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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啊。”

白绘子尖叫,抬手去挡,飞鸟遮天蔽地而来,蒙上巨大阴影。

乙骨担忧地抱住她,用身体掩护住她,“白绘子,怎么了?”

“头顶有好多飞鸟啊,你没看到吗?”白绘子闷在他的怀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寂静无声。

刚才飞鸟扑扇翅膀的响声,凄厉的啼叫声都消失了。

“好奇怪,是咒灵吗?”白绘子推开乙骨,警惕地四顾环视。

没有飞鸟的踪迹,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没有感受到咒灵的气息。”

白绘子抬起手,没有伤口,“算了,这个密林本来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吧。”

越往密林深处走,咒灵越多越难缠。

总是分出心神护着白绘子,乙骨显得束手束脚。

白绘子察觉到这一点,便提议道:“乙骨,你先去前面探路吧。”

乙骨一个人先去前面放开手脚清扫咒灵,反而能加快速度。

“好。”乙骨感受了下附近暂时没有厉害咒灵的气息后,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我尽快赶到路口那等你。”

走了一会,确保和乙骨拉开距离,白绘子才停下来,张弓搭箭,对准头顶盘旋的飞鸟。

“真是阴魂不散啊。”

箭矢如星直冲而上,将低飞的鸟群打散。

一只中箭的鸟哀叫掉落,白绘子随手抓来,它流下的深紫色血妖异又古怪。

但的确不是咒灵。

“好恶心。”

白绘子嫌弃地擦拭着手上粘稠的血,继续往前探路。

三级咒术师的水平让她变得比以前游刃有余,斩杀咒灵时多了几分从容。

夏油杰没有骗她。

但是不够,还不够,她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如果她足够强大••••••

“啊。”

一只飞鸟趁她不备,尖锐的喙划过她的脸。

“混蛋。”白绘子摸着脸侧流下的血,心头涌上愤怒,一箭射去,却只伤了它的翅膀。

伤口处深紫的血淋漓喷洒地面,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亮光。

路口处,乙骨已早早守在那。

“白绘子,你受伤了吗?”他急步赶上前,担忧地看着白绘子的脸。

“嗯,那个怪鸟伤了我。”

白绘子急着找水清洗脸,黏糊糊的血半干的粘在脸上好难受。

阳光下,河面波光粼粼,柔波荡漾,像撒了满满的细碎的璀璨金子。

乙骨跪坐在青草地上,坐在白绘子的身侧,用沾湿的手帕细心细致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还好,伤口不大。”乙骨轻舒口气。

白绘子一脸无所谓地在河水里洗手,怪鸟的紫色血黏稠地粘在她的手上。

怎么洗都洗不掉,白绘子恼怒地拍了拍水面。

水花四溅。

“你很在乎我的脸吗?”

白绘子侧过脸,斜睨他,眼尾处搭落的睫毛妩媚又冷艳。

“没有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质问,乙骨握着手帕不敢动。

“呵,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乙骨小声地,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的眼睛比河水还要清澈,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真诚。

“笨蛋。”

白绘子闲闲地洗着手,又坏心地把手上的水珠甩在他身上。

乙骨不躲不闪,眉眼温顺,任凭水滴沾上秀气的面庞。

“你好乖啊。”白绘子打量着他,心情又变恶劣,“怪不得老师喜欢你,他就喜欢单纯善良的学生啊。”

白绘子如愿的看到面前的人因为突然提起的老师,眼神变得黯淡。

抓到她的把柄又怎样呢?

他的心意被她攥在手心,想捏就捏。

“白绘子,你还喜欢老师吗?”乙骨诺诺地问。

“我的喜欢重要吗?”

反正都是被当垃圾一样抛在一边。

白绘子伸出手,细长柔美的手指还沾染着紫色的血污,像诡异的图腾渗进皮肤肌理。

“洗不掉。”她嘟囔着抱怨。

见乙骨心事重重地发呆,侧脸蒙上忧郁阴影,白绘子又哄哄他。

毕竟他现在手握她的把柄啊,再给点甜头吧。

“在想什么?”白绘子凑近乙骨,“在想怎么让我变心,抛下老师转为喜欢你吗?”

“没,没有。”乙骨脸微红,慌乱地撇过头。

“为什么没有?亏我还在期待呢。”白绘子假意叹气。

乙骨眼睛亮起,支支吾吾地问,“白绘子,你会变心吗?会,会喜欢我吗?”最后一句他越说声音越低,恨不得吞进肚子里,含糊得生怕白绘子听清。

“当然。”白绘子信誓旦旦的承诺,“只要你为我保守秘密,听我的话,我肯定会被感动得喜欢上你啊。”

她的诱惑像蜜糖一样,叫人难以抗拒。

可是——

“白绘子,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吗?”乙骨落寞地垂下头,“你不用这样子,我答应过保密就一定会,额”

他惊愕地睁大眼。

面前的少女忽然捧住他的脸,从下往上凑上前要吻他的唇,她身上萦绕的柔软清甜的香气包裹住他。

“不要这样!”

