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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再嫁 芋孚 49228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51

病发的当夜,高热中手臂疼,温嫽左翻一个身觉得有东西戳她手臂,右翻一个身还是觉得有东西戳她手臂,且平躺也躺不好,依然是疼。

但温嫽难受成这样,却又不大醒的过来,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温嫽只是一下下呼着最烫的气。

忽而,觉得这张榻上不止她有动静,旁边也有翻动声,温嫽移了移脖子,上半身蜷起。

这时又觉,她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只谢屹支的手掌。

手掌先是在她脖子上摸了摸,紧接着,额头似乎也被他一摸,再后来,连衣领里也见谢屹支伸进去,发觉他摸了摸她的背上。

温嫽仰了仰脖子。

愣愣的想,下一步她或许就是被抱起来了,谢屹支总是喜欢揽着她睡。不过没想到不是,紧随而至的是背上的手忽然撤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将她的被子又盖回来,温嫽只着单薄里衣的曲线在床榻之中展露无遗,便忽听谢屹支的脚步远去了。

温嫽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他去哪。只是这阵凉倒是恰好,她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温嫽依然觉得有点疼,摊着两条手臂一下也不想多动。

不过,没一会儿,谢屹支的一阵脚步又回来了。被子被谢屹支一拉,温嫽又被盖住。

温嫽难受的又疼又热,眉小小的蹙着。

下意识抓了抓谢屹支的手。

于是,背上便猛地离了榻,被谢屹支小心抱了起来。

他揉着她的肩,声音似远似近的边说大夫很快就来,又沉声说不疼,过上些时候就好了。温嫽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好,但接下来她脖子上黏上了汗,身上因有汗也变得越来越湿……人呢,越来越没有精神。

最后,大夫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温嫽已经完全不清楚了。

只隐约中,能感受到被谢屹支抓着手被大夫诊脉,也能隐隐察觉到在大夫下了诊断后,谢屹支的鼻息沉了一分,被她所靠着的胸膛,也重重滚了一成。

四周有听见谢屹支的问话。

“大概何时能好?”

大夫:“这两日莫再拉弓,约休养个四日五日也就能渐渐恢复。”

“那发起的热呢?”谢屹支盯着大夫看。

大夫:“某去煎副药,保夫人先将热退了。”

“嗯。”谢屹支这才颔一下首。

下意识伸手,对温嫽的额前小心翼翼的触摸了一下。

温嫽如一个被抽走所有精气神的木偶,谢屹支的这一分触摸后,她浑身毫无无力气的,任由谢屹支摆弄。

忽地,温嫽倒是发觉自己又被躺平放下。她倒了一下,软在榻上。

而这时,屋里大夫正好退下。

温嫽极其费力,终于能分出一点力气睁开眼睛。

愣愣的四处看。

见屋里十分昏暗。

隐隐中,还见谢屹支在离她远去。温嫽下意识翻身盯去,便听,屋里这时忽然有了打水的声音。

温嫽披头散发还欲分辨,手上一软,又倒回榻中,整个人是侧趴的姿势。

谢屹支显然是听到她的动静,只听一阵脚步匆匆,谢屹支快步回了来。

温嫽还没从刚刚倒下的眩晕中反应过来,柔软的背一支,被谢屹支扶了。温嫽钻倒到他怀中去,无意识,低低哼哼了一声。

额头之上立马有一道谢屹支略沉的声音,温嫽的下巴被他抬了抬,谢屹支垂眸看她的状态,“可磕到了哪?”

男人的手掌于温嫽脸颊处轻轻抚了抚。

但温嫽只能动动脖子,没力气答他。

谢屹支也明白这点,所以温柔的道了句她之后莫动,小心的扶她躺下后,他便又大步的去拿之前已经打湿了的布。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

这时,温嫽只觉身上忽然一凉,她激灵一下,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温嫽先是躲,而后是下意识往谢屹支怀中探。声音似羽毛扫过,好轻好低的说:“凉。”

谢屹支吻吻她的额头,拥着她嗯了一声。手上打湿的布却一截未退,往她身上继续擦拭。

凉凉的布擦到肚子上时,温嫽忍不住扭了个弯,但才扭了下,脸忽地被一抵,谢屹支以鼻梁抵住她,亲昵控制住了她的乱动。

他的手上则收着她的腰,不让她从怀中掉下去。

谢屹支眼睛很暗,低声说:“大夫说给你把汗擦干净,不然还要受凉。”

“很快了,我很快能擦完。”

但温嫽条件反射之下,还是会冷不住打个激灵。头发蒙了头脸,她极其没形象的往谢屹支怀中继续勾。

谢屹支不禁弯了唇。

忽地,压了温嫽的唇轻轻一吻,很小心很小心的,把最后恰擦到温嫽小腿上的湿布收回来。

低沉于温嫽耳边说:“好了。”

温嫽指尖微勾,无意识勾了谢屹支的食指。

谢屹支不禁把衣裳单薄的温嫽拥得更紧,一分略烫的唇,珍惜的落在温嫽耳根。

轻轻又捏捏她的耳垂。

盘木城城墙之上,她说得很好,那时他虽也是一直看着城下百姓的,却更多的,余光其实都在看她。

她站于高阶之上时,有想上前拥她下来的冲动。

谢屹支垂眸,薄唇不禁轻轻又摩挲一下温嫽的耳根。捧着温嫽下巴,重重抵着,轻笑,“你射得很准,一击命中。”

温嫽的耳朵动了动。

倒伏于他怀中的她,不知是否真听到了这句。

不过谢屹支话落之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乃至,手指一分一寸摩挲她脸颊上的每一处,温嫽是感受到的。

心脏处似乎被他牵住勾住,叫温嫽似乎都有了些力气能睁眼。愣愣,苍白的看着谢屹支。

温嫽才看一眼,突然,谢屹支似乎眼睛深亮。

温嫽忽地眼睛一黑,便被他慢条斯理抵来亲了亲,温嫽忍不住慢慢闭了眼睛。

凑到他身上去。

谢屹支低笑了一声。

温嫽挪了一分腰,下巴往下滑落,掉到他肩上。正好,谢屹支也不用她再支撑着力气,收紧手臂一揽,她便能抵着他的肩,以最放松最亲近的姿势待在他怀中。

温嫽歪歪头,不禁安心枕着。

谢屹支这时摸摸她的手,几息后,低沉说了几句话。

“刚刚你也听到了,你今日高热,是前些日子拉弓过度所致。”

“大夫说或许是手臂内部发炎,这才导致你有发热的症状。”

急于求成,总归是有代价的。

“之后几天,你便暂时不要再碰弓,待彻底好了,再捡起来不迟。”

谢屹支说完看着温嫽。

温嫽的脸还有点白呢,没法回应他。

温嫽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点完头,温嫽之前热的难受,现在倒是又觉得冷了,对着谢屹支,闭眼低声喊了句冷。

同时,恨不得将手和脚全部蜷于谢屹支怀中。

谢屹支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让温嫽取暖,此时一垂眸,却偏偏用最原始的方式。他深深拥了她,手掌轻轻摩挲温嫽的手臂和大腿,以此驱赶温嫽体表的寒冷。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带来的结果是,温嫽过后没有再喊过冷了。

唇畔不知不觉抵着谢屹支的肩,温嫽这时,甚至是一副似乎已经睡过去的模样。

谢屹支的姿势则一分没改,很有耐心,一直维持着将温嫽揽于臂弯的动作。

手上不轻不重,也仍在摩挲。从远处看,谢屹支似在安抚,但更似他好像离不开温嫽似的,偏偏爱这样让温嫽待在他怀中,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差不多吧,谢屹支的确是不怎么舍得放下温嫽。

垂眸深深看怀中之人。

她病了时总是比平常虚弱许多,他如何舍得放下呢?

