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刮完下巴上最后一点胡茬,岱青在宋岳安的手腕处吻了又吻,低下眼眸询问道:“你的事儿要告诉……他吗?”

宋岳安只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腕贴着岱青的下巴轻抚着:“宝贝,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胡茬剃干净,好好生活……我与额吉一同在草原的尽头陪着你。”

宋岳安看向了窗户外已经黑沉的天,带着不舍的缓缓说道:“日落向西,无论你在哪儿,在日暮时分看向西边,那将尽的余晖都是……”

“我在说我爱你。”宋岳安转过头看向了岱青。

呼吸的气声再次变得明显,宋岳安吸了一口气咽下,借着岱青握住他手腕的力,努力的用手指勾勒着岱青的五官轮廓,笑得灿烂:“再给我唱……一首歌好吗,《敕勒川》……可以吗。”

岱青抬头看向了天花板,将眼泪逼回,低声唱起了《敕勒川》:“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大漠的孤烟,拥抱落日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聊天,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

岱青的声音已经扭曲走了调。

宋岳安一眨不眨的望着岱青,仿佛透过暖黄色灯光下岱青的侧脸,看见了那个在篝火下跳舞的岱青,自由,蓬勃,大胆的张扬。

七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这么快呢,快到他还来不及再为岱青多做几件衣服,和岱青一起去更多的地方。

过往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观灯一样,在宋岳安眼前闪过,可一幕幕中,没有怨恨,只有岱青,只有不同的岱青的,高傲梗着脖子说话的岱青,着急的岱青,温柔的岱青,撒娇的岱青。

宋岳安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在兴泰御都家里电视上方挂着的琪琪格的照片,额吉真的很温柔。

“岱青,我……想喝西红柿……鸡蛋汤”宋岳安强撑着精神说道:“你去……给我做……好不好。”

岱青终于低下了头,与宋岳安半合的眼睛对视上了,岱青的心像是画了一条直线,又死寂了下来,怔愣的道了一声:“好。”

轻柔的放下了宋岳安的手,从自己左手小指上取下了宋岳安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在了宋岳安的右手无名指上。

他其实一直没给宋岳安说,在蒙古族中,一般是男右女左,与汉族的男左女右不同。

那天的婚礼,他故意借着汉族习俗想要用蒙族习俗给宋岳安戴在左手时,他暗窃窃的有他的小私心,但宋岳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照着汉族习俗,坚定的伸出了右手。

他们两人既嫁也娶,他和宋岳安是平等的,只是相爱。

岱青给宋岳安盖好了被子,低下身在宋岳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眼眸轻垂:“如果太累,就不要等我了。”

“宋岳安我爱你,从此以后,你是我的长生天。”

宋岳安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在被子下的手,却想要再次勾住岱青的手指,只是怎么身体又变得沉重了呢,还是轻得没力了。

岱青将枕头下的那两本结婚证放在了宋岳安的胸口处,便决然的出了房间。

他明白宋岳安不愿让他看见他离去的样子,所以要以想喝汤的名义支走他。

岱青知道宋岳安不会喝那碗汤了,却还是面带笑容的,一瘸一拐的下楼去做西红柿鸡蛋汤。

这次的汤他要放很多糖,宋岳安已经太苦了。

程星看见岱青下了楼,着急的问道:“宋岳安怎么样了?”

岱青脚步一顿没有回答程星,径直去了厨房,打蛋,切西红柿,熬煮,每一个步骤都仔仔细细,快出锅时,岱青放了一整包白糖,搅匀了盛出了一小碗。

出厨房门时,程星已经在朝格特怀里哭了,岱青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别哭,让他安心的去天上。”

巴特尔抿了抿唇,小声询问道:“今天联系丧葬队吗?”

“再给我一晚吧,再让我抱着他睡一晚。”岱青端着碗上了楼。

回到了房间,宋岳安已经合上了眼睛,胸口处没了起伏,岱青这一刻突然觉得解脱,没有泪水,没有哭嚎,反而在庆幸宋岳安是安详的走了,而不是被活生生的痛死。

宋岳安终于远离了痛苦。

岱青将窗户打开,把那碗甜得发腻的汤放在了窗台上,这样宋岳安未走远的灵魂还可以喝。

“睡吧,额吉会接住你。”岱青关闭了氧气机,取下了宋岳安插着的氧气管,穿着西装合衣上了床,紧紧抱住了再无知觉的宋岳安喃喃道:“见到额吉了吗?她是不是很温柔,和你一样。”

“你见到爸爸妈妈了吗?他们是不是很心疼你?他们有没有嫌弃我?”

“你笨得很,下辈子别叫别人轻易哄去了,下辈子脾气差一点吧,真的难伺候一点吧,在我没出现在你身边之前,别再忍气吞声,反击回去吧。”

“还是下辈子受苦的人换成我吧,你别再受苦了,这么喜欢草原,那你来当我。”岱青顿住了,良久才继续说道:“算了,我也不好。”

“宋岳安,别回头,好好走吧。”

“我会好好生活,像你期望的那样。”岱青忍住了摸鼻子的冲动,死死的抱着宋岳安。

怀中的身体还带着些余温,宋岳安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可却再没有那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晚安,都珑。”岱青亲吻了宋岳安的鼻尖,缓缓闭上了眼睛。

岱青大脑一片空白,在冷风的吹拂中睡了过去,这是岱青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与之前想象的不同。

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只留下了平静,平静的接受了他早就该接受的事情。

直到凌晨时分楼下传来了巴日和赤那急促的叫声,岱青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下意识伸手给宋岳安掖好了被子,头脑的昏沉让岱青意识到,他可能被吹感冒了。

但巴日和赤那从未主动来过民宿这边,岱青疑惑的艰难起了床,刚走到窗边就看见月光的照耀下,巴日在冲着西边低叫,赤那在对着他房间沸叫。

窗台上结冰的汤碗让岱青再一次,更深刻的知道,宋岳安真的走了。

岱青顺着巴日朝向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停滞一霎后,他后知后觉猛的望向了床上的宋岳安,哽咽的说:“是你吗?是你要走了?”

见赤那还冲着窗户在叫,岱青看着窗户,莫名的驱动让岱青关上了窗户。

窗户一关,巴日和赤那就不叫了。

岱青轻笑了一声,发热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窗户,心再次疼痛了起来,说好的不哭,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眼泪。

“你都不在了,你还要找巴日和赤那来让我关窗,宋岳安,你就这么不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