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极强攻击性的小动物收敛了尖牙,柔软了表情,连两边微微凸起的小角都显出多点可爱,安安静静躺在手里,很乖。
数年来幻想的梦境成为现实,伞南的呼吸在忽然间紧促,几乎不敢吐气。
他的眼睛里透出亮光,蔓延着明显笑意,指尖轻飘落下又远离,若有若无,再次触摸到了蝰的头顶,一点点地亲昵安抚。
然后情不自禁地凑近额头,将嘴唇贴上。
落下一个漫长的亲吻。
只是等他再心满意足地抬起眼时,便恰好对上了蝰已然睁开的眼睛,视线笔直。
忽一怔愣,紫色的瞳孔在瞬间由椭圆转尖竖,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表情极为僵硬古怪。
蝰猛地调转脑袋,顾不得再顺着什么东西爬下来,直接从伞南手心往下跳,尾巴摆动,将自己近乎甩开地扔了出去,落到地面,接着飞快爬远。
“等、等等......我”
伞南乍一惊醒,磕磕绊绊地喊了声,急忙起身追上去,一路跟回了山洞口。
他看着远处的蝰半立在阴影里,瞳孔迸射锐光,再度龇出了鲜艳的蛇信。便急忙刹住脚,不敢走进,只僵在光线边缘,语气苍白地解释:“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但蝰置若罔闻,依然在漠视里凛冽。
伞南无奈吞咽,只好缓慢后撤步子,轻声交代道:“那你,有需要再找我,好不好?”
他呼出一口气,在冷寂里离开山洞,回到了旁边不远处短暂栖身的土坡。盘腿坐下,打坐修炼。
夜幕照常降临,月光隐晦处,蝰却主动爬了出来。
他叼着件衣服,悄无声息地在草丛匍匐,靠近了山洞附近唯一的火源。干柴已经逐渐燃尽,黑色的炭头上只亮着点红星子,而伞南倚坐在树下,正闭着眼睛小憩。
蝰在他腿边停住,扬起尾巴,在大腿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摔了一下。
伞南立刻便睁开了眼,在看到蝰的瞬间面色突滞,顿时坐直后背,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蝰仰了仰下巴,示意他拿走嘴里的衣服。
伞南愣了小会儿,接着垂下眼皮,动作磨蹭地把衣服接了过来。
而下一秒,蝰却顺着大腿和手臂往上爬,再度缠上肩膀,蛇身绕过后颈,脑袋悬空在伞南眼前。
再一瞬,化作了人身蛇尾。
伞南下意识接住他,一只手揽住肩膀,一只手正打算搭上腿外侧,却忽然摸到了冰凉的鳞片,短暂惊讶之后,便重新贴紧。
蝰横坐在伞南腿上,暗中透紫的长发零碎披散,落在两人肩头,犹如蛛网,又纠缠住托举在后背的手。
他赤着上半身,光裸的皮肤渗透属于冷血动物病态的苍白。肌肉削薄,线条描绘出异样的柔软,再往下,便是腹部过渡深色蛇尾,绵延进黑暗,盘在地面,匿在地面,像不见底的河渊。
伞南呆愣着表情,不自觉将视线完全扫过,胸口到尾巴,尾巴到胸口,来来回回,然后僵硬停在脸上。
蝰注意他格外显眼的通红耳朵根,微微仰起下巴,语气有些讥诮地笑了声。
伞南霎时回过神,连忙抓过那件衣服,手忙脚乱地给蝰套上,在胸前一拢,完全遮盖住皮肤。
蝰将一条胳膊环在伞南后颈,坐直脊背,让自己的视线高于他,然后眨了眨眼睛,唇角夹着若有若无的笑:“脸这么红......”
故意停顿,眼底弥漫幽邃。
“伞南,你喜欢本座?”
瞳孔在瞬间收束,喉头也跟着滚动,伞南徒然盯着蝰的眼睛,思绪却腾空,不知飘到了哪里。他张了张嘴,缓慢挤出几个字:“我没有恶意......”
蝰没说话,将指尖忽然探进了领口。伞南被凉得一个激灵,接着便看见他把自己的蛇鳞项链勾了出来,捏在指腹把玩。
“你怎么让它能保存这么久的?”蝰静静打量了一番,问道。
“蛇蜕会消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灵力维持,”伞南没有隐瞒,如实解释道,“用傀儡术把它制成容器,完全封锁灵力,就不会再消失了。”
蝰神色不变,手里摩挲片刻,又搁了回去,然后收敛视线,从伞南身上站了起来。他直立尾巴,抱着手臂,背靠在对面的树干上。
蓦得压下脸,嗓音发寒:“人妖两族敌对多年,伞家之人无一不执着于取本座性命,而死在你伞南手里的蛇妖更是不计其数......”
树林里漆黑的冷风恰好倒灌,暂停了蝰的话,他顿住少时,凉薄的眼睛直直望向伞南。
“你不是喜欢本座,你只是因为杀不了本座而心有不甘,堵着口自我麻痹的怨气。”
“把那两个字换成恶心,更合适。”
刺骨的风扑到伞南脸上,如冰割,几乎刮伤皮肤。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猛一睁眼,急忙站起来,视线投射回去,眉头拧得很紧,“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荒唐,我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我是杀了你很多同族,可......”
伞南抿紧嘴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犹疑半晌,却只挤出了一句:“可我不想伤害你。”
“你觉得我虚伪也好阴险也好,”他闭了闭眼,尾音很长,“但我想不想杀你,这些天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蝰沉默地注视着,目光始终很淡,只在片刻后忽然移动尾巴,挨近伞南,面颊之间只隔了点说话的距离。
“真的不想杀我?”
他喃喃自语,牵住伞南的手腕,将他的掌心缓慢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半敛眼皮,完全贴近鼻尖,音调嘶哑,吟唱着蛊惑的低语。
“我的心脏就在这里,如果趁此机会杀了我,不仅妖族重创,你也将是人族英雄,独享头功。”
伞南面色一滞,瞳孔在骤然贴近的气息里慌乱颤动,勉强后仰了头,腾出点喘气的空间。他蜷缩指尖,试图尽量避开那格外柔软的触感,想要把手腕抽回来,可稍稍使劲,却被按着难以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