忽而,这片安宁却被打断。

谢屹支看过去。

门外之处,听何媪轻声说,大夫将药熬好了。

谢屹支眼中关于温嫽的浓情渐渐隐于无形。

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端进来。

何媪答是。

何媪进来才放下了药,谢屹支又示意她出去。而后,他看看温嫽,亲自端起碗喂温嫽喝药。

温嫽既神志不清,自然也是不愿意喝药的,但谢屹支哄着,极富耐心的说着,温嫽不知不觉,张了嘴,也慢慢将药喝的见了底。

喝完似乎是被苦的精神了些,这回倒是睁眼睁的久了些。

眨眨眼睛瞧着谢屹支。

不知哪一时刻,忽然倒是被他看笑了,温嫽轻轻弯了一丝唇。

谢屹支蜻蜓点水啄她一下,温嫽摸了摸自己被亲了的嘴巴。却又闪动着眼睛,带着病色,哑声说:“今夜是不是被我折腾到了?”

温嫽也不曾想她会突发一场急病。

还严重成这样。

谢屹支拿了拿她小脸,又啄一下。

淡定说:“无。”

无?好。温嫽靠于他肩上。

轻轻的,于低垂视线时,温嫽忍不住又弯了一下嘴角。

她以为这一下谢屹支没看见,但其实谢屹支余光一低,便捕捉到了。

掌心不禁深了深,抱着温嫽躺好。

不轻不重,抵着温嫽的额头,谢屹支深深滚动喉结。沙了一分沉哑的嗓子,谢屹支又道:“从不觉有任何麻烦。”

温嫽抬眸,谢屹支看进她的视线最深处。

被如此看着,温嫽不自觉嗯一声。

勾唇闭眼,轻蹭一下谢屹支额头。谢屹支笑笑,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望她喝过药,过了今夜能好的快些。

……

温嫽的病一时半会儿却根本没好,喝过药后她虽退了热,但温嫽依然是清醒少,昏睡多。

次日,卧在房中把整个白天都荒废了过去,温嫽到夜里才情形好转,终于能有些精神。

从被中爬起来,仅凭一身单薄的衣裳立于三月天的深夜里时,温嫽失神望着榻外的情形。

床榻上的床帐是合着的,她看外面其实看得模模糊糊。

不过因为它透光,温嫽倒是也能若隐若现看清屋里的情形。

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四周也一声响动也没有,静的像只有她一个活人。

温嫽才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些过于失真,倒是正巧,院子里似乎就有了声音。

软软撑起身体往前靠,空着一张神情听。

但由于屋里似乎隔音做的挺好,外面的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温嫽只能隐约知道外面的人似乎是不悦的。

具体说了什么,未听清。

温嫽又辨了辨,发现是主父刻的声音。

温嫽还想再听,外面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了。

往里栽了栽,温嫽软倒着又躺下。

躺着躺着迷迷糊糊似又睡了一觉,温嫽一觉起来,发现已经天亮。

昨夜连晚膳都没有用,一觉直接到天明了。

这两天过得全身都是病气,温嫽抬着酸疼的手摸了摸肚子,觉得此时倒是有些饿了。

她终于有了胃口想吃东西。

唤来何媪。

何媪进来后,温嫽倒在榻中嘱,“叫碗粥或面来,我有点饿。”

“哎!”

何媪飞快去办。

……

一碗的粥正正好,温嫽刚好吃完。

或许是生病体虚,一顿饭吃完,温嫽吃的满身大汗。温嫽也正好想沐个浴,于是没接何媪递过来给她擦汗的帕子,叫何媪去备水,她要沐浴。

何媪讶然,“您现在沐浴?”

温嫽:“嗯。”

自生病后温嫽已经出了太多次汗,虽上回谢屹支替她擦过身,此时却根本觉得不够。

“去吧。”

何媪虽仍有迟疑,但也只能道好。

……

温嫽高估了自己。

沐浴过干净归干净了,却因为身体尚还虚弱,温嫽泡了一阵下来,反而有点腿软。

一个不留神,不知抓空了浴桶边的什么东西,她一个踉跄,又跌回浴桶里。

眼耳口鼻全被水呛了下,只一息,仍然抓在浴桶边的手撑着,温嫽气喘吁吁露出水面。

正待甩甩发上的水,温嫽听到净房的门骤然被打开。不几息,温嫽还撑在浴桶上把脸上的水甩干净呢,一高大人影已大步向温嫽而来。

是谢屹支。

温嫽条件反射想向他张开手。

没稳住,倒是又朝浴桶中滑下去。

好在这时眼前皱着眉的人已走的更近,温嫽撑在浴桶上的手被他的臂膀勾住。身体姿势一歪,温嫽便已变换了个位置,被谢屹支抱着出了水。

温嫽勾上他的身体,恰好这时,谢屹支扯了旁边的披风来替她披上。

这一切,谢屹支都做得有条不紊。接下来,他的动作则快了些,温嫽的披风才披好,便见谢屹支抱着她大步往外走,温嫽最终被放在了一张凳子上。

一坐下,温嫽便看不到他的脸了,好在谢屹支紧跟着就蹲下来。

谢屹支的眉是微微拧着的。

掌心忽擦了把温嫽的发。

能将女人的头发拧出一把水。

谢屹支问:“怎么回事?”

刚刚,他才问了何媪她去哪了,就听这边净房有动静。

她平常沐浴可不是这个动静,察觉不对劲,谢屹支立马便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看见温嫽靠在浴桶上软绵绵的模样。

她绝对是体力不支。

温嫽也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口鼻中还有残留呛着的水,捂着咳了一下。

咳完,才说:“不小心吃了口水。”

谢屹支哪还能不明白,皱皱眉,“所以是呛着了。”

是,温嫽点头,喘了一口气。

身上又没什么力气了,朝谢屹支抵去,谢屹支伸手接住她。

谢屹支面上略有紧绷,好在温嫽低声对他道了一句只是想借他靠靠,谢屹支这才仅仅只是皱着眉,没有其他大的反应。

不过……侧眸摸了摸温嫽湿湿的脸,沉问:“呛水时可及时出来了?”

