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我……”
林南语刚想狡辩, 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开门声，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叶，叶笙, 外婆回来了。”
“我知道。”叶笙不慌不乱地帮她重新系着领带, “你怕什么？”
“门没锁……”
上次外婆的操作直接给她干得PTSD, 万一她老人家心血来潮, 再开一次门。
她不敢想象, 老人家脸上会有多么丰富的表情。
“不怕，她不会进来的。”
“恩？”
叶笙解释说：“客厅有监控，她手机收到了消息。”
“所以……外婆知道了？”
“恩。”
林南语的大脑“嘭”的一下炸开。
这门，不关也罢！
这哪里是门，分明是她透明的柜门, 就差没把里面的情况实时播报。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告诉我。”叶笙收缩着领带，云淡风轻地说：“扯平了。”
看着叶笙眼底的笑意，林南语哭笑不得。
还……还怪记仇的。
林南语磨蹭了好一会，确认身上没什么可疑的痕迹后, 才和叶笙一起走了出去。
“出来了呀？”外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窜到了她身边, “丫头来了怎么也不出来坐坐, 和囡囡在房间干嘛呢？”
林南语紧张地抿唇, 结巴道：“交……交流。”
“哦~交流啊！”
外婆玩味一笑, 洞察了一切。
“是，是的。”林南语硬着头皮应着，脖颈处泛起了红意, 甚至越来越红, 攀附上了耳根，她不怀疑, 倘若能再给她点时间，她脸上的温度可以温熟一个鸡蛋。
“外婆。”叶笙上去一步，挡住了外婆的视线，“您就别逗她了。”
再这样下去，她女朋友要变傻子了。
外婆悻悻收回视线：“囡囡你胡说，外婆只是在打招呼。”
“是吗？”
“好哇囡囡，有了对象就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她开始演了起来，“害，我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婆子……”
叶笙额头冒着黑线。
外婆这一言不合就演戏的模样，到底是学谁的？
面对外婆的“位高权重”，两个小辈只能保持沉默。
没了捧场的人，她演着也没意思。
“行了，你们出去玩吧。”外婆挥挥手，“丫头，有想吃的菜吗？”
林南语弱弱举手：“我都可以。”
叶笙补充说：“她爱吃肉。”
“爱吃肉好啊！长身体就该多吃肉。”
两人闻言沉默。
她们这二十六七的年纪，按理来说，除了膘和年纪，怕是长不了什么了吧？
最后，两人是被赶了出去。
外婆放下了话：“吃饭前都不许回来。”
说完后，家门对她们暂时性的关闭。
林南语和叶笙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然后无奈一笑。
“外婆挺可爱的。”林南语点评道。
她虽然见过外公外婆，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在她尚未记事的年纪。
只记得外公高高瘦瘦的，长了张看上去就严厉的脸，像个巨人一样，而外婆是个温柔的人，或许是太温柔了，她不记得外婆的模样。
在见过叶笙的外婆后，那张模糊的脸清晰了一点。
她觉得，要是自己外婆还在的话，肯定和叶笙的外婆一样，都是个活宝。
叶笙默认了她的话，话口一转：“想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林南语说：“我忘记做攻略了。”
“半个本地人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攻略？”叶笙敲了敲她的头。
“差点给忘了，我都可以，听你的。”
“那还是随便走走吧。”
林南语疑惑地看了叶笙一眼。
叶笙淡定回复：“因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还真是半个，半吊子呢！”
“你再说？”
林南语缩了缩腰，举手求饶。
“不敢了。”
由于没有目的地，去哪里全凭心情。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巷子里。
与外面的商业街不同，这里面多是些爷爷奶奶在摆着零碎的小摊，即便是有些新鲜的东西，也早已过了时。
“这居然还有得卖。”
叶笙凑了过来问：“这个是什么？”
“动漫明信片。”林南语指了指，“你看，这还可以扫二维码。”
“扫二维码后有什么吗？”
“不知道，以前没手机。”
“买一个看看？”
“好。”林南语挑了盒心意的动漫，“老板这个多少钱。”
“15。”
林南语付钱过去，展示了下手机。
“扫了。”
“收到了。”
买了后，林南语迫不及待地拆开。
“你说，会有什么？”
叶笙回答：“动漫链接之类的？”
“滴——”
林南语看着手机上的页面在加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然后……
404。
“什么鬼！”
她最开始不相信，连扫了好几个，大写的404在屏幕上呈现。
“骗人，还说什么能听音乐！”
“这也是营销手段的一种。”
“果然，盗版就是盗版！”
叶笙哑笑：“你这是助纣为虐。”
“没事，它停产好久了。”林南语想了想，不太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叶笙你说，要是我那会有手机的话，是不是真的能听到音乐。”
“应该。”
林南语舒了口气。
“我就说嘛，一定是它停产了，所以网址失效了。”
叶笙不置可否。
没有答案的东西，何必深究对错。
再往里走，有几家小卖部。
叶笙眸光忽闪，对林南语说：“你等等我。”
说完，林南语看着叶笙走向了小卖部。
哦豁！
学霸也喜欢小卖部啊！
林南语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叶笙回来时，朝她伸出两只攥紧拳头的手。
“你猜猜哪个里面有东西。”
她看了看，指了左边。
“这个。”
叶笙打开手掌，里面有个金币巧克力。
林南语眼里露出惊喜的光。
“我好久没吃这个了，叶笙，你也喜欢吃吗？”
“还可以。”
林南语余光瞥见叶笙另一只手还攥着拳头，她随口一问：“里面还有东西？”
“恩。”叶笙摊开了手掌，“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看清楚叶笙掌心里的东西后，林南语突然愣住了。
下一秒，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叶笙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就觉察到有滴热泪滴在了她的手上。
林南语……哭了？
叶笙有些慌：“你怎么哭了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没有。”林南语抬手擦了擦眼睛，“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
林南语把叶笙掌心中的星空棒棒糖拿起来，问道：“叶笙，你吃过这个东西吗？”
“吃过。”
林南语轻轻地说：“我没吃过。”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棒棒糖的包装。
“真的好看，就像星空一样。”
她很久以前就想要一根星空棒棒糖，还记得那会它刚出来的时候，瞬间风靡了整个校园，同学们都追着潮流，人手一个星空棒棒糖。
那时，她就羡慕着。
可美丽的东西总是昂贵的，一根棒棒糖要15块，而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也才10块，除去买牛奶后，只剩一块钱。
她再怎么攒，也要存上15个月。
就这么想着，直到星空棒棒糖的热潮下去，她也没舍得买。
成年后，很多事情会被遗忘，但遗憾终究是遗憾。
年少的爱而不得，哪怕之后有了钱能够买到，也弥补不了从前的自己。
林南语拆开了包装，细细尝了一口。
“原来，就是个白糖味。”
还不如普通的棒棒糖好吃，她鼻头一酸，眼底泛起了雾气。
就个工业糖精的味道，亏她惦记了这么久。
可她还记得那个下午，自己蹲在了精美的礼盒面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在高中的地理书上，重新看见了星球的模样-
两人牵手回到家，正好撞见了抱着棋盘回家的外公。
“外公。”叶笙喊了声。
旁边身着中山装的老人脚步一顿，回头看。
“囡囡啊……”他抬抬眼镜：“这位是？”
“和您说过的，我女朋友。”
“喔，小林是吧？”
林南语连忙自我介绍：“外公好，我是林南语。”
“恩，你好。”
打完招呼后，外公走得更快了，她瞪大了眼。
难道外公不喜欢自己？
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林南语怕会错意了，急忙求助叶笙。
“外公这是？”
“外公比较……”叶笙顿了顿，“社恐，熟悉熟悉就好了。”
“哦，原来如……”
如此？
回到家后，林南语对社恐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眼前这个忙前忙后，招呼里招呼外的小老头，和她刚刚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叶笙？”
林南语扯了扯叶笙的衣服。
“你刚刚说的话，不是在安慰我吧？”
外公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没有，你可以理解为家里是个安全区，然后封印解除？”
林南语“扑哧”地笑出声：“你这话说得好奇怪。”
“不许笑。”叶笙暗暗警告她，“我在很努力让你理解。”
林南语敬了个礼：“完全理解！”
外婆默默从她们身边路过，冷不丁地传来声音。
“理解就洗手准备吃饭吧，卿卿我我去房间，年纪大咯，看不得这些。”
林南语脸皮薄，哪经得住这，她恨不得化身成小龙虾。
又聋又瞎。
可她现在只做到了红，浑身通红，像是被香辣爆炒过一样。
“丫头，别光吃米饭啊，外婆做的不尝尝？”
“尝……”
林南语刚往前伸筷，两根筷子还没到达目的地就打起了架。
旁边的叶笙看不下去，按住她的手：“我来帮你吧，想吃什么？”
“随便。”林南语小声地说。
吃什么不重要，她现在只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最好一个南极，一个北极，长久分离。
第72章 第72章
林南语吃得快, 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而叶笙她们才刚刚吃到一半。
长辈在桌，哪有小辈离桌的道理。
林南语一手捧着碗, 一手拿着筷子, 低着脑袋一顿一顿的。
“丫头这是困了？”外婆问。
“么……”林南语刚开口, 止不住打了个哈欠。
全场目光看向了她。
她半张的嘴瞬间抿了回去, 眼眶泛着湿润。
再说没有, 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林南语清了清嗓子，尴尬说：“有一点。”
外婆偏偏头：“囡囡，吃完了？”
“吃完了。”
“带人上去休息，别干坐着。”
“好。”
叶笙放下碗筷，正要起身时, 林南语拉住了她。
“不……不太好吧……”
做饭帮不上忙，洗碗她多少能帮衬一下。
外婆耳尖，视线又回到了林南语身上。
“外婆这没那么多规矩。”她补充说：“这就是你家，囡囡是我外孙女, 你也是。”
林南语鼻头酸酸的：“外婆……”
“不愿意？”
“没有。”林南语连忙摆手说：“谢谢外婆。”
“行了，快去休息吧, 别累着了。”外婆意味深长一笑。
林南语见状, 脸微微红着, 她总觉得外婆的话意有所指。
叶笙牵着林南语手进了房间。
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林南语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林南语窝在叶笙的颈间，呢喃道：“外婆好好啊……”
“都说了外婆喜欢你。”叶笙侧头靠着她, “我没骗你。”
“我, 我没说你骗我，我就是……”
她声音渐渐小下去。
“有点不自信。”
“恩, 为什么？”
“你很优秀。”
叶笙揪着林南语的衣领，分开了她们的距离。
“所以，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她不敢直视叶笙的视线。
因为叶笙说对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配不上她，更何况是叶笙的家人。
自卑是源于自身实力的不足而产生的不自信，但和叶笙相比，似乎光有实力也难以服人……
她正想着，叶笙捧起了她的脸。
“林南语，你是笨蛋吗？”
“啊……”她……是吧？
智商乘二都不过二百五，不是笨蛋是什么？
叶笙凑近，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在她的眼中渐渐放大。
“我都这么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似叹息，轻轻地叩开她的心。
