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李竹茹猜到了,但心中同样还是惊讶。

“可能是,奴婢和你们心有灵犀吧。”李竹茹只能说真的凑巧了,她还真给慈幼院订了一批鲜肉,正要送过去,让他们起码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顿好的。

李竹茹说了她的安排后,上次没去的周冉炵拍手兴奋道:“姑姑真好,我上次都没有出宫去,儿姐姐说慈幼院有很多和我们一样大的小孩,他们很可怜的。”

他们在宫里显然也一直惦记着,周令炴略显羞涩地说:“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立足,但父皇和师傅们都说读书增长见识有用,我们便想要仿照姑姑给四妹妹做的识字卡片,也为他们简单做了一份识字的卡片。”

李竹茹听着都有些惊喜了,看着一群幼崽心里说不出来的暖心,周泓安表情吃惊,显然这件事他也被瞒着。

李竹茹都没了借口推辞不去的想法,对着五只幼崽大夸特夸,直把他们夸得地上无天上有,羞涩的还知道藏着点,本就喜欢听好话的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里写满了“爱听,再多夸”。

周泓安一开始还勉强能听下去,后来却是都觉得李竹茹太过了。

这种夸法都快把他儿女和堂弟夸得晕头转向,一个个眼睛都透露着几分不清醒。

还是出去吹吹脑子吧。

在家里待了一会儿,李竹茹艰难地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连带着五只幼崽裹得严严实实行动不便,才小心地走出房门然后上马车。

她看着冬日里依旧身姿挺拔的周泓安,好心提醒,“皇上,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后宫的妃嫔娘娘,您不用穿得如此……单薄倜傥。”

周泓安手里再添上一把折扇,那真真就是骚包了。

他还很得意,“阿姐也觉得我这般风流倜傥?”

李竹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看他,“不说话更好。”

一行人往慈幼院去送东西,一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在外面走,慈幼院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还有人能来,桑院长认出来李竹茹一行人,毕竟他们上次来间隔的时间不长,更何况出手如此大方,送的东西如此务实也不多。

周廷烽他们明明是第二次来,但已经熟络得很。

李竹茹只准备了肉菜,周廷烽他们却是早早商量好给慈幼院送了炭火,自然不是宫里的好炭,可对于四处漏风、只能挤在一块取暖的孩子们而言,切切实实是雪中送炭。

到了慈幼院,周泓安便沉默下来,之前和李竹茹说话时的有油嘴滑舌早早的就没了。

李竹茹这次没有调侃他,调侃苦难是一件是十分不道德的事。

李竹茹帮着几只幼崽忙活,送来的木炭已经开始烧上,周廷烽他们一开始还逞强想要自己亲自动手生火,但很快就狼狈地退缩了。

感觉再生火下去,就要把慈幼院为数不多的引火柴给烧没了,等看见慈幼院的女孩三下五除二地生起火来,周冉炵更是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对方,出口就是夸夸,一张嘴把慈幼院腼腆自卑的孩子哄得都露出羞涩的笑。

周泓安“屈尊降贵”地在慈幼院干活,可是把身边的宫人吓得脸上表情抽搐,还是他眼神不满地扫了一眼才让他们没那么大惊小怪。

李竹茹就跟着桑院长说话,桑院长瞧着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大变样的慈幼院,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激。

“劳烦李掌柜大过年的还惦记慈幼院的孩子们。”

屋子里暖和些后李竹茹说话的兴致都高了许多,“是家里这几位公子小姐惦记着,桑院长在慈幼院待了多少年了?”

桑院长:“算起来也有十多年。”

“这么长时间?”居然能独自撑起这家慈幼院十多年,李竹茹更加佩服了,“院长辛苦了,慈幼院的孩子和妇人能遇到您,是他们的幸运。”

桑院长笑得却有几分苦涩,“我做得远远不够,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在慈幼院长大的孩子,之前的那些孩子依旧活得很辛苦,我”

或许是觉得说得有些多、有些丧气,她很快调转了口风,“但总就是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是最重要的,这都要感谢像是李掌柜还有这些贵人的善心,才能让他们活下来。”

李竹茹都听得不是滋味,更别说周泓安。

他若是冷心冷肺看不进这些人间疾苦还能无动于衷,但偏偏他看见了听见了,还看到心里去了。

周冉炵上次没来,这次看见的冲击更加大,但来之前周令炴他们便给她好好说过,除了一开始不自觉露出的同情,后面见到慈幼院哥哥姐姐手上冻裂的伤口,大眼睛里就只剩下心疼。

周廷烽他们也看见了,五只小脑袋凑到一块,都没有通知在场的大人,周灼齐直接使唤宁王府的人去买治冻疮的膏。

李竹茹和周泓安自然全部收入眼底,但两人没有掺和孩子们的善意。

一群人在慈幼院待了近一个时辰,拒绝了桑院长留饭的好意,他们这么多人留在慈幼院就是加重人家的负担,再说出门前宅子里就安排了锅子。

周冉炵走的时候还舍不得,小小的一只还在念念叨叨下次还要来,一群人在马车里还朝着慈幼院目送他们的人招手。

一群孩子做了好事明显心情很好,但又因为底色善良而难过慈幼院的生活艰难。

周冉炵和周令炴陪李竹茹坐一辆马车,三个男孩丢给了周泓安。

周冉炵靠在李竹茹怀里,小小的人叹了一声很重的气,“姑姑,他们好可怜。”

以前都是听说,和亲自见到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触。

李竹茹轻柔地理顺她的额侧的细软乌发,“公主能有怜悯之心是好事,但面对他们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能把‘他们好可怜’摆在明面上。”

不管是为了照顾别人的自尊心,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同情这种情绪都需要遮掩。

周令炴若有所思,周冉炵只是乖乖地点头,小脑袋继续往她怀里钻,像是一只可爱的猫猫头。

李竹茹下马车看见周泓安黑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周承烁,毕竟周廷烽看起来满脸不服气,显然和他脱不了干系,而周灼齐一脸恨不得消失,看着并不想掺和。

周泓安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仗着腿长故意挤兑周廷烽。

周承烁走到李竹茹身边,“刚刚大哥和父皇起了口角,大哥质问父皇为何慈幼院如此可怜,为何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为何明知道慈幼院困难但补贴依旧扣扣嗖嗖。”

李竹茹都无话可说,只能说大皇子是懂如何戳他父皇心窝的。

本来周泓安心情就不好,大儿子还在雷点蹦跶,没在马车上动手可能是施展不开。

妙果她们没想到回来的是黑着脸的皇上,李竹茹见她们上好菜挥挥手叫她们离开,把周冉炵的位置安排在手边方便照顾,剩下的几个就自食其力。

周廷烽根本没被周泓安的黑脸影响,依旧吃得香喷喷,他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父皇对他黑脸才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