温嫽哑声,“及时。”

她当时还有一只手臂勾着浴桶呢,及时抓紧了。

乐了乐。

谢屹支不禁捏捏她的脸。

她倒是还笑得出来。

往旁边看,又捡来一件干燥的大氅。将温嫽彻底披好,谢屹支起身横抱了她,大步先回屋。

……

屋中,谢屹支亲自给温嫽擦着发,擦着身。不知怎的,温嫽的身体似变粉了,她忍不住垂了眸。

在谢屹支才替她擦好时,温嫽翻进榻里去。

谢屹支其实没有任何遐想。

所以温嫽此时的反应……

倒是让他挑了眉。

一个深晦,谢屹支手疾眼快抓住温嫽还没跟着翻进去的小腿,温嫽觉得小腿一紧,扭了脖子回头。一望,先掩好大氅,遮好大腿。

谢屹支故意摩挲着,轻笑。

他一笑,温嫽看了看两人现在各自处着的位置,以及被他抓着小腿的姿态……手指缩了缩,倒是忽然又大大方方起来。

温嫽的小腿便又不动了,裹着暖和的大氅懒洋洋的。

他要抓就抓吧。

谢屹支一拉,便将她猛然又拉了回来,温嫽倒进他臂弯中。

不自觉,温嫽笑着抬一下眼睛。谢屹支垂眸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温嫽轻乐,隔着大氅拱他一下。谢屹支笑了,改而捏了她脸,随后,便又低头想亲。

温嫽故意要躲,可躲了第一下后,第二下时,怔怔的,却不知为何主动又迎上了谢屹支的唇。

于是这个吻便成了一个深吻,温嫽被他撬开了牙齿。

不一会儿,温嫽的脸颊彻底红透。

忽地一偏,倒是又背对他,温嫽歪回榻中。

要被他刚刚的深吻弄得透不过气了,温嫽满脸热气腾腾。

难以言喻的,绷了一下脖子。

谢屹支却一点不以为,沉了背,却又想抱她起来。温嫽挑了目光,高扬着脖子避了。

谢屹支的唇落到她颊边。

温嫽以为他会起来,不想他直接挪了她下巴,不疾不徐,便要精准印上她的唇。

温嫽喘气。

却又在这时,温嫽矛盾的偏偏不自觉想屏息,所以,难受极了。

唔一声,正欲张开嘴巴,轻轻咬谢屹支一下,但外面正巧来了动静,便见谢屹支先于她顿住了。

温嫽微愣,偏开眼神看外面。

而后,似乎是听出外面的脚步声不对,谢屹支在摸摸她后,便起了来。

落下一句记得把衣裳穿好,谢屹支便大步出去了一趟。

温嫽立马翻身来看。

只见在仅仅这么一会儿中,谢屹支已消失眼前。

温嫽大步又来到窗户边,倚着窗听是什么事。

谢屹支不知道温嫽来到窗户边,正在听。但其实温嫽就算来到窗户边也听不到什么,他已往外走,且未想声张,她又不是有千里耳,哪能听见?

温嫽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什么又有人来,又拒了之类。

什么人来?

心中揣了疑惑。

好在不一会儿谢屹支又回来了,温嫽亲自向他问。

“刚刚从窗户边听见郎君说又有人来,是什么人?”

谢屹支挑眉,“偷听了?”

“嗯哼。”温嫽轻哼一句。

谢屹支笑了,捉了她来。

谢屹支揽住温嫽的这只手,正好懒懒搁在温嫽臀上,动作颇为亲昵。温嫽便也勾住他脖子,身体像是站不直似的,靠着谢屹支。

温嫽抬起眼神问,“什么人来?”

谢屹支淡淡说:“几名城中之人,想谋个出路过来。”

是这个?那温嫽理解了。

的确有源源不断的人想到他这钻营,为求以后能得个官位。

而他,一向有他的处置方法。轻轻一弯唇,温嫽不再出神。却这时,一跌,她已被谢屹支以更亲密的姿势揽来抱到怀中。

男人捏了捏她的腰。

温嫽也不知不觉,耳朵一紧。

谢屹支将手再度揽紧。

其实不是有人想来他这谋官职,而是城中有几家人,趁着她病了,这几天总是借着过来探病的借口,想送女眷进府,到他面前露个脸。昨日夜里消息才传开,第一张帖子马上就送了过来。

她昨夜夜里醒来的以为有人发火,其实就是主父刻不悦的叫虎贲回拒了。

如今她在他门下之人心中,地位已经远远不是曾经初来他身边时,好比较与衡量的。

她是他府中谁也不能再动摇的一员。

这事不用任何人再刻意强调,温嫽的存在已经变得毋庸置疑。

所以,谢家门臣根本不可能让其他女眷这时进来,让她病中还要不快。

谢屹支刚刚也特地出去强调,温嫽闭门谢客,无论男女,谁都不准进来!

别让那些外人来扰了她养病。

不禁不轻不重摩挲一下温嫽的背,温嫽侧侧脸,想看他,谢屹支便垂了眸。

两厢默契对视一会儿,谢屹支又看温嫽的手臂,“疼痛可好了些?”

“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温嫽弯了唇。

谢屹支点头,只要有好转,那就是好迹象。

手臂紧了一下,仍然是搂着温嫽的腰不松。

谢屹支又说:“你昨日未吃,今日记得多用些,不可挑食。”

“午膳我回来陪你用饭。”

温嫽望着谢屹支,不禁问:“那我吃什么,郎君便也吃什么?”

“嗯。”谢屹支摸一下她的肚子。

她这回没有再反胃。

因为她昨日压根就没怎么吃。

温嫽便笑了,说好。

谢屹支也微勾了唇。

逗着她让她又笑笑,温嫽枕来他肩上时,谢屹支放她回榻上。

不知不觉,谢屹支摸一摸温嫽。盼她能尽快痊愈,再也不会有急病之时。

第52章 52

温嫽的确一日比一日好转,到三月末时,已经好的彻底。

她重新捡起了弓。

温嫽不想让这门好不容易学了的手艺荒废了。

只是这回,温嫽万万不敢再如三月上荀似的不要命,她合理安排了时间。

同时,她病中时,有好几家拐弯抹角想来探病的事,温嫽这边,终究还是知道了。

面上微顿了会儿,温嫽既像吃惊,又像不是,问:“有几家?”

“郎君直接拒了的?”

何媪:“有五家。”

又道:“是,主公说您闭门谢客,没让任何人进来。”

“先生那边也替您把那些人家都拒了。”

温嫽不轻不重哦一声。

忽而,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何媪以为她又疼了,忙问:“您又觉酸疼了?”

“……”温嫽空了空,倒是说不是。刚刚只是下意识摸了下而已。

那阵子,病得是真急。

哂一哂,“无。”

何媪放心了,不是便好。

温嫽有另一件事要说,“你去瞧瞧厨房的汤可炖好了,现在想喝,好了便端过来。”

温嫽今天想喝汤,此前特地叫厨房炖了。

“哎,好。”

何媪下去后,温嫽捏了捏腿。之前练箭,站得有点久。

她又叫另一名仆妇去把她病中那些日子的拜帖都拿过来,温嫽要看看。

温嫽其实也不是在意有人趁她生病打这种主意。

她哪管得住别人的想法,又怎么会自以为是,觉得全天下都会在乎她生不生病。

她一病不起,或许才是那些人最想要的。

温嫽想看名单也不是要报复记恨什么的,就纯粹是想看看都是哪些人。

她的命令很快被照办,仆妇不一会儿便捧了一堆东西过来。与此同时,何媪也将汤从厨房端来。温嫽边喝汤,边翻看这些帖子。

眼睛徐徐扫过,忽地,她倒是笑了一声。差点将自己呛着了。

温嫽掩住脸咳嗽起来。

何媪轻轻上前来,替她拍抚一下。

掩住嘴巴,温嫽又咳两下,缓些了后,才抬眸看何媪,示意她好了,何媪不必再费心。

何媪收了手交搭。

但叮嘱,“您喝慢些。”

温嫽嗯一下,眼睛徐徐又瞄向帖子。

帖子里有个人不巧,也姓王,且名字的谐音好巧不巧和王懈籍撞上了。

对方恰叫王械级。

这个人是否知道,王懈籍三字是谢屹支的忌讳?