“这个标准答案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
“你配得上。”叶笙亲了她，郑重地说：“也只有你能配得上。”
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笙直接夺取了她的话语权。
“不许再说了。”
叶笙贴了上来，扑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
“吻我。”
林南语心底动容，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林南语在外婆家呆了三天，就准备回去了。
一方面是ICC决赛，另一方面她培训的进程有些慢，本来时间就紧，她出来一趟，之后的计划都得跟着调整，三天时间已经是讲师给她的极限。
临走时，外婆依依不舍。
“小语，不再多呆几天？”
林南语整理着行李：“外婆，我真的要回去了，下次有空了，我再来陪您好不好？”
几天相处，她和外婆像是忘年交般，相见恨晚，如果可以，她还挺想多呆几天。
“那也行吧。”外婆随口说起：“囡囡怎么不收拾行李，不和小语一起走啦？”
林南语听着，手中的动作不由放慢了下来。
她之前就感觉叶笙状态有些不对，可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没太在意。
直到今天，她要回去了，叶笙似乎没有半点回江城的意思。
她记得，叶笙似乎还没毕业吧？
“我还有点事。”叶笙言简意赅，没打算多说。
外婆顿了顿，识趣转移了话题。
“小语啊，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外婆听说车上的人贩子好多，你要小心点。”
林南语额头挂着黑线。
“外婆，我二十六了。”
人贩子不至于不长眼拐她。
外婆理直气壮地说：“二十六怎么了，现在的人坏得很，整体卖不出去，还能分卖，别说你个年轻人，就连我这老太婆都危险。”
“……外婆说得对，我，我注意注意。”
林南语收拾完后，叶笙默默帮她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别墅门口，车已经在等着了。
叶笙先走过去放行李，而林南语还在后面和外婆告别。
“一路顺风的话外婆就不说了，到那边之后，记得给外婆发个消息保平安，知道不？”
“知道的。”
“下次要记得回来看外婆。”
“好。”
“还有……”外婆先是往外探了探头，然后收回了视线，压低声音说：“小语啊，你也别多想。”
林南语回答：“外婆，我没……”
外婆像是赶时间似的，打断她的话。
“你和囡囡都是好孩子，外婆知道你心里有囡囡，囡囡心里也有你，你们两个要可不要憋着事，都要好好的。”
她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下来。
“好，我们会好好的。”
话音刚落，叶笙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南语，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林南语点点头，转身抱了抱外婆。
“外婆再见，我下次再来陪您。”
“好好好，快走吧，别耽误了车。”
“恩。”
上了车，叶笙问。
“你刚刚和外婆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什么，她让我小心人贩子。”林南语往叶笙那边的座位靠了靠，“然后我说，我跆拳道黑带，人贩子可能要怕我才是。”
“你还会跆拳道？”叶笙眼底流露出疑惑。
林南语笑了笑：“当然不会啊，所以等着你保护我。”
她本想着借玩笑话问问叶笙，但叶笙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话题。
“高铁治安比火车好。”
“也是，时代在进步。”林南语紧张地抓着一角，故作轻松说：“还是觉得好魔幻，外婆这是认可我们了吗？”
“恩。”
有了刚刚的插曲，林南语没敢太看叶笙那边，为了缓解尴尬，她开始扯着话题。
“我觉得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时髦的美女。”
叶笙有些心不在焉地“恩”了声，耳边林南语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她没听进去多少。
真正的麻烦还没出现。
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现在处于关键时期，她不想这些事，扰乱了林南语备战的心，最起码……也要等到她比赛结束。
林南语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突然没了声，她侧目看，叶笙眉眼紧锁在一起，像是在苦恼什么事情一样。
“叶笙。”
“叶笙？”
好几声后，叶笙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问：“是到了吗？”
“没有，还有点距离。”林南语嘟着嘴，有些不满，“你在想什么呢？”
醋溜的酸劲可以炒一盘西湖醋鱼。
“没什么。”
林南语欲言又止，最后改了话口。
“没什么就好，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能有什么事？”叶笙刮了刮她鼻子，“生闷气呢？”
“没有。”
“没有？刺都起来了。”
林南语看着叶笙的眼睛：“你胡说。”
她嘴上在和叶笙打趣，实则思绪早就乱了。
叶笙肯定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个事情她不想让自己知道。
闹了一下，两人又安静了下来，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开车的司机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位美女。
“哎呀，分别也是很正常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见面又不是见不到的。”鲜著负
“不是……”林南语想狡辩。
司机似是没听进去，开始说起了大道理。
“你们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也别太悲伤……”
林南语从想要辩解到后面不想说话。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就当这次……是离别前的小忧伤。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外婆都叮嘱她了，要和叶笙好好的。
她林南语是什么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人的话她一定会做到的。
到了站口，叶笙像是在强颜欢笑。
“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好。”林南语应着，从叶笙的手中接过行李。
她会听话的。
既然叶笙不想说，她就等叶笙有想说的那一天。
“我不在，你要好好准备比赛。”
“我知道。”
她会好好准备的，就算叶笙不叮嘱，她也会好好准备的。
哦，还有雅思考试。
她和叶笙一定会在圣茨见面的。
林南语看着叶笙，在心里补上了这些话。
“那……”叶笙深吸了一口气，对她明眸皓齿一笑，“一路顺风。”
“会的。”
林南语摆摆手。
“你先回去吧。”
叶笙轻轻说：“我看着你进去。”
“要不……都不看？”林南语指了指叶笙身后，“别让人家司机等着急了。”
叶笙转头，司机抬手好像是要按喇叭，但看见林南语和叶笙转头来，又只能尴尬一笑。
“那什么，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叶笙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那我先走了？”
“恩，走吧。”
“你也走吧。”
“好。”
林南语和叶笙同时转身。
啪嗒——
叶笙上了车。
嗡——
司机开着车扬长而去的同时，林南语手机一响。
【注意安全。】
林南语目送着叶笙的车离开，她心里有些酸涩
【收到~】
第73章 第73章
“林南语, 你出息了啊！”
程十鸢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
“你能不能小声点。”林南语拿起资料挡着耳朵，“虽然你这样子说我很开心。”
但一想到叶笙的表情，她开心不起来。
回来几天, 她和叶笙在保持着之前的联系频率, 可她觉得叶笙的文字里“沉默”了很多, 像是藏着很多事情, 不让她通过文字, 查出异端来。
“怎么还用虽然，你难道不高兴吗？”程十鸢重申道：“你们都见家长了，离结婚还会远吗？”
林南语被呛了口。
“结婚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哪里远了？林南语……你该不会，不想负责吧？！”
林南语脖子微红。
“你……你胡说！”
她才没有不想负责。
程十鸢狐疑看了看林南语：“那你说什么扯远了。”
林南语低着头，双手打结成了麻花。
“你不觉得……进展很快吗？”
像基建一样, 要是地基打不好，贸然加层只会让楼层塌得更快。
程十鸢思考了下，反问：“快吗？”
“不快吗？都要结……结婚了。”
程十鸢“噗”地笑出声来：“不是，林南语, 你知道今年自己多大吗？”
“二十六啊！”
程十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原来你知道自己二十六啊。”
“我又不傻。”
她不至于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住。
“别人的二十六，孩子可能都抱俩了, 怎么让你和叶笙结个婚还不情不愿的, 林南语, 你老实说,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
程十鸢盯着林南语。
要是这家伙有半点不贞的念头，她第一个不同意。
林南语就算是眼瞎了，脑子进水了, 这口气她都要帮叶笙出。
“我没有……”林南语气势弱了点, “我只是在想，我连叶笙的父母都没见过, 万一她们不同意……”
“她外婆不是同意了吗？”
“外婆是外婆……”
父母是父母，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程十鸢顿了顿：“害，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要这么想，外婆都同意了，她父母肯定会同意的，人要多想想好的方面。”
“我也想，主要是这个事太顺利……”
顺利到她有些担心。
若是在别的事上，她或许会觉得，这是好运使然，但唯独这件事情，她拿不出好心态对待。
网络上有很多经验贴，她需引以为戒。
程十鸢拍了拍她肩膀：“既来之，则安之，不行还有我呢，我给你去当说客。”
“你？”
林南语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了？”
程十鸢脸色微变，太阳穴在暗暗跳动。
“林南语，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哦~原来是还没解决呢。”林南语悻悻收回了视线，唏嘘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程十鸢笑着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从这扔下去。”
“我信，饶命。”林南语双手举白旗，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波澜。
“……”
程十鸢对她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和宋今樾到底怎么回事，又在一起了？”林南语好奇问。
“没有。”程十鸢快速否认，她咬着牙说：“还有，什么叫做又？”
她和宋今樾就没在一起过！
林南语选择性忽略，接着说：“她和你解释清楚了？”
“算……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你等她算怎么回事？”
大过年的，外边等了几个小时不说，还要撞见糟心事，哪怕是误会。
程十鸢眼神躲闪：“你当我犯贱吧。”
“……程十鸢，你脸呢？”
“被狗吃了。”
“……”林南语微笑：“程十鸢，你这招真狠啊。”
道德的制高点，治不了脸皮厚的人。
她拿程十鸢没办法，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所谓兵法，以不动应万变。
程十鸢被林南语盯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林南语，你有毒。”
“不及某人给你下的失心智毒。”林南语找起了话题，“所以怎么回事？”
程十鸢像是个泄气的皮球，整个人萎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小孩太会了。”