唇将将要紧密触碰的一刹那,乙骨猛地推开白绘子站起身。

见白绘子疑惑不解,乙骨自己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不要这样,我不是为了这些才,”他声音哽咽,“不要把我当作那个诅咒师,我和他不一样。”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白绘子歪歪头,语气变冷,“因为他吻过我,你不喜欢?那就不玷污干净纯洁的你了,以后离我远点。”

“白绘子,不要这样。”乙骨慌乱地拉住白绘子。

白绘子神色冷淡,雪白手指轻轻点了点殷红的唇,“最后一次机会。”

“白绘子••••••”乙骨伤心地抱住她,却不敢耽搁,生涩的俯下头凑近。

他的唇瓣柔软微凉,带着虔诚和眷恋地含住她的唇。

这个曾被老师打断而迟来很久的吻,像春夜月下的新叶,青涩又迷惘。

白绘子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可能被夏油杰养的口味变刁了,习惯了夏油杰熟练辗转的吻技后,对乙骨幼稚的嘴唇相贴毫无反应。

他是像水一样清澈,能一眼看到底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乖啊?你就不能偶尔坏一点吗?”白绘子无奈地攀上他脖颈,转守为攻,主动热情地加深这个吻。

不远处怀抱粗的大树,三轮屏住呼吸躲在后面,满脸通红地掏出手机。

“好,好!好刺激!”

镜头对准那边缠绵悱恻地吻在一起的两人,三轮的鼻血不知不觉都流了下来。

一旁的加茂宪纪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掩饰着嫌弃,轻声提醒她,“三轮。”

“三轮!”

三轮沉浸在镜头里,没发现危机。

“算了。”加茂宪纪扶额,利落地跳上旁边的树。

镜头里的乙骨几不可见地偏了偏头。

下一秒,一道银亮剑光劈开树,被拦腰截断的树倒地的声音轰隆又沉闷。

“呸!呸!”

三轮噗噗噗地吐了几口吃进去的灰尘,狼狈地从断树后面爬出来,头上还顶着乱糟糟的树叶,灰尘扬了她一脸。

“哈哈,乙骨同学好。”三轮尴尬地摆摆手打招呼。

乙骨提着剑沉默不语,清秀的脸冷漠,通身的凛冽却让三轮瑟瑟发抖。

明明前两天东京校和京都校聚餐时,乙骨还是羞涩腼腆的邻家少年模样。

果然,庵歌姬老师没有骗她,乙骨忧太就是个大杀器!

三轮哆嗦着,她这种实力,抵挡得住乙骨一招吗?

躲在树上的加茂宪纪皱眉,摆好战斗的手势。

战斗一触即发时,白绘子不急不慢赶来,轻轻拍拍乙骨的肩膀。

乙骨瞬间变得柔软,令人战栗的冷意像潮水般退去,又变回青涩腼腆的毫无攻击性的少年。

像锐不可当的刀被收进刀鞘,敛尽锋芒。

“三轮。”白绘子冲地上趴着的三轮伸出手,笑容温柔地拉她起来。

“谢谢,谢谢。”三轮战战兢兢地起来,躲到白绘子身侧。

加茂宪纪翻身下树,不着痕迹地护在三轮旁边。

“你们怎么在这?乙骨他刚才察觉到亮光,还以为是敌人呢。”白绘子笑着帮乙骨解释。

“哈哈。”三轮擦擦脑袋上冷汗。

那应该是她刚才偷拍太激动了,手机的闪光灯忘记关了。

“对不起啊,白绘子,刚才我看见你们kiss ,太唯美了,想偷拍来着,你删了吧。”三轮尴尬地掏出手机,不敢隐瞒。

“是吗?”白绘子笑着接过她的手机,手指轻点按下删除键。

“我和乙骨的关系暂时不打算公开,记得帮我们保密哦。”白绘子冲她可爱的眨眨眼睛。

“好好好。你们是情侣吗?好般配啊,聚会上都没看出来。”三轮围在旁边叽叽喳喳。

加茂宪纪无语叹气,把三轮抓过来,“三轮,赶紧说正事。”

他闭着眼,神色严肃,“这个密林有古怪,我们迷路了。”

“或者说,我们被困住了。”

飞鸟悄无声息地落在高高枝头,无机质的眼睛里,倒映着树下思索的四人身影。

嗙!

巨大的爆破声震撼大地,一排排树木齐刷刷倒下。

“不行。”加茂宪纪摇摇头。

靠着蛮力和单纯的术式攻击,根本不能突破这个困境。

他们四人,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密林深处。

白绘子被乙骨护在里面,目光投向远方。

“怎么了?”乙骨问她。

“那只鸟,”白绘子伸出手指,“那只鸟就是攻击我的鸟。”

它的嘴边还沾染着她的血,但是它翅膀上被她箭羽所伤的伤口,却神奇不见了。

飞鸟动也不动,像个恐怖摆件,猩红的眼睛不错分毫地注视他们。

“啊。”三轮尖叫着跑开。

她站着的地方泥土哗啦啦塌陷,还好一旁的加茂宪纪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过来。

继而惊悚的一幕出现。

平整坦阔的土地不停往下陷落,地面震动,发出轰隆可怕的巨大声响,参天树木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在视野里。

不一会,他们待的地方成了仅剩的大圆台。

像被人高高垒起了一个竞技台,站在圆台的边缘处往下看,便是无尽的黑暗的深渊。

竞技台的边缘还在塌陷,面积不断缩小,仅剩的落脚地在一点点变化为更小的圆。

再找不到方法出去的话••••••

他们都会坠落深渊。

“老师,我们回来了!”

