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南猛一睁眼,立刻站起来,眉头紧拧,有些不太相信:“什么?”
紧跟着便急声问道:“那他人呢?现在怎么样?”
暗卫磕磕绊绊道:“具体的消息封锁很严,还不清楚......”
伞南闭了气,又在某个瞬间呼吸陡重,垂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颤动发抖,幅度渐显,难以抑制。
凭蝰的修为,是绝不会有刺客近身的机会。
除非是,因为昨天......
他咽喉滚动,压下极端情况的揣测和恐惧,迅速往外走:“去妖宫!”
可才还没踏出房门,身后便传来动静。
床榻上本该昏迷的傀儡忽然坐起了身,脸颊上冷汗淋漓,低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吐息。
伞南怔愣一秒,立刻两步跨到床边坐下,径直伸手捧住脸颊,语气慌乱地飞快问道:“你、是你吗?”
蝰抬起眼,在看见伞南的瞬间表情微滞。他视线飘忽,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定在伞南脸上,确认自己是又回到了傀儡的身体里。
顿了好几秒,才忸怩缓慢地偏开视线,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伞南,是我......”
伞南猛地抱了上来,手臂圈在脖颈,收得很紧。
蝰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撞地忽一后仰,身体有些僵硬。可察觉出伞南不太正常的状态,还是后知后觉回抱住肩膀,摸了摸后脑勺,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他们说你......”伞南不管不顾地把脸完全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很闷,隐隐还有些哑,“我以为你......”
蝰眼皮稍动,指尖搭上他的后颈,轻轻挠了挠,温声哄道:“我没事的,小伤而已......”
他捧起伞南的脸,竟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模糊的水光。
隐隐绰绰,薄薄一层。
蝰停了口气,受不了这前所未有的脆弱。
“怎么还哭了......”于是将指腹碰过去,把伞南眼尾上悬挂的细小水珠擦掉,咫尺晃动的呼吸扑在睫毛上,微微抖了抖,“我不是在这。”
那软绵绵的触感让伞南怔了一瞬,蓦得僵住表情,似是如梦初醒。
他聚起视线,碰上了对方格外温柔的眼神。接着便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紧紧盯住,持续不移。
蝰被他看得无端发毛,连忙偏开眼睛,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可昨天两人才刚刚闹翻,今天就要麻烦人家办事,蝰有些尴尬。只得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你现在能,把我送回原来的身体里吗?”
伞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原本亲近依赖的表情忽然间又凉了下来,寡淡接道:“我试试。”
他从蝰怀里直起身,隔着避嫌一样的距离抬起手臂,将掌心探到蝰的后颈,虚虚扶住,并没有挨上,沉默地注入灵力。
薄弱的皮肤泛起热,可寄生于傀儡的蝰依然精神抖擞,没出现任何反应。
伞南拧了拧眉,沉声说道:“......你的真身,在排斥你。”
蝰垂着眼睛没接话,似乎猜到了原因,半晌之后再度开口,犹疑问道:“那,能送我去妖宫吗?”
*
妖神遇袭,蝰宫殿的守卫并没有比平时多多少,只是尽数换上了亲兵。
蝰快步跨进门槛,伞南却被拦在了外面。
不待蝰转脸过来,守卫便自觉开口:“宴大人吩咐,蝰大人一出伞府就遭遇刺杀,伞家嫌疑重大,让属下务必小心。”
蝰定了定,看了眼打算就此留在外面的伞南,还是挥手道:“跟他无关,让他进来。”
伞南眼皮稍抬,表情越加深重。
两人刚踏进聚灵台,便发现宴玦已经站在了里面。
瞧见蝰走进来,眼睛愣了一下,接着又垂眸看向躺在平台上一模一样的身体,表情有些微妙:“我说你怎么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没声儿了。”
蝰闭了闭眼,无奈语气拖长:“眯了会儿就到这儿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宴玦扬起眉,视线再扫见他身后的伞南,表情忽然暗了下来,沉声开口:“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伞南敛住神色,自觉没什么解释的身份和立场,便又打算转身出去,只是还没迈开脚,就听蝰快速接话,随性却笃定。
“他不一样。”
“行。”宴玦无甚所谓地拖了一声,“随你。”
蝰略过这个话题,问道:“人怎么样了?”
宴玦:“你活捉回来的那两个,阿缨亲自在审,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蝰点了点头:“只可惜还是让那个带面具的人跑了。”
“他身上应该藏了什么遁形法器,我当初追查了很久也没收获,”宴玦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道,“不是你不行。”
蝰不怎么友好地斜过视线,但还没开口便听他继续说道。
“对了,”宴玦围着傀儡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然后看向伞南,“这个傀儡,怎么会绑定这么深,引子是什么?”
安静等在旁边的伞南怔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停停顿顿,有些犹豫。
“精血。”但蝰已经兀自开口。
伞南霎时一惊,不知他是何时知道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