他不露面还好,或许谢屹支根本记不得他这个人,他一露面,还是这么个名字,怕是谢屹支连见也懒得见他了。

温嫽挑了下眉。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温嫽嗤一声,这就是。

哼哼一声,不乐意看了,叫仆妇把这些东西都拿下去。

仆妇应是,何媪观仆妇出去后,不由得轻声对着温嫽道,“夫人且宽心,那些人主公是一个也看不上的。”

就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人,何媪以为,找的人哪里比的上她眼前的温夫人呢?

夫人沉鱼落雁之貌无人能及不说,夫人在谢家的影响,也不是这些人能比的。

如今夫人在民间的声望可不小。

上回盘木城之后,更是更上一层楼。

温夫人实在不用担心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以后主公对温夫人的心真渐渐淡了,温夫人的后半辈子,也只会万事亨通,谁也奈何不了她。怎么都得好好供着夫人的。

何媪说得这句的确不好,要是谢屹支知道她口中的什么心思淡了的话,第一时间便是要拧了眉,冷冷训了她。

何媪又道:“那些人是比不上您的。”

温嫽无所谓比得上比不上,她也不是那等爱介怀的人。

温嫽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说:“叫一虎贲来。”

温嫽想让虎贲找个工匠去做一副趁手的弹弓,弓箭和弹弓是相通的,弓箭她不好时时背着,但弹弓小巧,时时拿着无妨。

也能用来防身。

何媪:“哎!”

……

虎贲当夜挑来数样图纸让温嫽选。

温嫽选了个力道最强的,“这个。”

温嫽问:“要多久能好?”

虎贲:“暂时不确定。但您放心,一旦好了,属下一定第一时间给您呈来。”

“好。”温嫽颔首。

虎贲退下。

温嫽目送他远去。

虎贲远去后不久,谢屹支回来了。温嫽本来都不看门边的,此时紧跟着,目光就望了过去。因为坐姿,温嫽的身形微微前靠。

不几息,眼前有了谢屹支人影。

温嫽看到谢屹支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个食盒。

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后面那个虎贲分了去。

谢屹支负着的手也正好朝后,去拿虎贲手里的食盒。

温嫽待虎贲将食盒交给谢屹支出去后,问:“郎君从外面带了吃食回来?”

谢屹支颔了下巴。

“可还记得上回说想吃鸡脯肉?我带了份回来。”

温嫽记得。

那个上回,是两天前。当时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谢屹支记在了心上。

弯了眼睛,温嫽笑说:“记得。”

谢屹支笑笑,示意那她过来吃。

……

温嫽吃的非常开心。

饭罢,见屋里只有两人,倒是连白天看过的帖子也有心思打趣。

“郎君上回说是有人钻营,其实,是有人想进府,是不是?”

谢屹支懒散的目光挑起,所以,她还是知道了?

道:“找人问了?”

温嫽:“我自己看了拜帖。”

如此,谢屹支淡定点一点头。

温嫽笑着,“郎君一点不动心?”

谢屹支略深了下巴,“难道,你还想我动心?”

届时她必要疏离他。

谢屹支明目张胆捏一下温嫽的腿。

还摩挲了起来。

温嫽腿上异样,倒是马上坐直了身体。瞄谢屹支一眼,把他动手动脚的手赶紧别开。

“我不想归不想,可架不住……”哼声说着。

架不住什么?

谢屹支下巴似越发的深,不疾不徐,手指伸过来。

手指上收,便拎了温嫽的腰,跨坐而来。猛地,谢屹支在她耳根上咬了一下。温嫽轻颤,嗔怒一声。

谢屹支若有若无摸过她的腰,眼睛也变深。

这时,谢屹支一副低沉的嗓子里,语气懒懒的,“明知没有的事,难道还要激了我,非要我违心的逗你,让你吃醋?”

“是否?”

温嫽轻轻一顿,哪有。

但忽地也笑了。

摸摸谢屹支坚毅的脸。

那倒不是,就是纯粹说说而已,当个情趣。

眸微垂,啄他一下。

眼睛里亮亮的。

谢屹支弯唇,一下捏了捏她臀肉。温嫽忙捂一下他的手,倒是有些臊了。

又发觉两人这样面对面跨坐着实在有些过于亲密,温嫽挪了一边的腿,改而侧坐在谢屹支怀中。

谢屹支淡定扫一眼。

但她偏不要什么,谢屹支偏爱什么。慢条斯理捉着温嫽的腿,偏偏又让她变成跨坐的样子。

且不厌其烦,无论温嫽之后怎么折腾不想维持这个坐姿,谢屹支都又能把她给弄回来。

顺带,还占点温嫽腿上的便宜。

明明摆着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谢屹支的手掌却隔着温嫽的衣服,总是搁在温嫽身上不松。

掌心都比刚才要紧了。

温嫽飞速瞄他一眼。

弯弯唇,笑一下,过来吻了谢屹支一下。

但趁谢屹支微微勾了手臂正沉迷抱着她时,又趁他倒是松懈了,左手手掌终于从她腿上离开,想用双臂撑牢了她的肩之前,温嫽故意的,深一脚浅一脚,歪了,倒下去。

谢屹支皱眉,正欲分神扶好她,但温嫽跑的非常快,脚也算长,三两步,温嫽就跟会飘似的,与谢屹支离远了好几步。

温嫽的袖子一道轻影,微微荡着。

谢屹支略愣。

几步外的温嫽,则除了脸上有点气喘似的白里透红,袖子也还在荡,也确实有点像是会飘似的。这会儿回眸时,脚站不直。

她像是在踩棉花,身体微微歪了下。

四目相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温嫽绷了呼吸,与谢屹支眨眼对视着。

温嫽忽然一退。

身后谢屹支起身,便朝她走。

温嫽没走两步,猛然间,腰上便被谢屹支揽住。谢屹支已经追来了。

背后是男人胸膛里的呼吸。

温嫽一改脸色,赶紧变了态度,抱了谢屹支努了两声。谢屹支不好糊弄,紧了手臂将她抱起来,便面无表情,捏了捏温嫽的下巴。温嫽的脸又臊了,爆红。两人相处越久,他是越无所顾忌。

温嫽悄悄瞥了他两眼。

谢屹支一张俊脸依旧是清心寡欲的样。

可他又抱着温嫽,慢条斯理往屋里走。

目标显然是榻上。

温嫽轻笑,勾了两下他的喉结。

男人的喉结立马滚了一下,谢屹支边走,便边垂眸来瞥。温嫽顶着气喘吁吁的状态,眼神绕了谢屹支几圈,动作随之越发大胆。

明明知道谢屹支喉结处容易被挑动,偏偏,不止是第二下,甚至第三下时,温嫽若有若无依然用手指轻刮。

谢屹支忽说:“不躲了?”