禅院真希筋疲力尽,扛着咒具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出口处的训练场上。

后面的狗卷熊猫还有京都的几位学生,也浑身狼狈地尾随其后。

“解决了?”庵歌姬连忙把准备好的饮料分发给他们。

“嗯,那个咒灵「嵬」太难解决了,我们两学校的学生联手,才解决掉。 ”禅院真希咕嘟嘟地灌着水,一饮而尽。

“这次任务目的本来就是让你们学会合作。”五条悟懒洋洋地插着兜走过来,“毕竟东京校有乙骨,今年根本不用比赛,胜负已定。”

庵歌姬不满他的猖狂,“喂!虽然乙骨很厉害,我的学生也不差好吗!真比起来谁输谁赢不一定。”

“嗨嗨。”五条悟敷衍她。

等庵歌姬暴怒,攥着拳头要打他时,五条悟才扯扯眼罩,突然问,“乙骨他们呢?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啊,没有。我们没遇到乙骨和白绘子的小队。”禅院真希愣神,“我们以为乙骨他们早就回来了。”

密林里的咒灵boss被他们这些人不巧遇上了,剩下的咒灵对乙骨来说轻轻松松不值一提,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

庵歌姬面色严肃的清点完学生,“加茂和三轮也没回来。”

“先敲钟吧。”

辅助监督抬起钟,咚~咚~咚~

响彻云霄的钟声浑厚胜雷鸣,惊起密林里一群鸦雀。

这是比赛结束的讯号。

等了一会,出口处还是没有出现几个学生的身影。

先前比赛都有监控,咒术师冥冥负责监视。今年上层考虑到乙骨作为秘密武器,不想泄露乙骨术式,讨论后决定进行无监控比赛,屏蔽了所有通讯信号。

“不应该撤掉监控的。”庵歌姬紧皱着眉。

“嗯,看来有意外情况发生,让我进去拯救可爱的学生们吧。”五条悟挥挥手,背影消失在森郁树林间。

飞鸟张开长长的喙,里面伸出更长的舌头。

舌头舔去嘴边白绘子留下的血,眼珠猩红。

仰天高亢嘶鸣一声后,召唤无数一模一样的飞鸟振翅而来,扑叠交错,攒聚成团。

雪白的团里跌落少女,长长的发披散。

她细长的舌头舔去脸颊边的血,神色如常地回头。

“老师?”

在她背后的五条悟收回手,笑容满面,“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我和乙骨走散了,迷路了,还在找出去的路。”

“嗯,沿着这个方向就能出去了,快出去吧。”五条悟手指着方向。

“老师,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我还要找乙骨和京都校的两个学生。”

“好吧,要我和老师一起找吗?”白绘子有些犹豫地拉住他的手臂,眼底藏着一点点希冀。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五条悟扯出手臂,“不用,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先回去。”

和白绘子擦肩而过时,五条悟又想起什么,“对了,白绘子,你的箭镞给我一个。你和歌姬汇合的时候,她也能通过箭镞知道我的位置。”

“可以的。”白绘子掏出一个箭镞给他。

箭镞的确有着白绘子独一无二的气息。

五条悟卸下怀疑,“OK,快回去吧。”

“嗯。”

等远离男人后,白绘子站定,美丽的皮囊像漏了气的皮球,轻飘飘地委落在地。

一只只飞鸟扑腾飞走,地面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被困在竞技台的四个人正陷入苦战。

头顶是遮天蔽日乌泱泱的飞鸟,脚下是不断塌陷缩小的地面。

三轮咒力最弱,被飞鸟啄伤脚腕,难以支撑。

加茂宪纪无奈,只能背着她,把武器塞进她手里,两个人配合着战斗。

这群飞鸟古怪,无穷无尽,根本杀不-完。

白绘子向后摸向箭筒的手一顿,她的箭,已经快用光了。

脚下坚硬的土地沙沙的变松软,沙砾扑簌簌而落。

下一秒,白绘子便身形不稳往下跌去。

堪堪要坠落时,乙骨横扑过来,紧紧扣住白绘子的手腕。

深渊处狂风卷起,白绘子挂在边缘处摇摇晃晃。

“白绘子,不要怕,我拉你上来。”乙骨努力使劲把白绘子往上拽。

见乙骨无法展开攻势,飞鸟飞拥而上,密密麻麻将他覆盖。

啪哒。

鲜热的血滴落在她脸上。

白绘子茫然地抬起脸。

是乙骨的血。

他脖颈处被尖喙啄开,伤口处汩汩热血滴落。

这些怪物长长的喙像利刀,轻巧一啄便能轻轻松松叼走一块皮肉。

它们围着乙骨啃噬,贪婪地叼走他的皮肉。

不一会,连乙骨拉着她的手腕都几可见骨。

“不要怕,白绘子,额,”乙骨忍住疼痛的呻口今,虚弱地冲白绘子露出安慰的笑。

他另一手艰难地提起剑,剑光横扫过这些怪物。

暂时逼退飞鸟后,白绘子终于被拉了上来,两人狼狈地趴在地上。

飞鸟无休无止不知疲倦地攻击,直到乙骨也筋疲力尽地倒下。

但他还是牢牢护在白绘子的身上,竭尽所能地为她抵挡攻击。

“不要,乙骨,放开我。”白绘子想推开他,乙骨却紧紧抱住她,用血肉模米胡的身体努力护住她。

“白绘子,我会保护你的。”他勉强露出笑,安慰她,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温热的血流在白绘子的脸上,乙骨伤口处的血像溪流一样潺潺不尽。

她躺在乙骨的血泊里。

白绘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就在刚刚,她还觉得他的吻无趣又乏味。

“乙骨,我来保护你好吗?”

白绘子抱住乙骨试图翻过身,想把乙骨压在身下保护,却被乙骨紧紧抱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残的飞鸟啄走乙骨的血肉。

“乙骨,乙骨。”她绝望地摇头,泣不成声。

“不要哭。”乙骨气若游丝地安慰她。

白绘子泪流满面,捧着乙骨的脸,“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远处的加茂宪纪和三轮也沦陷了,躺在地上任凭飞鸟啄食。

雪白的飞鸟飞舞盘旋在血色满地里。

寂然的空间里,只有飞鸟似婴儿啼哭的凄厉叫声。

直到一道铺天盖地毁灭所有的冲天而起的亮光。

“啊,怎么伤成这样?”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力的手直接拎起他们往后退去。

“老师!”白绘子坐起来抱住乙骨,激动地喊他,“乙骨,醒醒,老师来救我们了!”

