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就在此时,有人凑到梁王耳边低语,他神色忽变得凝重,敛下对锦衣卫的不敬,态度竟转好了:“段指挥佥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对梁王的态度转变感到疑惑,不约而同看向段翎。他宠辱不惊道:“自是可以的。”

他们要移步到别处相谈,也就没舞姬什么事了。

梁王府的管事最懂主子的心思,招了招手,让她们不用继续跳,退下便好。林听如获大赦,立刻回归舞姬队列,跟着她们回去。

今安在逐渐放缓脚步,与她并肩同行,没开口。

林听示意他看过来,打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他们排在舞姬后面,没舞姬能看到她打手势。

他也回手势:双手分开,各指一边,左指西厢房,代表自己;右指东厢房,代表她。分头行动效率高,因为他们时间不多。

她看懂后比了个OK。

今安在以前见过林听打这个手势,明白这是说“好的”意思,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暗语了。

还没随梁王离开的段翎将林听和今安在的互动尽收眼底,然后低着眼睫,好像没看到一样。

*

林听几乎找遍了东厢房也没找到被梁王掳走的女子的踪迹。

现在这边还剩下一间厢房没搜过,她当即快步过去,翻窗而入,敏捷得像条落进水里的鱼。

此间厢房靠近梁王的寝室,布置简洁,不大,一目了然。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榻、罗汉榻、茶桌椅子、铜镜等等皆有。

林听上手摸有可能藏有机关的摆饰物,没收获。

应该只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没设机关暗室藏人,她想推开窗,原路返回,却听房外廊道似乎有人走动,握住窗沿的手一顿。

窗对着廊道那一侧,如果外面真的有人走来,林听还跳窗出去,无疑是找死,必然被看见。

她时刻留意着房外的声响,希望他们能快点走。

可脚步声不远去,反而离得越来越近了,透薄的窗纸倒映出两道人影,一道修长挺拔,一道佝偻着腰背,作卑躬屈膝状。

他们停在了房门外。

眼见他们要推门进来,林听跑到榻前,飞快地撩开帐幔,想钻进床底,谁知床底是实心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无法藏人。

她急忙换地方,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的瞬间,冷不防想起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又改变主意了,折回床榻,穿着鞋就爬上去。

垂在床榻周边的数层杏色帐幔盖住了滚进里面的林听。

刚藏好就有人进来了,她纹丝不动躺着,只听一个内侍迈着小步到房中间,用尖细声音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指挥佥事?更衣……是来这里换掉被酒水弄脏的衣衫?梁王突然改变态度,对段翎那么贴心,二人私下是谈成了交易?

林听牢记着他听力好,屏住呼吸,脸憋得通红。

内侍没得到回应,眼睛看地上,不厌其烦地重复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翎没架子道:“不用了,把衣服放下便好。”

“是。奴在外边守着,段指挥佥事有事唤一声。”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新衣衫放下,又迈着小步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

内侍出去后,房内落针可闻,林听能听到腰间蹀躞带扣子被解开的咔哒声,还有衣衫摩挲声。

她躺藏在一堆被褥里,闷出一身汗,难受至极。

汗容易引发痒,林听感觉被汗滴流过的地方像被蚊子叮了下,想伸手去挠,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为分散注意力,眼神乱飘。

眼神飘着飘着飘到了帐幔,能模糊地看见段翎。

他站在罗汉榻前,衣衫半褪,肩颈、腰身的轮廓妍丽,薄肌匀称,线条流畅,色泽如好玉。

因为林听喂酒时按过段翎后颈,五指不小心插进他发间,弄乱了发冠,需要重新束发,所以他取下了黑色官帽,又把头发解开。

此刻漆黑长发落到段翎腰际,晃来晃去,很是迷人眼。

林听乍看到这个画面,匆匆闭了闭眼,老天作证,她不是故意偷偷藏起来看段翎换衣服的。

她无声地转动着脖子,正面朝上,改为看床顶。

这间厢房大概是很久没人进来过了,床顶居然有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它有她巴掌大,林听顿时头皮发麻,却换不了地方。

更可怕的是,这只大蜘蛛动了,八条带毛的细腿攀着帐幔,缓缓爬动,身子偶尔一晃,像细腿支撑不住了,有要掉下来的嫌疑。

她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大蜘蛛坚持不懈地爬着,也不知要爬去哪儿,林听不想看着它,但又不得不盯紧,防止大蜘蛛蓦地掉下来或爬到她身上。

没多久,林听悬着的心死了,大蜘蛛终于体力不支,直线掉下来,正中她的脸,腿还在蠕动,林听一抖,下意识抓住它扔出去。

与此同时,衣衫摩挲声音消失了,安静得可怕。

林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侧头看向帐幔,然后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一张精致的脸。

刹那间,她心跳骤停,手抓紧身下被褥,怔怔跟段翎对上眼,流淌过皮肤的冷汗渗入骨缝里。

“段……指挥佥事。”林听很快回过神,掀开被褥爬出来。

林听没喊段大人,还跟着梁王唤段翎的方式,毕竟目前的身份是舞姬,而不是叫他“段大人”叫习惯了的林家七姑娘林听。

她始终记得今日的身份。

段翎的手还握住帐幔,看着还戴着面纱的林听从榻上坐起,顺着被他撩起的帐幔间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