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他忍不住挪了挪,与她靠得更近,就愿意搜肠刮肚地、把所思所想一股脑说出来,告诉她。

而在他察觉不到的大脑深处,本体人格按捺住那一丝心里的异样,悄悄退回了识海。

似乎好像……做错了什么。

将自己下沉,把思绪放归进记忆的长河,本体人格安静地停留在虚浮的空间内。

过去的画面如同电影,一帧帧一幕幕地浮现,当它们从眼前掠过时,本体人格便会渐渐沉溺进去,仿佛这些记忆再次变成真实的生活。

而正在其中体验过程的人,是自己。

最近烦躁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做这样的事,当易明渊察觉不到、皇也沉睡识海时,他就偷偷躲起来,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

否则他会怀疑,自己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在所有纷乱的画卷中,本体人格最喜欢反复观看的,是自己第一次遇见青璇的场景。

那是

个秋天。

……

……

这个秋天,他刚刚毕业不久。

海投出无数简历,疲于奔波各个面试场所,实际上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从学生时代一直按部就班地上学、考试,成为众人夸耀羡慕的高材生,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难,难的是保持高材生那份自矜的同时,不要暴露出内心的茫然。

填志愿选什么?未来的路走哪条?

他完全没有目标。

正是因为没有目标,他最后才选了地质学,其实跟旁人想象的不同,他对这个专业根本没有太多的兴趣,只不过规则如此,每个人都必须要在那个黑线画就的空格中写下几个字。

他也写了,是父亲书房那张奖状上的专业。

父亲留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地质学家,一年到头都忙碌在田野调查的第一线,每次回家,父子之间的接触只有三两个简单的镜头,两三句简单的问候。

后来,父亲在一次实地调查途中不幸遭遇山洪,连遗体都没能找回,母亲花了一段时间适应生活,也离开家去寻找新的幸福。

最终只有他,拿着父亲留下的资产和母亲每月寄来的生活费,跌跌撞撞地成长。

母亲和老师时常会来探望,但只是来看看他有没有活着,会不会饿死,请的阿姨做饭好不好吃,考试成绩是不是又高了一点,至于其他的,似乎因为他始终乖巧从不令人费神,他们便并不提及。

有人夸他头脑聪明,遇事镇定,小小年纪就有大将风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面对这些肉麻的马屁,他还必须配合表现出少年人的羞赧,但背过身去,他总在阴暗的另一面冷笑。

不是遇事镇定,也不是胸有成竹,他只是无所谓,每次考试也仅仅是平淡地写完自己掌握的知识,至于结果好坏,他完全不会去在意。

所以当他踏进省科院的大门,在偌大的院区中转来转去,没头苍蝇般寻找地质楼时,心里对即将迟到的面试也压根不感到紧张。

成了也就是拿个铁饭碗。

没成也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尝试。

时间越来越紧,他反而越来越轻松,到最后眼看报到无望,索性欣赏起科学院内的景色来。

院子

里的梧桐密密匝匝,枝条伸展遮天蔽日,落叶并未被扫去,在地面铺成张厚毯。

幽长的小径满目苍黄,入眼之地全被金色覆盖,华丽的通途笔直延伸,直至最远端爬满青藤的院墙。

忽而有道人影闯进画卷。

在翻飞的梧桐叶中,她出现得突然,不知是从哪条隐蔽的小路转进来,蹦蹦跳跳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在,一慌之下收住脚步,却又因为这过于强烈的反应而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秋天,她却一身绿裙,葱葱翠翠的鲜嫩,雪白笔直的小腿从裙下伸出,踏着高跟鞋欢快地向他走近。

“需要帮忙么?一般人不会往这边走的,是迷路了?”作为惊吓到他的补偿,她主动伸出援手。

望着那张精致明艳的脸庞,他突然感到喉咙干哑,哽了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对,不……不好意思,能告诉我地质楼在哪个方向么?”

“地质楼?”她歪了歪头,忽地睁大眼睛,“你不会是来面试的吧?都快超过报到时间了,来,我带你去!”

她招呼他往前跑。

穿着高跟长裙不方便,她跑不了多快,他跑几步就得回头等等她,她也因为自己拖了后腿而赧然脸红。

但其实……怎么说……丝毫不觉得麻烦,也不嫌时间被耽误了,比起面试来,在一条浪漫的梧桐长廊上与一个陌生女孩偶遇,不紧不慢地和她一起奔跑,真是要有意思得多。

她裙裾掀起地上黄叶,有一两片卡在高跟的卡扣上,她飞快弯下腰去解除麻烦,恨不得直接脱掉高跟鞋光脚跑路,好像比他还要焦急。

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地质楼时,时间已经完美错过,报到处的老师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等一等,这还有人!”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她蹭蹭蹭跑上台阶,“刚才他迷路到生物所去了。”

“是青璇啊。”那老师推推眼镜,朝她温和地笑笑,看向他却又面露难色,“面试都已经开始了。”

原来她叫青璇他根本就没听到后半句话。

青璇蹙了蹙秀气的眉头,“您就帮帮忙吧,人家大老远跑来考试,又因为迷路而错过,多惨啊,我也刚刚毕业,最懂这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