乙骨伏在她怀里,陷入沉沉的昏睡。

“得赶紧带他们回去找硝子。”五条悟踩着遍地飞鸟的尸体,把重伤晕过去的加茂宪纪和三轮也拎过来。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老师。”白绘子急切地想扶起乙骨。

却被五条悟轻轻按住,“不急。”

在场四人,三人重伤,只有她全身上下看似狼狈,却并没有什么伤口。

而且刚才,他分明已经见过她。

五条悟掏出怀里的箭镞,“白绘子,这是你刚才给我的,还记得吗?”

“什么?”白绘子一脸茫然。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五条悟手心里的箭镞却像雪花一样,变得透明,渐渐地只留下一星水痕。

五条悟扯开绷带,虚虚缠绕的绷带随着风飘忽飞远,露出苍蓝瑰丽的眼睛,“白绘子,为什么只有你没受伤呢?”

“什么?”白绘子被他冰蓝的六眼震慑,像宝石浸透在冬日浮冰里,清澈而森然。

“因为乙骨,他一直在保护我。对,乙骨,”白绘子心疼地摸摸乙骨的脸,心急如焚,“老师,我们先回去找硝子老师好吗?乙骨他伤得很重。”

狂风卷起,遍地死去的飞鸟被风托起羽翼,扑扇着翅膀,哀鸣嘶叫。

白绘子惊愕地看着飞鸟死而复生,又乌泱泱占领半空,投下巨大死亡阴影。

“啊,麻烦啊。”五条悟起身。

他直起身的动作很缓慢,却是积蓄力量后,猛兽优雅地伸个懒腰后,准备捕食的慢。

每一个动作都浸满了凛冽的杀意。

五条悟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顺着风向感受了下,优雅地抬手,做出结印的手势。

“术式顺转,苍!”

嗙!

一场天崩地裂的大爆炸!呼啸来的靛蓝色的光波席卷。

“术式逆转,赫!”

轻轻的吟咏声下,赤红色的光波铺天盖地而来。

像一场颠覆性的毁灭。

飞鸟像雪白的纸片被轻易撕碎,化为灰烬。

但是,没两分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飞鸟又凭空出现,四面八方涌来。

“果然。”五条悟沉思,“不死不灭,得找到要害处才行。”

“要害处。”白绘子抱着乙骨呢喃

时间在流逝,被困在这里的每一分钟,乙骨的生命气息就少一点。

她不安地摸摸乙骨的眼睛,他的睫毛弱弱地颤动,若有所觉地,从昏睡中挣脱,轻轻地回应她。

“白绘子••••••”

乙骨疲倦地抬起眼,“还好,你没事。”

白绘子流着泪抱紧他。

五条悟打断紧紧依偎的两人,懒洋洋地冲白绘子招招手,“来,白绘子。”

“老师。”白绘子不明所以,却乖乖的习惯性服从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乙骨,“乙骨,我和老师会找到办法带你出去的。”

五条悟拉过她,一手轻轻抚上她后颈。

看似亲密的动作,却暗暗扣住了她的命脉。

“白绘子,命令这些鸟停下。”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

“什么?老师?”

白绘子惊愕地想过转身问他。

下一秒,五条悟伸出手,将她轻轻推入鸟群。

哗啦啦,飞鸟振起翅膀一拥而上。

白绘子毫无防备地被雪白的鸟淹没。

“不!白绘子!!”地上趴着的乙骨呕吐出血,目眦欲裂,伸出手徒劳又拼命地想救白绘子。

五条悟上前按住挣扎的乙骨,懒洋洋地提醒他,“小心伤口,不然真的要死了哦。”

“老师!为什么?”乙骨瞪着他,猩红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恨意。

五条悟沉下眼,将他一把拎起,直直面对着团成一团的怪鸟。

雪白的鸟纷涌,在半空中聚作巨大的圆球。

银光闪过后,雪团里跌出一位少女。

她毫发无伤。

飞鸟一改刚才恶狠狠扑食人的模样,温顺又井然有序排列地护在她周围,像忠诚的护卫。

乙骨震惊地看着白绘子,而挡在乙骨前面的五条悟,他冰蓝色的眼睛像万花筒一样绚烂,却又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是的,不是的。”

白绘子从雪团里跌落,狼狈着地。

飞鸟扑扇,想来保护她,被她恶狠狠挥开。

“滚!滚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鸟没有伤害她?

白绘子脸色苍白地爬起来,惊惶地想回到他们身边,只是飞鸟却紧紧簇拥着她。

如果再靠前••••••

白绘子止住脚步。

五条悟冰冷的眼睛好像在告诉她,再靠近就杀了她。

“老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她脸上还沾染着乙骨的血,模糊的血污被泪水冲散,更显得她狼狈不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发誓。”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白绘子摆着手努力解释, “我不知道这些鸟为什么,为什么”

她绝望地看了这些围绕着的鸟,崩溃地提起地上的剑砍杀它们。

一只只鸟死去坠落,深紫色的血洒满地面。

它们毫无反抗地任由她愤怒的砍杀,直到地面积满一滩暗紫血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白绘子怔怔地瘫坐在地,紫色妖异的血溅满她身上,她长长铺地的发被飞鸟的血浸透。

为什么?为什么?