她是第一次生理和心理同时喜欢一个人，虽然遇上了前面的误会，但宋今樾把来龙去脉都给她解释了一遍。
那天宋今樾并不是故意不出来，而是在家里为她的出现做了铺垫。
她当然无法去追究这件事情是真还是假，毕竟全凭宋今樾的一口之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小孩还是勇的。
直接当众出柜不说，堂堂江城大学金融系的系花，整日就跟在她后面当小尾巴。
她觉得宋今樾不应该学金融，她应该去当老师，给大学生上上恋爱课。
以她的段位，绝对是这个领域的王者。
林南语淡定喝茶：“你就同意了？”
“那不能，我是那种人吗！”程十鸢嘴上逞强：“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噗——”
林南语被水一呛，猛地咳嗽。
“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成年了人。”程十鸢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咳咳。”林南语清着嗓子，眼神往外飘，“注，注意措辞。”
程十鸢长叹了一声：“七年的感情……终究是淡了。”
“姐姐。”
宋今樾的声音不冷不淡的响起。
程十鸢瞳孔猛地一缩，先是回头看到宋今樾，然后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南语。
——好家伙！也不通知声？
林南语耸耸肩。
——尽力了。
她努力过，失败了而已。
“林小姐，我找姐姐还有点事，她我先借走了。”
“请便。”
“你……”程十鸢瞪了林南语一眼。
好一个没骨气的家伙，难道忍心眼睁睁看她入了狼口吗？
林南语坐在位置上，丝毫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得，她就知道姐妹靠不住。
她正想着要逃离修罗场，但下一秒宋今樾将她横抱了起来。
“姐姐，你要去哪？”
“关你屁事。”程十鸢在宋今樾怀中扑腾，“放我下去！”
宋今樾抱着程十鸢淡定走开。
门关上之前，林南语听见了宋今樾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有没有，姐姐难道不知道吗？”
林南语拿笔的手在发抖。
光天化日之下！
太过分了！
果然是年轻人啊，真的勇。
林南语感慨着，忽然，旁边的手机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骗子吧……
她没多想，反手将电话给挂断。
可没多久，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刚刚的那个号码。
林南语疑惑地看着，抬起的手指迟迟没有落下。
寻常电话推销她挂了一次，基本上不会再打第二次，说不定对面的人真的有事？
她想着，鬼使神差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哪位？”
林南语等了一会，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难道是打错了？
浪费她时间。
林南语脸色不悦，准备挂掉电话时，一道沉稳的女声透过扬声器传出。
“你是林南语吧？”
她满眼疑惑：“我是，请问您是？”
会是谁……冷不丁地打她电话。
电话那头缓缓道：“我是叶笙的妈妈，有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林南语挂了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和弈秋约定的地点。
路上，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叶笙的妈妈找她，是不是察觉到了她和叶笙的事情。
难道……她是要自己放弃这段感情吗？
想着想着，她到了目的地。
她们约在咖啡店，店里下午的客人少，林南语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周，很快就锁定了叶笙妈妈。
叶笙妈妈气质出众，只是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林南语调整着呼吸，故作淡定走了过去。
“对不起阿姨，我来迟了。”
弈秋打量了她一眼，放下了手机。
“坐吧。”
林南语入了座，弈秋拿起了饮单。
“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冰美式。”
她是想说拿铁的，但冰美式说出来，好像成熟一点。
弈秋合上了单子，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一杯冰美式，一杯温水。”
“好的。”
服务员走后，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弈秋抬抬眼镜，正视着林南语，单刀直入主题。
“你和囡囡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恩。”林南语躲在桌下暗掐着的手松了些力。
她早该猜到。
外婆知道的事情，叶笙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们都是成年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要有数，虽然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但……”弈秋话音一顿，眼神变得犀利，“我和她爸不同意。”
林南语看着弈秋，舌根苦涩，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她……早该猜到。
怎么会只有外婆知道，临走前，外婆还叮嘱她……一切的一切，在弈秋找上她后，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她大概猜了出来，叶笙瞒了她什么事。
“阿姨，我……”
弈秋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不是以为，阿姨今天来，是劝你们分手的？”
林南语没说话。
难道不是吗？
“你以阿姨不想吗？但阿姨不敢。”弈秋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她为了你，绝食了三天。”
林南语闻言，内心一颤。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发消息，你说……阿姨还怎么敢？”
“我……我……”林南语低下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她放弃了圣茨大学的录取吗？”
“什么……”林南语猛然抬起头，“她被录取了吗？”
叶笙没和她说过，她以为只是时间没到。
“她瞒了我们所有人。”
弈秋叹了口气。
“谈恋爱是你们的事情，阿姨管不了，但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阿姨不能不管。”
第74章 第74章
江城高铁站。
叶笙推着行李箱从出站口出来, 一抬头，林南语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叶笙问：“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刚到。”林南语接过叶笙手中的行李箱, “想吃饭还是先回家？我今天开车来的。”
“回家吧, 不想吃外面的。”
“好, 那就回家自己做, 有想吃的吗？”
叶笙摇摇头：“听你的。”
“好。”
林南语先开车去了超市, 拉了个推车和叶笙逛了起来。
“这个不错。”
“这个降价了，可以放回家屯着。”
“叶笙，那个吃不吃？”
……
一圈逛下来，推车里面满满当当。
叶笙看了眼，提醒道：“是不是有点多了？”
吃的下面, 堆满了日用品。
“打折的诱惑太大，而且这些可以放的，问题不大。”
“……行吧。”
叶笙没再说话。
她默默看着林南语，呆在晋城的一个月, 她想好了解决办法，她可以提前毕业, 然后直接去工作。
毕竟经济自由才能拥有主动权……
虽然出国肯定是比呆在国内好, 别的不说, 圣茨大学的履历摆出来, 宛如金砖敲门，她未来一定会走得更顺，但如果代价是离开林南语两三年……甚至更久的话,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回到家, 林南语开始备菜，而叶笙在旁边打着下手。
没多久桌子上摆满了简单的家常菜, 扑香的菜香填满了整个空间，冷清许久的房间终于多了烟火味。
或许是累了，两人都安静地吃饭，没说话。
林南语那双好看的眼睛藏不住任何事，叶笙已经察觉出了问题。
只是她想了很久，脑子里没有半点头绪。
会是什么事呢？
这个疑惑她纠结到她们收拾好卫生，坐在沙发上休息时，林南语主动打破了维持了一天的平静。
“你怎么不去圣茨大学？”
叶笙瞬间反应了过来。
林南语一般不会主动问她，除非是她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是谁说的？
她瞒住了所有人，程十鸢不可能知道她的事，唯一知道情况的，只有她们小组的人，林南语和师兄师姐接触不多，她们不可能说，更别说老徐。
老徐……
想到这，叶笙思绪一顿。
林南语和老徐不熟，但老徐和她妈妈熟。
她大概明白了。
叶笙开口轻说：“我妈有为难你吗？”
“没有。”林南语想起那天，心底又泛起了酸意。
叶笙是她的女朋友，可她对叶笙一无所知，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她却要通过别人的口知道叶笙的情况。
还是这种大事……
想着想着，她视线被水雾模糊。
委屈、无力……
她何尝不想直接说出心里话，可她凭什么，又有什么理由阻挡叶笙变成更好的人。
去过一趟圣茨，她更明白国外资源的重要性。
菜是难吃了点，不置可否的是，在叶笙所专研的领域上，圣茨大学有着绝对的优势。
叶笙只要去国外深造，再回来，她的前途肯定更加光明，更加平坦，她本应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而不是局限在这一方之地。
“为什么不去？”林南语又问。
作为恋人，她不想叶笙离开，但作为林南语，她得学会放手，笑着送她出去。
两三年的时间很短，大不了她直接出国就好。
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她有点小钱又有闲，权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不想去。”
“你研究的方向不就是生命科学吗？圣茨大学的生命科学在世界上也是一流……”
“在国内也没差。”
“怎么会没有！”林南语说话的语气重了点，“叶笙，你肯定比我清楚圣茨大学的含金量。”
她不是傻子。
叶笙轻抿着唇又慢慢松开，一抹难言藏进了嘴角，她低着头，逃避回答。
林南语红着眼，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你不应该放弃。”
前程比她重要。
一年、两年……
“所以你要我放弃你是吗？”叶笙抬起头，嘴角在微颤。
林南语心口泛起疼痛：“什么放弃不放弃的，你只是出去读书，我们又不是分手。”
只要叶笙手不松，她可以一直等下去。
“林南语，你装什么慷慨，爱我就不能自私一点吗！”叶笙质问着她，“江城和圣茨相差十二个时差，你要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吃着难吃的菜……在没有你的国家，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叶笙的声音把她给镇住了。
准确来说，是愣住了。
叶笙和她吵得，那双杏仁眼通红，血丝在眼球里蔓延，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她一直认为叶笙像高岭之花，生长在高山之上，俯瞰着群山巍峨。
如根下的大山，沉稳、波澜不惊，任雨水吹刷，风霜拍打……即便身薄，她始终屹立于高山之巅，挺直的脊背从不会被压弯。
她本应如此。
“叶笙，你就不能试着相信一下我吗？”林南语轻轻擦去叶笙脸上的泪，她抱着叶笙，在她怀中委屈巴巴说：“我已经在很努力地追上你。”
“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不到ICC冠军。”
叶笙没说话，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其实我也觉得我拿不到冠军，所以我没把ICC当做唯一的路，我现在同时准备几所高校的考试，就算考不上圣茨大学还有其他学校，毕竟手艺人靠手吃饭，我不需要镀金的学历。”
林南语搂紧了叶笙。