温嫽轻轻依偎过来,抬了眼睛柔和的笑。本也没躲的,就是要将他谢屹支化成绕指柔。软软垂了手,下巴则抬了,温嫽吻一下谢屹支似乎很凉的薄唇。

谢屹支深了嘴角。

不禁下颌一探,捏了下温嫽的腰,反客为主,谢屹支深深呼吸着,撬开温嫽软软的口舌。

……

但之后却什么都没有继续,谢屹支只是吻了吻温嫽,便得离开。

才回屋谢屹支又因有事被人叫走,这已经是非常常见的事。

这会儿自然也不例外。

而温嫽,也见怪不怪,甚至还笑了笑。

自己把不整齐的衣裳理好,温嫽回忆起谢屹支刚刚离去时捏捏她脸的温柔,嘴角哼哼一笑,乐了。

歪了歪头,好半晌,温嫽弯弯唇还在乐。

她却忘了何媪在谢屹支离去后,进来伺候她,这会儿正在屋中呢。

竟是一点没想到屋里除了她,还多了个人。

何媪听到帐子里的轻笑,便赶紧垂了垂眼睛。年岁大了的她,哪不知主公和温夫人刚刚差点干了什么事呢。

就看温夫人的鞋子,倒的不规不矩的,甚至,温夫人一张帕子还掉在了地面上……可见刚刚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主公太忙,又走了。

何媪上前轻声把屋里该收拾的收拾了,又把已经掉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悄悄退出去。

温嫽在何媪退下去关门时,倒是回神注意到何媪刚刚在屋里忙活过。

她挑开床帐看了看。

瞧了一圈,翻了个身,温嫽又蜷起来入睡。

睡得正好之时,温嫽却忽然察觉屋中有动静。

意识还没马上清醒时,温嫽以为是何媪因为什么事又进来了。

可她记得她没叫过何媪在这个时辰进来?

而且,今夜好像也不是何媪值夜,何媪不应该这时候进来?

所以不是何媪。

那不是何媪又是谁?

没当回事,总归是府中值得信任之人,温嫽只潜意识挪到最里面,躺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便打算继续睡。可屋里的动静忽然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还有床帐被撩开,来人想上榻来的动静。

温嫽的心大仅限于来人只是在屋里走两步时,这会儿都要到她榻上来了,温嫽可不会心大的继续睡。绷紧了一睁眼,温嫽捂了被子警惕看来人。

看到是谁,愣愣又一松。

哦,是谢屹支。

谢屹支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她竟然没睡。互相看着,两人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感觉。后来,还是温嫽回过神来,钻入谢屹支怀中,谢屹支条件反射揽紧温嫽。

眼睛看她,谢屹支似皱眉,又似仅仅是问话而已,“还未睡?”

温嫽打个哈欠,哑声说:“睡了的,只是刚刚你回来,又醒了。”

还以为他今夜根本不会再回来。

所以刚刚听到动静,一直往何媪身上想。

谢屹支微顿,那就是被他吵醒了。

抚抚温嫽额头,便低声道:“下回我把声音再放低些。”

“睡吧。”

轻手轻脚放温嫽躺下。

他随之也平躺了下来。

谢屹支手臂轻轻一勾,又变成侧躺,抵着温嫽侧脸,揽住她腰。温嫽下意识蹭了蹭谢屹支的鼻梁,翻个身,挤入他怀中。谢屹支笑了,嘴角沉沉勾了勾。

不自觉,掌心在温嫽光滑的背上摩挲。

温嫽误以为他还想着走前的事。

起初是有点羞的,但温嫽……也不是不意动。掌心无意识抓抓谢屹支的手臂,她仰仰鼻子,蹭着,又抵着,以鼻梁摩挲了一下谢屹支的唇。谢屹支先是愣,但很快眼睛深了。

啄了温嫽一下,不知什么意味,谢屹支的嗓子明显变了一分。

捏着温嫽的下巴,若有若无,谢屹支哑然问:“不想睡?”

温嫽哪会说不想睡。

眼睛眨一眨。

手指故技重施,又轻轻刮了谢屹支的脖子。

指甲轻触,黑夜中,谢屹支眼睛里的暗便几乎有种让人承受不住的分量。

不轻不重,谢屹支滚了喉结。

他眯起眼。

其实,现在已经非常晚了,谢屹支回来时看过,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

掌心不明意味的又摩挲。

在温嫽又扶了扶他手臂时,谢屹支哑哑地嗯一声,捧了温嫽脑袋,变成亲她。

以最快的速度吻了温嫽。

……

天亮,被谢屹支抚了下脸时,温嫽愣了愣,静静感受着脸上的轻抚。

昨夜,好像变成是她主动?

谢屹支没发现温嫽已醒。

又抚一下后,谢屹支没有要把温嫽吵醒的意思。温嫽刻意未睁眼,谢屹支又怎会偏偏要盯着,看她有没有醒。

垂下眼睛,谢屹支扫了扫温嫽露出一半的肩膀。

想了想,替温嫽遮上。

皮肤处一暖,温嫽很浅的动了下眼睫。但她软软的,依旧是由谢屹支抱着,仍是最熟睡的姿势。

忽而,温嫽一动,被男人轻轻从臂弯中放下了。

温嫽顺势最自然的歪了歪头,脑袋偏向床里。

支着全副注意听,谢屹支要起了是不是?

的确是,只听谢屹支拿了衣裳,正好披衣。

温嫽以为谢屹支不会再回头看她了,眼睫眨动的幅度便大了些。不想,这时肩膀上忽然异样。

温嫽不自觉愣了愣。

愣了许久,直到谢屹支的脚步出了门,温嫽才睁眼看了看左边的肩膀。

肩膀忽蜷进被子里,温嫽翻了个身。

刚刚的触感,是他的掌心。

放空眨眼。

不久,笑了一下。

手指摸了摸这处肩膀。

谢屹支正要离开院子,见身后门边站了个人影。毫不意外,他略略顿了。

谢屹支望着来人不动。

因站在门中的正是温嫽。

他起时她不是还睡着?怎么这时忽然衣裳整齐,就到了门中来目送他。

温嫽要怎么说?说她那时翻了个身后,匆匆便掀了被子起来,换好衣裳快步跑动,想送一送他?

好在是赶上了,不然也对不起她刚刚穿衣穿的急,忙活的跟有人在赶着她抢时间似的。

温嫽深了深鼻息,这时只是目送着。

口中一句话不说。

谢屹支望望前面的虎贲,便抽空折返回来。温嫽眼里有了喜意,控制不住勾了一分唇。

偏偏又压着,在谢屹支站定身边后,轻声只说:“郎君怎的又回来了?”

谢屹支嗯一声,专注看着,别别她没梳好的几丝发。

温嫽略怔,原来她有一绺发没梳整齐?

自己不禁也抚了抚。

心想,倒是让他看出她刚刚的火急火燎了。

谢屹支垂眸,“怎么起了?”