“老师,求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她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爬着想向他靠近。

而他只是拎着最心爱的学生,向后防备地推了几步。

“都说了不是我啊!为什么不相信我!”白绘子崩溃大哭,“老师,我也不知道这些鸟为什么,为什么•••••••”

她看着乙骨的满身血痕,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没有想伤害乙骨啊。”

可是现在,乙骨对她的拼死保护好像成了场笑话,这些鸟,根本不会伤害白绘子。

有飞鸟落在她肩上,亲昵的用长长的喙轻轻蹭她的脸颊。

“滚啊!”白绘子恶狠狠抓过它,一剑将它钉入地面。

紫色的血喷洒,濡湿了她的眼睫,沿着面孔蜿蜒流下,愈发可怖。

“真的不是我。”白绘子张皇失措,祈求地伸出手,“乙骨,你信我吗?”

“我信你,白绘子。”

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少年还是轻软地回应她,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这边,努力支撑破碎的身体,想走近她。

却没走两步便昏沉坠地,失去了意识。

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渗着血。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可流呢?

“啊啊啊啊啊”白绘子痛苦地捂着脑袋尖叫。

飞鸟感受到她的痛苦,也高亢尖厉的嘶鸣声一片。

“老师,乙骨会死吗?”白绘子坐在血泊里,满脸泪水地问他。

“如果还是破不了这个境,也许会。”五条悟扶着乙骨,眼神冷淡。

“怎么破境呢?”

五条悟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她。

“是杀了我吗?只要我死了,就可以破境了吗?”泪水模糊了视线,白绘子喃喃问他。

所以,他要为了救乙骨杀了她吗?

“老师,我好怕,救救我,救救我。”白绘子爬过去,哀求地抱住他的腿。

“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乙骨,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她崩溃地哭喊。

这种怀疑的,戒备的,拒之门外的眼神。

无论她怎么求饶,怎么痛哭流涕,怎么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眼泪流干了,便流下血泪。

血顺着眼眶流下,干涩的眼眶刺痛无比。

乙骨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了。

在他眼里,她只是害死他学生的凶手。

而她百口莫辩。

白绘子自嘲地笑,握住剑身,手心被锋利剑刃割出淋漓鲜血。

“老师,对不起,是我害了乙骨,如果不是我,乙骨根本不用遭遇这些。”

“是我的错。”

“如果,如果”她哽咽着抹去泪,“如果我没有接下禅院家的任务,如果我没有,”

没有爱上你。

“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剑高高扬起,刺入柔软腹中的声音隐秘又清晰。

“老师。”她充满眷恋地喊他,“这样算你乖乖的学生吗?”

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答,白绘子扑通倒地,腹部洇出的血迹扩散,和这一片血染的大地连接。

飞鸟凄厉哀嚎后,不甘心地化为乌有。

境,破了。

咒术高专,高级审判室。

被锁链锁住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中央,对四周的议论纷纷毫无反应。

“她四级咒术师,却能设境,重伤三位咒术师,其中还包括乙骨这样的特级咒术师。”

“是邪神的力量吗?邪神上身了吧。听说她的母亲偷偷在供奉邪神。”

“邪神?那些鸟不是咒灵吗?”

“要处决她吗?以防万一还是处决的好。”

“难。禅院家力保她,而且,那位,”有人挤眉弄眼地暗示。

有人心照不宣的附和。

“啊啊,对,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肯定有私心。”

“人之常情嘛。加个镣铐,能保证她没力气反抗就行了,反正那位最强承诺会调查清楚了。”

“啧,禅院家加五条悟,早就决定好的事,干嘛还让我们集体出席审判?”

有人怒气冲冲,暗恨已久。

见门外有高挑男人走进来后,一群人却像鹌鹑一样,齐刷刷垂下头。

审判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白绘子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果然是熟悉的人,戴着墨镜遮住眼睛。

不想看见他。

白绘子默默低下头。

“连老师都不叫了吗?”五条悟帮她解开锁链,带她进了更隐秘的会议室。

“今天就要退学了,我已经不算高专的学生了。”白绘子平静地望着他。

“你们还是觉得这一切是我做的吗?”

五条悟翘着长腿,半躺在椅子上,举着交流会特大遇袭事件报告翻看。

“还在调查中,先戴上这个。”

他拿出准备好的项圈。

“本来的样子太丑了,帮你打磨了下,怎么样?”

细细项圈闪着银亮的光,下面还缀了一颗水蓝色的宝石。

乍一看,就像是女孩子日常佩戴的饰品,很难猜到这是威力强大的控制器。

“这个也是控制器的一部分吗?”白绘子捏捏那粒宝石,冰凉又坚硬。

“不是,我让人加的,看起来更像女生饰品。”

白绘子失笑,“不是你的学生了,好像待遇更好了?”

她接过项圈,有意地避开碰触他的手指。

“这样戴上就好了吗?”

白绘子试着晃了晃,项圈很轻,并没有什么感觉。

“嗯。”

五条悟把材料申请书也递给她。

白绘子正想随便签个字时,才发现上面写的是转学申请书。

东京校转到京都校。

“不是退学申请书吗?”白绘子疑惑地抬起头。

五条悟灵活地转着手里的笔,“我和歌姬商量过,你可以到京都校继续咒术师的生涯。”

“咒术师?不用了。”

她接近六眼的任务已经全面宣告失败了,作为废弃棋子被禅院家回收,禅院家又不稀罕她这么一个三级咒术师。

“如果退学,你就必须回到禅院家,方便每周出来和我汇报情况吗?”

每周都要见五条悟吗?