“但你不一样，你是做科研的，将来还能为国家做贡献，我不许你给我放水，你尽管优秀，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即便现在不行，还有以后……未来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我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林南语和叶笙在一起，谁也没倒贴谁，我们就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她们谁都不用为了谁放弃。
最好的结果是各自努力，最高处见-
程十鸢活动着筋骨，打着哈欠进门。
结果她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地被她给收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叶，叶笙怎么在这？！”
这可是她和林南语之间约定好的秘密作战，叶笙出现在会议室算怎么个事？
难不成她们作战失败了？
程十鸢将目光看向林南语，眼神交流。
——咋回事？
林南语直接开口说：“携家属旁听。”
“……”程十鸢消化着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化成微怒，“原来最大的叛徒是你自己！”
亏她守口如瓶这么久，没想到卧底竟在身边。
“主要是叶笙比较懂我。”
恩，各个方面。
程十鸢扶着额：“得，你们继续。”
谁家好人大清早的上赶着吃狗粮，反正不是她。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
林南语和叶笙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把程十鸢都气跑了。”
旁听是叶笙提议的。
毕竟她了解自己，再结合她上课的情况，更能好的制定计划，效率事半功倍增加。
叶笙无辜道：“不关我事。”
两人打趣没一会，讲师推开门进来。
她看到叶笙的第一眼只是愣了愣，然后很快就进入了讲课状态。
林南语认真听课时，叶笙在观察着她。
她知道林南语不喜欢英语，毕竟她为了逃避英语，高三临时改学了日语。
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了。
那会小语种考试并不盛行，学校里就算是有学生靠小语种，那也是自己找老师去学，像林南语这种半路出家，还自学的莽夫，属实是临城中学的第一人。
以至于现在中学里，还流传着她的事迹。
就是这么个不喜欢英语的人，居然会有认真学习英语的一天。
叶笙定定看着林南语，在她察觉前低下头，故作模样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想起了那天和林南语争吵时的画面。
林南语问她相不相信她拿ICC冠军的事，她的潜意识是不相信的，可她却因为这一点，直接否定了林南语的所有。
爱和自由从不相突，以爱之名的枷锁，并不是爱，而是病态。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别说圣人，就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尽善尽美。
这条路行不通，还有下一条路。
她应该相信林南语，然后在圣茨等着她来。
林南语亲口答应了她。
她知道，她一定会来。
忙碌又充实的日子过得很快，ICC的决赛也随之而来。
这次她需要前往圣茨的主赛场，与全世界的选手汇集在一起，争取最后的冠军之位。
决赛要比试的项目很多，每一道程序的细化，间接导致赛程的时间被拉长。
出发前，林南语算过，要是按照主办方的时间进行下去，她手上有两所高校的时间正好卡在了赛程中间时间。
好在比赛不是采取统一时间制，她只需要完成当天的任务，然后将比赛品交由评委组评分。
各项目的分数不会实时公布，而是在比赛的最后一天统一公布，所以在场的选手心里都没底，面对未知的结果，她们只会精益求精，力求做得极致。
林南语不敢放松。
她放松一分，其他对手的排名或许会因此上去，她自然不乐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而且，她这次似孤注一掷。
来之前她观察过了，参加ICC的选手多为西方人，这也就是说，他们调酒的原理都是差不多的，每一杯饮品里面的细微差别，只能交给评审团来打分。
评审团打分又具有主观因素，她想要在这一方面拿高分，就得出其不意，制造惊喜。
林南语微微一笑，从琳琅满目的酒水里面，找到了神秘的东方力量。
第75章 第75章
比赛现场有解说员实时讲解。
他们的目光多聚集在几位种子选手的身上, 对于名不经传的选手，连被镜头草草扫过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林南语很幸运，拥有了一秒镜头, 准确来说, 是她的手拿起小白瓶的时候, 引来了现场镜头的捕捉。
场上的选手多以常用酒作为基酒。
这种做法容错率大, 即便是出现了偏差, 也能用其他酒种调和，要知道看似简单的调酒，不仅是熟能生巧，更是经验之谈。
但像林南语一上场就拿了白酒做基酒，属实是开创之举。
讲解员的语气有些激动：“84号来自亚洲的选手, 居然选择用窖藏酒……”
场内随之而来一片质疑声。
“那个女的是来捣乱的吧，窖藏酒风味重，怎么能用来调兑？”
“不会是来打广告的吧？”
“女人懂什么酒。”
……
林南语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动静，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 丝毫没被影响。
当然，很大的原因是她没听懂, 只是听懂了讲解员说的amazing。
她大概猜出了缘由。
的确, 她用窖藏酒是个大胆的尝试, 而主办方准备的窖藏酒还是酱香型的。
酱香白酒不同于世界其他白酒。
它的酱味突出, 略带焦香，若是与其他酒混合在一起，高烈的白酒会同化其他酒品, 使其失了风味, 浓烈的香味能让它在酒液中独树一帜，香久不散。
调酒讲究的是融合, 以至于风味独特的酱香酒不曾被选做基酒。
但林南语坚信，调酒和教人是一个道理。
没有绝对的标新立异，只要找对方法，就能“对症下药”。
国外擅长用柠檬调风味，酸甜的口感能中和酒的烈，但柠檬的碱性会弱化白酒的风味。
窖藏白酒就是个叛逆小孩，哪怕是强行同化，失去独特香味的它，也会变得难喝无比，这是加糖浆都挽救不回来的难喝。
不过有种东西不会破坏它本身的结构。
林南语想着，又从桌台上端走了盘青梅。
青梅与窖藏酒同生于亚洲，它们互佐，能起相使作用。
捣碎之后的生青梅，味酸，偏涩，恰好是这个涩感能平衡白酒的浓烈，而且冰镇过后，出奇的清爽。
原果的酸劲过后会在舌根处泛上几分回甘，与迟来的辛辣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做法是她无意中创出来的，她本以为是黑暗料理，不曾想却意外合适。
做完，林南语看着桌面上的酒，有些感慨。
另辟蹊径或许能博人眼球，但最终还是要看评审团给出的分数总和，她能做的，就是记住各种食材的性味，以自己的理解去调酒，并非是一昧的复制前人的饮品。
旁边的监督员见状，走上前来问。
“84号选手，是否完成？”
林南语点点头：“yes。”
监督员端起了她面前调制好的酒品，走向了评审台。
评审团是由十六人组成的打分团，能在里面的无一不是行业的领军人，甚至众人所知的很多酒类，都是由他们创造。
林南语目光落在评审台，稍有些走神。
以前她觉得，调酒说到底也只是个加了糖的饮品，除了有麻痹人的酒精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越是简单的东西，它的诞生就越不简单。
只是后人的推广，让它被大众接受，成为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但在这之前，它的出现未必如现在的环境一样，受人追捧，乃至司空见惯。
毕竟很久以前，还有禁酒令一说。
想着想着，林南语猛然回过神来。
糟了！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一所高校的考试时间快到了。
林南语顾不上看评审团品尝的表情，撒腿就跑出了会场，由于她跑得太快，场内的摄像机还没抓拍到她的身影，就丢失了视野。
此刻，评审团已经有人做出了点评。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个新奇的酒，不单指的是外表、还有风味。
有人好奇酒的调制，于是询问道：“84号选手，我想请问一下，你是怎么做的？”
评审面带笑容地看着屏幕，直到他看见84号操作台上空无一人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84号选手呢？”他问旁边的监督员。
监督员尴尬说：“她刚刚好像有事跑出去了。”
比赛只是规定了比赛时间，并没有规定选手比完赛就要站在原地不动的规矩，是走是留，全看个人，但不少选手会选择留在原地，接受评审的提问。
一来能刷刷好感，二来，要是回答好的话，还能格外加分。
闻言，评审团的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心思各异。
另一边，林南语已经赶到了学院进行了资格测试。
由于她选择的专业多与酒有关，之前准备ICC的知识都能用得上，选择题她能保证高正确率，难就难在了书写上。
流畅的表达不是她临时抱佛脚就能赶超上的，可比起之前埋头苦学的她，这段时间有了叶笙全英交流的帮助，书面还谈不上正式化，但起码有了语感辅助，也算是另辟蹊径的一种。
往后的几天，林南语几乎是酒店、比赛现场、学院三点一线的赶。
忙中有序的结束了所有的赛程，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江城机场。
“真是着急死我了！”程十鸢在出站口处来回走动，脸上满是焦虑，“叶笙，林南语那家伙和你说结果了吗？”
叶笙摇摇头。
程十鸢拉着脸发愁：“啧，不会是啥也没有吧……”
她越想着，走动的频率加快了不少。
“姐姐。”宋今樾拉住了她，“你别太担心了，林小姐一定会顺利的。”
“小屁孩，你懂什么。”
程十鸢看向叶笙。
“叶笙，你就不担心吗？”
叶笙轻咬着唇，缓缓松开。
“我相信她。”
不是担心，而是相信。
程十鸢微微一愣，然后松了口气，释然一笑。
“你说得对，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该靠谱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她们正说着，机场内响起广播。
【尊敬的旅客朋友请注意，由圣茨飞往江城的C12345航班已经降落，请各位……】
三人齐刷刷地站直，望着出站口出来的旅客。
一个、两个……
随着人渐渐多了起来，叶笙紧张地悄悄攥紧了衣角。
她其实很担心林南语的情况，国外的消息公布有滞后性，再加上ICC是世界级的比赛，结果的公布需要经过专业的公证机构审核，确保无误后才会在官方上公布结果。
但她知道，现场已经出了结果，现在只是在走流程而已。
她当然希望林南语能得奖，但那是世界级比赛，哪来的那么多侥幸，失败也是家常便饭。
如果林南语没有获奖，她该怎么安慰……
都说过程比结果重要，可林南语做了这么久的准备，没有结果的认可，就像是轻飘飘地揭过她几年的努力。
她想着，出口处走出来了个熟悉的人。
林南语推着行李，走向了她，就是表情有些失落。
“叶笙，我回来了。”林南语松开行李抱住了她。
叶笙半张着胳膊停滞在空中，看见林南语的那一刻，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怔然了片刻，回抱着林南语，在她耳边轻声说：“欢迎回来。”
林南语抿着唇，情绪不高地应了声。
“你已经很棒了。”叶笙抬手按着林南语的头，安抚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下次咱们一定拿奖。”
“噗嗤——”
叶笙顿了顿，疑惑眨眼。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笑声？
“林南语？”
“在……”
叶笙侧着头，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
没获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毕竟脸都拉得长长的。
叶笙收起了心思：“我们回家吧？”
“等等。”林南语抓起她的手，带着她往上走。
“你干吗……”
叶笙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她在林南语身前，摸到了一个圆圆，带着体温的硬物。
好奇心使她抓紧了硬物，将其拎了出来。
银色的奖牌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上面ICC标志性的图案尤为亮眼，而最下面印着的是林南语的英文名。
“你……”叶笙瞳孔在微微颤动，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南语轻吻去了她即将落下的泪水，跟着她一起喜极而泣。
“虽然有点可惜，不是第一名。”
但第二名也是对她的认可，她终于有了个实至名归的第二名。