他记得,当时她是睡得很熟的。

温嫽没法说她根本是早已经醒了。而此时,会出现在这,仅仅是想送送他。

风轻云淡,说:“因我正好醒了。”

谢屹支挑眉,温嫽却推他一下,谢屹支纹丝不动。温嫽倒又笑了,垂垂眸,轻轻伸出手,替谢屹支理了理衣裳,“郎君去吧,前线战事频繁,要你定夺的事想必很多。”

自起兵戈以来,虽攻打的进度一直很顺利,但现在是绷紧最后一根弦的时候,恐怕他一天时间得当成两天用。

这些,从昨夜谢屹支几乎忙到天亮回来便知了。

谢屹支的确一早就得去军营。

这时,也仅仅是天色亮得能看清路而已。

深深看了看温嫽,不禁淡淡又别别她的发,谢屹支才大步离去。

温嫽站在门中仍然看着。

……

六月份。

这几个多月下来,当初迁至文屠二地的百姓生活已经全部步上正轨,同时,因有桓奚两地,更是有北边谢家的支撑,两地的商贸已经重新活跃,有了烟火气,一切重新焕发生机。温嫽当初在城墙上给的保证,做到了。

任家那边,则正战火连天。

从去年秋起就开始的战争,到这个六月末,谢家已呈压倒之势。

如今只是任家不甘,仍在负隅顽抗而已。兆何只要再往前推进几座城池,就能拿下现在那位任公所在的主城。

兆何鼓舞士气,“主公势强,我等身后站着数十万数百万人!前几个月,已有两城惧主公威名,不战而降,愿献地投效。这事你们也亲眼看见了,如今只要一鼓作气再进任家腹地,拿下任家所守的主城,便再无兵戈,天下安宁!”

“尔等可有信心?”兆何问。

“有!”

“战车数万,同袍数十万,堤穴可溃,城池可拔,将军,我等无惧任家!”

温嫽当初的话流传甚广,连兆何手下的将士也有所耳闻。如今,任家只剩原来一半的领土,那他们万众一心,有何理由认为拿不下任家?

“好!”兆何高竖长戟。

“尔等皆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待拿下任家以后,兆某便用这些敌人的头颅,来迎我等入城!”

“杀了他们!”将士们高呼。

兆何下令,明日继续开拔,直奔任家主城。

又几月,至十一月末,天气变冷,任家主城之下,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任家城破,兆何率先领一队精兵,一路杀过,将任家围得水泄不通。

当日,俘虏任家上下,任公及其子嗣毙命。兆何高悬任家一脉头颅,以示任家已灭。此后,中原便再无四分五裂之势,天下一统。

同时,数封招降信件以谢屹支的名义发往剩余几座任家城池,要求他们缴械投降。

任家已灭,众人自然没有拿命去拼的道理,收到招降信的全部将城门大开,迎谢家军队入驻。

兆何一边稳布防,一边俱信,将任家全部投降的事报于谢屹支。谢屹支道了句大善,马上命已安排好的一队人马前往任地,又命重兵,押送犒赏物资送往前线,犒赏攻城的士兵。

同时,命主父刻通晓各地,于四海之内,将任家已灭的事广而告之。告知黎庶,战已休,天下平。

主父刻马不停蹄去办。

不几日,各地便不约而同传出一则消息,消息传达的意思便是,自此之后,再没有哪家能占地割裂,天下已趋于一统。

与此同时,北边的羌申来信,问谢屹支何时归燕城。

第53章 53

归燕城的事,谢屹支才收到羌申的信不久,便将其提上了日程。

便于十二月月中时,起程北上。国土既一,便要返燕城,晓喻南北,表正万邦。

当天,消息一层层往下递,谢屹支的的门臣依次传达,向各地表达谢屹支的意思。

不日,上楔城的大部队便开始整队。只等到了十二月月中时,便起程返回燕城。

这期间,一道又一道政令由谢屹支这,发往四面八方。

政通令达,十二月月中前,任家仅剩的顽固势力,也彻底根除。

谢屹支收到这则消息,特地发去嘉奖。

垂眸又看手中最后一封信,这封信非是兆何所寄,而是谢屹支派去稳任地民生的一个官吏寄来的。

一目十行,看完,慢慢地,谢屹支把信又折了起来,收于袖中。

信上是说,任家城破后,那个杀了温嫽父母兄弟的第三人已经被找到,正由一队人马捉拿北上。

谢屹支提笔写信,在信上落下送去燕城四字。

写罢,便叫人送出去。

……

十二月,月中之时,一早,上楔城城墙之下,旌旗蔽日,乘舆数十乘。谢家将士列队持戈,从前排到后,一眼望不到边际。

又几息,一声号响,士兵人头攒动,出上楔城向北而去。

城门两边,上楔城的官僚仍立于两侧,恭敬目送。

燕城。

得知谢屹支已起程归燕城,羌申一边发下几道命令,一边叫来掾属,再问都城王宫事宜。

自上任帝王被倾覆,王宫便只处于一个象征位置,一直被空置。

如今主公统一天下,这事便得提上日程。

以后谢氏便是正统,是天下新主。主公一旦归燕城,不日便该入主王宫,昭告天下。

“自任地收复,王宫各殿便开始重新洒扫,只待主公归来,祭了天地,便能进宫。”掾属说。

羌申:“人员可已配备妥当?”

“按您所说名单,已全部安排下去。”

羌申点头,如此便好。

那现在,只待主公归来便是。

二月末时,谢屹支北归的大军途经衢通郡。

谢屹支停留了两日。

他陪温嫽一起,回了一趟温家祖宅。

祖宅与去年温嫽离去时无二。

因有人守着,这回再进门时,温嫽没有出现被呛一脸灰的情形。

谢屹支给了守宅人一个赏,嘉他守宅尽心。

并把他的职位从衢通郡剥离出来,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位,以后便由他专门替温嫽守宅。

他的后宅之中只有温嫽一人,待回了燕城,谢屹支入主王宫,温嫽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妻子,成了后宫之主。既如此,温家的守宅之人,也确实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掾属忙感激叩恩答谢。

谢屹支嗯一声,看看温嫽,两人继续往里走。

……

时间紧,在温家没能待太久,只歇了一夜,谢屹支和温嫽便又继续起程。

行了约两日,途中,才出衢通范围不久,何媪瞥见温嫽歪了歪头,她马上上前递了个软枕过去。赶路太闷,温夫人这阵子总是爱瞌睡,何媪发现,一过了正午的点,温夫人就会精神不济。

温嫽顺势倚着。

之后,醒时,温嫽身边靠的却不是软枕。手心摸了摸,温嫽摸到的是一条腿。

正待再摸摸,这只手却很快被包了。而温嫽的头顶之上,响起谢屹支低沉的声音,“醒了?”

温嫽轻轻又摸摸,所以,果然是谢屹支。

只有他上乘舆时,见她睡着会抱了她。温嫽无意识偎一偎,似没骨头似的靠着谢屹支。

“嗯。”温嫽打了一个哈欠。嘴巴正半张着,谢屹支倒似逗弄她一样,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温嫽瞄他一眼,挂上他脖子。

谢屹支为防她摔倒,搂住了。

温嫽亲昵蹭蹭谢屹支鼻子,勾一勾唇,笑了。谢屹支垂眸看她,不紧不慢摩挲着温嫽的腰。

温嫽的声音又柔又轻,“郎君忙完了?”

谢屹支有单独一个乘舆,他通常在里面理政。虽是北归途中,但谢屹支可一点闲不下来,每日不是忙还是忙。

“嗯。”这一声随着谢屹支喉结滚动而发出。

谢屹支有意无意,揉揉温嫽软软的腿,温嫽轻哼一声,抵了他额。

给谢屹支甩去一个眼神,温嫽眼角微挑。她才醒,怎么就动手动脚?