白绘子觉得很可笑,他们把她这种废柴当作穷凶极恶的罪犯,还让最强来监视她。

“不知道,你们可以和我哥哥商量。”

回了禅院家,白绘子也不知道禅院直哉会怎么看管她。

她对和五条悟的对话感到疲倦,有气无力地回答。

以往的对话里,都是她煞费苦心,渴望一点点接近五条悟。

现在她终于累了,放弃了。

本来她还求着乙骨帮她保密,拼了命不想被逐出高专,现在都白费心思了。

还好,禅院直哉终于赶到了,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话。

他握着白绘子的手,在拿来的退学申请书上签了字。

“早就和你说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好了,搞得这么狼狈。”禅院直哉有些嫌弃地捏捏她冰冷的手。

“对不起啊,哥哥。”白绘子勉强的笑着,和他道歉。

“回去吧。”禅院直哉拉起她。

白绘子乖乖地和他出了门,全程没有再看五条悟一眼。

“啊,被讨厌了。”五条悟翘着腿在桌上,苦恼地叹气。

在隔壁偷听的硝子叼着棒棒糖走进来,“她这不是讨厌吧,算是恨上你了。”

她自己看到到手的汇报报告时都吓一跳,不寒而栗。

为了其他三个重伤学生,竟然默认允许另一位学生自己了结。

“当时的境很奇怪,只有白绘子自己能破。我如果强势破境,一个学生都活不了。”

只要白绘子留有一口气,交给硝子就不会死。

而且,就此让白绘子死心也好。

事实上,效果拔群,痴恋他的女学生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了。

“恨我吗?”五条悟抚着下巴思考。

“喂,既然已经装上了控制器,你干嘛还提议每周见面汇报啊?这根本没必要吧。”硝子累得伸个懒腰。

三个学生被怪鸟啄成重伤,为了让他们重新生龙活虎,她可是超负荷治疗了。

如果不要求每周汇报情况,按照禅院家的一贯做法,可能这几天就迫不及待把她卖掉了。

或者,为了不被卖掉,她便无底线地去依附哥哥禅院直哉。

“嘛,毕竟是善良有爱心的老师啊,总要确保学生的安全吧。”

硝子无语黑线,“看了你的报告,真的很难把善良爱心这种词汇和你挂钩?”

“真的很残忍吗?”五条悟郁闷地推推墨镜。

“真的!所以她恨你也不奇怪。”

“好吧。”

禅院家,大厅,家主高高坐在上端。

白绘子跪坐在下,姿态恭敬。

“所以说,你不仅没完成接近六眼的任务,还被咒专后山的不知道什么的鬼东西上身,大伤同伴后被逐出高专?”

“废物!”禅院家主怒不可遏地挥出手里的杯子。

碎片四溅。

第29章

将绸缎一样柔亮的发一缕缕梳顺,侍女跪坐在白绘子身后,仔细地将流苏水钻的发饰佩戴好。

母亲禅院明知子絮絮叨叨的,满脸忧虑。

“白绘子,你怎么搞的呀?”

“你现在从高专退学,还被戴上了控制器。”

“你还怎么嫁人呢?他们知道你被五条家的那位看管,都吓死了,再也不敢给你相看亲事了。”

“家主大人也大发雷霆,你哥哥直哉和家主大吵一架后,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禅院明知子忧心忡忡地蹙着眉。

水钻银亮光芒璀璨,在静谧的室内荡漾水光。

白绘子兀自盯着那在雪白墙壁上摇曳的波影,面无表情地发呆。

禅院明知子见白绘子神游天外,完全没把她的唠叨听进耳朵里,又急又气地拍了下白绘子肩膀。

“你这丫头,要气死我吗?你快去和家主认错,让他消消气。”

“消气?”白绘子冷哼一声,“我被六眼打上记号,显而易见的卖不出去,要砸手里成赔本生意,他怎么会消气?”

“哎呀,别乱说。”禅院明知子慌慌忙忙来捂她的嘴,冲白绘子使眼色。

一旁的侍女背景板似的跪坐着,安安静静低垂着头。

“母亲,别担心。她是哥哥的人,不碍事的。”白绘子挥开她的手。

“是吗?”禅院明知子打量眼前侍女。

“前两天的那个侍女呢?怎么又换了?”

白绘子抚弄珠宝盒的手一顿,又漫不经心地把盒子合上。

“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被打发走了。”

白绘子把整理好的珠宝盒塞进母亲手里,“这些够吗?”

“够,够,够的。”禅院明知子喜笑颜开地搂在怀里。

她在禅院家没什么进项,日常挥霍都靠从女儿白绘子手里拿。

而白绘子,则从禅院直哉手里••••••

禅院明知子把珠宝盒锁好,清了清嗓子。

“你先出去吧,我和白绘子有些话要嘱咐。”

侍女却端坐着静默,动也不动。

禅院明知子柳眉竖起,正要发怒时,白绘子才淡淡吩咐,“先下去吧。”

门一拉上,禅院明知子便迫不及待凑上前,“白绘子,听我的话,早些找个人嫁出去吧,别绑在禅院家。”

她语调含糊,压低声音,“你告诉我,前两天那个侍女是不是被你哥哥处理了?她是不是看见你哥哥他?”

“你是我向神明求来的孩子,你和直哉到底不是真的兄妹。”

“如果直哉知道你的身世••••••”

“母亲!”白绘子不耐烦地打断她,“别说了。”

禅院明知子诺诺地闭嘴,觑着白绘子的脸色,不甘心地小小声补了一句:“要是家主知道,我和你都要没命的呀。”

唰!

拉门被拉开。

一身沉黑和服的禅院直哉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门口,“在说什么小秘密?什么有命没命的?”

