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最后走的?怎么连门也不锁,这不是等着招贼么!
老王决定
明天要跟地质所的领导提一嘴,这里面的科研设备可都是金贵玩意儿,更别提那些贴着警告标志的化学药品,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保安部首当其冲,他可不想替别人的错误埋单。
手机铃还在响,老王循着声音,找到一楼最里侧的办公室,打开灯一瞧,意外发现居然还有人在。
那人穿着件白大褂,背对老王坐在办公桌前,看发型是个女人。
老王很快从身型圈定出对方的身份,“赵老师?这么晚还在加班啊,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没人呢。”
赵莹雪仍然坐在原地,桌上的手机正在闪烁响动,她却无知无觉,头颅低垂在胸前。
老王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她白大褂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液体,乍一看像墨点,但走近了发现,全是暗红近黑的血。
他不敢上手,用警棍轻轻戳了戳赵莹雪的背脊,她的身体顿时失了平衡,侧滑倒地,脸部翻转过来,恰好对着老王。
那张惨白的面孔上浮着根根青色经络,额头正中有个圆形窟窿,直通头颅内部,里头已经空了,只剩下些白色的汁液散落在边缘。
“死……死人了!”老王吓得腿软,慌忙拿出对讲机,“出事了,死人了,快报警!”
他边喊边趔趄着退开,忽然觉得后颈一痛。
有什么东西刺入皮肤,顺着脊椎钻了进去。
……
……
4月14日,04:57。
尤青璇熬了一晚上不敢合眼。
易明渊已经吐了四次,最后一次呕出来全是黄绿色的胆汁,她站在易明渊身边顺着他的背,尽力想让他好过些。
“你这样硬撑下去真的不行,天也快亮了,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她压根得不到任何回应,易明渊不断打着摆子,身体凉得像个冰坨,额头却烫得厉害,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甚至能看清皮肤下的青筋和血管。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尤青璇不再试图征求他的意见,迅速套了件外套,带上银行卡和随身物品,又重新回到卫生间,搀起易明渊往门外挪。
易明渊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一米七八的身量不算很高但仍然沉重,尤青璇每往前走一步都很困难,从家里挪到电梯就花了好几分钟,从电梯挪到车里更是要了
她半条命。
帮虚弱的易明渊拉好安全带,她喘息着发动汽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颤。
外间天色已经渐渐亮堂,火烧云绵亘城市上空,赤色霞光将这片水泥森林镀上一层华丽的红。车驶出地下停车场,竟仿佛奔进了火海,视野中只剩下红色这一种基调,不算刺目,却足够惊心。
尤青璇恍然觉得,周遭的一切似乎即将燃烧起来,高楼,街巷,车辆,绿植,有机物和无机物,会呼吸的和不会呼吸的……
在莫名忐忑的驱使下,她的车速明显比以往狂野了很多,抵达医院,办理手续,等把易明渊安顿好,她恍惚地坐下,低头一看手机,才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
临窗的床位空气很好,随着朝阳渐升,云色也越发鲜艳,洒落进房间的光线慢慢变得明亮。
易明渊闭眼安静睡着,嘟哝着说些听不清的字词,眉头无意识紧皱,眼皮仍在高频率地颤动。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梦。
见他的体温渐渐稳定下来,尤青璇终于结束了一整夜的提心吊胆,通宵几乎耗光了她的所有精力,她守在床边,渐渐被困意击倒,索性趴在床脚打盹,眼皮一合,瞬间就掉进了睡眠的泥沼。
在半梦半醒中漂浮了许久,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吵醒。
她忍着头疼望向门外,走廊上有人在大声喊医生,还有人在快步奔跑,然后是门窗碰撞的闷响、沉重的东西跌落在地,隐约间似乎混杂着惨叫……
然而她没来得及去看究竟出了什么事,面前的病床已经空空如也。
被子掀开一角,针管也被拔掉扔在一边,吊瓶还没有见底,剩余的药液撒得满地都是。
易明渊不见了!
尤青璇噌地一下站起身,操作室里的护士都到哪去了?得去护士站叫人,还要喊医生……以易明渊现在那个身体状况,晕倒在角落都没人知道,必须尽快找到他!
外面的吵嚷声还在继续,好像很近,但其实又很远,尤青璇顺着长长的过道走了一截,忽然站定。
走廊墙面雪白,地砖却鲜红,那不是窗外透进来的朝阳的色泽。
那是血迹,新鲜的,在地上蜿蜒成龙,一直到走廊尽头的转角,凌乱的脚步踩踏而过,红色
足迹向着四周房间和长廊蔓延。
发生了什么?
明渊呢!易明渊在哪里!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抓住尤青璇的胳膊,她一个激灵差点叫出来,回头一看,入眼却是张比她还要惊恐的脸。
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型微胖,相貌寻常,扔进人堆里很难识别出来,穿着倒很讲究,身上那套西服质感细腻,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男人满脸慌张,“这血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不清楚,我也在找人。”尤青璇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的男人,穿白色T恤,深蓝外衣,黑色休闲裤,二十八岁,但外表看起来要更年轻些。”
“我什么都没看见,听见动静我才出来的,到底什么情况?”男人只顾盯着地上的血,“不会是医闹砍人吧?哎哟,这可得躲远一点。”
尤青璇望着吵嚷声持续的方向,越发担心易明渊,“我去前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