谢屹支笑笑,不以为意,又揉一下。温嫽咬他一口,正合谢屹支的意,抱着她啄了两下。温嫽一乐,笑倒在他肩上。

忽推推他,觉得这样越坐越懒,温嫽想自己坐着。可谢屹支未松,且,他的手动了动。

莫名的,温嫽觉得谢屹支眼里有了点正色意味。

他好像是有事要跟她说。

温嫽正想问,预感却已经一点没错,只见谢屹支单手揽着她,这时对她轻声说:“有一事,欲告知你。”

温嫽便颔首,“何事?”

谢屹支:“离开上楔城时,告诉过你已经找到第三人。”

“今日,捉拿的人马将男人送到了,男人正困在一囚车中。”谢屹支慢条斯理说,不过,谢屹支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只是无比黑的看着温嫽,“可想现在去见?”

谢屹支知道这一直是她一桩心事。

温嫽一愣。

坐直了,再不似刚刚的懒散。

轻声问:“已经送到了?”

“是。”谢屹支顿了一下。

似怕她反应过大一样,谢屹支轻轻搂紧了她,“半个时辰前抵达,那时你正闭目。”

真的到了。

温嫽的反应的确有点大。

若非谢屹支正揽着她,她怕是立马起身,已经奔跑着非要去见人了。

血液有点逐渐变冷的感觉,温嫽的头脑无比清醒。

她动了动脚,似已想下地。

不过由于被谢屹支抱坐着,温嫽脚上也还没穿鞋,倒是无处落脚。

愣愣看了看,于是朝谢屹支一偎,低声,“郎君带我去看看。”

温嫽说:“你知道的,每一个人我都必要他们死。”

谢屹支自然是知道的。

低头吻吻温嫽的发,万分包容,“所以,想现在就去?”

“是。”温嫽点头。

“嗯。”

谢屹支嗯了一声。

忽而,温嫽的脚便被拿了拿。

被谢屹支轻轻抬起脚,亲自抓着穿鞋。温嫽不由得勾了指尖,头一垂,倾来,又朝谢屹支怀中抵。

谢屹支笑了笑。

深深看她一眼。

倒看的温嫽有点不好意思了,垂了眸。

谢屹支沉笑,抬抬她的下巴,轻轻捏一捏。温嫽勾一下唇,眼睛这里,不自觉也勾了勾。

谢屹支又笑了一声,这一声后,温嫽两只脚正好也被他穿好了,勾住男人手臂,温嫽忙与他一前一后,分别弯腰下马车。

下马车后,谢屹支朝一边的虎贲说了什么,便见虎贲作了个揖,往前领路。

谢屹支边走,边对温嫽说:“在路上,守卫之人半死不活的吊着他,如今他还剩半条命。”

剩半条命就够了,温嫽轻点下巴。

手中则将一副弹弓收紧了。

这副弹弓经过改良,已经不是仅仅用石子当利器的寻常弹弓,温嫽可用它射银针,让敌人真正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温嫽面无表情。

“主公,温夫人,便是这驾囚车。”虎贲到了地方,站定。

温嫽看到了。

盯着牢中形容不嘉蓬头垢面的男人,温嫽没有一点波澜的看着。

的确是半死不活,疲惫的像随时会死去。

温嫽举起弹弓。

一言不发,第一根草根一般粗的银针便射了出去。

针尖似麦芒一般尖锐,温嫽都不需要用什么技巧,便看针已戳中,直接插中男子一只眼睛。

“啊!”

男人疼得打滚,眼睛里顿时留下一行血。

温嫽没马上下第二针,平静看着男子的反应。

而男人,疼够了,这时才勉强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

温嫽正处他视线正前方,所以一睁眼他就看到了。

呆了。

他怎么会认不得温嫽呢?

当初杀了温家三人时,唯独她,被夫妇两人藏得极好,无影无踪。他想过赶尽杀绝,只是当时的时间不允许。他其实还杀了一家赌坊的公子哥,会冒险不得不杀了温家人,也是因为他需要筹集路资跑路,这才不得不杀了帮过他的温嫽父亲。

没想到,当初因为怕再逗留会被赌坊找到,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进行的赶尽杀绝,最终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男人大骇的往后退了退。

温嫽再一次举起手。

这回没再射对方第二只眼睛。

温嫽要他清清楚楚看到,是谁杀了他,是昔日的哪家人,回来报了这个仇。

一针射去,啊一声,只听男子又一声惨叫。

温嫽射到的是他的胸膛,银针轻而易举破开男人衣裳,扎入肉中。

温嫽的手改而又往上抬,瞄准男人的耳朵。

手一松,男人的叫声更惨。

不一会儿,见男人耳朵里流出一滩鲜红的血,血源源不断往耳根处流。

温嫽不嫌麻烦,特地走了几步,又走向男人的另一边耳朵,故技重施,第四根针扎进男人耳中。

男人顿时便三窍流血。

七窍只剩余下四窍。

其余四窍,温嫽却不是扎他的鼻子和嘴巴,而是瞄准了他的手筋脚筋,狠狠将针扎进去。

男人几乎瘫痪,只能凭本能痛苦喊叫。

温嫽又朝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射最后一针。

刹那,眼前光亮全失,男人成了一个苦苦挣扎,耳盲眼瞎之人。

他的脸上四窍在流血,身上的四肢,这时也在流血,状态几乎就是只剩最后几口气。

温嫽却极度漠然。

忽然,她别了别发。

像是万物有灵,因报了这最后一仇,温嫽的阿父阿母化作风,回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

温嫽闭了闭眼。

再睁眼,拔了袖中匕首,温嫽打算了却这记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

不过,谢屹支拉了拉她。温嫽一愣,看过来。

谢屹支轻轻拿了她手中匕首。

温嫽继续看,他为何要拿走?

谢屹支给她换了一柄大刀。

“匕首太短,要杀他需你近身。”谢屹支皱眉。

虽然男子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甚至手筋脚筋全部被扎中……可以防万一,谢屹支还是觉得,别近对方的身为好。

要他死,什么办法不成?

“用这个便是。”谢屹支说。

温嫽低头看一看。

想想,也是。

便接了大刀。

大刀伸进囚车,面无表情斩去。

第一刀,砍中男人大腿。

正中腿上筋脉,血液喷涌而出。

温嫽没有白费力气又砍第二刀,她已经完全可以等着他血尽而亡。

旁边的虎贲瞄了一眼,已知,男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以当下流血的速度,能再撑一刻钟都算他命硬。

便面向温嫽,“您不如先回乘舆,待男子死了,属下马上来向您禀报。”

温嫽笑笑,轻轻摇了头。

“我等着便是。”

怎么可能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呢?这几年,温嫽都耐心等过来了。

虎贲下意识看主公。

谢屹支只看温嫽,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

虎贲知道了,这就是按照温夫人说得办。虎贲不再说话,只在一旁守候。

时间静悄悄流逝,一刻钟至,谢屹支瞥向尸体。

其实在这之前男人就死了。

身中数针,还针针都在重要关窍,温嫽就算最后不砍那一刀,男人也只有一个死字。

谢屹支对虎贲说:“摸摸他的呼吸,看可还有气。”

“是。”

虎贲前前后后摸了几次。

完全确定男人是真没呼吸了,虎贲道:“禀主公,已成尸体。”

“嗯。”

谢屹支看温嫽,“回了?”