禅院明知子吓得面如土色,又谄媚地挤出笑意,“直哉忙完回来啦?我在劝白绘子和家主认个错呢。”

“认什么错?”禅院直哉一脸满不在乎,“白绘子是我的,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指手画脚。”

上次白绘子背着他,接下六眼的任务,禅院直哉便大为恼火,和父亲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次禅院直哉可不会再让白绘子钻空子,脱离他的掌控。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畳上,冲着白绘子习惯性地张开怀抱,“过来。”

白绘子便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禅院直哉满意地摸着她长长垂落的发,手指轻轻拨弄精致的发饰,“喜欢吗?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喜欢。”白绘子乖乖回答。

禅院明知子缩着脑袋坐在角落,不敢抬眼,也不敢吱声。

见两人抱在一起,她脸皱成苦瓜一样,欲言又止半晌,才抱起珠宝盒唉声叹气地走了。

“你这母亲,啧。”禅院直哉一脸嫌弃,又挑起白绘子的下巴,“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对我变冷淡了?”

“怎么会呢?哥哥。”白绘子柔顺地坐起身,纤细的手指剥开高高的衣领,露出细白脖颈处的项圈。

一圈银色紧紧扣着脖颈,下方缀着的水蓝色宝石晶莹剔透。

“只是一直戴着这种东西,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该死的六眼。”禅院直哉愤恨地咒骂,“真想杀了他。”

无能狂怒有什么用呢?

白绘子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冷意和嘲讽。

“哥哥,帮我想想办法吧,戴着这个好难受。”她嘟着嘴抱怨。

“好。”禅院直哉搂过她,眼神阴沉。

自己喜欢的宠物戴着别的男人项圈,果然是难以忍受啊。

“先生,这边请。”

侍女恭恭敬敬为男人引路,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

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文雅又秀致,一身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装裤,却更显得干净优雅。

“好。”他笑着答应。

声音也很好听啊,低沉微微沙哑,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太蛊惑人心了。

侍女不禁红了脸。

“白绘子小姐就在道场,她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就不进去了。”侍女恋恋不舍地躬身退下。

“好。”

等侍女退去,夏油杰才掏出香水,喷洒周身,毫不掩饰嫌弃,“一股猴子的味道。”

脑后利箭破空而来,夏油杰随手接住箭。

“这么不欢迎我?”

白绘子闲闲打量了下他今天不同于以往的装扮,“你今天的打扮更像斯文败类了。”

“不好看吗?”夏油杰扶了扶金丝边镜框,笑意吟吟。

白绘子冷冷瞥他一眼,“好看得像衣冠禽兽。”

“你究竟来干什么?”白绘子漫不经心地拉开弓,“我现在已经退学高专,可没法帮你招揽乙骨了。”

“大小姐怎么还在记仇啊?”夏油杰无奈。

“是你哥哥拜托我,帮忙看下项圈有没有办法解开。”

禅院家,暗香浮动的室内。

夏油杰饶有趣味地看着白绘子脖颈间晃荡的那颗水蓝色宝石。

“咒术历史上需要戴控制器的寥寥无几。对于潜在的不可控分子,一般都是直接处理,能戴上控制器的只能说明两点。”

他故意停顿了下,“一,说明你很危险;二,你在你心爱的五条老师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白绘子扬起眉,“你也怀疑是我操纵的那群怪鸟?我要是有那么大本事,还会找你帮忙费心费力地吞噬咒灵吗?”

夏油杰摸摸下巴,“也是,你的确很弱。我以前也听说过高专后山封印过邪神,也许真的是邪神上身。”

“但第二点还是成立的,悟还是有点在乎你的,可喜可贺!大小姐的努力没有白费!”夏油杰做作的为她鼓掌庆祝。

“你在嘲笑我?”白绘子眼神冰冷,“你在高专安插的人没给你看报告吗?”

“悟这一点是做的不对,太不怜香惜玉了。”

夏油杰想起报告上的惨烈陈述,啧啧感叹。

“不过,你这个项圈也不着急吧。飞鸟袭击调查清楚了,你洗清嫌疑,悟自然会帮你拆掉。”

白绘子默默垂下眼,“可是戴着项圈的每分每秒,我都会想起他。”

什么嘛。

被伤害成这样还爱着心爱的五条老师。

夏油杰抱着双臂旁观,脸上的笑容温柔,眼底却冰冷一片。

“这么放不下他?”他调笑道。

“对啊,每分每秒都在想他。”白绘子抬起眼,眼睛发亮,“一想到他伤我这么深,明明我已经求饶认输自己退学,就是想远离他,他却还若无其事的要求我每周都见他,我就恨不得••••••”

也许是杀了最强说出口都显得太狂妄,最后的“杀了他”隐没在她唇齿间。

眼里的恨意却明晃晃的,分明得让人可怕。

夏油杰再也抑制不住浑身战栗,一把上前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狠狠地压倒在地板上,急不可耐地咬住她的唇,急-促温热的喘-息喷洒在她脖颈间,“我一直觉得,你恨人的样子比你爱人的样子更美。”

“这是你变态的恶趣味吗?”白绘子微微侧过脸,躲开他密密麻麻的亲吻,“不要留下痕迹,你也不想禅院直哉像疯狗一样追在你身后咬吧。”

“遵命。”夏油杰低笑着吻住她,强势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叉,紧密相贴。

“不过,这算偷情吗?在禅院家亲你好像是更刺激一点。”

第30章

男人微微张开手臂,俊秀的眉目氤氲在傍晚昏黄柔和的光晕里,若有所觉地眼风扫来。

长眉一挑,便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流诱惑。

侍女吓了一跳,面红心跳地躲回墙角处,平复呼吸半晌,又心痒难-耐地探头出来望。

“你们禅院家真有趣。”夏油杰笑着感叹。

白绘子站在他身后,搂住他劲瘦的腰身,懒懒的为他扣上腰带。

“什么?”她没听清。

“没什么。”

夏油转过身抱住白绘子,轻柔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再想亲亲她的唇时,却被她面无表情地躲开。

“我要的咒灵什么时候给我?”