“不可惜。”叶笙吸着鼻子，抚摸着银牌上的纹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第一名。”
机场人来人往，但此时此刻，林南语眼中只有叶笙一人。
旁边的程十鸢眼尖，瞅见了林南语身前的银牌，她刚伸手想要去看两眼时，奖牌忽然被两人紧紧夹在了中间。
“你们两个……”
程十鸢说着说着，林南语和叶笙两人忘我的接起了吻来。
额……
她尴尬收回了手，她觉得自己像个猹，在她们爱情的瓜田里滚了一圈，结果啥也没扎到，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不过……
她悬挂在心总算能落下。
这可是货真价实，来自行业最权威的ICC认证。
第76章 第76章
程十鸢领着林南语几人直奔纸鸢吃庆功宴。
“首先呢, 庆祝咱们林大小姐拿下ICC银牌！”程十鸢端起一杯茶，“我今天开车了，就以茶代酒, 敬你一个。”
林南语没忍住一笑。
“你这做派, 好像大叔啊。”
程十鸢“啧”了声：“别逼我在你快乐的时候打你。”
林南语转头告状。
“叶笙, 她要打我。”说着, 她扯着叶笙的衣服, 身体微微一侧，躲在了叶笙的身后。
程十鸢嘴角一抽，翻着白眼。
“林南语，你骨气呢？”
“不知道。”
“行了。”叶笙及时站出来“劝架”，在她耳边无奈说：“不许闹。”
“哦。”
她从叶笙身上坐起来, 乖乖坐直。
“呵，女人。”程十鸢嫌弃地移开视线。
林南语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看得她可谓是叹为观止。
她知道林南语妻管严，没想到人叶笙还没管, 她就赶着上架让人管。
啧。
爱情啊……
程十鸢怒闷了几杯茶。
“行了，该吃吃, 该喝喝, 等会吃完, 咱们再转场。”
林南语好奇问：“去哪？”
“你店里。”
“那还是算了。”林南语塞了口菜。
“你几个意思哈？”程十鸢不满道：“光吃饭, 怪没意思的。”
她计划好了，等会把林南语给灌醉，然后……嘿嘿。
林南语回答：“吃饱了好干活。”
“干什么活？”程十鸢淡定喝茶, 润润嗓子。
“就是……”林南语嘴角微微抬起, 眼神耐人寻味，“干、活啊。”
程十鸢听到这话, 瞳孔震惊地看向叶笙。
“叶笙，你不管管，这家伙出国一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敢打包票，她在国外肯定没少鬼混！”
是世界疯了，还是林南语疯了？
她那纯情，一逗脸就红的妹妹，怎么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
叶笙表情淡定，不紧不慢地说：“习惯就好。”
“习……习惯……？”
程十鸢结巴得差点咬到舌头。
什么意思，难道……
她再看向林南语两人，两人眼底的直白毫不遮掩。
得。
程十鸢又喝了一口茶。
这恋爱就谈呗，一谈一个不吱声。
是她看走了眼，什么纯情妹妹，纯情？是纯得只剩下情了吧！
她愤懑想着，抬起茶想再来一杯，宋今樾按住了她。
“你干嘛？”她没好气地说。
“姐姐，虽然茶水不醉人，但也不能喝太多。”
“这店都是我的，我喝点水怎么了！”
宋今樾清了清嗓，压低声音说：“茶利尿。”
“……”程十鸢目光斜着一瞥，“滚出去。”
……
庆功宴结束后，林南语几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本……应该是这样子的。
林南语打开家门，她余光一瞥，看见里面的景象。
她前一秒还在和叶笙亲昵的姿态，下一秒荡然无存，如迎客松般站得笔直。
林南语表情快哭了，艰难开口：“妈……弈阿姨？”
“进来吧。”冯婧招了招手。
林南语紧张到顺拐，肢体僵硬地走进门。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老妈和叶笙的妈妈会同时出现在她家？
她家沙发一共四个位置，主沙发可以坐两到三人，两侧各有一个单人沙发。
冯婧和弈秋坐在了两侧，留给她们的只有主沙发。
林南语硬着头皮，在双方母亲的注视下，和叶笙坐在了主沙发上。
四目相对，林南语感觉气氛安静到时间凝固了起来。
最后，还是冯婧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叶笙，听说你之后是要去圣茨留学是嘛？”
叶笙点点头。
冯婧拍手说：“那正好，阿姨在那边有产业，南语之后可以工签留在那边。”
这话林南语不乐意听，听上去就像她没戏了一样。若是只有她们还好，但弈秋就在旁边，冯婧怎么还当众揭她的短。
“妈！我还有学院没考呢！”
冯婧有些尴尬：“万事总要有个兜底的。”
林南语礼貌微笑。
她宁愿不要。
好丢人！
这时，旁边的弈秋开了口。
“我听黄主任说，你参加了ICC。”
林南语立马坐好，乖巧点头。
“比赛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林南语从兜里摸出了奖牌，“只拿了第二名。”
见到奖牌，弈秋表情稍微有些改变。
“第二名也很厉害。”
林南语侧目打量了弈秋一眼。
是她错觉吗？她怎么觉得未来丈母娘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之后，冯婧和弈秋说着些稀疏平常的话，晾在一旁的林南语和叶笙疑惑地看向对方。
林南语可不觉得，冯婧和弈秋来，只是简单的问候。
再说了，她自己都没有叶笙妈妈的联系方式，老妈怎么会有？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无数的疑惑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恰好这会，冯婧主动解开了谜底。
“妈今天和弈老师一起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叶笙，你过来。”冯婧招了招手。
叶笙走过去，冯婧拿出了个玉镯来。
“这个镯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本来是要等南语出嫁那天给她戴上的……”冯婧笑笑，亲手帮叶笙戴上，“我们家南语就拜托你照顾了。”
消息的冲击力太大，叶笙低头看着手腕处的玉镯，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而坐在后面的林南语看见这场面，也懵了。
下一秒，她听到了弈秋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阿姨也有东西要给你。”
林南语站起来，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脚下的地面如棉花般柔软，走得她有些歪歪倒倒，脚步带飘。
弈秋握着拳头放在她掌中，松开手时，她掌心里多了个黄色三角形。
“这是叶笙外婆求的平安符，过年有空的话，来家里吃个饭吧。”
林南语手在颤抖：“弈阿姨……”
弈秋摆摆手，微微摇头。
“之前是阿姨做得不对，还好有你妈妈点醒了我。”
“我妈妈她怎么……”
“说来话长，阿姨还是不说了。”弈秋卖了个关子，只是说：“你妈妈很好。”
林南语顺着弈秋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冯婧和叶笙。
她当然知道冯婧很好。
冯婧拼命赚钱是为了她，哪怕中间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但冯婧始终向着她。
在她没出生前，冯婧也是外婆的宝贝女儿。
她第一次做妈妈，难免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不可否认的是，在爱她的这件事上，冯婧永远在学着做好。
哪怕略显笨拙-
两个月过去，叶笙办好了圣茨大学的入学注册，而林南语如今也只剩下一所大学的考试。
江城机场。
林南语和叶笙推着行李箱走到了候机室，广播适时响起。
【尊敬的各位旅客朋友，由江城飞往圣茨的C123456航班即将要检票，请……】
叶笙握着林南语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里勾了勾。
“痒。”林南语嘴上说着，手却没有收回，任由叶笙拿捏。
叶笙轻声说：“我可以改成春季入学的。”
以林南语现在的进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秋季入学的阶段刚上。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林南语抓住了叶笙的手，“叶大学霸可不能临时耍性子。”
“学霸也是人。”叶笙眼神幽幽地看向她。
唔。
林南语仰头躲开叶笙的视线：“我又不是不能在圣茨待下去。”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想和你做高中没能做的事情。”
“比如？”
叶笙想了想：“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
林南语眼底闪过失望。
就这些啊……
这些哪里不能做，非要在圣茨。
那有什么好的，湿湿冷冷的天气，食物真的只是食物，做到了能基本维持生命的功能。
叶笙轻笑地靠近：“不满意吗？”
温热的鼻息夹杂着衣物上残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旖旎缱绻。
“没有。”林南语的声音闷闷传出。
“又在说反话。”叶笙见怪不怪，于是凑得更近，“其实是想牵你的手一起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
“春天踏青，夏天海边，秋天落叶，冬天白雪……”
林南语耳根薄得很，没一会就已经变得通红。
“听到了，可，可以了。”
叶笙眼中笑意更浓：“可以什么，我都还没问呢。”
“你要问什么？”
叶笙伸出手，浅浅一笑。
“你愿意吗？”
噗通。
噗通——
林南语感觉心在猛烈跳动。
高二那天下午慢半拍的心跳，在今天补上了次数。
她将手搭在叶笙的手掌中。
“我的荣幸。”-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配合客舱乘务员的安全检查，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
林南语侧头看着舷窗，地面上的工作人员在进行撤退。
她目光渐渐往里移，最后视线落在了叶笙的鼻尖上。
“叶笙。”
“恩？”叶笙转过头来。
“突然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
“什么？”
“你的笙字像小草，春风吹又生，虽然是竹字头，但我感觉竹子好像长得挺快的，和小草也差不多。”
叶笙顿了顿，笑意隐隐。
“那你觉得，竹子是草还是树呢？”
“那还用问，肯定是树啊！”林南语比划着，“一晚能窜一米半米高，生长力猛得能穿透石头，它怎么可能是草呢？”
软软弱弱的，风一吹就倒。
叶笙眼中含笑：“是草哦。”
“哈？”林南语懵圈中，“那玩意窜个十几米高，会是草？我不信！”
叶笙手疾眼快地关了飞行模式，调出了某度页面后又开启了飞行模式，递给了林南语。
她双手环抱身前：天王老子来了，竹子也是……
手机上显示。
——【竹子是草吗？】
——【是。】
加大加红的回答让她晒干了沉默。
叶笙嫣然一笑。
竹子像极了林南语，虚张声势下，也是个一推就倒的草。
第77章 第77章
圣茨的冬天来得早, 去得晚。
宿舍里，叶笙裹着围巾，正准备出门。
听见动静的姜宛探头问：“师妹, 你还出去呢？”
“恩。”
她想了想：“我记得今天轮到Toy记录数据。”
“不是去实验室。”叶笙抿了抿涂口红的唇, 唇角微微上扬：“有点事。”
姜宛来了兴致, 坏坏一笑, 打趣道：“哟哟哟, 还抹口红，是去见谁啊~”
“心上人。”
叶笙轻声说着，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月圣茨的天气依旧阴冷，空气中吹来的风还夹杂着湿意，风一吹, 寒意渗入骨头。
林南语忍不住打了个颤。
怪……怪冷的。
她来之前不是没查过当地天气，还在想十几度的气温，再冷也不能冷到哪里去。
来之后，她承认她说话声是大了点。
不过……
林南语习惯性地摸了摸手机上挂着的平安符。
一想到等会就能见到叶笙, 她浑身充满了干劲。
在等待结果出来的半年里，她甚至做好了工签来圣茨的准备, 好在努力也是有收获。
收到第一封电子邮件时, 她半夜抱着电脑在房间里“发疯”。
第二封时, 情绪有点激动。
第三封……淡定。
……
直到收到了圣茨大学的邮件, 她眼泪毫无征兆、Prada Prada地落下。
在此之前，她已经选好了心意的学院，虽然离圣茨大学有点距离, 但圣茨地铁方便, 半小时就能互通。
面对这个迟来、意料之外的答案，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次……她终于能和叶笙站在一起。
“同学, 需要帮忙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林南语听懂了英语，却下意识用普通话回答：“不用。”
说完，她想起自己来到了圣茨。
“sorry……”
她转过身刚想道歉，眼神忽然一怔，定晴看了好几眼才敢再出声。
“叶笙？”
“好久不见。”叶笙浅笑，“需要学姐带你报到嘛？”
林南语明眸闪烁着光，“可以申请先抱一下学姐吗？”