男人已死,她的心结应该已经了结。

温嫽不必继续再站在这。

温嫽深呼一口气,点点头。谢屹支便握紧了她的手,往回走。

……

夜里,温嫽发现今日谢屹支过来的格外早。才入夜,谢屹支就不紧不慢坐在了她身边。

温嫽有点愣,“不忙了?”

谢屹支:“嗯,今日事少。”

可随后,温嫽却看主父刻来找了他好几回。他为了处理迅速,也干脆就让主父刻上来了。反正几人都是熟人,也没有什么事是温嫽听不得的。

温嫽呢,见此也就默默听着。

这期间,不知不觉,见主父刻来来回回总共有六趟。

开始温嫽还因为主父刻突然被谢屹支叫上来,有意维持点人前的形象。到了后来,见主父刻来的频繁,温嫽便也放松,自顾靠在一个地方。

甚至,最后她还倚着谢屹支的肩睡了过去。这些,温嫽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而谢屹支,也是自然而然分了一只手抱她。

谢屹支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主父刻也不觉不对。

主父刻一向知道,主公与温夫人的感情很好。

当下,低低又说了一句什么。说完,乘舆之内,预示着今日的事终于到了尾声,主父刻开始整理东西。

谢屹支扫一扫主父刻身边一堆的东西,同样是刻意低了的声音,“完了?”

主父刻:“是,主公,已经事罢。”

谢屹支:“你去歇罢。”

主父刻点头。

不过,扫到温嫽时,忽有停顿。

声音压得很轻,主父刻说:“您宁愿叫我上来打扰了您和温夫人,也不愿去前面的那辆乘舆,是否……是怕温夫人又如上回一样,做了噩梦?”

主父刻一直记得,上回温嫽杀了第二个人时,那一整夜都不安生。

主公是也仍然记着,才一入夜,就守在温夫人身边?

被主父刻问了的谢屹支未看主父刻,他轻轻紧了温嫽,看着熟睡的她。

的确是如此。

谢屹支怕温嫽又如那夜一样惊悸睡不好。

这才一入夜,谢屹支就来陪她。

也破天荒,肯主父刻也上了这辆独属温嫽的乘舆。不然,其实这里谢屹支是不允许任何男人上来的。

轻轻一沉声,“嗯。”

主父刻笑了,心想他猜的果然不错。

“那属下退下了。”

抱了东西往后退,主父刻轻手轻脚下乘舆。可不能动静大了又将温夫人吵醒,不然主公怕不是要心疼。

谢屹支摸摸温嫽。

待车门关了,谢屹支抱着她换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肩上。

谢屹支随后也闭起了眼。

温嫽醒了一回。

醒来发现乘舆外还点着火把,火把正好将乘舆内照亮。

就着这不亮又不暗的光线,慢慢的,温嫽扭头看了一圈。

后知后觉,原来主父刻已经走了。

目光又落到谢屹支脸上,他正微微仰着下巴后靠着。

温嫽发觉身体有点麻。那谢屹支由她枕着,肯定也是麻的。便轻手轻脚起身,温嫽往旁边挪去。

挪的很小心翼翼,未将谢屹支吵醒。

温嫽蜷了一下,正欲靠着车壁入睡。可温嫽腰上很快又一紧,同时,背上贴了个胸膛过来,谢屹支直接抵着她的肩,问她,“怎么醒了?”

温嫽微愣,扭头,谢屹支淡淡吻她一下。同时懒懒睁了眼,掀开一层视线看她。

“嗯?”

她没能马上答。谁能知道,谢屹支这样懒散又颇具气势的模样,温嫽的心里有种心弦被勾了的感觉。

不自觉看着他。

之后,温嫽又朝他靠了靠,“那你怎么也醒了。”

谢屹支沉了下手掌,拥紧她,答得自然,“怀中没了重量。”

摸摸她的下巴,谢屹支又问:“睡够了?还是被什么动静吵醒?”

温嫽都摇头。

笑一下,温嫽亲昵道:“手臂麻了,换换姿势。”

谢屹支挑了眉。

吻吻温嫽嘴角,“嗯。”

谢屹支又往后靠,同时拍拍身边,“那躺着睡,能好许多。”

温嫽笑眯眼,朝他挪过来。

她连背带腰身,立马一起被抱了。谢屹支和温嫽一点也不嫌挤的,躺在一处。

谢屹支中途却又醒了一回。

摸摸温嫽,见她没有一点皱眉的意思,也一点不似做噩梦的状态,垂下眸,谢屹支这才闭了闭眼。

闭眼之时,轻轻抚了抚温嫽的脸,谢屹支这才入睡。

……

天亮,醒来后,谢屹支发现温嫽不在。

去哪了?

难道是他睡了后,温嫽到底还是又做了噩梦,早早离开了乘舆?

声一扬,便唤了马车边的虎贲。

虎贲应答:“属下在。”

谢屹支:“夫人在何处?”

虎贲:“夫人正在营中走动。”

“哪里?”谢屹支弯腰出来,盯着虎贲看。

虎贲指向能看到何媪的方向,“那边。”

谢屹支看了看,第一眼看到的是何媪,皱着的眉便一点未松。待第二眼看到温嫽了,冷冷皱了的眉才略有松动。

慢慢化开脸上的严肃,谢屹支又问:“夫人何时下的乘舆?”

“回主公,约两刻钟前。”

谢屹支的脸又缓了一分。

那便不早不晚,属于天亮后很正常的时辰。

这证明温嫽昨夜睡得其实还不错。

她了却最后一桩仇恨后,反应不如杀第二个人时大。

谢屹支嗯一声,朝温嫽那走去。虎贲紧跟着追来,时时候着。

不过,快到了温夫人那时,虎贲又自觉落下一段距离,别打扰了主公和温夫人才是。

虎贲不看的视线中,谢屹支记几步走到了温嫽身边。

对她,谢屹支又问了之前向虎贲问过的,差不多的话。

见温嫽精神奕奕,真不似未歇好的模样,捏了下温嫽的手,谢屹支这才未多说。

……

加紧又行进几月,五月中时,抵达燕城。

燕城牧野之外,浩浩荡荡,聚了谢氏门臣,特来迎候谢屹支。

谢屹支亲自下乘舆露了个面。

露了面,对众人颔了首,便又被护卫着,进入巍峨的城门,先返谢家司马府。

羌申等人紧随其后,也追随着谢屹支入司马府。

温嫽则先回内府,稍事休息。

温嫽估计谢屹支得忙到很晚,这日傍晚便也没问他有没有空回来用饭,温嫽到了时辰,直接叫人送过去。

而她自己,胃口寥寥,什么也不想吃。

当夜,温嫽屋里紧急叫了个大夫。

起初这事谢屹支还不知道,因为谁也没把这事当个大事。

就连温嫽自己,也是觉得肚子有点疼了,还见出了血,这才会突然叫何媪去请大夫。

谁也没想过,是温嫽有喜了。

包括温嫽自己。

被大夫下了诊断时,温嫽脸色空空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手指抓着肚子。

一仆从扭头飞奔而去,把消息告诉谢屹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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