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周围事物画画,画着画着,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段翎。
画美的事物或人会让心情也变得愉悦的,于是林听拿开之前画的几幅画,抽了新画纸画段翎。
林听画好这幅,随手放案几上晾干,然后坐在椅子发呆。她现在发呆还想能想什么?想任务。完成任务的步骤有二,一是先买合欢药回来,二是对夏子默下药。
还得亲自去买合欢药,亲自对夏子默下药,不能假手于人。
一般来说,寻常药铺有合欢药买,但在段翎眼皮子底下,她怎么进药铺问老板要合欢药?这个任务是要在瞒着众人的前提下完成的,包括买合欢药的剧情。
林听绞尽脑汁想办法。
窗开着,一阵风吹过来,将平摊在案几上的画纸吹落。
段翎走过来,弯下腰将画纸捡起来,扫了一眼,目光微顿。画上的年轻男子一袭绯色常服,眉眼低垂着,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书。
而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林听画的是他。
尽管段翎方才察觉到林听一边看他,一边在纸上动笔,便有了猜测,但亲眼看到她画的是他时,还是有难以言喻的感觉。
林听的画功算不上好,可画出来的神态生动,说明是花了心思去观察画上之人,再下笔的。
段翎拿着墨水已干的画走向林听,把它放回她面前的案几。
她这才回过神,藏好思绪,抬眼看他:“你处理完今天的文书了?”
“嗯。你方才在画我。”
林听偏头看画,画中的段翎也在看着她似的:“我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方才刚好看到你就画你了,你觉得我画得如何?”
段翎抚过画纸边角,碰到她放在案几的手:“画得很好。”
被夸了,当然会高兴,林听烦恼总算被这一抹高兴冲淡了些,卷起画:“这幅画送你了。”
她突然想起他们婚前画过双人画像:“差点忘了,我还没看过我们成婚前的那幅双人画像呢,等回京城,你拿给我看。”
段翎顿了下:“画像就在书房里,回去后,你去看便可。”
林听离开罗汉榻,站起来,不明所以:“你就这么一直把它挂书房,不是说要挂在房间里?”
他似乎不太在意:“你要是喜欢挂房间,也可以挂房间。”
林听没纠结画像挂哪里了,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那幅双人画像是不是画得不怎么好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其他人看,也不让我看。林听并未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道:“我还没见过,有点好奇,就随便问问。”
段翎收下她的画:“那幅双人画像和你今天的画一样,画得很好,没有不好看。”说着,他朝窗外看天色,“到散值时辰了。”默姐?叁??
到散值的时辰就是可以回去了,她“哦”了声,随他出去。
回去的路上,林听心中惦记着段馨宁,下了趟马车,想买点酸果子,她这段时间孕吐得厉害,吃酸的东西能稍微缓解一下。
叛军这几天没攻打安城,城内百姓照常开门做生意,跟没事人似的吃吃喝喝。说实话,林听很佩服他们的心态,她要不是要做任务,早就有多远溜多远了。
去买酸果子时,林听与一个妙龄女子擦身而过,她感觉对方看起来眼熟,回头多看几眼。
林听想起来了。
这个女子是大燕将军杨梁玉的妹妹,她怎么会在安城?
女子没戴帷帽,所以林听才能看到她的脸,大概是觉得这安城远离京城,没多少人见过她。
女子没见过林听,即使今天擦身而过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她却在国师游街那日见过女子跑向杨梁玉,喊杨梁玉“阿姐”。
杨梁玉病得愈发重,回京城休养了是人尽皆知的事,女子作为与杨梁玉相依为命的妹妹,这时候不该守在杨梁玉身边照顾?
女子居然撇下病重的杨梁玉,离开京城,跑到安城来。
看她行色匆匆,像是要去办什么事或见人。林听至今还怀疑对方是当初托书斋找傅迟的客人,见她出现在安城,想弄清楚原因。
段翎就在林听身边,她看到女子,他也会看到,平静道:“杨将军的妹妹竟然来了安城。”
林听盯着女子快消失的背影看:“对啊,她怎会来安城。”
段翎没错过林听脸上的细微表情,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不问她为何对杨梁玉的妹妹那么感兴趣:“你想跟上去看看?”
“想是想,不过……”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酸果子,放进停在一旁的马车,让车夫先回去:“那我们就跟上去看看。”
武功高的人真是无所顾忌,段翎想跟踪人就跟踪人,她却要担心被对方发现,从而慎重考虑跟不跟。林听羡慕死了,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好。”
林听轻功有不少长进,段翎是侦察能力极强的锦衣卫。即便女子时不时回头看,也没发现自己被他们跟踪了,直奔目的地。
半个时辰后,女子东张西望地走到一处宅院的后门,连续敲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两下。
女子敲完门不久,门缓缓地开了,没人出来,她走了进去。
林听做贼似的躲在宅院斜对面的一堵墙后,压低声音问段翎:“你知不知道是谁住在这里?”
“厂督。”
踏雪泥一来安城,段翎就派人去查他了,知道他住在何处。
林听瞪大眼:“杨将军的妹妹和东厂厂督有来往?”杨梁玉知不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她在战前忽然病重一事也挺蹊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