申请人急不可耐，不等回答就走上前去。
“不申请了。”她直接把叶笙拉进怀中，“先抱一个。”
叶笙无奈点了点她：“你耍赖。”
林南语埋在叶笙颈间猛吸了一口，淡淡的冷香在她鼻翼边萦绕。
“没有。”她吸了个大满足，“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
叶笙拍掉林南语的手，提醒道：“你先去把流程办了，等会志愿者要撤了。”
“不着急，现在才三点。”林南语说。
“他们会提前撤。”
林南语又说：“五点钟前，来得及。”
“你信不信，四点钟就没人。”
“……真的？”林南语表情复杂。
“真的。”
她骂骂咧咧道：“上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们通知书上那么大个五点，是只有仅供参考作用吗？”
叶笙早已习惯现状。
“毕竟这里是向往自由的国家。”
自由，从各种意义上。
林南语“噗”地笑出声来。
“恩？”叶笙疑惑地看着她。
林南语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你这句话很有艺术性。”
结果被叶笙态度严谨地纠正了说辞。
“我觉得应该是哲理性。”
林南语一本正经地道：“学姐说的是。”-
圣茨大学的优秀体现在方方面面。
不仅有出类拔萃的研究成果，还有一群深耕于各个领域的能人。
林南语以为和叶笙一起吃饭、上课、泡图书馆等之类的活动，轻轻松松就能做到，到头来她发现自己还是想得过于天真。
正想着，宿舍的门被打开，达克斯顶着烟熏妆，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看见林南语坐在位置上，满脸愁意，她好奇一问：“林，你今天不和女朋友去约会了？”
达克斯边说边卸下身上亮闪闪的配饰。
她知道林南语每周都要和女朋友去city walk，每周都是，雷打不动。
林南语重重叹着气：“你要是有个比你还忙的女朋友，你就知道了。”
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宿舍大楼，直线距离大概五十米，她有时候甚至见不到叶笙一面。
异国他乡的，她们好像是在了一起。
似在，如在。
“我找不到这么优秀的对象。”达克斯说着，话音一顿，又接着道：“林，我觉得你还是去接下你女朋友。”
“昂？”
“我听说，有人在追你女朋友，他应该是拿到你女朋友的课表，我好几次看见他在蹲点……”
达克斯话没说完，林南语就冲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在觊觎她老婆。
叶笙的课表她有，不是教务处课表，而是每节课前她发来消息的报备。
这会……叶笙应该是在礼堂，给研一新生分享研究经验。
礼堂人很多，林南语没进去，而是在礼堂后门处等着。
她来得太急，一下子忘记问达克斯那人的模样，总不能一个个去找……
林南语拿出手机，刚敲下几个字，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她想，她知道达克斯口中的人是谁了。
谁家听演讲，还有带玫瑰花等着的规矩。
林南语打量着面前人。
男同学很标准的亚洲长相，有鼻子有眼的，难道看不出来名花有主了吗，带个玫瑰是什么意思，她这个正牌女友都没带，哪轮得到他显摆。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烈，引起了男同学的注意。
“同学。”他礼貌一笑：“中国人？”
林南语双手插兜，点点头。
“你也是来等叶笙的？”
“恩。”
男同学闻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她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话里话外都是在夸叶笙，要不是他以看待所有物的态度讲着叶笙，她说不定会跟着夸上两句。
她自己的女朋友优不优秀，她能不知道？
哪还轮得到个不知道哪个旮沓来的男人来提醒。
不一会儿，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男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赶忙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摆出了练习了很久自认为满分绅士笑。
林南语看着他的小动作，冷笑了声，眼神越发的沉。
哪来的小油球，身上这么重的茶味还不能给他去油。
叶笙走下了后台，眸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
男人以为叶笙说的是他，自顾自地迎上去。
“叶笙，我听到你要演讲的消息就过来了，恭喜你第一次演讲……”
叶笙躲开了男人，从他身边快步略过，走到了林南语身边。
“等多久了？”她语气温柔，和刚刚那个铁血冷面一略而过的人完全不同。
“一会会。”林南语忍住笑意，揽上了叶笙的胳膊，瓮声瓮气道：“老婆，饿饿，饭饭，吃吃。”
叶笙眼瞳微震，但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多半猜到了原因，于是顺着林南语抛出的剧本演了下去。
“等一下，我去更衣室换身衣服。”
“我帮你~”
林南语带着叶笙往更衣室走。
男子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石化在了原地。
走到视线盲区后，林南语总算是不用憋笑了。
“叶笙，你看见没，那人脸都黑了。”她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看见了。”叶笙轻轻说：“你其实不用这么做。”
林南语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恶狠狠地挥舞着。
“没事，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但凡有点眼力见，也不至于看不出名花有主吧？”
叶笙解释：“我和他说过了，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那就更过分了！”
林南语心中的小恶魔在拱火，她转身就想往回走。
“不行，我得揍他一顿，什么人啊，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叶笙拉住了她。
“叶笙你别拉我，我告诉你，这个拳头我一定要挥在他脸上。”
“不是，你走错方向了。”
“……”
刚好走到了三岔路口，她脚步挪错了方向。
林南语尴尬一咳，换了个方向。
“叶笙我和你说，你真的别拦我，我今天一定……”
她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衣领上的外力卸去。
林南语转过头，叶笙乖巧地站在原地。
察觉到了林南语的视线，她说：“我没拦着你。”
林南语额头挂着黑线。
叶笙不仅没拦，还面带微笑目送她，脸上就差没写着“快去吧”三个大字。
见林南语没动，叶笙“恩？”了声。
“怎么不去了？”
叶笙话中藏着薄薄的笑意，林南语气势顿时瓦解。
“你，你好歹拉着我啊。”
叶笙抿唇含笑：“你说的，别拉你。”
“唔……”
是她说得没错，但也该装一装啊！
林南语弱小无助、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现实世界就是这点不好，装不了卡。
“行了。”
叶笙见差不多，牵着林南语的手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没开灯，门一关上，她的视野被黑暗给笼罩。
“还闹不？”
她不熟悉更衣室的格局，只能任由叶笙推着自己往后倒。
“不闹了。”
嘴上不敢，下次继续。
两三步的距离，她背靠上了墙，冰冰凉凉的。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笙的声音轻轻传来，她辨别不出叶笙的嘴巴在哪里，只能顺着她呼出的热气一点点摸索。
“今天25号。”
“恩？”
叶笙回应着林南语的吻。
“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
林南语抵着她舌尖，睁开眼，习惯了黑暗的环境，此刻再看叶笙时，那双好看的双眸在微微发光，如黑曜石般闪耀。
“恩？”叶笙停了下来，“一周年纪念日？”
不是早就过了吗？
因为时间很好记，就是每年万圣节。
林南语抬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揉着她耳朵，然后向前一倾。
“是呀，新·年·快·乐~”
第78章 第78章
叶笙快步走在前, 而林南语摸着脸，头顶着包，样子略微有些狼狈地跟在后面。
“叶笙, 你, 你别走那么快啊……”
她企图哀嚎, 但前面的叶笙一转头, 她立马噤声不语, 夹起尾巴做人。
叶笙轻“哼”了声，扭头往前走，
林南语见状，快步跟了上去，解释道：“我就说一嘴……况且它也, 也没……”
今天的确是她们第一次的纪念日。
“恩？”叶笙拉高音，眼神淡淡扫过她。
林南语瞬间改了口风。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家训之——听老婆的话，会好命。
学生公寓。
来圣茨小半个月, 林南语两人不是在食堂吃就是自己开火做饭。
毕竟自己做，经济实惠又好吃, 而且公寓里使用公共厨房的人不多, 她们也挺乐意自己捣鼓。
当然, 要是没有受到楼下不同志愿者的注目礼, 就更好了。
好在身边的外国人不一定听得懂。
做菜的期间，林南语向叶笙检讨。
“我，林南语, 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以下省略八百字。
两人的说话声引起了管理处志愿者小姐姐的注意力。
她本来戴着耳机听音频, 但在听到林南语的声音后，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
过了好一会, 随着林南语的检讨落下帷幕，菜也做好了。
她端着菜走到餐桌，刚坐下时，身边多了道黑影压下。
“同学。”
林南语顺着声音看去，桌旁站着个黄发棕眼的女学生。
“你，有事？”她不确定的问。
志愿者小姐拿出手机摇了摇：“你很可爱，可以加个ins吗？”
“不可以哦。”林南语牵起了叶笙的手，十指相扣，“女朋友不让。”
“很遗憾，祝你们幸福。”
志愿者离开后，林南语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她居然说我可爱！”
叶笙疑惑地看向她。
难道不对吗？
林南语猜出了她的心里话，不满道：“明明我是大猛一！”
她深深地看了林南语一眼，轻声咬着字。
“恩，大·猛·一。”
睡觉起来总喜欢哼哼唧唧的大猛一。
林南语闻言，忽觉羞意。
家人们谁懂！
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
……
另一边，姜宛拿着手机，走进了电梯里。
刚刚周广宇联系她说留学生社团有活动，准备拉上她一起去蹭吃蹭喝，能把白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周广宇应该是第一人。
姜宛按下了一楼的按键，困得直打哈欠，眼角溢出抹湿意。
虽然是有点丢脸，但不要白不要。
她想着，电梯到了一楼。
门一打开，外面扑香的味道瞬间涌了进来。
姜宛鼻翼动了动。
光是闻菜的味道，她就知道是谁在做东西。
国外人做出来的热菜，大部分都带着淡淡的奶脂香或是辛香料的味道，唯有林南语那几个勤劳的大厨，做的菜带有点锅气味。
其中不包括她。
她一向只负责吃，不负责做。
姜宛嘴角微勾，朝着用餐区域走去。
还没靠近，她已经听见了林南语的声音。
“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妈想让我们回去吃饭。”
“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有空。”
“那不行，我妈说了，不能耽误你的事。”
“你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姜宛一脸坏笑，放轻步伐靠近她们，等到近些时，她突然开口说话。
“可我知道呀~”
林南语和叶笙的肩膀同时向上微耸，顿了片刻后，纷纷看向了姜宛。
林南语：“……姜学姐。”
叶笙：“师姐。”
姜宛“哈哈”两声后，在林南语两人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虽说礼貌问好是传统美德，但眼底骂的有点脏是不是不太好？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
“那什么……都，都挺好呢。”
姜宛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装作无事发生地在她们面前坐下。
“我就是顺道过来问问你们，今年过年打算回国吗？要是不回去的话，咱们几个，再叫上周广宇，找个地方玩几天？”
林南语说：“我都行，看叶笙。”
姜宛把目光放在叶笙的身上：“师妹，你呢？”
“回去吧。”叶笙提醒着林南语：“我们答应了外婆，不能不回去。”
