。”卡拉格系好领带穿上外套，“这里是有名的温泉洗浴城市，特别适合带家里人来——你这次带了谁？”
乔纳森想了想：“我经纪人，凯文，还有社区的大家。”
“那真不错。”卡拉格说，“他们会住在勃伦纳公园酒店，就在镇中心，很方便游玩——走吧，我们也下去。”
等乔纳森他们下去的时候，主教练埃里克森和队长贝克汉姆已经下去了，天是阴的，但欢迎队伍的阵势比想象中还要壮观。
将近500名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球迷们挥舞着手里的旗子，朝着球员们疯狂大喊。大部分人喊的是贝克汉姆，剩下的人则在喊乔纳森。
“真受欢迎啊。”身后的加里·内维尔怪声怪气说了句。
乔纳森回头。
内维尔立刻换上假笑，然后捏着乔纳森的下巴对准媒体的镜头：“来吧宝贝，给他们一个笑。”
扑面而来的欢呼和闪光灯差点让乔纳森大脑停止运转。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世界杯。
那是另一个层面的热度。
短暂的欢迎仪式后，球员们坐上了大巴车，前往位于德国郊区的比勒荷尔王宫酒店。一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横幅，上面写着“欢迎英格兰队入住巴登-巴登”，旁边还插满了英格兰国旗和队旗。
与此同时，两辆卡车各运送40吨重的装备也赶到了德国。其中包括了24名队员每人200套训练服，5双球鞋，教练组的服装道具，以及大量快餐小吃和发胶等生活用品。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球员们都有些疲惫，很快，大部分人进入睡眠状态，其他的则戴着耳机。
很不巧，乔纳森习惯在车上跟人聊天。
没办法，他只好打开手机的短信页面，看看有谁能陪他聊一会儿。
亨利中了头奖。
乔纳森：嘿Titi，我们到德国了！
乔纳森：（照片-路上横幅）
乔纳森：看！
那边很快回复。
亨利：看上去真不错，已经到酒店了吗？
亨利：我这边还没出发，时间定在了明天，希望天气能好一点
乔纳森：我这边今天是阴天o^o
乔纳森：不过也很好看呢！
乔纳森：快到酒店了，据说是个城堡，很气派
亨利：（照片-大拇指）
亨利：对不起我最近一直在养伤，还没祝贺你拿到欧冠，乔乔。那场比赛我看了，你真是太棒了！如果没有你，球队不可能拖到加时赛和点球
乔纳森：谢谢！
乔纳森：千万别这么说，你养好伤最重要了
乔纳森：现在好点了吗？
亨利：嗯，好很多
亨利：小组赛可能会缺席一两场，后面的就不会了
亨利：说到这个，乔乔——
亨利：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们两队都能顺利晋级，那么按照分区，我们可能会在半决赛相遇
乔纳森：哇！真的吗！那太好了！
乔纳森：\ovo/
亨利：可别高兴的太早了，男孩
亨利：你们小组赛之后有可能碰到德国队，他们今年野心不小，而且球员实力也不弱，别到时候在15强就翻车啊
乔纳森：我会尽力的
乔纳森：尤其是知道德国队有巴斯蒂，我之前把前锋的技巧都告诉你了，如果真的遇上，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亨利：巴斯蒂会感谢你的
亨利：（照片-他自己揶揄的表情）
亨利：除了德国队，意大利这次也很强。前段时间意甲闹出电话门事件，他们现在需要一座奖杯缓和民众的情绪
乔纳森：确实呢
亨利：当然，总得来说还是法国队最强
亨利：要是我们遇见，注意，我可不会对你留情;)
乔纳森：HAHAHAHA
乔纳森：好啊，那来吧！
乔纳森：要是碰上，我也不会收手的！
…
时间卡的正好，两人聊天结束，大巴也来到了酒店。可以看到酒店经理和员工们早早在门口等待。
简单交涉并合影后，领队拿到房卡并分发给球员们。
和之前不同，这次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拿好你们的门卡，我们将在这里住五个星期——如果我们能够顺利进入决赛的话。”埃里克森开玩笑说道。
球员们心态很放松，跟着哈哈笑起来。
“记得有任何情况联系领队，前台，还有我。”埃里克森拍拍手，“这里提供的设施非常丰富，有高尔夫球场、滑雪场、温泉，甚至是狩猎场。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一切以舒适度为主。”
哇-哦。
乔纳森在心里惊叹。
早在来之前他就得知了英足总对这间酒店的‘改造’，为了追求更好的训练条件，他们用新温布利的草皮更换了这里训练基地的草皮，为此花费了15万英镑。
这已经非常奢侈了，但高尔夫和狩猎？
简直超出想象。
乔纳森拿上房卡来到电梯旁，但就在他准备进去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扳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乘下一班。”
鲁尼仰着头，没什么表情地说。
随后，不等乔纳森做出反应，鲁尼和曼联帮的球员们就从他身边挤过走进电梯。
门缓缓闭合。
最后一秒，乔纳森看到加里·内维尔给了他一个抱歉的表情。
还好吧，不是什么大事，乔纳森想。
刚好可以在酒店里转转，参观一下曾经的德国军事驻地，说不定某处的墙上还留有什么神秘摩斯电码。
毕竟，这里可是小胡子曾经住过的酒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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