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易明渊看上去精神好得很，完全没有前几天半死不活的样子，随手拨拉着罐头里的流质八宝粥，对杨芸娴的质问丝毫不以为意，“如果不告而取的东西最后都能变成自己的，那么这些食物我既然能找到，现在也是我的了。”

“混蛋！”杨芸娴气得头晕眼花，大意了！

她

做事时，确实没有特意去回避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的行动竟然被发现了，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你是装的！”

易明渊却笑了。

杨芸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的目光宽宏又怜悯，似乎完全不想也不屑跟自己计较。

“并没有刻意伪装，我确实昏迷着，只不过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对外界的活动依然还有感知。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堪，下次偷东西的时候，我会提醒你我在看。”

说完这一番话后，他便低下头，一勺一勺将八宝粥喂进嘴里，微眯着眼睛好像在享受食物的滋味，却将杨芸娴当做空气般晾在一边。

眼看他吃完一罐又拿一罐，那些自己耗费心血、小心珍藏的秘密，就这么摊开在人眼前，毫不珍惜地浪费。

这两个人……他和他那个女朋友……一股热血冲上杨芸娴头顶，牙根都磋磨到酸疼。

她踮起脚尖，悄悄绕到捷达后备箱，从里面抽出把消防斧，这是她在办公楼里发现的，本来要交给田曦，却鬼使神差地自己藏了起来。

还以为没有用到它的机会，可见上天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杨芸娴双手紧握消防斧，靠近那个沉迷于进食中的男人。

这样的时刻，杨芸娴内心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她已经想到从什么位置砍下去，怎么隐藏尸体，之后又怎么跟其他人编排说辞。

她甚至想象出尤青璇的表情，他们两个感情应该很好，那么失去的时候也就会越加痛苦。

怪谁呢？大家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杨芸娴将斧头举过了头顶。

然后，便无法再动弹分毫。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维持着一个笨拙可笑的姿势，影子被落在地上的电筒投射到墙面，像放映到一半突然卡壳的幻灯片。

为什么不能动了？

她甚至无法说话无法眨眼，内心的恐慌已经剧烈到爆炸，却一丝一毫也无法作用到肢体。

她僵硬着双眼，度秒如年，直到易明渊连续吃完了六个罐头，终于满足地停下手，转过头来看向她。

“谢谢款待。”他说，“不过鉴于你刚才的行为，我有点不太放心，她还是太心软了，把威胁说出口却不行动，只会招人记

恨，背地里的小人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加恐怖。”

他动作轻缓地取下杨芸娴手中的消防斧，将她整个人放倒在地，拉着她的脚像拖麻袋一样拖走。

B2层最深处跟B3层格局一样，都有个放杂物的小房间，因为从没有打扫过，稍微有个动静就扬起一片灰尘。

易明渊把杨芸娴放在房间里，笑了笑，“不用太担心，明天我还会来的。”

然后他关上门，转过身，悠悠闲闲揣着裤兜离开了。

杨芸娴沉没在黑暗中，一切感官被吞噬，几欲疯狂。

有个不起眼的易拉罐从停车场入口蹦蹦跳跳弹进来，回音漾开，却触及不到地底最深处的角落。

没有人听见。

17、拘禁

5月6日，02：07。

住院部大厅。

尤青璇跪在墙角，两手抱头，被电筒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她的左边是赵璐，右边是方胜，李金杰和李晓沃在方胜旁边，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只有他们五个被抓，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对面人实在太多，粗略一数有将近二十个，都不用看清脸，电筒光背后那些五大三粗的影子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尤青璇很高兴易明渊也不在，最近两天他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偶尔也会出去溜达一下，只盼他发现情况不对想办法躲一躲，等田曦和张久盛回来，情况或许能有转机。

至于杨芸娴……今晚是她值夜，尽管相互之间有些不愉快，但尤青璇还是希望她能没事，毕竟一个小姑娘，要是落到这些人手里没个踪影，想想都令人后怕。

“就这几个人？食物也只有这么点儿？”

粗重浑厚的男声响起，拿着电筒的男人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口音不像高芝本地人，更像是外面来务工的，但他说话的气势完全不像普通工人，手中光束在跪着的五个人中间来回移动。

“弟兄们从上到下都检查过，能吃的都搜过来了，也没其他人，就他们五个。”有跟班在旁边附声。

“不可能吧。”那大哥冷笑，“这里面两个女人，一个小屁孩，男人要么瘦不拉几要么满肚子流油，光凭这些个人，能在医院周围堆起那么多障碍？还能种出两大片地来？”

尤青璇突然开口：“这位大哥，虽然我们人少，但架不住日子长，我们天天在这待着，又害怕外面那些怪物，就算拼着命也要想办法把路堵上，不把菜地开出来大家都得饿死，特殊时期您也明白的，大家只是在努力活下去。”

“妹子怪会说话。”大哥把电筒挪过来，照在尤青璇脸上，“长得也水灵，心明眼亮啊，努力活下去，是，大家都在努力活下去，所以就快点交代了吧，哥也不为难你们。”

“叔叔，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李晓沃不顾李金杰的拉扯，一副小孩子紧张害怕的模样小声道：“我们贴了纸条，本

来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可是外面只有怪物，我们只好把路堵起来……还……还有那些食物，叔叔你们如果不嫌弃，就都拿走吧，只是别……别伤害我们。”

他期盼又天真地望着那群大人，似乎企图用这点子东西换取平安。