姜宛怔了怔。
突如其来的狗粮往嘴巴里塞，她有点噎得慌。
“可惜了。”
凳子没捂热乎，她又站起身来。
“听说这边华人有很多活动，热闹不输国内。”
叶笙没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口问：“师姐现在还要出去？”
天黑了，晚上的圣茨危险系数呈指数上升。
“有周广宇接送我，问题不大。”
“学长还，还，还挺勤快的。”林南语随口说。
男生公寓和女生公寓隔了半个学校的距离，光是骑个小电车也要十五分钟，能从那边过来的，“勤快”二字多少是有点低调了。
姜宛摆摆手：“林同学，你还是太天真了，周广宇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他分明是自己一个人不敢去，非要拉我下水。”
林南语定定地看着她。
姜宛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神态里却没有半点嫌弃，甚至还有点小窃喜？
人啊，真是个擅长说反话的物种。
姜宛走后，林南语低头思考。
她要什么时候去拜访外婆？
年二十七八到正月十五上门肯定是不行的，往后她们又要回来圣茨，那就只剩下提前去。
林南语拿出手机，查看着备忘录的计划安排。
不巧的是，她的事情已经排到了年二十四号。
毕竟是来读研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和本科生那样，得过且过地过。
她忙碌程度虽说比不上叶笙，但由于她专业的小众性，以至于她的导师，授课的老师都是行业界的大人物。
想偷懒？不可能！
学习只是次要，她时不时还得跟导师公费出差，去到各个城市，亲身体会到不同地方的调酒文化，将其记录下来，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林南语不太抱希望地问叶笙。
“你们什么时候忙完？”
“我可以请假。”
“不要紧吧？”
听道叶笙说的话，林南语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工作量，不过她转念一想，就觉得合理。
叶笙好歹是博士了，忙点没毛病。
圣茨生命学院的主攻的项目是为了造福全人类，从人体到探索细胞。
要是有她们不忙的一天，那人类可能真的要完了。
“没事，刚开始要个三五个月才能决定选题方向，现在大家都在做猜想实验，还没进入正轨，之后还要确定研究范围，找数据……”
林南语听着叶笙讲出来的流程，觉得头大。
“你们每一个项目开始，都是这么复杂的吗？”
“还好，其实也不难，可以根据数据库来选题，也可以通过选题来确认寻找数据库的范围，不过我们更多是优先从市场所需的技术入手，这样一来，直接就能确定研究方向和范围。”
林南语对叶笙竖起大拇指。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我要买什么从这带回去？”
“外婆让你人来就行。”
“那不行，得要正式点，万一弈阿姨也在。”
她这个叶家未过门的“女儿”，还是要规矩一点，给弈秋留给好印象。
叶笙眼眸里的光弱了几分。
妈妈在的话，意味着爸爸也在……
“想什么呢？怎么一下子不说话？”
林南语在叶笙面前挥挥手。
她反应过来，心底有了主意。
“下个星期我陪你去买礼物吧。”
林南语眉开眼笑：“有叶大学霸透题，我这次不得稳赢！”
“稳赢。”
叶笙垂着眸，兴致不高-
临近年末，江城街道两边挂起了红灯笼。
红彤彤，胖滚滚的，大红的流苏随着微风，在空中飘扬着。
林南语坐在出租车上，好奇地贴窗看。
“出国不到三个月，这次回来，忽然感觉江城有点与众不同了。”
红灯笼，红福字，中国结……
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只因她出国一趟，再看到这一抹熟悉的朱红色，心中觉得感慨万分。
令人心安的红色，正在一点点染遍大陆的版图。
叶笙发出消息后，收起了手机。
“我刚刚和外婆说了，后天回去。”
“好……”林南语的头猛地一撇，看着叶笙，“等会，后天？”
她没听错吧？
后天是年二十八。
本来她们可以更早回来的，但临近春节，国外的航班也短期引来了春运的热潮。
她们没抢到年二十五的票，只好晚一天回来。
“恩，不行？”
林南语犹豫说：“会不会不太好啊……你们家过年，我上门……”
有点叨扰了。
叶笙敲了敲她头，“说什么呢，是我们家。”
林南语总觉得不安，找了个理由推辞。
“我们还是慢慢来吧，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叶笙轻轻应了声。
林南语说得对，她们还有时间，不用着急的。
年二十八，林南语开着车和叶笙一起回了晋城。
车还没开到门口时，林南语就看见了外婆站在门口处等着她们。
再近些，她看见外婆的身后旁边还站着弈秋……
第79章 第79章
停好车后, 林南语拎着满手的礼品上前打招呼。
“外婆好，弈阿姨好。”
“哎，来就来, 怎么还拿这么多……囡囡你也不知道拦着点？”
外婆拍了拍叶笙的手。
“外婆。”林南语笑着走上前, 插进外婆和叶笙的中间, “这是我买来给您滋补的, 不关叶笙的事。”
她打开礼品袋, 外婆看了眼说：“这东西我不喜欢，下次别买了。”
“行，听外婆的。”
“下次再买，外婆可要生气的了！”
“好。”
林南语和外婆先走了进去，叶笙和弈秋落在后面慢慢走着。
“妈, 爸爸回来了？”叶笙忐忑地问。
弈秋看出了叶笙的顾虑，回答道：“没有，你爸说他还有事，今天应该是回不来的。”
叶笙松了口气。
“你在担心她？”弈秋的声音传来。
叶笙刚想摇头, 脑海中浮现出叶文翰严厉的模样，她那准备微仰的头又轻轻点下。
自从被叶文翰撞破后, 她就没再和父亲有交流过。
一方面是叶文翰忙, 另一方面是她们之间似乎都有意逃避话题。
成年人的体面, 只要不说破, 还是能好好相处。
来的路上她在想，没见到林南语的时候，父亲即便再怎么不愿意, 也能“眼不见心为净”, 可他们要是见了面，就不好说了。
“你爸那……总是要说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他们迟早得见一面。”
“我知道。”
面是要见的，但她怕委屈了林南语，以前林南语老是说她给自己拖后腿，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她才是拖后腿的人。
如果不是被叶文翰提前发现，她一定能更好地处理问题，而不是让林南语和她一起提心吊胆，想着她们像浮萍般不定的未来。
弈秋看着陷入沉思的叶笙，心里不禁多想。
她女儿一向优秀，在她的记忆里，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叶笙都能淡定处理，似乎在她面前就没有难事一说，以至于她看着看着也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女儿就是无所不能。
能在努力优秀的同时，还会按照她规划好的人生轨道，一步步走下去。一条光明大道走到头，路的两边满是美景，所经之处皆是鲜花与掌声。
本应该是这样。
“让您担心了。”
叶笙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话语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弈秋微微一怔。
明明是她熟悉的口吻，但在见到过林南语和冯婧相处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和女儿的相处有些过于礼貌了。
“没……”她刚开口没来得及说，叶笙下一句话就接上了话口。
“不过爸爸再怎么不同意，我也不会妥协的。”叶笙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又坚定地说：“这一次，请您允许我的不听话。”
……
屋内，林南语轻车熟路地跟在外婆的后面打着下手。
“外婆，这里的我搞好了，还有什么要切的吗？”
外婆回头看，“丫头，你这刀工不错啊！”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让林南语有些不好意思。
“还可以啦~”
如果人能有尾巴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尾巴现在可以螺旋升天。
刚进来的叶笙两人看到厨房的场景，对视一眼，纷纷轻笑了声。
“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两吃饭的问题了，起码有个人会做的。”
叶笙不甘示弱：“我也可以做的。”
“是，论熟能吃的话，那还是可以的。”
她听着弈秋话中的笑意，向来平静的脸上浮现几分羞恼。
“妈！”
“好好好，妈不说了。”弈秋深深地看了厨房里忙活的林南语，说：“这孩子不错，你刚出国那段时间，她还隔三差五往我办公室跑。”
叶笙疑惑看向她，她解释说。
“送点补品，偶尔给我打个下手什么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应该是叫刷好感度吧？”
叶笙没想到林南语居然会做这种事。
像是习惯了她的被动，再看她的主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应该没想这么多。”
“恩？”
“她可能只是想着，把最好的给你。”
另一边。
林南语和外婆强强联合，根本就没让外公有踏进厨房的机会。
“老头子你别来捣乱，我和丫头这正好，你一边去。”
林南语看着站在门外的外公，尴尬一笑，急忙收回视线。
只要不对视，尴尬的就不是她。
惨遭嫌弃的他只能找上叶笙，陪他下棋。
要是有更多的选择的话，他其实不想和孙女下棋，因为……
“将军，外公，你又输了。”叶笙纤纤玉手落下。
叶笙麾下的小兵趁他不注意，直接偷了他家，这操作比千里取他“首级”还要难受。
“再来！”外公重摆着棋盘，“刚刚是我大意了，再来一局，我肯定赢你。”
叶笙没说话，老老实实复位。
别说再来一局，就是再来十局，也是她赢。
她的棋艺是外公教的，可从她赢过外公一次后，就再也没输过。
现实版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几盘棋下去，厨房里的忙碌也要告一段尾声。
“丫头，你把那些先端出去，外婆着再勾个欠就好。”
“好。”
林南语甩干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端菜时，弈秋先她一步拿走了菜碟子。
“弈阿姨，我来拿……”
“我来就好。”弈秋使了个眼色，“等会收拾收拾就出来吧。”
“好。”
林南语端着新碟子站在外婆旁边，再配合着她熟练地动作，出锅、摆放、上菜一气呵成。
虽说是年二十八，但叶笙发现，外婆是按年夜饭的规格在准备。
桌上好几个硬菜都是提前做好的。
吃饭时，外婆问起话来。
“你们两个，在国外呆得还习惯吧？”
“还可以。”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南语轻咳了声：“不过国外还是比不上国内，东西难买又贵，哪里都要给小费……”
要不是不允许，她觉得可以自己从厨房端出来，不劳烦服务员走的那两步路的距离。
“那肯定啊！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窝。”外婆转头问着叶笙，“读完后，应该就不读了吧？”
叶笙回答：“不读了，回来工作。”
“那好啊，读几年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可以毕业。”
“丫头呢？”
“我也是两年。”林南语说。
与其说是出国来深造，倒不如说她才是真正出来给□□镀层金的人。
她专业毕业难度没叶笙高，再加上本就是以实践为主的专业，非要有荣誉成绩才能毕业的话，她那块摆在透明橱柜C位的ICC银牌就足够了。
吃饭期间，外婆注意到林南语喝了好几碗鸡汤。
“丫头喜欢喝是不是？”说着，她给汤盅调了个位置，放在了林南语的旁边，“喜欢就多喝点，多夹点里面的益母草吃，这个对身体好。”
“好喝的，我之前喝到过这个味道，可惜那阿姨回去带孙子了……没想到还能再喝到这么好喝的汤。”
林南语说这话的时候，叶笙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僵硬。
……
有了上次经验，不等外婆等人有所动作，桌上最后一个人落筷下去时，林南语和叶笙对视了眼，连忙起身收桌。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外婆执拗不过她们，落了个清闲，和外公、弈秋一起在客厅上看电视。
厨房里，水声潺潺。
林南语和叶笙各占一个水槽，她负责洗碗，叶笙负责过水。
碗筷碰撞的声音掺杂着客厅的电视声，不过简单平淡的生活，却让林南语的心有了实感。
她一想到自己会和叶笙过上这样子的生活，幸福忽然有感而生。
洗到汤盅的时候，林南语动作一顿，随后眸光闪烁。
“叶笙。”
叶笙应着她：“怎么了？”
“汤挺好喝的。”
叶笙眨眨眼：“你在桌上的时候说过了。”
“我是说，你之前带给我的，很好喝。”
叶笙面不改色地说：“你可以问程姐姐……”
林南语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叶笙，狡黠一笑。