“这么迫不及待?嗯?”夏油杰眼神戏谑,“如果排异反应很大,你还怎么向你的五条老师汇报情况,会露馅吧。”

“我都退学了,他还算我的老师吗?他也管不着我吧。”白绘子不以为意。

“好吧。不过你打算汇报些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翻来覆去地问那群怪鸟,”白绘子一脸厌倦,“再汇报下我老老实实的无聊的坐牢日常。”

“无聊?老老实实?”夏油杰被她逗得噗嗤噗嗤的笑,故意凑在她耳边意味深长道,“大小姐明明有这么丰富的日常啊,不如汇报下你和你哥哥,还有和我••••••”

“滚!”白绘子恼怒地推开他。

夏油杰也不恼,带上金丝眼镜,衬衫纽扣系上最上面的一颗,收敛身上的浪-荡劲,一转眼变得斯文又禁欲。

只是脖间还隐隐约约能看见白绘子咬出的青紫,夏油杰摸了摸一片狼藉的脖子,无奈叹气,“大小姐下次可以温柔点吗?你啃我的凶劲像是要生生吃了我。”

“看我心情。”白绘子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梳理方才厮混时弄乱的长发。

从镜子里看着夏油杰远去后,白绘子才随手拿起梳妆桌上的水晶花瓶,手指轻轻一松,花瓶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在外的侍女连忙进来,蹲在地上清理碎片。

“小姐,您没事吗?有伤到吗?”

“你一直在外面?”白绘子声音平静,拿起纯白的发带束起漆黑的发。

她站起身,走到跪坐地上的侍女面前,发带的蝴蝶结在她纤细腰肢处轻轻摇摆。

“我不是吩咐你去外厅的吗?”

侍女额头渗出冷汗,“是直哉大人吩咐过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

“所以呢?你守着我,看见了什么?”白绘子居高临下地问。

傍晚模糊的光线透过浮绘纱窗,阴翳蒙上白绘子的眉眼。

“OK,录像开始~”

五条悟冲着迷你录像机比了个剪刀手,“白绘子,可以开始了吗?”

白绘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一群侍女,“汇报不是我去高专汇报吗?为什么要劳烦五条家主辛苦来禅院家呢?”

“不辛苦,不辛苦。”五条悟摆摆手。

白绘子冷笑,“是怕我去高专,会见到乙骨吗?”

五条悟捧着茶杯,悠悠哉哉地品了一口,没有回答她尖锐的质问,反而嘴角勾出一抹促狭的笑意,“还没想好叫我什么吗?”

“不叫老师了,就打算一直叫我五~条~家~主吗?”他故意拉长语调。

“你,”白绘子恼怒地想说什么,又顾虑到门口的一堆侍女们,心有不甘地忍下来。

“你是在取笑我吗?”她恨恨地问,发间的缀饰流苏铃铛晃动,缀出清泠泠的声响。

在高专时,禅院直哉管不到,白绘子便一直穿简单的高专训练服,回了禅院家后,便只能按照禅院直哉的心意穿,身上衣服配饰无一不华丽精美。

更像娃娃了。

漂亮的被收藏在主人宝盒里的娃娃。

见五条悟目光落在她丁零零响的发饰上,白绘子生出几分难堪,一把抓下头上发饰掷出去。

“不许这样看我!”她气急败坏,又对准录像机发脾气,“还有,为什么要录像!”

“高专那群老头子非要我录像,怕我顾虑和你的师生情谊,把你偷偷放跑了。”五条悟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如果实在没想好怎么叫我,还叫我老师吧,为什么为一个称呼那么苦恼呢?”五条悟抵着下巴,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你怎么会懂。”

白绘子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口,试图平静下来。她这样发脾气只会显得太在乎他,还轻易地被他的一言一语随便影响心情。

“好吧,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我们来回到正题。”五条悟收起笑意,严肃地问她,“白绘子,你真的和后山飞鸟没关系吗?”

纯然透白的窗纱被轻柔的风卷起,翩然轻灵地飞舞。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白绘子已经显得疲累。

反复追问后山飞鸟的细节,对她来说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折磨。

记忆里铺天盖地的飞鸟,纷乱嘈杂的振翅声,乙骨虚弱的躺倒在血泊里,还有,她自己一剑刺下时,腹部那烙印在灵魂里的钝痛。

“不是我操纵的,不是我,”她开始语无伦次,“对不起,乙骨,对不起••••••”

五条悟把一切尽收眼底,咔嚓按下录相机的关机键,“好了,今天的汇报就到此为止。”

白绘子从噩梦般的记忆里惊醒,愣愣地抬起头,“结束了吗?”

哒。

第一滴雨轻轻落下,晕成青石砖上一滴模糊的水痕。

雨势渐大,雨在风里被拽的丝丝缕缕飘曳。

白绘子站在禅院家的门口,看着五条悟撑着伞,冲她挥挥手。

“拜拜。”

拜拜。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这只是一次稀疏平常的造访。

白绘子冷冷瞥他一眼,便毫不留恋地在侍女簇拥下转身离去。

五条悟尴尬地摸摸鼻子,上了车。

“你的学生看起来完全不想理你啊。”驾驶座上的硝子含着棒棒糖,不客气的嘲笑他。

“啊,做的太过了吗?好像真的把她惹恼了。”五条悟有些苦恼地感叹。

“没问题吗?不好沟通的话换我来吧。”硝子把棒棒糖嚼得咔嚓响,“你其实可以告诉她啊,为了她顶着高专多么大的压力,干嘛把自己也塑造成苦情角色啊?”

“还有,把那颗宝石送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五条悟自信的打个响指,“我可是最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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