“是你自己做的吧？我都喝出来了，虽然每家有重复的菜品，但在细节上的把控大不相同。”林南语回味了一下，“放了一点五指毛桃，那东西味道重，多了会有浓郁的奶味，但微量喝不出来，还能保有些许的口感……”
林南语像个品尝师似的，就差没把刚刚喝的汤给复刻一遍。
“……你猜出来了还说？”叶笙娇嗔道。
若不是外婆提的一嘴，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做菜她不拿手，也就煲汤这种准备材料扔进去的做法最适合她。
“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什么？”
“程十鸢安排的营养餐也没断过啊……那天中午的怎么就没了？”
不能是叶笙守株待兔，毕竟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住址。
叶笙淡淡说：“刚好撞上了，我就收下，拿回去自己吃了。”
“这，这样啊。”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挺好的，起码……没浪费。
林南语将头枕在叶笙肩膀上，呢喃道：“我突然好感动……”
“你先别感动，我怕你哭。”
林南语：……
眼泪不到一秒，以光速憋了回去。
洗完碗，两人收拾厨房后走了出去，坐在沙发上的外婆招了招手。
“过来陪外婆看会电视。”
林南语两人闻言，坐了过去。
这会电视上放的是记录年味的纪录片，满屏的红充斥在全国各地，不同地方的人都在为了同一个年而准备。
食饱使人犯困，林南语看没两下，就觉得电视声音脱离了现实世界，越飘越远。
忽然，一道怒声响起。
“你怎么在这？！”
第80章 第80章
屏幕里的节目进入广告时间, 热闹的年味声戛然而止。
叶文翰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客厅，面带愠色地看着叶笙。
“你现在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是吧！什么人也敢往家里带？”
林南语硬着头皮站起来，挡在叶笙身前。
“叔叔好。”
叶文翰冷哼了声：“你倒好的很！”
冷不丁地跑来做客。
他瞒着弈秋回来, 本想给众人一个惊喜, 没想到家里面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林南语抿着的唇有些发白, 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她之前只见了弈秋等人, 下意识以为过了她们的关, 就能万事大吉。
到头来是她疏忽了，忘记还有叶笙爸爸的存在。
“叔叔，我……”
她刚想说话，身旁的外婆拉了拉她，示意她坐下。
外婆转过头, 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文翰，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说这么大声干什么，当我不存在是吧？”
叶文翰收敛脾气, 清清嗓子说：“没有妈，我就是……刚回来, 家里有外人您也不提前说声。”
他再怎么生气, 可家丑不可外扬, 尤其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
“外人？哪来的外人, 我怎么不知道。”
叶文翰黑沉这脸，盯着林南语，“叶笙同学, 这大过年的, 你也该回家了。”
要是闹大了，这年谁都过不顺心。
林南语读出了叶文翰话中的警告之意, 她明白，这件事并非一时半会能解决，即便是解决，也不应该是这种时候。
她识趣想走，但外婆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抬头直怼叶文翰。
“说话不能好好说？话里兜兜转转的，听得我这个老太婆头都晕了。”外婆护着她和叶笙，“小语是我丫头，怎么就成外人了？”
“妈！您不知道，她们……”
“我知道，囡囡和小语在一起。”
外婆快一步抢占了先机，只剩下叶文翰满脸错愕。
他眼瞳微震：“妈，您，您知道？”
“你们都知道的事情，还想瞒着我这个老太婆？”外婆来了脾气，不满道：“我宝贝孙女就这么给你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三天，你这个当父亲的长点心吧，囡囡快三十的人，你老管着她作甚。”
“孩子大了不能自己拿主意？你来掺和什么？”
她心中一直憋着口气。
小时候的叶笙聪明伶俐，说话又讨人喜欢，像是个福娃娃一样，见谁都是笑嘻嘻的。
弈秋结婚得晚，她抱孙辈也晚，再加上她只有弈秋一个女儿，自然对叶笙疼爱有加，好的、稀罕的东西，都会给叶笙备着一份。
在听到叶笙能去参加桃李杯时，她是高兴的，甚至还去江城小住了一段时间，想着给孙女加油打气。
只是来了江城，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倒底是女儿的家，她这个做外婆的，不好出手管女儿的家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有时候看见叶笙时她常常在想，要是那会她“多管闲事”些，结果是不是会不同。
可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叶文翰的改观让她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过去了那么多年，就在她以为要就此揭篇时，此时，打着“以爱之名”的尾巴又冒了出来。
叶文翰见状，不解说：“妈，我这都是为她好，她们这样是不对的。”
“为囡囡好？好到让她进医院？”
叶文翰沉默不语。
“你也别怪我这老太婆多嘴，人两小姑娘在一起，不偷不抢，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象是男是女重要吗？咱们做长辈的，要多盼着她们好才对。”
外婆反问：“你能保证，囡囡找个男人就能过得好？”
“她找个女的……你要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是怎么看你吧。”外婆话中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所在，“小时候就算了，你现在应该不需要再拿囡囡来，当做你议论的资本吧？”
“妈，我在教自己的女儿，还请您别惯着她。”
叶文翰脸色越发的难看。
“叶文翰，你别太过分。”弈秋面色不悦，“怎么和妈说话的！”
“她就不应该和女的在一起！”
“和男的在一起就一定是好的吗？之前家属院里那几对夫妻，哪个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吵，吵到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万一笙笙遇到不好的人……”
叶文翰看着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你们都惯着她，是在毁了她知道吗？她们两个女的怎么过一辈子？”他看向林南语两人，“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是，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不过是心血来潮，尝个新鲜，保不齐哪天你们腻了、散了，到那会你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林南语出声说。
叶文翰话音一顿：“什么？”
“我们不是心血来潮在一起的，我对叶笙是真心的。”她站起来，眼睛直视叶文翰：“叔叔我向你保证，只要叶笙还要我，我就会一直在她身边。”
电视机里冗长的广告总算是结束，进入了正片，喜庆的声音再次充斥着客厅。
叶文翰黑着张脸说：“你的保证值几个钱，空口大话谁不会说。”
“叔叔，请您相信我，我会照顾好叶笙的。”
“……”
“请您给我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砰——
大门在她面前关上，惯性卷起的风吹起她耳边上的发丝在空中飘荡。
门合上前，林南语听到了叶文翰的最后一句话。
“口头承诺，最是无用。”
她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黯淡的眸光乍现精光。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希望？！-
机构办公室。
程十鸢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泛着泪花。
“所以，你是被叶叔叔给赶出来了。”
“恩！”
“……林南语，你脑子怕不是傻了吧，被人赶出来了还这么高兴？”
林南语故作高深地说：“此话差矣。”
“差你妹。”
“你怎么还骂人呢！”
程十鸢无奈摇头：“叶叔叔啥都没说，这些只是你自己的猜想罢了。”
“没事，起码他没打我就不错了。”
“……原来你已经想得这么极端了？”程十鸢眼睛睁大了些，她到底还是见识少了。
“刷视频的时候见多了遗憾，什么生离死别、爱而不得、身不由己……”
程十鸢额头上冒着黑线：“你等会，你刷的都是什么视频？”
她好像嗅到了狗血的味道。
“这不重要。”林南语低着眸，指尖交叉，拇指在打转，“起码我现在能和叶笙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叶叔叔那边……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不是没想过棒打鸳鸯的戏码，只是她相信叶笙，也相信自己。
再怎么难的事情，终会有解决的方法。
总不能叫她们去死吧？
“哎哟哟，真可怜，来，姐姐抱抱。”
“去你的。”
林南语躲开了程十鸢的殷勤。
“女女授受不亲。”
程十鸢见计划落空，兴致不高地坐在旁边。
“其实叶叔叔不同意也没什么，你们不是还要在圣茨呆两年嘛，两年时间，肯定会改变很多事，大不了到时候搁那边不回来就是，天高海阔任鸟飞，何必拘泥一方地。”
横竖都是妥协二字。
叶叔叔再怎么不同意，断然不能把两人绑了架回国。
林南语安静了一会，出声说：“不可以，我还是挺喜欢江城的。”
“恩？国内这么多地方，也不是非江城不可。”
程十鸢想不明白，在江城呆着那才真的和叶文翰低头不见抬头见。
要是刷好感度也罢，偏偏叶文翰不同意林南语和叶笙的事情，林南语这番举动，无异于是往叶文翰的枪口上撞，自取其辱。
“江城有国内最先进的生物实验室，叶笙得呆在这里。”林南语嘴角勾着笑意，“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行吧，既然你都想好了，姐姐我就懒得说废话了，话说，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小半个月吧，没打算好。”
“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办？”程十鸢问。
她一向清楚林南语不喜欢热闹，但又讨厌寂寞，所以过年期间，她隔三差五就会约林南语出来，但今年，她有些特殊的情况。
“我妈飞回来过年。”
程十鸢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不用担心你了。”
“恩？”林南语觉察出了程十鸢的话中话，“怎么回事，你有情况啊？”
程十鸢点头应了声。
“陪小朋友回家。”
“哟，我怎么记得之前还叫小屁孩呢，怎么，她把你哄开心了？”
“什么鬼……我多大人了，还需要哄？”
“那你过去干什么，自家的年夜饭不吃了？”
“害，这不是宋今樾先斩后奏，姐姐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林南语眼睛放着光，连忙倒了杯茶双手递上：“您展开说说？”
程十鸢喝了一口润嗓子。
“也没什么，就是她国庆回了个家，把我们的事情直接摊牌了。”
“宋今樾是闫海的吧？”
“恩。”
“那……挺不容易的。”
在重男轻女的地方出柜，这要是搁以前，真的是要被浸猪笼的。
“是啊……具体的经过我不知道，只知道七天的假期，她第十天才从闫海回来。”
程十鸢回想着，眼眶边缘泛着抹微红。
“人本来就瘦瘦小小的，回来的那一天我看她像是又瘦了一大圈，那小胳膊腿上还缠着绷带……”
裸露的肌肤上能看见大小不一的伤痕，简直可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
她不知道宋今樾离开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她打开门的后，脸色疲倦的宋今樾像是累倒般，紧紧地抱住她，那力劲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一样。
还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姐姐，当我老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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